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他为什么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知道,好象是在一次意外落水之后,少爷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落水?那跟他个性的转变有什么关系?雪鹦偏头想了好久,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倒是屋内又传出了熟悉的怒骂声。
「杜剑轩,你给我回来!」
又来了!为了传宗接代这个大问题,最近这阵子,老夫人总会把少爷单独找进房好好谈谈。
不过每次都没有什么结果,而且在短短一刻钟之内,包准可以听到温婉和蔼的老夫人,爆出不合乎她气质的吼声。
每次都这样,杜家上上下下几乎都习以为常了,更何况是常跟在他们后头的小圆和雪鹦,她们甚至可以很有默契的一起低声倒数。
「五、四、三、二、一--」
当她们数完时,房门准时的打开,然后里头走出一个脸色阴沉的杜剑轩。
「你这个不肖儿子,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杜母追出来,揪着儿子的袍子不放。
「娘,妳这是在强人所难。」杜剑轩冷漠的表情难得闪过一丝不耐。
「我叫你娶妻生子有什么难的?你又不是长得不能看,论家世、论相貌,你样样都不输人,为什么就这件事你……」
「我去核对帐目。」他顺手拎起在一旁看好戏的雪鹦走人。
「杜剑轩,这是你对娘的态度吗?」火冒三丈的杜母气得没注意到儿子异常的举动,反倒是一旁看好戏的小圆看得目瞪口呆。
怪了!少爷不是不喜欢碰女人吗?可是他刚刚竟然……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杜母原地来回走动,行为举止失去了平常的从容优雅。
「难不成他打算终生不娶?这怎么可以,我们杜家的香火可全靠他传续啊!不行,一定得想个办法逼他成亲才行。」
杜母嘴里喃喃念个没完,眼角余光看到小圆愣在一旁,立刻要她也加入想办法的行列。
「小圆,妳在发什么愣啊?还不快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逼轩儿结婚?」
「老夫人,您不觉得奇怪吗?」小圆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
「什么事情奇怪?」
「少爷他刚刚……」
「怎样?」
小圆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索性比给她看。
杜母这才恍然大悟的拍拍自己脑门,「啊!妳不说我倒还没想到!眼前就有个这么好的人选,我竟然还一直往外求助?」
「老夫人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小鹦,我要把小鹦收来当媳妇儿。」
「这样好吗?」小圆觉得有些不妥。
「有什么不好?」杜母怨怪的睨她一眼,像是在警告她最好别破坏这桩好事。
「小鹦她只是个丫鬟。」善良的小圆只能吶吶的点出事实。
「有什么关系?只要她能替我们杜家传宗接代,就算她是乞丐也无妨。」杜母现在已经是狗急跳墙,顾不得其它了。
另一方面,被拎着走的雪鹦一进到书房,立刻大发雌威的抗议。
「放我下来,你这个浑蛋,把我当成什么了?」
「妳说呢?」杜剑轩忽地放手,让她的小屁屁狠狠的跟地板亲吻。
噢,痛死人了!她一脸幽怨的站起来,摸摸自己的小屁屁,嘟着嘴说:「我又不是东西。」
杜剑轩勾唇一笑,意味深长的重复她的话。「对,妳不是东西。」
她奇怪的看着他,嘴里傻傻的附和,「对啊!我本来就不是……」
等等!她的眼珠子猛地瞠大,瞬间明白了他的话意。
「你骂我!」
「是妳自己说的,我只是重复妳的话。」他的眼底盈满了笑意。
这几天他被逼婚逼得心烦,唯有逗弄她才能让他的心情好转。
「你--」她握紧双拳在身体两侧气呼呼的舞动,却怎样也找不出话来反驳,因而更气了。
「咦?」他突然手抚着下巴说:「我发现妳生气的样子很可爱耶!」
「嗄?!」他这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吗?
哼!她才不让他称心如意呢!她鼓着双颊,继续维持生气的模样。
「很好,妳就维持这个姿势不动,好让我画下来。」说完,他还真的去拿出文房四宝来。
不会吧?他真的要画她生气的模样啊?
一时之间,她忘了要生气,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过了片刻,他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画,一边举手招她过去看,一边在底下落了款。
「是我耶!」她看了好生佩服。
没想到他的画功这么精湛,又快又好,画像中的人栩栩如生,彷佛可以从画中走出来,跟她这个正主儿面对面谈话似的。
「不错吧?」杜剑轩也很得意,这是他这几年最好的作品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在旁边画只鹦鹉?」她提出疑问。
「啊!我忘了把字写上去。」才说着,他便已飞快的拿起笔在鹦鹉的上面写上两个字。
雪鹦一边看着他写,一边念出来,「傻、子……」兴奋之情迅速在她的脸上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被羞辱的气愤。
「你--」她伸手想把画抢过来,可惜慢了一步。
「想要画,就过来拿啊!」他将画高举,等着她过来抢。
他爱极了她俏红的脸蛋,特别是她生气时鼓起的脸颊,好似里头塞了两颗卤蛋,让人好想咬一口。
「给我!」她果真如他所愿,气呼呼的上前抢画。
她一定是气疯了,才会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更忘了自己的对手是一只奸诈的狐狸。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书房的门被人打开,那只狐狸早已披回虎皮正坐在案后,他手上的画瞬间飞到屋梁上。
而她呢,像个疯婆子似的,正高举着手,以金鸡独立之姿定格站在原地。
「小鹦,妳在干么?」突然闯进书房的不速之客正是杜母。
「呃……」雪鹦尴尬的收回手,放下脚,很蹩脚的掰了个理由。「刚刚少爷问我会不会跳舞,所以我就……」
「哦,这样啊,那很好啊!」杜母直冲着她猛笑,那笑似乎还带点特别的意味,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娘,我刚刚已经跟妳说清楚了,我……」杜剑轩以为母亲又是来跟他啰唆婚姻大事,怎知这会儿母亲大人的目光焦点竟然放在小鹦的身上。
「嗯……不错、不错!」杜母绕着雪鹦打转,口中念念有词。
搞什么啊?杜剑轩不悦地揽起浓眉。
「轩儿啊,我看你最近跟小鹦奸像处得还不错。」
什么意思?杜剑轩戒备的瞪着母亲,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表示意见,母亲就单刀直人的说出了重点。
「我要你娶小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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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霹雳!
要她嫁给那只死狐狸,倒不如让她死了吧!
趁着黑夜,雪鹦包袱款款,就准备一走了之。
至于娘的玉佩……唉,看来只好把皮绷紧一点,等着回山上吃娘的竹笋炒肉丝。
脚下一蹬,她轻松的翻上屋顶,快步的在上头行走,脚步轻得宛如猫咪一般无声无息,逃跑的计画异常顺利。
可是,就在她只差一步就可以翻越外墙,离开杜府的时候,耳边却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
听这声音好象是杜剑轩,不知道他在跟谁谈话?
管他的,就算他跟鬼说话,也不关她的事!
可是不知怎地,她的脚好象有了自己的意识,竟然不听大脑的指挥,直直往声音的来源走去。
好吧!她得承认自己是有点好奇,反正时间还很多,留下来听一下也无妨。
「师父,你可终于回来了!」杜剑轩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徒弟要成亲,做师父的当然得回来喝杯喜酒。」即使是揶揄,冷鹰的口气依然偏冷。
「你又不是不知道徒弟我最讨厌那些麻烦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会成亲?」
「你想要违抗母命?」
「明的不好违抗,只能想办法暗中动手脚了。」
「这不是你最在行的事吗?每每不是把人家闺女整得七荤八素,就是故意摆威势吓姑娘家。」
「这次不一样,比较棘手一点。」
「为什么?」
「她很特别,我不希望把她吓跑。」杜剑轩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挣扎与矛盾。
「哦?她是怎么个特别法?」
「她……跟一般人不太一样,虽然委身当丫鬟,却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觉得矮人一等,她甚至敢为了一张画出手跟我抢。」说着说着,杜剑轩的声音竟然透着一丝笑意。
「还有呢?」
「她一眼就看穿我的伪装,好象我脑子里想什么,她都知道。」
这话说得实在夸张了点,如果她真的能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恶整。
「听起来,她倒是很适合做你的妻子。」
「别开玩笑了,师父!」
「你看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
「是不像,不过我实在没兴趣跟个女人绑在一起一辈子。」
「其实那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不、不,我还是向往师父这样单身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女人在旁边啰里巴唆的,多好啊!」
「你以为我是自愿的吗?」冷鹰的口气突然变得恶劣。
「莫非师父曾经娶过亲?」
他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她人呢?」杜剑轩不怕死的继续追问。
冷鹰沉默不语,黑暗中只听闻他逐渐加重的呼吸声,似乎在压抑熊熊的怒气。
「跟人跑了?」杜剑轩话语刚落,空气中立刻弥漫紧张气氛,不多时就响起了交手过招的声音。
显然,杜剑轩刚刚那两个字已经惹火了自己的师父。
「师父啊,看你这个样子,我就更不想娶老婆啦!」
这个杜剑轩,跟人过招竟然还可以说出这种话,也不怕火上加油,一个不小心就被他师父取了那条小命。
在暗处偷听的雪鹦不苟同的摇摇头。
不过,既然他有这么坚定的信念不想娶她,那么她也用不着这么急着离开,只消在一旁看他们母子斗法,而她伺机想办法拿回玉佩就行了。
哈哈,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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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
一早起床,杜剑轩就被家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布置给吓了一跳。
「轩儿啊!我已经请算命师看过,后天是个好日子……」
「娘,这未免也太快了吧?」他拧眉打断母亲的话。
「怎么会?我还嫌慢了呢!我本来是计画今天就把小鹦娶进门,可惜今天日子不好……」
「娘……」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说了就算,你等着当新郎倌吧!」杜母专制的说完,又忙着去张罗喜事。
杜剑轩见没有自己反对插嘴的余地,眉头顿时纠结成死结。在苦思不得其解的情况之下,他采用了没有办法中的办法--逃!
他借口杜家在外地设置的商行出了状况,也不当面跟母亲说一声,就跳上马车离开,只差遣一个下人回府禀告。
这下子可差点把杜母给气炸了。
只见她捂着心口,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样,嘴里频频喊着,「不孝子……」
接着,杜母一连好几天躺卧在床,也不知是真是假,只听闻她身边的几个丫鬟传出老夫人病危,即将远离人世的消息,让杜城频频派人快马加鞭去催杜剑轩回来。
在等待的期间,杜母曾经不只一次把雪鹦叫进房里,一脸幽凄的对着她说:「是咱们杜家福薄,没能将妳这么好的媳妇儿娶过门。」
见她这样,雪鹦简直是哭笑不得。
如果老夫人知道她其实是女儿国的人,将来很有可能会带着她千盼、万盼的孙子跑掉,相信她就不会再说什么她好的话了。
现在她只希望那只狐狸不会突然变笨,被这种蹩脚的谎言给骗回来,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眼前的老夫人。
所幸,杜剑轩没有变笨,也从不认为向来身体康健的母亲会突然病危,唯一的可能就只是想要逼他回去。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随时派人注意着家里的状况,以免是自己判断错误。
只是,一个月过去了,他在外地急速扩展了商行的规模,并增添了新商行生意,每天从早忙到晚的结果,不但让他暂时忘了婚事的困扰,还让杜家的产业足足增加了一倍有余。
可是,他也快累瘫了。
他想了又想,觉得自己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再说,他实在很怀念在家逗弄小鹦时的乐趣,于是他决定回家,一方面再跟母亲好好恳谈一番,另一方面则是看看那只「傻子鹦鹉」现在过得如何了。
第五章
「看招!」
「可恶,看我的!」
「哈哈哈,没打到。」
「我偏不信邪。」
「哈哈哈,你好笨喔!这么近还丢不准。」
刚回到家中的杜剑轩忽地张大一双冷眼,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他在外面累得像条狗差点趴在地上喘气,而那只「傻子鹦鹉」竟然跟家里的仆佣们玩成一团,还打起雪仗。
这什么跟什么?!敢情当下人的比当主子的还好过?
杜剑轩本来就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更是见不得人家过得比他好,尤其是那只傻子鹦鹉更加不行。
也不想想看,他是为了谁才变成这个样子,她怎么可以过得这么开心?
尤其是她脸上的灿烂笑颜,着实刺眼得叫人抓狂,他甚至从不曾见她如此笑过,可是她竟然对着那些下人笑。
一股怒气登时满溢他的胸口,只见他沉着脸走过去,一把拎起玩得正开心的雪鹦,转身走向书房。
欢乐的气氛因为他的突然介入而冻结,所有人都以同情的眼光看着像只布娃娃被拎着的雪鹦,知道她大事不妙了。
大伙都看出杜剑轩脸上满布阴霾,只有雪鹦不知道。
一路上,她虽然沉默的任他拎着自己走,私底下却在盘算着等会儿到了书房该怎么跟他斗。
真是的,他在外地待得好好的,没事干么回来呢?而且一回来就把她当成东西拎着走,真是个坏习惯。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改掉这个坏习惯,她又不是东西……
呃……她怎么又骂到自己了,真是笨!
「看来妳最近过得挺好的。」一进书房,他就把她丢在地上,似笑非笑的睇着她。
「我过得好不行吗?」她起身回嘴,「是碍着你的眼还是伤了你的心?」
就是碍着他的眼!他在心里嘟嚷。
不知怎地,知道没有他在身边,她还能够如鱼得水般的快乐,他就满心不是滋味。
见他闷不吭声,她接着又说:「你这人也真是奇怪,既然不想成亲逃家在外,为什么又要回来?你难道不知道老夫人还没打消念头吗?」
「知道。」
「知道你还回来?难不成你改变主意啦!」说完后面一句,她懊恼的几乎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会吧!那天晚上他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不想跟女人绑在一起一辈子吗?他应该不会因为她刚刚那句话的刺激,就改变初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