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女人,她绝对不会留,绝对不会让她留在云府内!
"你嘴巴就不能放干净些?"云驭穹不悦地恼道。
亏她还是个大家闺秀,说起话来却是这般不得体;尽管他不记得水仙是谁、尽管她是个花娘,然又怎么着?只不过是出身较低罢了,她倒还比她懂得怎么伺候他。
相较之下,他倒还比较喜爱水仙一些。
尽管,他和她好似头一次见面……
"我说错了吗?"舒瑟臻怒眼瞪着他,"你能同我证明她肚子里的娃儿真是你的吗?你连她到底是谁都不记得,怎么能够跟我肯定?"
"可不是?方才你见着她时,你根本就不认得她,而今她随便说她肚里的娃儿是你的,你便随随便便地相信,你要糊涂,也该有个限度。"就算是个娃儿也知道这道理的,是不?
他再怎么喜欢这个女人,也该有个限度,是不?
这个女人,明眼人一瞧,便知道她不单纯、便知道她心术不正,赶她出去都来不及了,怎么还会笨得替她说话?
怎么,他现下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不成?
"她都说了是我的,难不成她会拿一个姑娘家的清白开玩笑吗?"云驭穹执拗地道。
他当然知道她的意思,然而他就是偏不如她的意,如何?
谁也看得出这个女子不过是为了进云府,才随意编了个说法,说不准她肚子里头什么馅儿都没有……他心里有数,只不过偏是故意要留下她,好气死她。他要让她知晓,他是她的相公,这个家真正的主子,要她别搞错自己的身份。
"她哪里来的清白?"舒瑟臻没好气地吼道。
身子不干不净、来历不干不净,就连肚子里头的娃儿都不干不净,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你!"云驭穹微恼地瞪着她,突地发觉怀里的女子战栗了下,仿若正在低泣,他不禁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肩,又抬眼瞪着她。"亏你还读过圣贤书,一张嘴伶俐得伤了人也不知道,这种事犯得着在当事人面前说吗?多伤人啊。"
"我的嘴只会伤了该伤的人。"舒瑟臻直瞪着他怀中的女子,瞪着她的双手环住他的颈项,而他的大手则搁在她的肩上和背上,好像是多么不舍她受到极大的伤害……
到底是谁受到伤害来着?
身为他妻子的她,至今可还不曾教他这般怜爱地疼惜过,而一个他记不得的女子,如此轻而易举地便可以得到他的怜惜,到底是谁伤了谁?
哼!他根本就是在装傻,倘若他真的不记得那个女人是谁,他又怎会这般怜惜她,就好像极怕她会糟蹋她似的?他根本就忘了谁是他的妻子,谁才是他明媒正娶,用八人大轿给抬进府的!
"云少……"水仙见她直瞪着自己,赶紧再缩进他的怀里。
"不怕、不怕,一切有我在。"云驭穹拍了拍她的肩,再抬眼睇着舒瑟臻。"待会儿,我差管事领你到后院,你便在那儿住下吧!"
话是对着怀里的水仙说的,然而双眼却是直瞪着怒不可遏的舒瑟臻。
"我不准她住在这儿!"她咆哮道。
她不准!凭什么要让她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说住便住?他为何不听听她的说法?好歹她是他的正室。
她以眼示意,要守在外头的下人将水仙押下。
"我要留下她。"他不容置喙,一字一句地冷声道,瞪着厅堂外的一千下人。"难不成在这宅子里,我这主子的话都不用听了?"
倘若他现下不赶紧想个办法整治她,是不是这宅子的主人也要换人了?
不让他留,他偏是要留;留下她,刚好可以拿来整治这个跋扈的女人,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七章
"瑞喜?"
天大亮,舒瑟臻一醒过来,居然没见着向来随侍在身的丫鬟瑞喜,不禁狐疑地爬起身走到外头,却见她远远地捧着洗脸水往后院走。
"小姐。"瑞喜连忙走到她的跟前。
"瑞喜,房里已经有洗脸水了,你还捧着这盆水要上哪儿?"舒瑟臻直盯着她手上那盆洗脸水。
"这是……"她面有难色,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
"该不会是要拿给那个狐狸精的吧!"
"呃……"
"混账,那个女人居然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她恼火地吼了一声。
"小姐,你别生气。"瑞喜连忙将洗脸水搁到一旁,"咱们先顺着她一点,如此一来,才不会……"
"我为什么要顺着她一点?"舒瑟臻潋泼的水眸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
她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要她顺着她一点?
她不过是个小小的花娘,那般卑微的身份,凭什么要她这个正室顺着她?就算他真的要留下她、真的有意要收她做妾,她也得要敬她几分,是不?居然胆敢挪用她的贴身丫鬟!
瑞喜可是她从娘家带过来,专门伺候她的,可不是在这府里任意让人差遣的。
"小姐,你先别发火,先听我说。"瑞喜将她拉到一旁,压低嗓音道:"她现下正是姑爷眼前的红人,咱们顺着她一点,至少姑爷比较不会把心都偏在她身上,倘若你现下不吞下这一口气的话,若是惹恼了她,要是她去同姑爷哭诉,届时,岂不是咱们遭殃?"
"你说这话,好似我比不上那个狐狸精,我会教她给吃了不成?"舒瑟臻蓦然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得要对一个卑微的花娘低声下气。 .
"小姐,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
等不及瑞喜把话说完,舒瑟臻一把将她拉住,一路往后院的书房走,大刺刺地一脚踹开书房的门,岂料门一开,竟然见着他正在替那个狐狸精绾发……教她不由得瞪大眼傻愣地站在门边。
"你连敲门都不会了吗?"云驭穹没好气地道。
"何时……我在这宅院里需要敲门了?"她回过神问道,冷眼瞪着两人之间的亲密,一股酸楚直往心头窜,缓缓地烧
"现下水仙在我这儿,你要进出这儿,自然得要敲门。"他撇了撇嘴道。
啐!用那种眼神瞧他,她这是什么道理?
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倘若他真的要纳水仙为妾,她也不得有异议,是不?然她这眼神,好像他要是留下水仙便是犯下什么滔天大罪来着,诡异的是,他还真的有点于心不忍……
啐!他有什么好于心不忍的?
留下水仙,便是为了要整治她,如今计谋得逞,他有什么好于心不忍来着?
他应该要觉得相当痛快才是,可不知怎地,瞧见她那神态,总觉得似乎有些对不起她,可他到底是哪里对不起她了?
是她对不起他才是,他无端端地生出这念头作啥?
"你让她住进你的书房?"换句话说,他们是一起睡在书房后头的那张软榻上啰?
"不成吗?"云驭穹别开眼,闪避她逼问的眼神。
啐!他这是怎么着?心头似乎有些酸疼,哎呀!他该不会是在怜惜她吧?这怎么成呢?这种婆娘有什么好值得怜惜的?不怜惜、不需要怜惜……
"咱们再到前头看看。"踏出店门外,舒瑟臻随即又打算钻人前头的胡同里,没想到却被身后的瑞喜给紧拉住手。"瑞喜,你这是怎么着?你不是说了要逛市集吗?还不走?"
"小姐,那不过是个说辞罢了,况且,说是要逛,也不见得一定要买是吧?"瑞喜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老天!她光是瞧见方才那些首饰,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逛街不买东西,还有什么好逛的?"舒瑟臻冷睇她一眼,随即甩开她的手。"况且,你不是不希望我一回去便摆张臭脸给他瞧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
"倘若现下不让我买个痛快,我肯定会臭着一张脸给他瞧!"她还要买,狠狠地大买特买一番,买到她胸口的这一把火可以稍稍降温不可。
混蛋,居然把那个狐狸精当成是宝!把她肚子里的野种当成是云家的子孙!
他的眼睛是瞎了不成?难道他都没瞧见她偎在他怀里的那一张脸,虚伪得连狗都不想理吗?
天底下那么多女人,他为什么偏要一个身份那么低、手段又那么下贱的女人?甚至还让她住进了云府,住进了他的书房,他甚至连那个女人是谁都想不起来,却居然相信她有了他的孩子……
笨蛋,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种笨蛋?
他怎么会笨得看不出来?他的眼睛是用来做什么的?
桃花眼、桃花眼,满眼桃花,却逃不过桃花劫!简直是快要气死她了,她怎么会喜欢上他的?
倘若时间可以倒回,她宁可他不要救她,这么一来她就不会喜欢上他,她就不用处心积虑地嫁给他,直到现下被他欺凌、被他嫌弃,原本是要他一点一滴地喜欢上她,可谁知道他……
"可恶!"舒瑟臻握紧粉拳突地对天咆哮一声,压根儿不管街上的人到底是怎么看她的。
她只在乎他怎么看她,别人要怎么论定她,她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他……
"小姐,别这样。"瑞喜赶紧将她拉到大街旁。
她的小姐任性惯了,这脾气,这几年来她可是有点习惯了,但若是一时控制不住脾气而在街上发作,那可就有些失态了,有失舒、云两府的颜面。 •
"我又怎么着?"她扁起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还不够好吗?
天底下那么多的男人,她全都瞧不上眼,却唯独对他一见倾心,然而他却一点也没看在眼里,甚至是不屑一顾,压根儿感觉不到她对他的用心,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么可恶的男人?
"小姐,别气了,与其气到大动肝火,伤了自己的身子,咱们倒不如先想好对策,不能老是处于劣势之中,是不?"
"对策?"舒瑟臻不禁冷哼一声,"我直接叫人把她拎出府外,赶出京城不就得了?哪里还需要什么对策来着?"
这不是一个一石二鸟的好法子吗?
"不成,若是让姑爷知道的话,只会让你和姑爷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瑞喜摇了摇头。
"别让他发现不就得了?"她可以找几个比较守得住嘴的人去办。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和姑爷之间可是禁不起万一的。"
"那我就想办法让她在他面前现出真面目不就得了?"
"倘若她会那么轻易地在姑爷面前露出破绽的话,打一开始就不会打算要入府了,是不?"她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到底要我怎么做?"舒瑟臻气得直跳脚。
全都是水仙那个狐狸精,为何偏要在这当头闯进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生活?她好不容易可以将他留在府中,凭什么她一来便抢了她辛苦完成的成果?
"小姐,恕我说一些比较不中听的话。"
舒瑟臻斜睨她一眼,"你说啊。"只要能有个好法子改变现况,再难听的话,她都能够勉强自己听进去。
"与其去想些法子,小姐,你倒不如先改改自己的脾气。"活一说完,瑞喜随即用双手捂住耳朵,果然不出她所料,她随即听见她的怒吼声。
"我为什么要先改自己的脾气?我哪里不好了?难道我对他还不够好吗?你在我身边也跟了两、三年,你何时见着我对哪一个男人如对他一般地好声好气?"她横眉竖眼地吼着。
她曾几何时对一个人如此念念不忘,甚至在他抱着、喊着那个狐狸精的名字,甚至是他在外头风花雪月、不务正业时,她都未曾想过要离弃他,难道她容忍得还不够吗?
还要她怎么着?说不准拿把刀给她,一刀刺穿心头,往后她就再也不会对他念念不忘,再也不会死缠着他不放!
不对!凭什么要她把他拱手让人?
倘若她要是一走,他岂不是要落入那个狐狸精的手中?这怎么成?她不走,她要死缠着他一辈子绝对不走。
"小姐……"瑞喜放下双手,掏着有点发麻的耳朵。"才说呢,你这性子便又发火了。"
就知道说不得,但现下可不比还在舒府,她已经出阁了,性子自然得要收敛一点,况且身为当家主母的威仪和端庄都得要表现出来才成,岂能再像以往一般,只要一不合意便要发火呢?
这里可不是舒府,轮不到她当家的。
"我又怎么着?"舒瑟臻张牙舞爪地说道。
难道她所受的委屈都不是委屈?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小姐,你这性子若是再不收敛,姑爷肯定是受不住的。"说完,瑞喜随即又捂住耳朵闭上眼,等着她咆哮,然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半点声响,她不禁微掀眼皮睇着她。
"他为何受不住?"她闷声问道。
她真的有那么教人厌恶吗?她的性子真的有那么差劲来着?
"小姐,水仙是怎么博得姑爷宠爱的?"
"因为她虚伪、她不要脸、她下流、她无耻、她……"
"嘘嘘!"瑞喜连忙提醒她,两人现下可是站在大街旁哩。
"小姐,你好歹是个大家闺秀,怎能骂出那么难听的字眼?"
"我……"舒瑟臻无奈地扁了扁嘴,"谁要她那么讨人厌?"
"小姐,姑爷之所以会宠爱她,是因为她嘴甜、是因为她温柔、是因为她姿态低,她懂得怎么让姑爷开心,姑爷自然会喜欢她服侍在旁啰。"瑞喜实话实说,就算会挨她的骂也认了。
"可……"要她怎么做得出那种事来?
"小姐不是喜欢姑爷吗?既然如此的话……"
"我现下不喜欢了。"她执拗地吼道。
他根本就不懂得怜惜她,三天两头将她抛到一边,倒是天天上妓院狎妓;他对她根本就没有半点怜爱,说不准他老早就想要休妻,倘若他要是真敢休了她,她便要爹让云府在汴京待不下去,瞧他往后还有没有法子上妓院狎妓!
"小姐……"哎呀,一下便打断她的话,又否认她的话,这下子要她怎么说?还是她干脆别充当和事佬好了,省得惹祸上身。
"横竖不管我怎么做,他都不会喜欢我,更不会感激我的,他一瞧见我只会一脸嫌恶,恨不得我有多远便走多远,压根儿不管我要上哪儿,只求别待在他的身边。"说着说着,她不由得蹲下身子。
"小姐,别这样。"
瑞喜想要牵她起身,却被她拨开了手。
"不管我怎么做都是没用的……"她扁起樱唇,放任泪水在眸底打转,却又倔强地不让泪水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