“怎么这么多人呀?”那痴呆的模样一如平常。
“平哥,你什么时候溜进我房间的,我怎么都不知道?”风铃疑惑地问。
“我要保护你。”他答非所问。
他的话让风铃的粉颊泛起一抹嫣红,但她嘴里还是训着,”什么保护不保护的,大伙儿差点被你吓死,以后不许这样,知道吗?”
“对,下次夜袭记得自备毛毯,睡在地上着凉了,那可就不划算了。”耿乐乐故意曲解风铃的话。
“哦!”耿乐平却听得认真。
“不是的,平哥!”风铃焦急地想解释,没想到耿乐乐却开心地聊起天,完全不理会她。
“喂!大哥,我刚才瞧见你的眼神冰冷一如从前,可现在为何又傻里傻气的?”耿乐乐逼近耿乐平,望入他的眼底,欲看个分明,“大哥,你是不是好啦?还是故意装傻?”
“好什么?”耿乐平不喜欢耿乐乐的靠近,一直退后,退到整个人都贴着风铃为止。
耿乐乐还不死心地伸手轻触他的额头,“可是,现在看来又不像在作戏啊?”
“走开!”耿乐平不喜欢她动手动脚的,有些气恼。
“大哥,你怎么这么凶?”耿乐乐佯装受惊样,“我是你妹子耶!你问铃儿,兄妹是不是要相亲相爱?”
“铃儿?”他—脸求助的表情,令人又怜惜又好笑。
风铃回以甜甜的笑脸,老实地说:“兄妹是要相亲相爱的。”
“哦……”他苦着脸,不喜欢这个答案。
耿乐乐给了他得意的一笑,而后作势欲抱住他。
“大哥来,妹妹抱抱。”
“不要!”这是他最大的极限。
他眼明手快地逃过她的拥抱,从窗户一跃而出,逃之夭夭。
耿乐乐望着他逃窜的身影,哈哈大笑,这样的大哥真是太好玩了。
“铃儿,晚上窗子记得锁紧,色狼便是从那儿入内的。”
“你就别吓他了。”风铃慢慢地了解耿乐乐爱捉弄人的个性,她苦笑着为可怜的耿乐平求情。
“嘿嘿!”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欺负大哥,即使明知会被骂,耿乐乐也不愿轻易放过。她奸笑道:“好吧!暂且放他一马。”忽然,她又偏着头道:“不过,大哥虽是傻了,可是,不近女色的个性倒是没变。”
她记忆中的大哥又冷又冰,老是臭着一张脸,不喜欢别人亲近他,尤其是女人,而她这个妹子自然也包括在内。
“不近女色?那是什么意思?”风铃不明白她的意思。
耿乐乐开心地为她解惑,“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大哥不爱与人交际应酬。”她望向站在门旁偷偷拭泪的欧阳筝,“真要严格算起来,在大哥身边呆得最久的就属筝姊姊了。”
风铃无言,认真地思考她的话。
“没事、没事,虚惊一场。”冷峰打破沉默,他遣退看戏的家仆去干活儿,对着耿清风夫妇道:“让她们姑娘家自个儿去聊聊,孩子大了,咱们管不动了。”
耿清风夫妇点头同意,退出门外,并顺手关上房门。
冷峰见君寒达仍守在门外,遂伸手揽着他的肩,“寒达,我有笔生意想找你商谈,你跟我来。”
耿清风夫妇相视而笑,手挽着手,沿着长廊离去。
“吉凶参半,凶兆中牵附红鸾。谨儿,全给你说中了。”耿清风对着爱妻说。
方谨笑望着夫君,“你说,筝儿与铃儿,哪一个才是平儿命中注定之佳人呢?”
耿清风望着爱妻美丽如昔的容颜笑着,“你所占卜的卦相不是已说明了一切?”
“怎么老爷也信起愚妇的这套把戏来了?”方谨取笑道。
“都已经是半百的人了,还这么顽皮!”耿清风将爱妻揽入怀里,宠溺地说。
方谨的神色一转,有些忧心地说:“你刚才也瞧见了,习武之人是不容易睡沉的,刚刚乐乐还没靠近,平儿便警觉地醒来,而先前不管铃儿怎么叫,他却依然睡得安稳。”
“嗯!”耿清风也注意到了这点,“只有和铃儿在一起,平儿才会感到安全。”
方谨忧喜参半地说:“虽然平儿失去了记忆,可他的身体已经做出了选择。”
耿清风明白她的意思,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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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儿,咱们要去哪儿玩?”
日过晌午,用过午膳,风铃便带着耿乐平往城外走去。
轻风拂面而来,吹散风铃的秀发,秀衣随风而飞舞,她望着眼前追逐玩耍的一人一兽,不禁扬起笑容,眼里尽是无限的依恋。
“平哥,过几日你爹娘便要回北方去了。”风铃黯然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绿树。
“咱们也要去吗?”耿乐平正与小宝玩得不亦乐乎,随口问。
这几日他们一直待在冷家,无法自在地活动,如今一回到树林,便如同瞧见昔日好友,这两个家伙更是无法无天玩乐起来。
风铃压下起伏不定的情绪,给他一个微笑。
“不是咱们,就你和小宝。小宝跟着你,你也有个伴,才不会觉得寂寞。”
“铃儿不去?”他问。
她别开脸,微微点头。
“那我和小宝也不去!”他说得如此轻松平常,仿佛他们三个在一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风铃好想告诉他,她多么希望他们三个永远不分开,但是,千头万绪,寸寸难解……
“平哥,你瞧天上的云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我娘也曾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就像天上的云一样……总有分离的时候。”她红了眼眶,万般不舍地深情凝视着他,“现在已经找着了你的家人,而他们也十分疼爱你……我想,我也可以放心地把你交给他们,我……我也该回家了。”
她不知道自己会如此伤心,这种悲痛交杂难分难舍的情绪,令她泪如泉涌,数度哽咽。
耿乐平见她哭泣,慌乱地奔来,握住她的双手。
“铃儿回家,我也回家。”
风铃眼中有着一抹深沉的痛,“这样才乖,你跟耿伯伯回到北方后,要乖乖地听话,知道吗?”
“不去北方,回家!”耿乐平心急而固执地说。
“回家?”
在了解他的回家是指回忘忧谷时,风铃的内心汹涌翻腾,她难舍地伸手抚摸他的脸,薄弱的意志差点瓦解。
但是,她仍坚持原意,轻声道:“平哥,你不能和我回忘忧谷。”
“铃儿!”耿乐平更是着急,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惹恼了她,使她坚持要和自己分离。
“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是,我知道我们不能伤害筝姊姊。”一想到欧阳筝,风铃只有狠下心肠,“你得回自己的家,过原本属于你的生活,这样你才会了解筝姊姊是真心对你好的。”
“我不要!”耿乐平的态度也转为强硬。
“平哥,难道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风铃对他的执拗有些招架不住。
他倒是叫了起来,“有些听,有些不听。”
“平哥……”她无奈地喊道,“早上筝姊姊问我,你的记忆何时能恢复?我无法回答她。”她的语气沮丧,柳眉微蹙。
耿乐平仔细聆听。
“人的脑子结构相当复杂,隐藏着许多奥妙的玄机,是医者所无法了解参透的。我无法给她明确的答案,也许一天,也许一年,也许永远……”风铃的眼神飘向远方,“我们聊了许久,她告诉我许多有关于你的种种,一个我所不认识的平哥。我感觉得出来,她和我一样是真心喜欢你的。”
风铃明亮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在听完耿乐平与欧阳筝之间的故事后,她决定离开他。
只是,这个决定意外地让她的心里直冒酸楚。奇怪?她不是一开始就打算等找到平哥的家人后,就会乖乖地回忘忧谷吗?
为何心会痛痛的?
风铃眨了眨眼,将强忍住的泪水吞人腹中。
“平哥,和你相处的这段日子真的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可是,一想起当我们开心地欢笑时,筝姊姊却一个人孤独地等着你想起她,我心里就觉得难过。所以我想,也许让你回到她身边,你就会再次记起她的,你说是不是?”她澄澈的双眸看着他。
“铃儿——”耿乐平开口想说话,却被她抬手阻止了。
风铃走到他面前,满脸眷恋,柔声说道:“平哥,也许等你将来记忆恢复时,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坚持地要与我在一起,我不想让你为难。”
耿乐平一言不发,眼里闪着不容错辨的坚决神色。
风铃猛地转头,再无法直视他,她走到一个小土坡上,强言欢笑地道:“好了,我这只逃家的倦鸟,也该归巢了。”她将手中的流星小火炮点燃,一飞冲天,在天空中爆炸散开,“当大师兄或小伍师兄见到信号来接我的那一日,就是我们分手的时候。”
“为什么?”此刻的耿乐平对风铃来说是陌生的,他紧闭的双唇似乎隐藏着极大的怒气。
面对他探询的眼神,风铃只是摇头,因为她也说不出个完整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在她单纯的思想里,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不愿伤害欧阳筝。
就因为这样,她才选择不去北方。
可是,只要一想起她和耿乐平即将分离,她便伤心得无法自已。
“铃儿。”耿乐平上前拥住她,收紧双臂,将她圈在怀中。
风铃心头一酸,眼眶也红了。
“平哥,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不管如何,我还是我。”耿乐平的话深不可测。
“你还是你……”风钤在他怀里低喃。
仰首望着他微微上扬的眉毛,他那看似睿智精明的眸子,令她失神呆愣了好一会儿。
突然,一阵狼吼声又急又猛地响起。
“小宝。”风铃惊觉幼狼与他们的距离似乎十分遥远。
在他们还来不及反应前——
“铃儿,小心!”
不知何时,他们身边突然窜出一名黑衣人,猛地朝他们击出一掌。 ’
-耿乐平左手揽住风钤的腰,右手硬生生地接下这一掌。
两人势均力敌,他顿觉胸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他力不从心地连退敷步,忘了后面是斜坡,一个失足,抱着风铃攘了下去——
片断的记忆闪过脑海,还来不及捕捉,耿乐平只觉后脑发麻胀痛,全身无力,却仍下意识地紧抱风铃,以身体为她挡去锐石,将她护在怀中。
风铃对于这突发状况感到无措,昏昏沉沉地与耿乐平翻滚了数十尺,幸运地落在布满枯叶的地上。
“平哥?”风铃挣扎着坐起身,焦急地伸手去推耿乐平。
见他没有反应,她急得直落泪。
“傻瓜!你真是傻瓜!”风铃见他为救自己,不仅身受重伤,而且,脸和手脚也被磨破,鲜血直流,就连身上的衣服也被撕得破破烂烂的,她忍不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感觉她的泪滴落在自己脸上,耿乐平勉强睁开了眼。
“铃儿……没事……”
风铃以手背抹去泪珠,迅速为他把脉。
“别乱动!你又撞破了头,而且还撞在旧伤口上,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她心急如焚地问。
耿乐平艰难地抬手捂胸。
“是不是气顾不过来?”风铃将他扶起,喂了他数颗天露丸,并简单地清洗他后脑勺上的伤口,再帮他涂上金创药,“你硬生生地接下那一掌,五脏六腑受到冲撞,才会剧痛难耐。”
“我没事……你别哭……”耿乐平强忍住痛楚地安慰她。
他这番贴心的安慰反而引出风铃更多的泪,她哽咽地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突然,耿乐平全身蜷曲成一团,抽搐颤动不止。
“平哥!”风铃见状为之心惊,她定心凝神,再次为他把脉。
风铃原先判断他是因为承受不住那强劲的一掌,再加上内力曼损,导致气血不顾,梗塞于胸,才会感到胸口疼痛,没想到——
“糟了!平哥是何时中了毒?”她仔细替他诊脉,发现他体内的毒采得又快又猛,短短的时间内竟已侵入内脏,“怎么会这样?”
风铃顿时失了方寸,手脚发颤,涕泪纵横地看着耿乐平嘴角已呈青紫,全身痛苦地抽搐着。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忍着泪告诉自己,“铃儿,冷静点!平哥是生是死,全看你的了。”
她仔细回想刚才那惊险的一幕,想知道那名黑衣人是何时下毒。
“平哥是以手接掌……”
想到此,她念头一闪,急忙察看耿乐平的右手手掌,果然,掌心上有两个红点。
“这坏人真狠,不仅震伤了平哥,还在手掌里藏了两枚毒针,分明是存心想置人于死地!”
情势急迫,风铃不顾一切地俯身为他吸出毒液,一口接着一口,吐出的毒血不像中毒者般深黑,反而殷红无比,鲜艳异常。
就这么来回好几次,不见其效,反而越显严重。
“铃儿,我好难受……”耿乐平再也受不住体内那有如千万根针扎般的痛苦,开始挣扎。
“平哥,乖,别乱动!小心头上的伤口裂开,我一定会救你的!”风铃以身体的重量压住他,不让他乱动伤到自己。
“啊……铃儿!”一声大叫后,耿乐平晕了过去。
“平哥、平哥!”风铃心慌意乱地摇晃着他,祈求他能给她一丝响应。悲伤的跟泪沾湿了她的脸颊,“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风铃捧着他的头哭泣,“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伤心断肠地跟他一同死去时……
“续命果……对!续命果!”她苍白的脸因希望重现而泛红,她又哭又笑的,“我怎么会没想到?平哥,有救了!你有救了!”
风铃的手颤抖地探人怀里,将世上仅存的续命果取出。她轻手轻脚地扶起耿乐平,将续命果喂入他口中。
“平哥,你不会有事的……”她如母亲般轻抚着他的发,柔声细语。
她不停地在他耳边说着两人曾共处的时光,包括他们是如何相遇,和一同闯荡江湖的点点滴漓。
轻风拂过树梢,风钤的发丝如瀑布般垂落而下,遮住了两人的脸,他们就像是在谈情说爱的少男少女,互诉着不能言传的情意。
“嗯……”昏迷已久的耿乐平嘤咛一声。
虽然只是如此轻微的反应,却让风铃一扫悲伤,紧绷的情绪得以放松,眼中浮现一抹欣喜。
“平哥!平哥!”她不住地呼喊,释然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滑落。
正当她因耿乐平的苏醒而感到雀跃时,一旁的林中却传来有人轻踩枯叶的脚步声。
糟!莫非那个黑衣人又追了过来?
她毫无武功,要如何保护耿乐平?
风铃紧紧地拥住耿乐平,轻触着他的额头。
“平哥,但愿上天保佑我们能平安度过此劫。”她轻吻了一下耿乐平的唇,祈求他能给自己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