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执拗地道。
"你这是怎么着?倘若我不碰你的话,你就打算要用这种方式将我囚在这里,要我非碰你的身子不可?你这么做,和外头的花娘有什么分别?亏你还是舒府的千金哩。"他恼道,又指着门板。"你以为这么做,我就没有办法离开了吗?"
话落,他抬腿一踹,门板应声而破,连架在门板上的木条也折断在地。
怎么会一点长进都没有?居然会蠢到使用这种方式……
"不准走!"她突地出声喝道。
他没好气地回眼睇着她,"我为什么不能走?"正想着呢,瞧,她的性子依旧没变,先前不过又是在他面前扮柔顺罢了。
"你现下要是走了,我就不要你了。"居然拿外头的花娘和她相比……他好可恶,真的好可恶!
云驭穹摇了摇头,当她是无药可救了,无情地道:"随便你,我也不是非要你不可。"
"你!"
见他当真直挺挺地走了,她不由得瞪大眼,气得浑身直发颤,嘴里喃喃自语地道:"我不要你了、我不要你了,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第十章
"夫人不见了?"
云驭穹蓦地站起身,仿若忘了身上还黏了个八爪章鱼,任由水仙狼狈地摔跌在地,一径地瞪着眼前的老管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是第三天……"老管事小小声地道。
"第三天?'他勃然大怒地吼道:"混账东西!都已经是第三天的事了,你今天才告诉我?"
无怪乎这几天绕过舒瑟臻的房外,却不见她有任何反应,他还以为她是在同他赌气,蓄意来个视而不见,谁知道她根本就不在房里,不,她根本不在府里,而他居然到了现下才知道!
"少爷这几日一直同水仙姑娘在一块儿,而少爷先前也因为少夫人而不敢外出,所以我以为少爷大概是同少夫人不合,八成是要赶少夫人自己离开,遂……"
"你以为?你凭什么以为?"不等老管事说完,云驭穹便硬生生地打断他的话。
"我……"
"我什么我?有没有上舒府打探消息?"混蛋,居然将他蒙在鼓里?
他凭什么去揣测他的想法?他就一定猜得准他心里在想什么?倘若猜错了,他负得起责任?
"有,少夫人不见的头一夫,我便派人到舒府打探了,然而直到今天,少夫人一直都没有回舒府。"老管事连忙回话。
闻言,他不由得一愣。
没有回舒府,她能上哪儿?
"所以……少爷不用担心舒府会对咱们不利。"老管事讨好地道。
云驭穹缓缓地敛眼瞅着他,"你以为我在乎舒府会对我不利吗?"他在乎的岂是这个?倘若只是这么单纯的理由,岂不是皆大欢喜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舒府和云府根本就是经营不同的买卖,舒老爷子想要阻断他的生意,也不见得有那般容易,可恶!故意冷落她几天罢了,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她真的就这样走了!
难道,她那日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不要他了……难道她所谓的不要他了,是指她要离开这里吗?她到底是上哪儿去了?
"少爷,其实少夫人离开,对咱们而言是好事才是。"
"你在胡说什么?"虽说他受不住她的性子,可他从没想过要赶她走,他不过是希冀她可以改改她那性子罢了。
"少爷,你不知道,先前少夫人在府里放了不少赏金,只要谁能说出少爷的行踪,便能够领到一两金子,所以你的行踪才会让少夫人掌握得一清二楚……"见他脸色铁青,他的音量愈来愈小。
"你倒还有本事在我面前嚼舌根?怪不得她,就怪你们贪财!"原来如此,现下总算是水落石出了。"还杵在那儿做什么,派人分批出去找,倘若找不到少夫人的下落,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气死他了!出卖他的竟是他府里的人,证明他当初的怀疑一点也没有错,根本就不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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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还在这里?"云驭穹嫌恶地睐着她。
"咦?"水仙一头雾水。
"回春秋阁,回任何地方去,云府不留人。"撂下这句话,他随即差人看着她,便急忙外出。
当初留下她,不过是想要利用她来激舒瑟臻,如今她人都不见了,他还留下她做什么?
该死,她到底上哪儿去了?
不在云府,又没回舒府,她到底还能够上哪儿?
云驭穹踏出云府,走在繁华的马行街上,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找她,他哪里知道要上哪儿找她?
他原是想要先到舒府一趟的,可想了又想,便觉得不妥。
倘若她真的没回舒府,他贸然前往舒府,到时候岂不是让岳丈知晓这件事,无端端地再掀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若不往舒府走一趟,他根本不知道得上哪儿去找她?
"云少!"
正举棋不定的云驭穹蓦地听见背后有人在唤他,一回头见着的竟是多日未见的邱商影,不禁暗恼啐了一声。
云驭穹想要当作没听见,转头继续走,却被邱商影从后方给攀了上来。
"怎么?见着我就要走?"
"我忙得很。"一见着他,就知道没什么好事,铁定免不了一阵冷嘲热讽,他现下可没那闲暇听他说。
"忙着要去把嫂子给揪回来?"邱商影哂笑道。
什么意思?不对……
"你知道她在哪儿?"云驭穹一把将他揪住。
"你能踏出府,不是因为要去把嫂子给揪回府?难不成是嫂子已经下了特赦的关系?"邱商影自顾自地说,又晃了晃脑。"不对啊,嫂子一直待在聚璋楼,要怎么特赦?肯定是你待在府里也听见外头的一些流言蜚语了,是不?"
"聚璋楼?"他突地瞪大眼。•
那不是专养小白脸的地方?她居然上那种地方,她……混蛋!
"可不是?打两天前,便有人说,有个少夫人包下聚璋楼,大大方方地住了进去,我一时觉得好奇便去偷瞧,想知道普天之下有哪个女子居然如此惊世骇俗,谁知瞧见之后,发觉那是嫂子,我原本想要通报你一声的,可又怕你不相信,当我是在胡说八道、当我是在挑拨离间,当我……喂!我话还没说完耶,你急着要上哪儿?"
邱商影直盯着他快步疾飞的背影,不禁轻叹了一声:"聚璋楼不就是舒老爷子开设的?她打小在那儿长大,就算她现下真把那儿包下来,也不算什么啊,啐!急惊风,也不听我把话说完。"
他摇了摇头,径自闲散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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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璋楼
"滚开!"
躺在贵妃椅上,舒瑟臻不容任何人靠近她,若是有人靠得她太近,下场便是落得一句滚开。
"小姐,别喝了。"瑞喜想要抢下她手中的酒杯,反倒是被她泼得一身湿。
"滚开!"她口齿不清地吼道。
呜呜,谁都不准阻止她喝酒……她要喝,喝得头晕晕的、浑身酥麻,只要眼睛一合便能够睡着,还可以顺便忘掉他那张可恶的脸。
呜呜,他居然没来找她,就连爹都派人过来探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为何唯独不见他来?他真的不想理睬她吗?还是……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离开云府了?不会吧?
府里一口气少了两个人,他应该会知道的,要不,老管事也会知道啊,再者,他天天带着狐狸精到她房前晃来晃去,也应该会发现她不在,既然如此,他为何不来找她?
"小姐,你别生气嘛,倘若你想要回云府的话……"
"谁说我要回云府?"舒瑟臻怒声吼道。
"可……"不是吗?
倘若不是想要回云府,又何必像只刺猬般地不容任何人靠近?唉!说穿了,小姐现下不过是为了当初一时的意气用事,而找不到台阶下发火罢了。
"我不回去、不回去!"她执拗地吼道。
"唉……"瑞喜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往外走,打算换下一身被泼湿的衣裳。
她一踏出园子,便听见大门那头传来古怪的争吵声,不禁狐疑地往大门走去,惊见,
"瑞喜?"被拦在门口外的云驭穹见着她喜笑颜开,"你家小姐是不是在里头?"
"呃……"她赶紧走向前,要一千人放开他。"姑爷,我带你到里头去。"
她随即领着他走到里头,然而门方开,一只酒壶随即迎面飞来,瑞喜习以为常地蹲下身子闪避,酒壶不偏不倚地砸在云驭穹的胸膛上。
"姑爷!"糟了,她忘了他……
云驭穹微愣地抬手轻拭去溅泼在身上的酒,微恼地踏进门内,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人,便见舒瑟臻躺在贵妃椅上,一身宽袖大儒衫若隐若现地露出一双姣美的长腿,而身旁有四、五个清秀男子正服侍着她。
"这是怎么着?"他咬牙切齿地道。
她现下是怎么着?把这儿当成自己房里,把那群人当成是伺候她的小白脸了不成?她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他这个相公的存在?
舒瑟臻眨了眨眼,"哼!你长得很像我那个混蛋相公……"她略爬起身,有些口齿不清地道,无神的大眼直瞪着他。
"你瞧清楚,我就是你那个混蛋相公!"他怒瞪着她魅惑众生的醉态,一阵怒火在胸口里闷烧。"你这是怎么着?忘了自己已经出阁了不成?居然如此大方地住进这种地方,你到底是要怎么整治我,非要将我的面子丢到地上践踏,让京城里的人窝在一起耻笑我不成?"
混账!他的妻子居然当着他的面跟一群男人瞎混在一块儿,她太可恶了,居然拿这种方式报复他!
"你……"舒瑟臻眯起眼想要瞧得清楚些,然而眼前却模糊一片,她有些傻气地嗫嚅道:"我瞧不清楚……哼!我才不管你是谁,横竖你给我滚!"
管他是谁,没她的允许,谁都不准踏进这里。
"你叫我滚?"云驭穹瞠大眼。
是他听错还是她说错?
他恼怒地向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将她扯起,硬是拖进自己怀里,怒不可遏地瞪着里头一干男子。
混账!方才坐在贵妃椅边的那个男人还碰着了她的腿,然而,一切的始作俑者还是她一他怒瞪着在自己怀里站不稳脚步的她。
"你是谁……谁说你可以这样搂着我……"舒瑟臻挣扎着,却推拒不了。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搂着你?"他不禁怒喊,死命地抱紧她。"那群小白脸都能够随意碰你,我为什么不能?"
"谁说他们可以碰我?我打断他们的手脚……"她嘟哝道,却突地柳眉深锁,脸色乍然苍白,身子酸软无力快要滑落地面。 .
"你怎么了?"他猛地蹲下身子,大手轻拍着她苍白的粉脸。"怎么会这么冰凉?"
怪了,她方才不是还在叫骂来着?
"她刚刚吃了什么东西?"他回头吼道。
"酒。"一干人嗫嚅地回道。
"酒?"是醉了吗?可……不对啊,就算是喝醉了,也不至于如此吧!
"我好难过……"她低喃着,气力一点一滴地消失。
感觉她仿若晕厥过去,他不禁轻摇着她的身子。"舒瑟臻?瑟臻?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姑爷?"
不管了,他先带她回府里再差大夫过府诊治,真是的,教只会找他麻烦!
"她有身孕了?"后院新房里传来云驭穹又惊又喜的鬼叫声。
"恭喜云少,不过少夫人的体质弱了些,可不能再让她喝酒,还得要再好好补补身子才成。"大夫轻声道。
他怔愣了半晌之后,才缓缓地开口:"那不成问题,我差老管事带你到铺子里去抓药,要多少有多少,你尽管吩咐。"真没想到,她居然是有身孕了,这岂不是代表他要当爹了?
"那我先告退了。"
"慢走。"他送大夫走出门外,不忘差人跟他一块儿去抓药,随即又赶忙回房;一回房便见她一脸苍白地躺在床榻上,一双潋滟水眸稍嫌无神了些。
"还很难过吗?"他轻轻地在床榻上坐下,大手轻抚她稍嫌冰凉的脸。
舒瑟臻抬眼直睐着他,讶异他突来的温柔,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现下待她好,是因为他知晓她有身孕的关系?还是他或许不是那么厌恶她?
虽说她那时痛得几乎快要晕厥,然而她却隐隐约约地听见他失序的心跳声,还有低哑不耐的暴喝声,感觉上,他似乎是挺担心她的,担心她啊,这感觉多甜,自嫁人云府至今,这还是头一回哩。
"倘若不是我刚好去找你,这下子,肚里的娃儿还保得住吗?"他没有察觉她的心思,自顾自地道:"一个妇道人家逞什么意气,喝什么酒?这回让你吃着了苦头,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假使他一直不知道她已经离府、他没出门去找她、没阴错阳差地遇见商影,他又怎么会知道她在聚璋楼里?
如果不知道她在聚璋楼,他又怎么来得及知晓这件事?
如今想想,反倒是救他出了一身冷汗,倘若他真的放她在聚璋楼里,可真不知道会落到怎样的下场,非但当不了爹,说不准就连她……
她到底打算怎么整治得让他生不如死?
拿她自己开玩笑吗?要让他愧疚一辈子吗?她何以如此狠心?
如果真让这恶梦成真,要他如何原谅自己?她性子一拗起来,什么都不管,教他伤透了脑筋。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稍稍收敛性子?
云驭穹微恼地蹙起浓眉,敛眼瞅着她,却突地瞧见她泪流满面,他惊诧地瞪大眼,有些不知所措地轻抚着她的脸。
"别哭,是不是哪里又疼了?"
她摇了摇头,蓄满泪水的大眼直睇着他。"你骂我……"她扁紧了唇。
又不是她故意要喝酒的,还不都是因为他,倘若不是他故意气她,她今天会落到这种地步?
虽说她有错,可有一半也是他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