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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你泪涟涟 page 6 作者:小奴

  「好好,我知道做人要谦虚,所以妳别再为我的不知羞耻哭得这么伤心了,也许……也许妳一点也不觉得我俊俏,我承认是有这种可能啦~~可我真的不是道士啊!妳瞧仔细一点,有哪个道士会穿得如此花俏还一身亮白的?不是我在说,能将这套衣裳穿得如此出色的,这世上也只有我东方卦戏办得到了,所以麻烦妳停一下眼泪,将我看仔细一点。」无预警地捧起她的脸,把自己的脸凑得好靠近,让她可以瞧得清楚。

  离赋被他的动作吓得一愣,这才不由得正视起那张贴近的脸庞,虽然还是模糊,但是那烫热的气息却是教她无法忽视,然而比起那烫热的气息,那直笔切入空白内心的东西却更较她震撼。

  那是视线。

  他在看着她,用一种穿越迷雾、精锐无敌的视线看着她,那视线的力量太过强悍巨猛,震动了她尘封的空白灵魂。

  「我,东方卦戏,不是道士,也不是别人,妳记住,不要认错。」几乎是一字一字地念着,黑眸很是认真,少了灿烂笑意的点缀,显得深黝沉冷,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东方卦戏?」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停顿了下来。

  「东方卦戏。」他重复,带领她念过一遍,将自己的名字灌入她的记忆中。

  「东方……卦戏?」

  「对,东方卦戏。」深沉凝注着她,可一眨眼,又是爱笑的眼。「大名鼎鼎、天下无双、优秀过人的东方卦戏,也就是我啦~~要记住喔!」

  眼泪尚挂在眼眶,困惑却压过因梦而起的哀伤,让离赋抬眸仔细端详起眼前的白衣男子。

  花俏的白亮衣袍,不壮不刚的体材,腰间还插着一把素白的竹扇,一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在脑海里浮荡了一下,但随即飘然无踪。

  沉吟了一会,离赋的视线回到那张脸庞,虽然还是雾白模糊,但却能知道他正对自己笑着。

  不知为何,他的笑有一种明亮的光度,像早晨的阳光,而不是那张死寂空白的脸,他和那人不同,完全的不同,为何刚刚她会错认?

  是因为那场梦吗?

  即使面容早已模糊,她却无法将姥姥忘怀,总是在清晨起来发现眼角有泪,她对姥姥的思念在心中盘据成山,堆积地比垄儿山还高。

  这份思念到底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消除,到底何时才是她的时候呢?

  感到眼眶又湿润,离赋连忙用力甩头,不敢再想姥姥,怕自己再度失态。整理好情绪,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他--东方卦戏身上。

  第五章

  「东方卦戏……你?」

  「对。」东方卦戏嘻嘻一笑,往后退了一步。「我不介意妳在前头加上大名鼎鼎、天下无双、优秀过人这十二个字,所以妳别不好意思。」

  「为什么要加字?我不认得你啊!」离赋一脸茫然的问。

  在石头嘲谑的笑声中,东方卦戏的脚底突地踩了个空,差点没跌个狗吃屎。狼狈地稳住身形后,却再也无法保持优雅笑容,他嘟着嘴,忍不住出言抱怨起来。

  「好样的,妳竟然又忘了我,难怪我觉得奇怪,以妳的记性,哪会这么快就认出我,刚刚果然是阴错阳差地产生了误会。」

  顿了下,东方卦戏继续说:「说什么要我带妳走,虽然知晓妳不是会说这种话的姑娘,但是,我的心脏还是不小心怦怦跳得好害羞。我以前都不会这样,就算是江南第一花魁百般诱惑我,我也不曾这般心跳失控过,就只有妳……就只有妳会让我这样,结果妳总是记不得我;而记不得我也就算了,适才还把我误认成某人,妳……可真会伤人啊!」

  「是你……」听出他比一般男子还要聒噪的说话方武,离赋很快就认出他的身分。昨日那个陪她一同逛街的公子,一路上也是这样叽叽喳喳的好聒噪。「你是昨日带我去买绣线的公子?」

  「哎呀!这下妳就认出我了,昨天真该把妳卖掉的,免得又伤了我的心。」没好气地抹了下脸,东方卦戏费了好大力气才没摆出臭脸。

  一确认对方的身分后,离赋瞬间红了脸,对于自己刚刚脱轨的情绪感到非常的赧然。「对不住,刚刚是我认错人了。」

  「很明显是认错了,竟然要我带妳去找妳姥姥,我就算再怎么行,阴阳两隔,地府的门我绝对没办法推得动,所以妳到底是把我认作谁了啊?」

  「没……」离赋慌忙的低下头,避开这个问题。「公子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就说有事要找妳谈咩!」果然记性不好,昨日明明就同她说过了。

  「那……」看着已盛的太阳,离赋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做。十年前她和姥姥搬到这儿后,家中就再无访客,太久没有招呼过客人,她几乎都忘了应该做些什么。

  「我看再过不久补炉的师父也该来了,在那之前,不知妳愿不愿意请我们主仆俩进屋坐坐?」

  「当然。」

  确认东方卦戏的身分后,离赋便没顾忌,也应该说不知有什么该顾忌地把人领到屋内。

  小屋不大,右方是寝室,左方是厨房,中间是正厅。正厅内摆设俭朴,一张桌、两张椅,还有个供桌,桌上摆着三个牌位。

  东方卦戏随意在大厅扫过一圈后,然后看到离赋走出去,不一会儿,又走了回来。

  「炉子没补好,没法烧茶,这是昨日接好的露水,很甜的,你们喝喝看。」离赋递上两只茶杯。

  「露水?倒是新鲜的待客茶。」他拿起杯子啜了一口,然后微微一笑。「果然很甜,也很沁凉。」

  微点头,她也拉张椅子坐下。「不知公子来访是为了何事?」边说,边回忆昨日的情景,想着自己是否哪里出了岔,怎会让人找上门来?

  「东方。」东方卦戏突然出声。「妳唤我东方吧!记不住我的人,起码记住我的姓,这姓不多,茫茫人海,若妳呼唤,我一定可以听到,必定回头找妳。」

  闻言,离赋不由得咦了一声,听出他话中若有似无的弦外之音--他知晓了吗?知晓她绝不记人的誓言?

  「来,唤唤看啊!别不说话,否则我会当妳是在害臊。」

  「我没害臊。」猜疑很快被困惑盖过,之前还不觉得,怎么现在觉得这公子很轻佻啊!

  「那就唤看看。」

  不愿被误认,索性念出,反正也只是姓而已,念过之后她就会忘掉,不会记得。「东方……公子。」

  「后头那两个字有点多余,去掉再唤一次。」

  他的轻浮让她拧起秀眉,「东方公子,你今日来到底有何贵干?」

  「也不是为了别的事。」他轻笑,为了她多出的情绪,她生气的模样果然比哭的时候美多了。「上回我跟妳提过的,妳当绣娘,我负责找人绘稿、图样还有销售,所得六四分,不知这事妳考虑的如何?」

  「绣娘?」她又是一愣,完全无法理解他刚刚的话。提议?她和他之间什么时候有了提议这回事?

  「好,看妳的模样,果然是早忘了这档子事。」他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口吻。

  「呃,关于东方公子所提的事,我不是很有记忆,不知你是否可以详细描述……」

  「没关系,我明白。」他抬手止住她的歉意,「以妳的记性当然会忘了这回事,倒是我竟然以为妳会记得,是我不对。」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早知道她是个没记性的姑娘,竟然还是奢望她对他能有一丝丝的记忆,即使是残存的也好。

  他啊!怎会对她如此渴望?

  「东方公子,对不住,我……」她再度致歉,但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自从姥姥走后,她依言少入京城,即使入京,对身边经过的人皆视而不见。不看眼鼻五官、不记特征长相,她把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人们的衣裳上,脑子只记上头的图纹图样。

  如此,日子过了好久,就算她再抬头看着人们的头,也看不到上头的轮廓长相了。眼前总是雾蒙蒙的一片,所有的线条皆是模糊。

  誓言化作浓雾,让她忘不了那日姥姥离去的一景一幕,也忘不了姥姥的交代--不说、不记,忘了每张面孔,她一辈子铭记在心,所以她想这辈子她不会再看到其它的容颜了。

  笑吟吟地用扇柄托起她愈垂愈低的螓首,他摇头示意她毋需解释,顺道将话题转回正题上,「妳可知延福宫即将大兴完成?」

  「延福宫?」她对他轻佻的动作和突来的话语感到怔愣。

  「是啊!咱们才子皇帝的梦想宫廷。」扇柄一转,指着门外秋沉的天空,「以延福宫为中心,我看到那片天空正凝聚着浩劫。」

  「浩劫?」

  「是啊!一场浩劫,君臣民子间的浩劫。」嘻嘻一笑,扇柄又转了向,然后往外摊开,翮翩摆动了起来。「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在那片天空中也看到发财路啦!」

  「一旦延福宫坐落完成,夜夜笙歌,穷奢极欲,歌女舞妓一车车往宫内送,接着就是各式新样的襦裙披帛,巧秀金莲,妳说,对我们商家来说这是不是一条发财路?」

  「夜夜笙歌、穷奢极欲……咱们的皇帝是这样的吗?」她更加怔愣。

  「那是我说的,妳这张小嘴别学,会有麻烦的。」他不回答,只笑吟吟地用扇柄点住她的唇。

  他的动作让她一赧,别过头躲避开那已算冒犯的扇柄。「那东方公子的意思是?」

  「当然是请妳来帮我绣那襦裙披帛,巧秀金莲啦!」看见她赧避的动作,他嘴角扬起笑弧,不过还是把扇柄收回,毕竟玩过头可不好。「再过不久,有眼光的商家也会陆续准备,我呢!倒是不急着与他们同步,这次打算来点特别的,所以打算慢慢来,织女、染工,绘师我已找齐,就只差妳这绣娘,若妳点头,就算是万事具备了。」

  「听起来是件大工程。」

  「不,也算不上大工程,因为这次我只打算出三套衣裳。」

  「三套?这么少?」离赋讶道。

  「就三套。」他确定道:「物以稀为贵,别人出百套千套,都是好货,但最后是要给歌女、舞妓穿的;而我这三套不会普通,它们会放在皇帝面前,等着皇帝决定它们的主子。」

  「你是要我绣那三套衣裳,而那三套衣裳是要献给皇帝的?!」连贯前后,离赋不由得惊呼。

  「当当,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成,我办不到,我没那本事的。」离赋被他的点子给骇住了。绣衣裳给皇帝,她怎么可能有那种本事?撇开宫廷绣师不说,坊间多少名师巧手,她怎能与之相比?

  他这样指名她,是在开她玩笑吗?

  「我指名要妳,妳便有那本事,别如此妄自菲薄。」

  「我真的办不到。」她还是不相信,唰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

  「妳若办下到,那世上还有谁能帮我?」东方卦戏俊朗爱笑的面容瞬间愁苦起来,就连语调也变得好凄苦。「人称我汴京第一掮客,可有谁知晓我的为难苦楚?」

  「新宫落成,朝中大人们各个急着献媚,想要古朝名器,可怜我就得找出一件;想要古人名作,我就得差人遍地搜罗;现在随便一个令下,我就得在期限内变出三套前无仅有的绝世衣裳,现下好不容易找到理想的绣娘,可人家不答应哪!不答应我又能如何,我只能继续找其它人啊!只怕这一找就要误了时限,届时大人们怪罪下来,我这东方爷和我的东方府,恐怕是在劫难逃。」

  闻言,离赋不禁为难起来。

  听起来,东方公子不是在开玩笑,是她误会了,只是他这么一说,她更恐慌啊!

  在今日之前,她只是个以绣手绢为生的村女;现下,他却要求她帮他绣那三套绝世衣裳,这样她怎能不恐慌?「东方公子,即便你这样说我也无法……」

  他苦闷的截断她的话。「东方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算算不过是三十余条人命。石头,回去帮我跟你娘说,是我这主子对不起她老人家,无法保全她和她儿子。」

  「东方公子……」听到有人会因此而丧命,离赋心中立刻不忍心起来,真想说好,让自己帮助他们,可却对自己没自信。

  绝世衣裳啊!怕是一套都是无价,她之前一帕手绢也只能卖得八纹钱,如今却要她为那三套绝世衣裳刺绣,她真有那本事吗?

  「还有秀儿、小蛮那对姊妹,你也帮我说声对不住,全是我这主子无能,害她们……唉~~」东方卦戏继续哀叹。

  「东方公子,你别难过,我……我也不是不答应,只是非得是我吗?我看过许多绣面,晓得京城有哪家师傅的手艺精湛,我告诉你,你去拜托他们,或许还有生机。」

  「他们要真能做到,我何必来拜托妳?」

  「可我经验不丰啊!」

  「有些东西不全然是靠经验,天赋、创意更重要,我汴京第一掮客之称并非浪得虚名,我看过妳的作品,妳有绝顶的天赋,还有常人所没有的创意,只要妳相信我也相信妳自己,妳一定可以为那三套衣裳绣出绝世之名!」

  离赋咬着唇,万般犹豫。「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要绣出什么绝世之作,我只是顺着心境,将看到的东西搭配融合在一起,虽然你说我行,但我真的行吗?」

  「能让我如此拜托的也只有妳,妳自然有那本领,但若妳不愿,我也不强求。」语气一顿,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毕竟衣裳上呈后,咱们皇帝若不喜爱,届时怪罪下来,咱们这一行人定要受罪,所谓明哲保身,妳不答应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若你认为我……我……」

  「妳怎样?」

  「你认为我行的话,那我愿意试试。」趁着自己勇气还没消失前,她颤抖说出允诺之词。

  「当真?!」他又惊又喜。

  闻言,离赋闭眼点下头。

  若他说的是真的,若她真有本领,那她愿意试试,因为,她实在不想让那三十余条人命就这样遭难。

  虽然姥姥始终没说明,但她已明了那黑白叔叔是属于哪里的人,而所谓的时候到了,她也懂了。

  他们将人带走,留下一具空洞的身躯,之后在人们的泪水中,尘归尘、土归土,即使当时年纪懵懂,但那死别的哀伤,已深刻烙在心底。

  她,真的不愿再体会那种哀伤。

  「那太好了。」东方卦戏高兴地从椅上跳了起来,「我这就回去跟大伙报告这个好消息,妳这会儿就整理整理包袱,明早我会派马车把妳接入东方府。」

  「入东方府?」离赋疑惑的问:「为何要入东方府?」

  「工作啊!大伙都在那里,妳该不会想自己一人在这里刺绣吧?很多细节都要研究讨论的,哪个角要上哪色线,哪个边要有什么感觉,都得一起来的。这工程不大不小,可有得忙,少说也得在我那住上一个半月……」语气一顿,瞥向离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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