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然起身,她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他。他的长裤仍然松松地挂在腰际,结实劲瘦的身躯映入她的眼帘,令她的脸涨得更红。他的表情十分乎静,令她纳闷他怎能恢复得如此快速,仿佛方才的火热激情从未发生过?
莫非是在别的女人身上训练有素了?这么一想之后,她察觉心里居然冒出一丝酸意。
他拿起搁在一旁的衬衫套上,着装完毕之后,他走回她身前坐了下来,一手轻搭上她的肩膀。
她惊跳了一下,连这么轻微的触摸都令她的身躯窜过—阵颤抖。
“我们明天早餐时见?”他静静地问。
她只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没有再看他的表情。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安静地转身离开。直到门轻轻地合上,她才紧紧地闭上眼睛,感到全身一阵虚脱。
不行,她不能再让事情这样下去了。她睁开眼睛,视而不见地注视着前方,她玩不来这种游戏,无法将自己毫无保留地给了他,之后再潇洒的和他说再见,如果她不想放任这段感情失控到无法挽回的地步,那一切就得到此为止。她必须马上离开!
半个月后 台湾
“你见过若曦了?”宽敞的客厅里,任川铭询问着站在后地窗前的男子
“嗯。”殷馗从窗前走了回来,坐进他对面的沙发里。
任家的管家正为他们沏上一壶香茶.空气间弥漫着茶叶淡淡的清香。
“那么,情况如何?”任川铭紧接着又问。
殷馗的反应只是耸耸肩膀,轻描淡写地道:“聪明、美丽,独立自主的现代女性,目前是台湾‘协奏曲’杂志杜的社长兼总编辑,和您查到的资料大同小异。”
“喔?”任川铭微挑起—眉。“这‘协妻曲’是本什么样的杂志?”
“结合艺术、流行时尚和两性话题的女性杂志,除了中文版之外,它还在北美和英国地区发行英文版,销量稳定而且风评甚佳,是本相当受欢迎的杂志。我怀疑夏若曦会需要你的金钱资助吗,因为她本身就是个相当成功的女企业家。”
“我想也是,”任川铭的眉峰疏展了,脸上浮现欣慰的神情。“想不到她年纪轻轻轻就这么有成就,真不错。”
“我仍然不懂您为什么做此安排。”殷馗将双臂交握在胸前,眉峰傲拢。“如果您对夏若曦有兴趣,查到这些资料也该够了,何必非得要我放下公事……”
“要你到关岛去见见她?”任川铭斜睨了他一眼,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渡假休息最能看出一个人的真性情。我需要找个人去了解若曦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而你是我所能想到最好的人选,反正你也忙了大半年,趁这机会顺便去渡个假,有什么不好?”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您要我无论如何都得排开手边的公事,‘务必’到关岛走这一趟。严格来说,那算是个命令。”
“我听到抱怨了吗?”任川铭微笑了起来.饶富兴味地看着眼前这个挺拔的年轻人。”怎么,你的假期过得不愉快。”
殷馗一摊手,不置可否。
据他所知,任川铭虽然是个纵横商场毕生的企业巨子,但他逢插作戏一向极有分寸,并不特别热中于那些应酬性的社交派对,更对那些主动上门的女人兴趣缺缺;他有些纳闷任川铭这回居然会对年纪小得足以当他女儿的夏若曦感兴趣。
当然,夏若曦年轻漂亮,这一点无庸置疑,所以即使年过半百如任川铭,会对她这个标致貌美的小妞儿有意思,也不令人意外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任川铭为何不等夏若曦回台湾之后再亲自和她接触,反而特意做此安排?
“您似乎很重视这个叫夏若曦的女孩。”殷馗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问道:“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任川铭态度依然十分悠闲。“因为她是我的女儿。”
即使感到十足震惊,殷馗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涟漪。“喔?”
“你不惊讶?”任川铭显然对他平淡的反应感到惊奇。
“您会向我解释的,不是吗?”他淡淡地答道。
任川铭先是一怔,然后笑了,睿智的眼里光芒闪烁。“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地方,殷馗。你够冷静、沉得住气,不像公司里那一堆急躁的毛头小鬼只会冲动行事,这也是我会决定将公司的营运权交给你的原因。”
”我知道,若非如此,您也不会把这件事交给我去办了,不是吗?”
“你倒是一点也不谦虚啊?”
“我可不记得您教过我这项美德,干爹。”
“你这小子。”任川铭笑骂。他一直没问殷馗关于这次的关岛之行,可以确定的是,他见过夏若曦,但然后呢,殷馗和若曦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他心里有无数个疑问,但殷馗不说,他也不打算问。
“在事情还没曝光之前,我不希望因为走漏风声,而给若曦带来不必要的压力和困扰。除了你之外,我信不过别人。”任川铭说。
“我明白。”殷馗点头。
“你知道我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就是宛灵。从小我就把她捧在手掌心里,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她的母亲过世之后,她骄纵的个性更是变本加厉,连我都管不了她。”任川铭停了下来,仿佛陷人了沉思之中。
殷馗保持沉默,等着任川铭告诉他整个故事。
“直到几个月前,我才知道除了宛灵之外,我还有另外个女儿,就是若曦。”片刻后,任川铭缓缓接续,“我和若曦的母亲是在英国认识的。当年我到英国做为期一年的商务考察,而若曦的母亲则在一家服装公司担任品牌经理。
“她有一半的英国血统,是一个很美、很可爱的女人。她有自己的事业,从来不把我的财富看在眼里,和其他那些因为钱而接近我的女人大不相同。
“或许就是那份率真和坚强的特质吸引了我,让我深深为她着迷。我们认真交往了好一阵子,彼此都喜欢对方的陪伴;她给我的那份温暖和自在的感觉,是我在其他女人身上所感受不到的,连宛灵的母亲亦然。”
“后来呢,您为什么和她分手?”他半晌后才问。
“不是我和她分手,而是她离开了我。”任川铭苦笑了下。”因为我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我并没有告诉念慧我结婚了,而且还有个女儿。为了我,她放弃她在英国的事业,千里迢迢随着我回到台湾来从零开始,然而我却不敢向她坦白这个事实,因为我太了解她的个性,我怕失去她。
“就在我决定要和我太太摊牌时,我太大却早一步发现了念慧的存在,并且偷偷去找她谈判。我知道这件事后,简直气炸了,急匆匆的想去向念慈当面解释,却吃了闭门羹。从那天之后,念慧就再也不接我的电话,也不肯见我,我原本以为等她气消了之后就会肯听我解释,但她没有。
“她搬寓了原来的住处,也换了电话号码,存心不让我找到她。我到她的办公室去,她的合伙人告诉我,她回英国去了,要我从此以后别再找她,之后我再也没有她的消息,和她也就这么断了联络。”
“既然如此,您怎么会知道……”
“知道若曦是我的女儿?”任川铭看出了他的疑问。“当年念慧离开之后,我和宛灵的母亲有过一番长谈,我很感激她愿意原谅我和念慧的这一段情缘,所以直到她过世之后,我才开始重新寻找念慈。”
“前两年,我重新得到念慈的消息,才知道她这些年来都待在英国,而且一直没有结婚。我和她见了面,彼此都有恍如隔世之感,她知道我太太已经过世了,而我是那么迫切的希望她能谅解我当年的错误。”
“她还没有给我答复,但至少她没有再排拒我,一直到前几个月,她才告诉我,我们有个女儿,也就是若曦。”
“您怎能确定夏若曦是你的女儿?”殷馗冷静地提出疑问。“如您所说的,夏念慈美丽聪慧,事业有成,她回到英国之后不可能没有机会,嗯?”
“你那凡事必先心存质疑的习惯又出来了,嗯?”任川铭笑了。“是的,我很确定若曦是我的女儿。撇开若曦的出生日期不谈,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绝不会要你去做浪费时间的事”
殷馗抿紧薄唇,脑中迅速浮起那张娇美细致的脸庞。在关岛相处的一幕幕闪过脑海,他忆起她柔软的身躯,诱人的嘴唇是如何在他的诱哄下开启,她身上的玫瑰香味始终在他的脑中盈绕不去,思及此,他的身躯不由得一阵紧绷。
“既然夏念慈已经和您拒绝往来这么多年,现在又为什么要让您知道夏若曦的存在?”他的语调依旧锋利。“莫非她知道你富可敌国,让女儿认你这个父亲,将来可以得到一笔为数庞大的遗产?”
“或许因为我们都老了吧,已经不适合再像年轻人那般斗气了。”任川铭对他隐喻的嘲讽不以为意。“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年轻时的倔强和好胜都矗争一时之气,这么多年过去,我们都了解再僵持下去也没有意义。既然老天给了我们第二次机会,我们何不放下无谓的自尊,好好把握时间相处。”
殷馗没有反驳,只是将目光调向桌上那张八寸的照片,照片中的女郎巧笑倩兮,穿着一袭浅灰色的套装,浓密的长发在脑后梳成—个发髻,薄施脂粉的胜庞神采飞扬且充满自信,十足是个事业成功的女强人。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望向一旁的简介文字:夏若曦,二十四岁,英国伦敦帝国学院毕业,于两年多前回到台湾接手“协奏曲”的社长职位……
他没有注意其他又写了些什么,只是凝视着那张照片,思绪不由得回到半个月前离开关岛的前一天。
犹记得前一夜他彻夜未眠,满脑子想的尽是该如何再面对她,而不令她感到尴尬。他想要她,但他要她是心甘情愿的降服在他怀里,而不仅仅是出于欲望和一时冲动。
然而第二天当他去敲她房门时,却发现她离开了。她的房间里空荡荡的,行李箱和衣物也都消失无踪。他又急又气地冲到柜台,服务人员告诉他,她天未亮便办理退房前往机场,而且不曾留下任何讯患给他。
他愣在当插,先是愕然、不敢置信.接着是无以名状的愤怒。她为什么一声不响的离开?她就真的这么不想再见到他,连一声再见都吝于对他说?
即使事情已经过了半月有余,那股被愚弄的怒意仍在他心里积压着,未曾悄散。
“殷馗?”任川铭试探的声音响起。
他将思绪转了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拳头握得死紧,他缓缓放松,强迫自己面无表情。“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我还不知道。”任川铭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不想太贸然而吓坏了她。既然你已经认识若曦,那就制造机会多接近她,探探她的口风。无论如何,她是我的女儿,我希望有一天她能接纳我这个父亲,回到任家来认祖归宗。”
“宛灵呢?她知道这件事吗?”任宛灵虽然名义上是他的“妹妹”,但以她骄纵跋扈的个性,他怀疑当她知道自己还有个异母妹妹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还没告诉她,不过要她接受这件事恐怕并不容易,这一点也得要你多注意了。”
“我会的。”殷馗点头应允,然后起身。“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干爹。”
“不等宛灵回来再走吗?”任川铭诧异道,“她一直嚷嚷着好久没瞧见你了,你不留下来和她打声招呼?”
“不了,明天一早还有会要开呢。”他接过管家递过来的外套。“关于夏若曦的事,我会想想该怎么办。”
“嗯。”任川铭送他到门口,这才像想到什么似地问:”对了,你知道若曦有个男朋友,叫什么……简嘉甫的?”
“我知道。”他过了半晌才道。或许这就是她那天早上仓卒离开的原因,她是因为差点和他上床而感到有罪恶感?
“我查了一下那个简嘉甫的身家背景,他是一家日本电器的代理商,也算是个青年才俊。”任川铭沉吟地转向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若曦?”
“当然得先制造磋面机会了。”他的嘴角傲微上扬,眼里却毫无笑意。
他想着,当他再次出现在夏若曦面前时,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若曦?”
夏若曦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她的助理倩萍正好奇地盯着她看。
“什么?”她掩饰般地—笑。
“你不专心。”倩萍直截了当地批评道:“正确一点来说,从关岛回来之后,你就一直是这样。看来你是休息过头了,心都还没收回来。”
“或许吧。太久没休长假,一下子回到工作岗位有些不习惯。”她勉强附和道。
“我也想是。”倩萍耸耸肩,没有再往下问。“下午我会把开会的资料整理好送过来。争取和日东集团的合作是咱们下半年度的重头戏,你量好多花点心思在上头。”
“我知道。”她点头,看着倩萍离开了办公室。
一等门合上,她用手揉揉两眼之间疲惫的肌肉,走到窗前去凝望着晴朗的天空。
不晓得殷馗现在在做什么?她心不在焉地想着。回到台湾这段日子以来,她仍然时常想到他,每天早上醒来,她都会有同样的错觉,觉得自己仍然在那座美丽的岛上,殷馗会来敲她的房门,用他温暖的微笑迎接她。
到机场的一路上,她甚至一度冲动得想提着行李回饭店去,和他一起共渡所余不多的时光,但她却没有这么做。
不止一次,她想着当他知道她提早离开之后的反应,或许他只会稍微感到意外,之后也就作罢了,毕竟他们素昧平生,更何况他们早有默契,等假期结束之后就不再和对方有所牵扯。
就当那是一段短暂而美好的邂逅吧。她一再地告诉自己。
天知道,他甚至可能连名字都是假的,她绝不能由着情况发展到失去控制的地步。而现在,知道他们生活在同一块土地上、同一座城市里,却很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相遇,她是该忘了他……
门上响起两声轻敲,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由窗前走了回来,“请进。”
办公室的门开了,一张俊秀的男性脸庞出现在门后、“若曦。”
“嘉甫,”她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公司里没什么事,我就来了。”简嘉甫合上门,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午休时间,你们办公室的人都走光啦。一起吃午饭?”
她正想说她还有公事待处理,然而筒嘉甫的笑脸却令她不忍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