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刚好楼里缺了个洗衣的小厮,就把这司徒风给带回去吧。”
简直是无法无天了,竟然以一颗馒头,就要他到青楼里为奴,这个老鸨好大的胆子。
司徒风以冷如冰霜的语调道:“慢着,我堂堂的徽钦王爷,岂会到青楼这种下三流的地方,当个任人使唤的仆役!”
小青率先发出了一声惊呼,望着浑身贵气凌人的司徒风,这才知道原来他是王公贵族,怪不得气度与常人不同。
言香儿原本带笑的面容忽然冻结,她慢慢的转过头,脸上的笑容消逝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没有表情的冷言冷语。
“哎,失敬,没想到是个官爷,只不过……卖身契既然已经签了你的名姓,你还是得跟我一起走。”
她言语中好像表露出恭敬,其实装满了刺,结论更是不敬至极。
“大胆……”
司徒风语未尽,言香儿一条软鞭甩来,画过他的脸面,若不是他问得够快,只怕那条软鞭已经在他脸上留下一条红痕。
不过虽没有甩到他的脸,也在他脖子上画过一条长长的血痕小棒槌见血,吓得站在原处不敢移动。
司徒风贵为皇子,也学过武功防身,虽然称不上是一流武艺但保身绝无问题。
见那鞭子像蛇般的咬过他的颈项,他吃痛之余,将那软鞭用手捉紧,眼里爆出了熊熊的怒意。
他竟然像个卑贱的奴役被鞭打,这个女人简直是向天借胆,竟在得知他的身份后,还敢用鞭子鞭打他。
“你知不知晓冒犯王公贵族该当何罪?”
言香儿冷冰冰的脸上,堆砌出充满寒意的笑靥,衬得她竟像寒冰里的玉石般冷冽。
“王公贵族?哎,这里哪有什么王公贵族,只有我们楼里要洗衣、挑粪的奴才,再说那些王公贵族,个个都在京城里吃香喝辣、美 妾艳姬左拥右抱的,看不顺眼就落井下石,害人满门抄家,哪里会到这边疆里吃得满嘴风沙。”
听她说得又酸又辣,司徒风一时怔了住,总觉得这个老鸨肚里,似乎对他这个当官的充满了怨恨。
第二章
“主子,你……你还好吧?”
小棒槌吞吞吐吐的颤抖着,刚才眼看那女人朝自己的主子用力鞭打,让他吓得全身抖擞,那鞭子打在身上,不知道有多病。
他是没被人用鞭子打过,但犹记得他刚进宫时,里面的太监就曾经恐吓他说,若是在宫里做事不尽心尽力,会被上头的大太监给用 鞭子鞭打至死,那时他吓得脸都白了。
现在亲眼看到有人用鞭子鞭人,他两只脚科颤得几乎站不住。
司徒风衣袖画过自己的颈项,上面沾了些血迹,但并不太多,代表着他虽被鞭打,但是对方并没有使足全力,看来用意是威吓、鄙 辱他的成份居多。
“没事,只是流些血罢了。”司徒风淡答。
他将手指上的玉板戒拿下,只见那玉板戒绿中带红,绿的翠、红的艳,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不到非常时候,这玉板戒他绝不离 身。
“将这拿了去,这不只值上一百八十两了。”
他将王板戒抛出,识货的人,只消看上一眼,就知这绝不是普通的宝戒。
言香儿用手接住后,却冷笑的丢回,玉板戒在空中又画出一道绚烂的弧线,落人了原主人的大掌里。
“我不要银子,我要你跟我回去做小厮,做找门楼里的奴才。”她的眉眼里装满了怨恨。
司徒风脸上的表情一凝,向来知晓他身份的人,恨不得巴结。
谄媚者为多,敢这样当面与他对冲的人少之又少,简直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
而根据先前来边疆的陈安所言,暖玉楼里的老鸨见利眼开,是难以品味形容的好恶之辈。
但若她真这么贪财爱利,理该是在这个时候奉承他的人,而不是当面与他冲上,仿佛与他有几世结来的冤仇似的。
看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随着这个想法涌上,一股有趣的微妙感也慢慢的在他心房伸展,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都知道他权势倾天,皇上又委以重任,平时是一呼百诺,就算是朝中的重臣。将军,也没有几个人在 面对面时敢直视着他的眼睛。
更何况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妓院里的老鸨。
有趣,真的是非常有趣。
“你该不是对我壮健的身体有兴趣吧?”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出,话里刻意带着嘲弄跟佣懒,那声调低沉又富有磁性,叫人闻之欲醉。
明明刚才还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他无礼的话一出后,空气中立刻变得有些暧昧、绮情的味道。
站在后方的小青脸红心跳的掩嘴笑了出来,而言香儿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江湖,对情况的瞬间转变,马上就镇定了下来。
她扬起唇,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显然对这个下流的玩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我当然是对你壮健的身体有兴趣,毕竟你还得替我们挑粪、砌砖、劈柴、种花,若是没有壮健的体魄,我怕你熬不了三日就要死 了,我一个馒头可不是要买个废物回去。”
“真的只有这样?”
司徒风扬勾嘴角,当然明白当自己要笑不笑的盯着女人看,女人会作何反应,那青衣女子就整张脸羞红,小女儿娇态不言而喻了。
不过言香儿不吃他那一套,她开妓院看过的男人可不少,他以为她是三岁小孩好骗吗?看来这男人根本是个蠢货。
“收起你脸上无聊的笑,我可不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看你这作呕的表情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走吧,就算色诱我,我也不 会让你好过的。”
她一副不想理会他的表情,转向身后的小青命令道:“小青,收摊子回去了,晚上还得做生意呢。”
小棒槌目瞪口呆,竟然有人可以无视于主子的笑容,想当初他第一次看到主子笑的时候,心差点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主子笑起来,俊得就像天上下凡的仙人一样,不知迷惑了多少姑娘家,但这个带头的姑娘却好像视而不见。
“走吧,小棒槌。”
司徒风收起了刚才的笑靥,却露出一抹令小棒槌更加证叹的英挺的笑颜,望着刚才说话姑娘的背影,轻声道了句,“有趣。”
小棒槌疑惑的抓了抓头,主子叫他小棒槌已经够怪够奇了,现在竟然唤那姑娘“有趣”,看来主子真的有取怪名字的嗜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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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棒槌嗅嗅味道,忍不住小声道:“好香啊,主子,好多漂亮的姑娘,一个个像仙女一样。”
暖玉楼是座妓院,里面的胭脂花粉香味当然浓厚,司徒风家中已有美姬艳妾,根本就不必到外头妓院寻欢作乐。
但是见了这里的阵仗,仍是忍不住一怔,看来暖玉楼的老鸨不只嘴巴利如刀刃,就连做生意的手段也不差,要不然不会单凭一个
女子,就能开这么大一家的妓院。
“喔,主子,你看你看,那姑娘长得好美。”
小棒槌惊呼一声,比着阁台上的一位姑娘,他双眼圆睁,眼珠儿差点没滚下来。
天底下竟然会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家,就连府里最受王爷疼爱的芙蓉姑娘都没这么漂亮、好看。
司徒风微一抬眼,见那姑娘衣裙曳地,天香国色的脸上有着自信跟风华,是个绝世的俏佳人。
“果然很美,看来这个姑娘就是我要找的人了。”想必她应该就是谢波被卖入青楼的独生女。
在阁台上的羞花,一眼就见到随着言香儿进来的高大俊朗男子,她对言香儿点点头,言香儿也对她点头微笑。
“香儿姐,你身后的这位公子是谁?”
羞花艳媚一笑,眼角的勾惹风情全都留给了司徒风。
言香儿嘴角的笑容冻结,没想到才一进来,羞花就问起这个男人的来历,跟着青楼里的姐妹声音都静止,个个眼睛望着她身后的男 人,她不禁在心里暗骂了声:
该死,司徒风长得太俊了。
这个男人不过空有一张好脸皮,楼里的姐妹却一个个眼珠子都黏在他身上,好像每个都对他芳心暗许似的。
她们究竞知不知道若不是这些大官所害,有些人也不会落到在边疆吃风尘饭。
言香儿撇撇嘴,“这人是卖身给我们的奴才,他叫司徒风,以后有什么你们拿不动的杂物都可以唤他来拿。”
她忽然不怀好意的往后一瞥司徒风,继续道:“有什么不想做的低三下四的事情,也可以叫他做,不管是白日、夜晚都可以使唤他 。”
白日、夜晚都可使唤他,敢情是要他白日不得闲、夜晚不得睡的日夜操劳?果然应验了古人所说的最毒妇人心这句话。司徒风不禁 心想。
闻言,楼里立刻爆出一阵窃窃私语声。
为了折辱他,言香儿还面向他,用手指捻着那张卖身契,故意在他面前晃啊晃,高高在上的语气不无捉弄。
“这个楼里就我最大,你跟我的身份是云泥之差,见着我,眼睛不可直视,不可接近我三尺之内,对里面的姑娘都得恭恭敬敬以及 服从。”言下之意,当然是对她得更加的恭敬及服从。
司徒风对着她得意的眼光,不禁失笑。
听她的语气,看她灵动的双眼眨啊眨,恶作剧般扬起的嘴角,忽然让他觉得这位老鸨年纪不大,说不定还比他想的更小,看来,她 上那些浓厚的胭脂水粉,不是为了装扮美丽,倒像是为了掩饰年纪。
“还有什么吩咐吗?”他嘴角噙着笑,显得恰然自得。
原本他对这个竟敢大胆说他是奴才,甚至视他为无物的女人,着实愤怒不已,但是他现在竟开始期待接下来与她相处的日子,想必 会非常有趣。
况且谢波的女儿又在这里,而依照皇兄的意思,就是要他找到谢波的女儿,他不如就一边在这儿玩乐,一边思索如何赎回谢波那个 漂亮女儿。
见他竟然这么快就降服,言香儿黑眸里透出了几丝的怀疑,但是谅他在她的楼里也造不了反,也就不担心那么多。她轻哼一声,摇 摇头,转身吩咐——
“小青,你带他们两个到后院住的地方去,我得准备准备,就快到晚上了。”
小青讶然道:“后院吗?可是那地方……”
看来那地方铁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司徒风暗自在心中付想。
“叫你去就去,快点。”言香儿一板脸,让小青不敢再回话。
青楼妓院,做的就是晚上的生意,她已无心在司徒风身上,开始着手准备营业等事宜了。
而小青带着他们绕了几个弯,才来到一问又脏又旧的小屋,小棒槌首先苦了脸哀叫,“这……这要怎么睡人啊?!”
这屋子虽然不小,但是明显的久无人住,所以里面摆了些乱七八糟的杂物间徒风贵为王爷,从没亲手整理过东西,现在见这地方又 脏又乱,不禁皱紧了眉头,这该不会是老鸨整他的第一步吧?
“小青姑娘,没别的地方可住了吗?”
听他说话一贯的佣懒低哑,小青纵然在青楼里已有一段时间,但从未见过他这样英挺的男子,因此克制不住悸动的心,更何况这男 子的身份还是位高权重的王爷,真不知香儿姐为何要这般对待他,难道不怕惹祸上身吗,
“是还有别的住的地方,我看还是别住这儿吧,王爷,这儿请!”
小青带他们到另外一个地方,这屋子就显得干净多了,小青替他们介绍了环境后,紧咬下唇轻声问道:“王爷,您不会怪香儿姐吧 ?”
“嗯?”
小青稚幼的脸上露出了几丝不知所措,“香儿姐只是脾气一来,要您来当奴才,她这几日想清楚后,一定会后悔这么做,我们这儿 的姐妹大多是罪人之后,听说香儿姐在当老鸨前也受过不少苦,她爹娘及家中其他人都是冤死的,所以她很讨厌当大官的人,每每一提 起来就恨得咬牙切齿。”
“她叫香儿?”
“嗯,言香儿。”
为了怕司徒风记恨在心,小青还拼命说她的好话。
“香儿姐人真的很好,若遇到有好的人想赎姐妹们的身,她不但不收分银,还自掏腰包的附了些嫁妆,从这里出去的姐姐们都很感 谢她,还时常回来探望她呢,而且姐妹们一有要求,或需要帮忙,她都毫无二话的拿银子出来,所以虽然这间楼这么大,收入也很好, 但香儿姐身边却没多少银两。”
司徒风微一沉吟,听起来跟陈安说的完全不同,究竟哪一方才是真的,看来有观察的必要。
“那站在阁楼台上的美丽姑娘是谁?”
“是我们楼里的羞花姑娘,大家都叫她羞花姐,她可是远近驰名的花中之魁,也是这儿最漂亮的姑娘。”
“若是要赎羞花姑娘的身,言香儿会同意吗?”
果然来楼里的男人,都是为了羞花姑娘来的,看这王爷一来这儿,就问起羞花姑娘的事情,果然也是对羞花姑娘有意思,还说要为 她赎身,小青不禁羡慕不已。
“想为羞花姑娘赎身的人不少,但后来总是不了了之,我也不知香儿姐心里是怎么样想的。”
见小青说话时,脸上稚气未脱的模样,司徒风心里一动,忍不住问道:“你几岁?”
小青低头回答,“十三岁。”
果然如此,由于她的身形较高,才看不出年纪,司徒风咬牙道:“你才这个岁数,言香儿就要你接客吗?”
小青急忙摇手,“不,王爷,您误会了,我因家变被发配边疆,但因为我手笨,做不了事,被主人给赶出门,我在街上快饿死时, 是香儿姐将我带回,她没叫我陪客,只叫我做些杂事。”
司徒风沉吟了一下,为何她说的与他打听的,竟有这么大的差异?
小青见他不说话,自己也还有事得做,于是转身说:“公子,如
果没别的事,那我得先去前头了。”
“嗯,谢谢你,小青姑娘。”
小青嫣然一笑,还未完全成熟的脸蛋浮出几丝羞赧,看来竟有些媚丽,想必她若是年纪大些,应该也会是个美人胚子。
然而正当小青要合上门,门外却来了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她讶然一呼,“虹姐,你们怎么都来了?”
司徒风闻声将门给打开,见约有七、八个姑娘站在外头,一双双好奇的目光盯着他看。明明他穿着的服饰不比来这儿花钱的大爷差 ,但是言香儿竟然一进来,就说他是楼里新来的奴才,当然引起这些姑娘的私下谈论。
更何况他长相英俊、风度翩翩,身边带着随身童仆,怎么看也不像是做人奴才的人,所以几个胆子大的,就先来试探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