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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拐妻 page 6 作者:纪萱

  她不敢去想更多,只希望乱世早日结束,无论是谁统一河山,她只想侍奉爹爹安度晚年。可是,爹爹如今身在何方呢?

  风吹起车帘,偶尔望过去,车外的天空里,云不知道要飘向哪里。

  她的未来和那不知方向的云一般,渺茫。

  手触到腰侧一个硬硬的东西,摸出来一看,是完颜祁为她削的一把小木刀。他拿给她的时候这么说:「几时想跟我学刀法了,就告诉我。」

  她没应,只是把玩着小木刀,当作珍奇的礼物般。

  此时,她拿出小木刀,当成护身符一样的放在心口,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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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回到上京了,博格将青芜和西兰送进府里,吩咐管事不可过分使唤她们,但该做的还是要做,毕竟青芜只是完颜祁比较宠爱的女奴罢了。

  不是女主人,也不可能成为女主人。

  博格的话里透着这个意味,西兰私下替青芜抱不平,青芜却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笑,「我从来没想过这些。」

  西兰沉默了一下,语调欢快地问道:「青芜啊!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想不想做都统夫人呢?很风光的呀!」

  青芜不置可否地摇头,「都统夫人就风光了吗?再者,风光这种事,中看不中用。谁知道此时风光,日后是不是还能风光?」

  西兰不好意思地看她一眼,吐吐舌头,「我不懂的啦!」

  「永远不懂才好。」青芜笑笑,继续做着手中的活。

  西兰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青芜不懂得做粗活,连叠个衣服都不会,却有一手这么精细的绣工?

  此时,青芜便是在为完颜祁做一件外衣,她细心地收好每一个针尾,不禁在想,是不是要学着唐朝的宫女,在衣服的内襟绣上一些字?

  暗自摇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绣上。

  青芜收好尚未完成的衣服,站起来去汲水洗洗手脚。

  水井在后院,她探探水温,冰凉刺骨。她一咬牙,还是将发辫解开,将头发浸在水里。

  好不容易忍着寒冷,将头发略微清洗干净,她用布擦着头发,不经意发现黑亮的发丝中竟夹杂着一两根白发。

  腰间还别着那把小木刀,青芜却希望那是一把真的刀,那么她就可以将头发割断,落了个轻松自在。

  「你是新来的?」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响起,只是,那汉语说得有些生硬。

  青芜抬头一看,是个衣着华贵的女孩坐在回廊的栏杆上,她穿着水绿色的衣服,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带着好奇看她。

  青芜应了一声,将盆里的水泼掉,端着干净的盆就要离开。

  「等等啊!」那女孩跳下栏杆,挡住她的去路。

  「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很无聊,你陪我玩玩,好不好?」女孩娇俏可爱地说着。

  青芜有些为难,「小姐,奴婢还要干活。」

  「我不管,我就要你陪我。我很久没看过像你这么漂亮又让人舒服的小姊姊了。」女孩一努嘴,说什么都不肯放青芜离开。

  青芜只得放下水盆,被小姑娘拉着跑到后院的门口。

  「小姐,门上有锁啊!」

  「别喊我小姐了,叫我阿宁好了。」阿宁快活一笑,挽起袖子,「看我的!」说着,她拿起一块大石头,使劲砸着那个锁。

  她砸累了,还让青芜接手。青芜的力气比她还小,不一会儿两人就气喘吁吁的,而那把锁还安然无恙。

  她们互相看看对方散乱的头发,不禁笑了起来。

  「小姊姊,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青芜。我叫青芜。」青芜拿出帕子,替阿宁拭去额上的汗。

  「呀!我从没见过像青芜姊姊这么温柔的人呢!」阿宁开心地握住她的手, 「我决定了,以后你就一直在祁哥哥的府里陪我!」

  青芜心里一愣,祁哥哥?

  「阿宁,你姓完颜吧?」她含笑问着。

  「嗯!姊姊,你真聪明。」阿宁摇着她的手,「我爹爹已经把我许给祁哥哥了,他老人家很赏识祁哥哥呢!」

  青芜心里重重一震。

  完颜祁从来没说过他有这么一个可爱的未婚妻啊!

  轻扯出一抹笑。她又有什么资格责备远在平州的完颜祁呢?她不是也没坦诚过自己的身世吗?

  他们两个人,从来都没有想过将来。

  「阿宁,你喜欢你的祁哥哥吗?」握住阿宁的手,青芜像姊姊一般,亲切地问着。

  「嗯!很喜欢很喜欢。虽然祁哥哥不懂得讨女孩子欢心,但是这样的男人很专一呢!我就喜欢他这样。」阿宁一说到完颜祁,整个人就兴奋起来。

  青芜带着一丝宠溺看着她,「我想,你会是一个好妻子的。」

  阿宁更开心了,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不禁有些垂头丧气。

  「怎么了?」青芜关切地问着。她喜欢这个女孩子,仿佛来自一种天性上的亲近,而阿宁不高兴了,她也跟着心情低落了。

  她忽然意识到,也许阿宁真的是她的表妹呢!她看着阿宁的眼神里又多了一分亲切。

  「祁哥哥出征前,我问他几时娶我。」阿宁不开心地说着,「他却很冷淡地看了我一眼,说他从来没有允过我什么。」

  青芜又是一怔。

  这个完颜祁啊!竟这样回答一个女孩子。

  她的心上有一丝苦,有一丝甜,缠绕着,渐渐地密起来,化不开了。

  「青芜姊姊,你从平州来,那你见过祁哥哥了吗?」阿宁摇着她的手问道,「你在想什么呢?我问了你好几次了,到底想谁想这么出神呀?」两片红晕袭上青芜白皙的脸颊。

  她的笑里带着羞涩,「没有,我只是觉得,我更加了解一个人了。」

  「那个人是谁啊?青芜姊姊。」阿宁好奇地追问。

  「那个人你也认识的。」青芜含笑看她。

  「是谁呢?」阿宁托着腮左想右想,一连说了好几个名字,却马上又摇头否定了,觉得那些人还不配让青芜姊姊这样想着。

  「我知道了!是祁哥哥对不对?」阿宁忽然大喊起来。

  青芜仍旧微笑着,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她看看天边的彩霞,温柔地说着:「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吧!」

  阿宁嘟囔着说道:「我就知道,大家都会喜欢祁哥哥的。这下怎么办呢?我喜欢祁哥哥,也喜欢青芜姊姊,该怎么办才好?」

  青芜忍不住拍拍她的头,「你还小,烦恼这个做什么?」

  「我不小了呀!可以嫁给祁哥哥了!」

  「等他回来,让他娶你吧!」

  「那你怎么办?我也舍不得你呢!」阿宁看起来非常烦恼。

  青芜又是淡笑,「我把他记在心里。」

  「姊姊,我不明白呢!」

  「等你长大就会明白了。」

  「现在就告诉我吧!」

  青芜一迳笑着,怎么都不肯说了。

  完颜祁,祁,她从来不曾这么喊过他,如今却希望他就在眼前,可以让她这么唤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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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手拉着手一起回到前院,博格正在大发雷霆,说是府里来了贵客,居然没人去接待,丢尽了都统大人的脸。

  他一看到青芜进来,冷哼一声:「你也要一起责罚!一定又偷懒了。」

  青芜低下头,静静地退到一边。

  阿宁却看不过去,娇喝一声:「博格,你这是在做什么?」

  博格这才看到她,连忙单膝跪地,「郡主息怒,小的只是在教训下人。」

  青芜心里一震,望着完颜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阿宁是郡主啊!那真的是她的妹妹了。

  完颜宁冷睨他一眼,「我好好的兴致都给你破坏了。你下去吧!今天别再让我看到你。」

  博格应着,走到一半又回头,指着青芜说道:「郡主要小心这个女人。」

  这话是用极快的女真语说的,青芜听不大明白。她只看到完颜宁粉脸一寒,冷哼一声,博格不敢多说什么,阴狠地看了青芜一眼才退出去。

  打发掉博格,完颜宁正想拉着青芜多说些话,可送她来的人也到了门口。

  「郡主,王爷请您回去。」来的是辽国的降臣耶律广。他恭敬地站在花厅门口,目光掠过在场所有人。

  当他看到站在完颜宁身边的青芜时,目光猛地一紧。

  青芜也看到他了,刹那间脸色煞白。她悄悄挪着步子,想躲进人群,偏偏完颜宁抓着她的手不放,她只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她认得这个耶律广,他和她皇兄是要好的朋友,看他的样子,应该也是认出她来了。

  「我马上就回去。」完颜宁对耶律广道,惋惜地看着青芜,「下次再来找你玩!」

  青芜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目送她离去。

  耶律广将完颜宁送上马车后,找了个借口留下,而完颜宁一向不喜欢降了大金的辽人,也不去管他,自己先回去了。

  耶律广折到偏门,打点些银子,让门人唤青芜出来。他这才知道,青芜在这府里,不仅仅是个下人。

  青芜匆匆出了偏门,两人站在僻静的角落,却一直沉默着,始终没人开口说话。

  半晌,耶律广冷哼一声,「真没想到堂堂大辽的公主耶律清筠竟会做了金人的女奴!」耶律广的眼中满是不屑。

  青芜颤抖着双唇说不出话来,既无法为自己辩驳,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你骨子里有一半是金人肮脏的血液,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投奔你的舅舅来了?你就和你那个金人的娘一样不知廉耻!」

  「啪!」的一声,一记清脆的耳光甩上耶律广的脸。

  「无论我做了什么,也只有耶律应可以来讨个公道。至于你,胆敢侮辱我娘,我拚死做一个寡廉鲜耻的女人,也要拿下你的项上人头!」

  耶律广呸了一声,「我虽然降了金人,但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复国。只要时机成熟,我就带着他们的机密投奔耶律大石,不像你,甘心做个金人的暖床女奴!哈,我倒忘了,你本来就是半个金人!」

  青芜厉声喝道:「住口!」冰冷的目光中透出寒冷和威严,不经意间便展现了出身皇家的尊贵,「你只要告诉我,我皇兄是生是死?」

  耶律广一时竟被她的气势镇住,颓然地说道:「战死了,比我光彩百倍!」

  青芜遥望远方,轻抹去眼角的泪水,对耶律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各自珍重吧!你再不要来找我了。」

  耶律广看着她缓缓转过身去,像是背负了无尽的悲哀,他忽然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分了。

  青芜走了几步,停下来,轻叹一声:「我娘她一生凄凉,客死异乡,我这个做女儿的虽然来到上京,却无能带回她的骨灰。为何你还不肯放过她,竟要这般侮辱她!」

  她摇摇头,不去听耶律广说了什么,目光凝在天边的一处。

  上天啊!祢会放过这些善良的人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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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芜一个人回到自己的住处,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喝。

  西兰担心地看着她,却又不敢问她怎么了。

  青芜托人取来一炷香,点燃了朝天边遥拜,祭奠她的亲人。

  犹记当年她还是父皇和母妃的掌上明珠、备受宠爱的清筠公主,然而,国家突然遭逢巨变,令人措手不及。

  先是皇兄率兵出战,生死未卜。

  接着母妃病死,魂归九天,临死时喃喃念着那将她嫁来却又攻她河山的父兄。青芜在一旁听得分明,她知道母亲不是怨恨,而是无奈。母亲至死还祈求着天下太平,父兄和丈夫两方都能相安无事。

  而失去母妃的父皇仿佛老了好几岁,他御驾亲征,却让亲随送走青芜,安置在偏远的乡村里。

  青芜明白父皇的苦心,知道父皇希望她能平安地度过一生。

  然而,那些亲随一一离去,奔赴战场,她身为人女,如何能置身事外?

  她不求能化解干戈,更不去想复国报仇,她只盼望能够找到父亲,无论身处什么境地,都侍奉他到老。

  她一介女流,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谁能料到,她只身一人上了西京,却被当作汉人献给了完颜祁。

  她心里纵有万般委屈,却不得不吞进肚子里,唯有深夜时那个男人的一点点温柔安慰了她。

  她心里一直记着他不经意间待她的好,她从没有那样真切地体会过温情的可贵。

  她如飞蛾扑火一般,一点点将完颜祁的名字、影子装进了心里。

  但是,为什么要在她愿意平静接受的时候,提醒她是辽国公主的事实?!

  已经到了上京了,她到底该何去何从?

  深夜了,月色还是那样美好。

  青芜一个人坐在廊间,看着月亮出神。

  她左右思量,辗转反侧,却只披了一件衣服就出来。

  她记得那次她问完颜祁,若是有一天她想离开,他会如何?

  完颜祁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说:那就走吧!

  她问得轻巧,他回答得也很清淡。

  而今事过境迁,此时她若是再见着完颜祁,再问这么一个问题,他会如何回答呢?

  唇边勾起一抹笑,青芜暗自责备自己的蠢笨。

  他会怎么回答呢?自然是和往常一样的答案了。

  完颜祁这个人,从来不会去强留不属于他的东西,从来不会。

  她只是他生命里的一个偶然,来时如薄雾,去时,也是如朝露。

  他不问她究竟是谁,不问呵……

  不必再苦苦思量了,她该怎么做,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

  她一直将自己的身世压在心底,不让自己去想,不让自己去回忆旧日的时光。她知道那是不能想的,只要一想到从前的地位和荣华富贵,她如何能忍受现在这种无名无分的日子?她跟着完颜祁究竟算什么?!

  耶律广说的对,她是堂堂的大辽公主,难道真的能毫不计较地跟着不知对她是什么心意的完颜祁?

  她知道自己不能。

  当初花了多少心血才将过去的一切隐藏在心底最深处,而现在,她再也无法控制心里涌上的一阵阵疼痛。她抛弃了尊严这般折杀自己,到头来,那个男人未必会将她放在心上。到那时,她又情何以堪?

  她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彷佛她曾经的委曲求全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或许,她就会被抛弃,成为另一个人的女奴;或许,完颜祁娶了阿宁,而她只能让嫉妒啃噬她的心,让疯狂撕扯她的身体。

  她还能如何呢?

  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她再也无法对抗心里那个不安焦虑恐惧悲伤的自己,再也无法做个什么都不想的青芜了。

  眼睛干涩得发疼,她轻轻嘲笑自己,为什么哭不出来呢?

  也许,这就是她悲惨的命运。孤零零地来,也注定了孤零零地走,然后在茫茫尘烟里消失无踪。

  她,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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