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故事之前
话说在唐朝中期,江南一代贵族多不胜数、比比皆是,其中大部分为退隐官吏在此封侯晋爵,从大至小各种阶层都有,然而,属於上层且得以让人首推为真正贵族的却寥若晨星,而在比权量力下,百姓们便挑出前十六名为「一品贵族」。
而他们均有一年轻有为的子嗣,大夥便以年龄区分,尊称他们一声「少爷」,但其中辅政有功或是在江南建立各人佳绩的却仅有六位,渐渐的,「江南贵族六少」之名,便在这儿沸沸扬扬地传开了。
现在,我就是要向各位谈谈这六位贵族的一些浪漫事迹,看倌们泡壶茶,慢慢听了……
第一章
冰焰——
他,似冰似焰,让她捉摸难忖;
她,无邪无心,令他又爱又恨。
是怎样的情缘,将他们纠结,生生难解?
是哪人的诅咒,使他们的心,咫尺天涯?
他冷她热,无疑是种报复折磨。
他热她冷,只道是他伤透了她。
霭霭白云浮掠过青贺山顶,深幽的洞穴内坐著一个白须老人,他双手交叠在胸前,双目紧闭,彷若在运气练功。然,嘴角一道醒目的赤红却让人心下一惊,诧异又不解……这是走火入魔抑或是遭人暗算?
其中,他的嫡传弟子楚御便是最震惊的一位。
「师父。」楚御跪在白须老人面前,望著他苍冷却柔软的面容。
「白须老人」终生茹素,又自幼练功,内力之深厚根本无庸置疑,如今即便往生了,皮肉依然柔软。
楚御确定师父绝非走火入魔,而是遭人暗算,但是既然他武艺高强,又怎会在屏息练功时遭人毒手?
「师兄,我们才下山一会儿,没想到就发生这种事,」楚御的师妹江菱当知道师父已过世後,就一直泪流不止。
「我也没想到,只是师父一向淡泊,会得罪谁呢?又是谁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功夫,能杀人於无形?」楚御方才已稍微检查过师父的身躯,竟找不到任何一个致死原因?
「我敢说师父从没得罪过人。」江菱道。
「我也知道。」楚御抿唇想了想,「现在只有等宋昱来了。」
「宋昱是谁呀?」
「我的一位知己好友,他善於医理,应该可以帮得上忙。」楚御看看时辰,「我已於两个时辰前送出飞鸽,凭宋昱的轻功,应该快到了。」
十二少宋昱医术之高明在江南几乎无人能及,素有「神医」之称,楚御相信师父的死因只要经他诊断,定能够水落石出。
而楚御乃是「江南六少」中的七少,楚家经营江南最大钱庄,财力自然丰厚,而他却不因家中的富裕奢华而影响人格,从小便自愿上山向「白须老人」学艺,为求高深的功夫,任何苦他都愿意吃,就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他那么厉害!」江菱挑起一对柳叶眉。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後,宋昱终於现身了。
「楚御,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纸条里写得不清不楚的,是谁——」宋昱一走进洞内,话才说一半,就看见楚御与江菱两人都跪在地上,而在他们面前盘腿而坐的就是「白须老人」。
「怎么了?」宋昱眉头一蹙。
「你自己看吧!」楚御紧锁的眉始终没松开。
宋昱眯起眸,缓步走上前,蹲在白须老人面前仔细观察著。
「我和师妹下山采买,回来时师父已断气,我查了好久可仍找不出原因。」楚御缓缓道出心底的疑惑。
「动过尸首吗?」宋昱问道。
「我知道这样会防碍你的判断,我没动过。」
宋昱站起,在白须老人四周绕了一圈,突然,他眼睛一亮,「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楚御立即走了过去,江菱也跟上前,当她瞧见师父耳背上那细如牛毛的针尖时,忍不住大喊道:「天呀!莫非这就是凶器?」
「太可怕了,居然可以用那么细的针杀人!」楚御亦倒抽了口气,究竟是谁要取师父的性命?!
「这针上喂有剧毒。」宋昱沾指轻闻了下。
「剧毒?」楚御眯起眸。
「毒性之强,只要一眨眼的工夫便可蔓延全身,中毒之人会有种溺水窒息的痛楚,一般人的死相是极其难看,可是白须老人竟然面色平静,我想那是他本就视死如归吧。」宋昱仔细判断。
「是谁这么狠?」江菱愈想愈难过。
「宋昱,你不但精通医理,对於毒亦有钻研,你说江湖上惯用此毒的是谁?」楚御朝他跨近一步。
「据我所知,在江湖上使毒的门派就数唐门与左家,而唐门之毒毒性虽强,但是使毒的器具便没有这么精密,像这类肉眼难以察觉的毒针唯有左家人会用。」宋昱站了起来。
「左家!」楚御握紧拳,「我不希望寻错仇家,宋昱,能不能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当然可以。」
说著,他小心翼翼地取下那根细针,置於一块大石上。
「左家有个习惯,任何施毒之器定是以他们专有的青玉铜所制,现在我只要测试它的材质,便可断定是否为左家之物。」
「嗯,那就麻烦你了。」楚御那张向来清朗、俊逸的脸孔微微一揪。
他行事向来冷静理性,由於尽得「白须老人」毕生所学,武功的高强自不在话下。
也因为如此,他了解以师父的功力,绝不可能让任何人暗算得逞,这样的谜题他非解出来不可。
宋昱点点头,「我尽力。」
他接著找来两块打火石擦出火苗,点燃堆积在大石下的乾草,不一会儿,石头连同那根细针都燃烧在火焰之中……直到乾草烧尽,火苗熄灭,宋昱这才趋上前观察细针的反应。
这一瞧,他眉头便锁了起来。
「怎么了?」楚御瞧出宋昱的惊愕。
「这是青玉铜所制的没错。」
「哦,这么说真是左家了?」楚御咬著牙说。
「左家在哪儿,我要去报仇。」才不过十六岁的江菱,义愤填膺地说道。「他们居然用这种阴招杀害师父,我不会原谅他们的。」
「是左家没错,只不过——」这就是宋昱难以启齿的原因。
「宋昱,有话快说行吗?」
「这种青玉铜,不同於普通青玉铜。在左家可分为东、西、南、北、中五派,每一派的长老所持的青玉铜等级亦不相同。」
待细针不再发烫,他才将它拿起,指著上头的金色粉末。「产生金色粉末的便是最高等级,也就是左家掌门东派左让所有。」
「左让!」楚御勾起嘴角,「好,我这就去杀了他。」
「等等。」宋昱拉住他,「左让早在三年前便隐居了,没人知道他身在何处,你要从何找起?」
「什么?」楚御先是皱紧眉头,跟著划开一丝冷笑,「我就不信他家人也不知道,找不到他,我就找他家人算帐。」
「楚御,我只能说这暗器的确为左家所有,但是不是左家暗算白须老人,你还得仔细查清楚,可别一时莽撞呀。」宋昱就担心他一时乱了心,失了冷静与分寸。
他接著又说:「既已归隐之人,有必要杀人吗?依白须老人此刻平静的样貌看来,他极可能在得知对方想暗杀他时,便心甘情愿地受死。这其中又藏著什么样的秘密,你可曾想过?」
「老天!」楚御重重吐了口气,
他不懂,事情为何会变得这么复杂?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向来住在山里、与世无争的师父,为何会牵扯上左家的人?
「你说的也挺奇怪,我师兄管他那么多秘密干嘛,把仇人一刀给宰了,自然是一了百了。」江菱还不过是个孩子,压根无法理解这事的严重性。
「江菱,没你的事,你去那儿守著师父去,」楚御轻斥。
「怎么会没我的事,师父死了我也很伤心、很生气。」江菱理直气壮道。况且,师父就只收她和师兄两名徒儿,他们不为师父报仇,还有谁可以呢?
「很多事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你不会懂的。」现在的楚御心情正烦郁得很,实在没心思理会她。
「才不,其实我都懂。」真不明白,为何师兄老爱嫌她这不懂、那不懂呢?
「好了,你们师兄妹就别在这儿斗嘴了。」宋昱赶紧劝阻,跟著转向楚御,「我知道你心很慌,但好好想想我刚才所说的话。」
他知道楚御只要冷静下来,就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我会的,谢谢你,宋昱。」经他一提点,楚御突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好好葬了白须老人,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想他这位名医自从娶妻後,每天上门求诊的客人可说是络绎不绝。
「我送你。」
「不用了。」宋昱勾唇淡笑之後,瞬间腾空拔起,乘风而去。
「来吧,我们一道将师父的遗体埋了。」师父既然选择在这儿隐居,想必也想长眠於此吧?
「是的,师兄。」
江菱与他一块儿走向师父的遗体,跪在他面前深深一拜,这时,楚御心中燃起的可是熊熊的复仇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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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悯儿玩著手中的布娃娃,柔嫩的小脸上净是天真与稚气。
这也难怪,不过才刚及笄的孩子,又能成熟到哪儿去呢?不过,幼时丧母,三年前父亲带著颓丧的心情离开她後,她就跟著姨娘长大,外表行为上自然比其他孩子多了几分内敛。
「布娃娃,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看我呀?」她鼓著腮,神情藏著一份寂寞。
可布娃娃没理睬她,回答她的却是端了点心过来的贺彩霞,「傻丫头,你爹想你自然就会回来,你问娃娃她又怎会回答你。」
「可是好几年了,爹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我呢?」她傻气地抬头问著贺彩霞。
「就算你爹不要你,你还有姨呀!」贺彩霞笑说。
「对,我还有姨。可是悯儿还希望有爹在。」从她眼中,不难瞧出有抹浓烈的孺慕之情呀!
「别再想你爹了,他若要回来早就回来了。」不知为什么,一想起左让的逃避,她心底便会烧出一把火。
「姨,您生气啦?」左悯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仔细瞧著贺彩霞脸上那陡变的可怕线条。
「我——我没有。」她这才发现自己太激动,差点就在这小丫头面前露了馅。
「那就好,悯儿最怕姨生气了。」她噘著小嘴说。
「哦,你怕姨?」贺彩霞微眯起一双眼。
「不怕,只怕对不起姨。」
「对不起我?」她笑问:「怎么这么说?」
「左家各派都说您是为了我才不嫁人的。」她感激地望著贺彩霞,「姨,我已经长大了,您可以——」
「闭嘴!」她用力一喝,吓得悯儿吞回到嘴的话。
「我姊已死,照顾你是我的责任。」又发现自己太过冲动,她软化语气,「悯儿,我是你唯一的亲人,照顾你也是应该的,以後不准你再说这种话。」
悯儿的母亲贺彩云是贺彩霞的亲姊姊,她在悯儿五岁时得了不治之症,直到她去世之後,贺彩霞便以贺彩云亲妹妹的身分住进左家,并担起照顾悯儿的责任。
这十年来……与其说她将悯儿照顾的特别好,倒不如说她将她管得特别严格。
可她万万想不到,左让居然在三年前交代她一句话:「悯儿今後就交给你了。」之後便不见踪影,难道他真的这么信任她?
掌门不见了,她只好以他隐居山林为藉口,搪塞其他各派,所幸左让的唯一後代左悯儿尚留在派中,其他人才无藉口起纷争。可如今悯儿已及笄,依照以往惯例,该是她接任掌门人的时候了。
否则,她就得择婿,由其夫婿接掌。只是,她才十五岁,「夫婿」两个字对她而言就好比是本无字天书,她根本不明白夫婿的「作用」。
「嗯,我知道姨对我最好了。」悯儿笑了笑,接著便说:「那我去练功了。」
小小年纪的悯儿从三岁起就由左让亲自授武,只可惜她不爱武学,学了这么久仍只是个半调子。左让离开之後,她便依照昔日爹爹所教的武功招式练习,这一练便是三年,整个左家没人敢指正她学得好还是不好,只是,现在就要面临接掌的关键时刻,她不能再如此漫不经心。
然,掌门不好当,可得应付得了其他四大长老的武试,虽然很难,但悯儿知道她绝不能闹笑话。
「去吧,记得在天黑之前回来。」贺彩霞叮咛道。
「我会的。」悯儿将手里的娃娃放回原位,跟著拿起沉甸甸的宝剑,独自前往左家後山。
到了後山,她才想运气提剑,哪知道爹的宝剑真的太重,举到半空中时,她突然岔了气,手臂一折,竟直直朝草地上扑下。
「哎……哎哟!」好疼呀,为何接任掌门要这么辛苦?
「你怎么了?」突然,一道温润的嗓音从她头顶上扬起。
悯儿张著双大眼,望著眼前这个好看的陌生男人,怯然地说:「我……我没事。」
奇怪了,左家後山向来少人敢来走动,这男子是谁?
瞧他丰神俊朗、仪表不凡,斯文中带著一抹不羁的狂野,悯儿看著看著竟有些失神。
眼看他拾起落地的那把剑,悯儿这才转醒道:「公子,这把剑是我的。」
他眯起眸子,凝望著剑柄上刻著「左」字的豹型标志,顿时明白了她的身分!「你是左让的?」
问时,他已对她伸出手。
「左让是我爹。」她握住他的手,爬了起来,接著将宝剑给揣进胸口。
「你爹?!」楚御心一凝,跟著蹲下身在她面前笑了笑,「那你是左家目前的掌门人罗?」
「不是,不过我正在练武,希望自己能顺利登上掌门的位子。」她露出可爱的梨涡。
「练武?哦,你的意思是,你们左家当掌门的还必须通过考验是吗?」楚御谜样的脸孔闪现笑意。
「对呀,所以我很头痛呢。」她看著手中的剑,满腹怨言,「我爹这把剑尤其不好搞,老让我摔跟头。」
「你爹没教你吗?」这点倒让他质疑。
「我爹教过我,但我始终学不来,本来我想放弃,可是姨说我一定要有信心,爹不在了,我更不能让他失望,把『左家』拱手让人。」不知为什么,她居然跟一个陌生人聊这么多。
「姨?!」
「就是彩霞姨,我娘去世後她就陪著我。」她水灿的眼直瞅著他,「你问我好多哦!是想认识我吗?」
经她这一说,楚御心底突地一震。
或许真是他心急了,才会问她一堆问题,可这小妮子也不笨,竟能以这样的反问堵回他。
「没错,我是想认识你。」他漾出柔魅的笑容。
「那我们是朋友罗?」她甜沁一笑。
「如果姑娘认为在下够格,我们当然是朋友了。」
「嗯。」她重重点点头,自我介绍著,「我叫左悯儿,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