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你的助理告诉我,你最近天天加班,我还担心你连陪我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呢。”筒嘉甫走到她身边,俯下头去想吻她,她却微偏了一下,他的吻落在她的颊上。
“怎么了?”察觉她的僵硬,简嘉甫疑惑地看着她。
“对不起,嘉甫。”她避开他询问的目光,故作忙碌地收拾着散乱的桌面“我开了—个早上的会。有些累了。”
简嘉甫审视子她半晌。“还在怪我没陪你—起去渡假的事?”他柔声问道。“你也知道,如果不是公司临时派我出差,我—定会……”
“我了解。”她回以轻柔地一笑。
坦白说,她并不真的那么介意这点。简嘉甫的工作繁忙,她也是。身为一家著名杂志的发行人,她必须一手统筹所有的细节,包括每一期的主题企划和话题走向等等,有时一忙起来,两个人十天半个月见不到面是常有的事。
交往这两年多来,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向理性而平稳,不像—般恋人总是分分秒秒腻在一起,他们各自在自己的领域上发挥所长,在彼此空闲时相约吃个饭、看场电影就算完。这也成了他们一贯的相处模式。
她想着如果嘉甫和她去了关岛,那她还会不会遇见殷馗?她没有答案。
“你的业务经理告诉我,你目前正在争取日东集团的广告合约?”他问、“听说他们厂半年打算引进瑞士一系列的顶级钻表,下了上亿的预算在平面和电视广告上,想必很多人都想抢这块大饼。”
“是啊。”她微笑地道。“日东集团旗下的产业横跨各领域,珠宝精晶业只是其中一项。我们明年甚至未来几年的广告量都靠它了,自然得全力以赴。”
“你会成功的,若曦。”简嘉甫玩笑地道:“看你这么努力,害我也不敢偷懒,我可不想输给你。”
她淡淡一笑,听着简嘉甫开始滔滔不绝地叙述他上回到日本出差的种种,心思仍在手上的文件上。
察觉到她的漫不经心,简嘉甫停了下来。“若曦?”
“嗯?”
“你愿意嫁给我吗?”
有一晌,夏若曦没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待她的脑子能理解那些话时,她感到再惊讶不过。她一直以为嘉甫还想冲刺事业,并不想那么早成家;更何况她一直忙于工作,也无暇想及结婚的事。
“我吓到你了?”见她的表情,简嘉甫搔搔头。“对不起,我大突然了,但我有这个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交往了这么久,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才是。”
看着简嘉甫从口袋里掏出戒指套到她手上去,她心中一时百味杂陈。
“我还没想到这个问题,嘉甫。”她轻咳了一声,口气婉转地告诉他,“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才刚上轨道,现在杂志还在转型阶段,我不认为现在的我适合结婚。”
“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你不用现在给我答复,我可以等你慢慢考虑。”
她还想说话,然而简嘉甫认真的表情又令她将话吞了回去。
垂下眼,她注视着手上那个光彩夺目的戒指,讶异自己心里居然没有喜悦之情、她该有的,不是吗,毕竟一个男人才刚跟她求了婚。
“谢谢你,嘉甫。”她轻声道。
“傻瓜。”他笑了起来,用力拥抱了她一下。“对了,这个周末晚上我在西华饭店有个饭局,你愿意陪我去吗?”
这个周末?她侧着头想了一下,然后点头,看着简嘉甫脸上立即泛起的喜悦,忍不住也跟着微笑了起来。
是的,嘉甫就是她的未来,或许她现在还无法给他肯定的答复,但她的确是喜欢他的。她绝不能让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出现的男人影响她。
她必须彻底忘了殷馗,将他的影子摒弃在心门之外!地下定了决心。
第三章
饭局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
夏若曦一直静静地坐着,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这几乎是她陪简嘉甫出席应酬的一贯模式,她总是扮演着陪衬的角色,绝少插手简嘉甫的公事。
她倾听着简嘉甫和两名日本客户的谈话,一面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盘中的菜肴。餐厅里的气氛很好,流泄的琴音优雅而闲适,然而她的思绪却不在这儿,反而想起在关岛的那些天,和另一个男人的晚餐约会。
“就这样,那我们就不打扰两位用餐了。”最后,那两个男人站了起来。“先预祝咱们合作成功,简先生。”
“不会令您失望的,田中先生。”简嘉甫连忙起身,夏若曦也跟着站了起来。
“对了,两位应该是好事近了吧?”另一个日本人笑咪咪地接口,“简先生和夏小姐郎才女貌,有好消息别忘了通知一声。”
“一定。”筒嘉甫客套道,两个日本人微笑地离去了。
“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等两人重新入了座,简嘉甫打量着她。
“哪有,是你多想了吧?”她闪避他的目光。“倒是你,工作还顺利吧?”
“嗯那两个日本老头是龟毛了些,但总算是搞定了。”他耸耸肩膀,“不过他们倒是提醒了我,关于结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她怔了下由于最近忙着杂志出刊,再加上和日东集团的代表洽谈合约的事,她简直忙得昏头转向,若非简嘉甫提起,她根本忘了有这么—回事,
“呃,对不起,嘉甫。”她清了清喉咙,仔细考虑着该如何措词。”你也知道我最近很忙,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看见简嘉甫的表情,她知道他对她的反应有些失望
“你为什么害怕嫁给我,若曦?”他过了半晌才问:“或者,你是害怕结婚,因为你母亲的例子,让你对男人没有安全感?”
“当然不是!”她立刻否认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不肯答应我的求婚?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过着像你母亲那样的生活……”
“够了,嘉甫。”她冷静地打断他。“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请别把我母亲扯进来。”
简嘉甫还想反驳,见她漠然的表情,又将剩余的话吞了回去。
“对不起,若曦。我想是我太急躁了一点。”他满脸歉疚地道。他正想再说些什么时忽然停了下来,目光调向她身后“咦,那不是殷先生吗?”
夏若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待见到前方那个高大的人影时倏地冻住,血液在一瞬间灌上脑门。
是殷馗,他怎么会在这里?!
没察觉她脸色不对,简嘉甫径自起身“我过去打声招呼。”
“不要,嘉甫。”她急急地拉住他的手。
“怎么了?”简嘉甫疑惑地转过头来看她。
努力按下那抹惊慌,她强自镇定地遭:“我有些累了,想早点回去。”
“可是……”简嘉甫还想开口,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他没有再坚持。“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他帮她拉开椅子,夏若曦低垂着头站起身,目光却忍不住往殷馗的方向瞧。
仿佛意识到他们的动作,殷馗不经意地回过头来,黑色的眸光对上她的。
她迅速转身,感觉心跳沉沉地撞击着,仿佛要跃出胸膛,她暗自祈祷他没有认出她来,然而她的祈求落空了,那个熟悉的低沉嗓音传进她的耳际——
“简先生,你也在这儿?”
“殷先生。”没发现她霎时僵住,简嘉甫笑容满面地迎向前去。“真巧,你也来了?”
夏若曦极力按下惊惶,强迫自己转身面对殷馗。
近一个月不见,他似乎比她记忆中来得更加高大,浓密的黑发修剪成一个利落的发型,他穿着一袭正式的深蓝色西装,合身地衬托出他的宽肩和结实的臂膀,令他看来更显出众和……慑人。
他仍然是她认识的那个男人,不同的只有他脸上的神情,严酷、冷峻,刚毅的下巴绷得紧紧的,那对深幽的阵子没有温柔和暖意,只有一片平淡和客套的光芒,一点也不同于那个她所热悉、脸上总是带着微笑的男人。
她就这么定定地瞪视着他,直到简嘉甫的声音响起
“若曦?”
她回过神,命令自己挤出一个量自然的笑意。“看来你遇到熟人了。”
“是啊,殷先生是我在商场上的朋友。”简嘉甫亲热地拉过她,才转向殷馗开始介绍,“殷先生,这位是我女朋友夏若曦小姐。若曦,这位是日东集团的总经理,殷馗先生。”
日东集团?夏若曦相信自己的脸色更白了。
然而殷馗的脸上未曾显露丝毫情绪,锐利的眸光隐抑闪烁。
“夏小姐,幸会。”他礼貌地朝她伸出手,就好像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既然他能装做若无其事,她也能。夏若曦一咬牙,硬着头皮和他—握,“殷先生,幸会。”
“若曦是‘协奏曲’的发行人,最近正在争取和日东集团的合作,还请殷先生多多照了。”简嘉甫趁机帮她做了公关,然后转向站在殷馗身边的女郎。“这位小姐是……”
“任宛灵。”不等殷馗帮她介绍,任宛灵已经大方地伸出手“两位,幸会。”
“任小姐,久仰大名。”简嘉甫眼睛一亮.笑容立即显得殷勤。“原来你就是任董事长的千金。我对令尊一直十分景仰,希望有机会能见见他,和他当面讨教关于企业管理的事宜。”
“我会转告家父的。”任宛灵得体地说道,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过夏著曦。“我刚刚听简先生说,夏小姐正在争取和日东集团的合作?”
“是的。”她简短地回答,庆幸自己的声音已经恢复平静。“敝公司目的在在争取日东集团的平面广告合约,希望贵公司能审慎考虑。”
“既然这么巧遇见殷先生,你何不就趁此机会,和殷先生好好聊聊?”筒嘉甫建议道,然后转向任宛灵。“任小姐,我有这个荣幸请你跳支舞吗?”
“好啊。”任宛灵大方地伸出手,两人朝着舞池的方向走去。一时间,这个卡座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有好一会儿,他们就这么静默着,没有人开口说话。
“好久不见了,若曦。”他事先打破沉静。”世界真的很小,嗯?没想到兜了一圈,我们又会在这儿遇见。”
夏若曦垂下目光,发现自己无法直视着他,因为那会让她想起他们曾经多么亲密。
“我也感到感外。”她的表情平静无波,不让他察觉自己内心紊乱的情感。“你没有告诉我你是日东集团的总经理。”
他的回答是微微耸肩,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用眼神示意她也坐下。
她原本不想从命,但几番考虑之后,还是决定坐回她原来的位子,眼神仍然充满警戒。
“你不用这么怕我。”他朝她挑起一眉,好笑地道:“如果你记性够好的话,应该记得一个月前在某个太平洋小岛上,咱们似乎没这么疏远。”
他轻柔的语调令她想起他们共渡的那些美好回忆。他爽朗的微笑,结实的身躯环抱住她,还有他温柔的吻……一丝燥热袭上她的颊。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强自镇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和你谈谈关于广告的事。”
“那天早上,你为什么突然离开?”他单刀直入地问。
他犀利的问题令她微微僵直。她不想谈那天,不想忆起他们相处的那些日子。
“如果你不想谈公事,恕我不奉陪了。”她说完正想起身,他却更快一步地覆住她的手,她想挣脱,他却掌握住不放。
“殷馗,你做什么?”她惊惶地环视四周,害怕有人看见这幕。“这里是公共场合,你想引起别人注目吗?放开我!”
“我把话说完自然会放开。如果你不想引起注目,你最好静静坐着,保持脸上的微笑。”
她咬了咬牙,然后点头。
他缓缓地放开她的手往后退开,目光仍然紧盯住她。
“你那天为什么离开?”他重复问道,低沉的声音铿锵有力。“正确一点来说,你根本是逃走的。为什么?”
她别开脸去。她怎么能告诉他,她害怕情况会失去控制。更怕自己舍愈陷愈深,到最后会无法离开。
“公司临时出了点事,我必须赶回来处理。”她撒谎。
“在三更半夜?”
“对!”
“匆忙到告知我—声都没有时间?”
“有这个必要吗?”她挤出虚假的微笑。“我以为我们都很清楚那只是一段花花轶事,等假期—结束就再无瓜葛。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深思的目光打量着她。她强迫自己面无表情,不在他窥探的目光下显露心迹。
“所以那就是理由,是吗?”他过了—会儿之后才道:“你—声不响的逃走,不是为了简嘉甫,不是因为差点和别的男人上床令你有罪恶感?”
一朵红晕飞上腔颊。她的表情告诉他,她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可是记忆深刻。
“既然你已经知道嘉甫,就该知道那根本是错误的。”她低喃。
“为什么?你还没有结婚,我也没有,两个未婚男女在起称得上什么错误?”
“或许在假期时找个玩伴对你而言是家常便饭,但我不是。”她探吸了一口气,勇气回来了。她定定地直视着他,“我不是那一型的女人,殷馗。如果你只想找个女人来场短暂的爱情游戏,你显然找错人了。”
有好半晌,殷馗没有再出声。她咬住下唇,感觉自己手心汗湿。
“是什么让你认为我是那样的人?”他最后说道。
“什么?”
“在假期时找个玩伴。”他慢慢地道,语调颇为玩昧。“如果我没会错意的话,你当时似乎并不讨厌我的陪伴。”
她咬住嘴唇。“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难道不能当做我们现在才认识吗?”
“不能!”
这男人简直蛮不讲理,她气恼了起来。“那是你的问题。从现在开始,我希望我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如果你不想再见到我,要如何从我手中拿到日东集团的广告合约?”
如果目光能杀人,他恐怕早巳经碎尸万段了。
“‘协奏曲’目前正在争取和日东集团的合作。方才简先生是这么说的没错吧?”他的脸上依然带着那抹懒洋洋的笑容。“我很期待在我的办公室见到你,到时我们再详谈。”
“关于这点,我会请公司的业务总监和广告经理和你接拾。”
“我想见到的人是你,若曦。”他轻柔地打断了她。“如果你够诚意,日东集团甚至可以无条件全权赞助‘协奏曲’,包下你们未来几年的广告量,但必须由你亲自来和我谈。”
她瞪着他悠闲的表情,他自信满满的表情告诉她,他认定她不会拒绝他的提议。
“这是交换条件吗?”她挑衅道,声音冷静到连她自己都感到满意。“‘协奏曲’能赢得任何一桩合约,凭借的是实力,而不是走后门。如果贵公司没有选择和我们合作,我们也会接受结果,绝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