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她对她姑姑说的那一番话,左廷蔚心中就有气,「那就算了。」
左廷蔚步向客厅一角的兔子笼,将小桔子自笼里抱出,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什么跟什么嘛!傅意湖气呼呼的鼓著腮帮子,将房门摔得震天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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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才刚步入教室,立刻被人群包围。傅意湖的眼在包围著她的女同学们脸上梭巡一遍,认出她们是昨天一看到左廷蔚出现即蜂拥而上的崇拜者。
「你跟左廷蔚是什么关系啊?」说话的是昨天曾因受不住刺激而昏倒的女同学。
她就知道!傅意湖几乎想抱头呻吟。左廷蔚一事果然为她惹上了麻烦,害她从此与平静安稳的好日子绝缘。
「他是我哥哥。」这是最没有杀伤力的答案。
她希冀他的崇拜者们能因此宽宏大量地原谅她,别怪罪她竟然让她们的偶像为她送便当。
「又不同姓!」有人气恼地尖叫。
「他是我爸爸再婚对象的儿子。」
「原来如此。」崇拜者们立刻兴奋的交头接耳。
她们好像接受她的答案了耶。傅意湖大松口气,正想从小圆圈溜走的时候,突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腕。
「我们可以去你家玩吗?」崇拜者一脸期待。
什么?博意湖张口结舌。
「今天下乍没课,我们去你家玩。」提议的人笑容灿烂如外头暖阳。
傅意湖的脸色难看如厚厚云层。
「我也好想看看家居模样的左廷蔚喔!」有人在发花痴了。
「我……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家……」她想委婉拒绝同学们的一相情愿,「所以……」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到他回家。」所有的崇拜者不约而同地点头。
不会吧!傅意湖五宫扭曲,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
「我家目前是治丧期间,不能让人随便进入。」别再说了喔,不然她会生气的。
「治丧?谁死了?」崇拜者们面面相觑。
看样子她请了三天丧假一事,他的崇拜者们完全不知晓。这可证明这些人跟她一点交情都没有,她干嘛为了她们的无聊追星行为,破坏她家的宁静?
有一个不请自来的「同居人」就常搞得她心绪纷乱,她现在如果再答应他的崇拜者们的「拜访」,未来岂不永无宁日?
「我爸……妈过世了,所以很抱歉。」她几乎是咬著牙说的。
「我想起来了,听说左廷蔚的妈妈过世了。」有人发出同情的哀叹。
「难怪我见左廷蔚最近脸色都不太好,常在无意问流露出一抹哀痛,一定是妈妈过世一事让他难过。」
「那他一定需要旁人的安慰。」不知哪个白目冒出此话,果然马上得到其他人的共鸣。
「所以我们更需要去你家,好好的安慰他,帮助他早日走出丧母之痛!」众人异口同声。
傅意湖只觉当场五雷轰顶,额上青筋暴凸。
「不要自作主张……」
「意湖下午跟我们有约,不能带你们去了。」汪雪蓁毫无声息的揽住傅意湖的肩头,截断她的愤怒,微笑地对崇拜者们说道。
「没关系,我们可以晚上再去。」反正晚上左廷蔚在家的可能性更高。
「她晚上也要跟我们去唱歌。」汪雪蓁不疾不徐的说。
「那不然明天好了。」
「明天她要跟我们一起写报告。」
「後天也可以。」
「後天也要写报告。」
「大後……」
「也要写报告!」
「怎么可能一天到晚都在写报告,你摆明要我……」有人捂住了激动的崇拜者的嘴。
「不要跟她吵。」捂嘴的人小声的警告。
「为什么?」激动的崇拜者疑惑的回望捂嘴的人。
「那个女的曾经空手打赢五个男生。」捂嘴的人眼眸下敢直视始终保持微笑的汪雪蓁。
激动的崇拜者脸色大变。
「那等有空再约好了。」其他人陪著笑脸打哈哈,没一会儿就一哄而散。
「谢谢。」感谢英雌相救後的傅意湖转身欲定,不料竟被汪雪蓁拉住。
「怎样?下午要不要跟我们出去?」汪雪蓁问。
她是认真的?「为什么要约我?」她丈二金刚摸不著头绪。
平日与汪雪蓁甚少打交道,虽然上课时有好几次她就坐在隔壁,但聊天机会并不多,因为她在班上一直是沉默寡言,只会埋头读书的那种,像她这种在同学间小有名气的人,应该是不爱搭理她这种读书虫的。
「想约就约罗,」汪雪蓁笑了笑。「哪需要什么无聊理由。」她两手豪迈的搭住她的肩,「我们做对好朋友吧!」
说实在的,汪雪蓁对沉默寡言又不善交际的傅意湖并没有特别的感觉,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所以她也不想去论断一整天与书为伍的日子会有多无聊,毕竟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但後来知道傅意湖的爸爸过世之後,那下了课总是坐在教室里发呆的孤独背影,不知为什么多了楚楚可怜的气质。
那同班一年多,从不曾改变过的披肩直发与如雪般白皙的肌肤跟纤瘦的体态突然在某天沾染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我见犹怜,让生性好打抱不平,对长相柔弱的女孩子总忍不住想伸出友谊之手的汪雪蓁涌起了保护的欲望。
她就是抵挡不了娇弱女娃儿的诱惑……不,是忍不住就想好好保护她咩!
汪雪蓁的眼瞳散发著一股温暖,使傅意湖不由得联想到某人。他不管是冷著脸或生著气,抑或吊儿郎当的痞痞笑著,那望著她的眼眸始终透著暖意。
他的母亲也同样去世了啊,但她不曾见过他露出哀伤的神情,也没见他掉过泪,他总站在她旁边,浑身散发著一股让人安心的气息,可依靠的氛围。
有没有可能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他方偷偷将悲伤释放出来呢?
她赫然惊觉从知道父母过世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当她一时伤痛太过,脆弱的伸出手时,他总在她触手可及之处。
傅意湖胸口一震,眼前霎时蒙胧。
眼前的汪雪蓁,也是这样吗?
「谢谢。」她嗓音微带哽咽,「要去哪玩?」
「去唱歌!」这次换元之瑶像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後,「唱歌是最痛快的事了!所有好的不好的情绪都可以藉由唱歌来发泄。」
「嗯!可是我不太会唱歌。」她连麦克风都没拿过。
「厚!很会唱歌就去当歌星了。」汪雪蓁拿出手机,「我先订位。下午有不限时间唱到爽的优惠,我们就给他唱到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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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教学大楼顶楼,冷风呼呼吹著,灌入左廷蔚的长大衣里,毫无招架之力的大衣无措的任由狂风翻动,完全忘了身负的蔽寒任务。
左廷蔚低眸点燃一根烟,悠然眼神飘下随著下课钟响,被自教室内一拥而出的学生所占据的校园。
他不该随意发脾气,更不该与她冷战,那是不成熟的大人才会做的事,可他就是忍不住。
瞧她如此排拒她亲生姑姑的模样,可知其中恩怨颇深。也许是她姑姑话里的某个部分惹恼了她,以致害他遭受无妄之灾。
她不也主动给他提问题的机会吗?那他是在端什么架子?
咬著烟的唇边泛起一丝苦笑。他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吐了口浓烟,强风很快的将其吹散,不留半点痕迹。
他记得今天下午她没课,与娱乐节目无缘的她应该是一放学就会直接回去了。他也早点回去跟她谈谈吧,顺便告诉她,最近有趟远行的计画,他可能会有好一段时间无法陪在她身边。
正要移动身子下楼,不期然一抹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底,他定睛一瞧,果真是她。然而更引起他注意的,是她肩膀上一只碍眼的长臂。
一名个子不是顶高的大男孩亲昵的依偎著她而走,不是勾肩搭背,就是互挽手臂,怎么看两人的感情都不平常。
男孩的旁边虽然也跟著一个女孩,但她却始终跟男孩保持似有若无的距离,只偶尔出手拉拉他,并没有任何像他跟傅意湖一般的亲热动作。
要说她跟那个大男孩只是普通朋友,任何人见了也不会相信。更何况傅意湖的交游甚窄,连女性朋友都不曾听她提起过,更别说是男性朋友了。
推论可得知,这男的与她关系匪浅。
是男朋友?明眸转为沉暗,执烟的手紧紧一握。
看样子,她已经不需要他的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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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电梯,傅意湖边开心的唱著歌,边踩著愉悦的步伐住家门口前进。
第一次知道原来唱KTV是这么好玩的事,难怪那么多人只要一有空就往KTV里钻。
可惜她什么歌都不会,只能现学现卖几首容易朗朗上口的歌曲,多少有点扼腕。
明天找空去买几张好听的流行歌曲CD来学学,老是一首歌重点数次,总是对不起同包厢的人。
扭转钥匙孔开了门,走进客厅的傅意湖一瞧见挂著一张冷脸的左廷蔚时,所有的光与热凝结在嘴角。
想起昨天开始的冷战,咬著唇低望著交握双手的博意湖有些无措。
她想与他分享她今天的愉快,但前提是必须先打破这份僵凝。
他昨天也许只是一时的情绪不好,只要她关心一下,情况应该就会改变。
傅意湖才刚张口,左廷蔚已早了她一步。
「你忘了今天轮你煮晚饭吗?」
糟糕,玩过头,完全将这事给忘记了。「对不起,我忘了,我现在就……」
「我出去吃!」抓起沙发上的外套,他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的怒火指数似乎比昨天还高。
有这么严重吗?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受气包、被迁怒对象的傅意湖也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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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轮到煮晚饭的左廷蔚也过了晚饭时间才回来,而且跟前一天傅意湖回来的时间相同,分秒不差,傅意湖就很清楚明白这个人跟她杠上了。
莫名其妙!哪有男人度量这么小的,只不过是忘了煮晚餐罢了,竟然用同样的方法回敬!
反正当初提议说要轮流煮饭的人也是他,事已至此,乾脆大家统统不要煮,吃便当就好,管他有没有喷杀虫剂,管他是不是菜市场卖剩的烂叶炒的菜,都比要意识到那个男人的不爽来得好!
傅意湖重新在各个家具上贴红纸条,划分个人活动区域,非到最後关头,绝不轻易开口跟左廷蔚说话。
虽然在家里跟左廷蔚冷战,但在学校有汪雪蓁跟元之瑶陪伴,她的心情还不致糟到哪去。反正那个人也说过,等她会照顾自己时,他就要走了。说不定他很高兴姑姑的到来,这样他就可以卸下爸爸的托付……
在厨房里,手上剪著肉燥面包装的傅意湖突然一愣。
难道他生气她不愿跟姑姑走吗?他刻意在家里制造低气压,有没有可能就是想逼她走的手段?
原来他早就不想照顾她了!傅意湖咬牙用力将剪刀捧进抽屉里。不想照顾就直说嘛,反正她已经会用瓦斯炉,也会使用洗衣机,也懂得玄关堆的那些帐单统统可以在便利商店缴交,逆渗透的滤心按上头贴的日期请厂商来换……且现在也有汪雪蓁和元之瑶两个好朋友,所以她已经可以独立自主生活了。
气呼呼的瞪著泡面,她猛然想起她忘了先煮水。
好吧!也许有时候她会忘了做事的诀窍,但只是多花了一点时间而已,她最後还是可以吃到一碗香喷喷的泡面的。
傅意湖打开上头柜子,踮起脚尖,想把层层锅子中间的小锅子拿下来。
唔,构不著……紧抓柜框,脚尖如芭蕾舞者般直立,好不容易碰到锅子边缘……
「你要拿什么?」
他的身子几乎贴在她背上,灼热的呼吸在她耳旁缠绕,她的心不由得一慌,脚失去了支撑力,整叠锅子就这样被她抓了下来。
糟!她慌忙想用手护头,左廷蔚的动作却比她更快,迅速将她揽进了怀里,以他宽阔的背为她挡掉了所有撞击。
她整个人被他所围起来的小区域密密保护著,锅子在地上砰然作响,但她几乎听不到,她只听到他怦咚怦咚的心跳声沉稳的在她耳际回响,全身所有神经只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护卫。
这个男人……她哪一天思绪才能不受他所摆布?
直到锅子全落地,左廷蔚才松了口气,想仔细检查傅意湖是否有被锅子打到,她已挣脱出他双臂可及的区域,将四处散落的锅子一一捡起。
「你变发型了?」左廷蔚坐在原地,盯著她新改变的造形。
打薄服帖的发型勾勒出形状漂亮的头型,长度至眉毛的刘海衬托得她的双眼更圆润有神。她换上隐形眼镜,小巧的脸蛋配上新发型,十分娇俏可爱。
她隐忍住想询问他意见的冲动,闷声不吭地捡锅子。
这是元之瑶带她去剪的。剪完之後的效果非常好,等车的时候还有陌生男孩向她搭讪,只是怕羞的她一清楚男孩的来意,就飞也似的跑走了。
她其实最想让他看她的新造形,想问问他好不好看。可她都已经剪了两天了,他却从不曾正眼看她,一直到今天才发现她的改变。
她曾猜想他的照顾、他的保护、他的接近是否因为他也心牵系著她,但现在她觉得是她自作多情了。
苦涩的情绪冒涌,她必须咬住唇才能阻止眼眶中凝聚的泪水落下。
是为那男生剪的吗?左廷蔚心里极度不爽。
他数次看到她与那个外型俊俏的男孩走在一块,两人常是手挽著手,亲密得不得了。傅意湖开心的笑靥是自她父亲过世之後就未曾见过的。她更为了与男孩约会,连说好轮流煮晚饭一事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同年纪的年轻男女总是比较谈得来,即使他不过大她八岁,但在她眼里已经是个欧吉桑、是个叔叔了。
他花了数天平稳心情,别像个毛躁的年轻小伙子般沉不住气,老拿一张臭脸面对著她。
爱情这事本就无法勉强,他明白、他懂,但心甘情愿的放手却比想像中还难。
「你姑姑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他靠在厨具旁,双目直勾勾盯著她。
他要将心里的话谈开来了吗?傅意湖将收好的锅子放上流理枱,从中拿出小锅子,盛水放到瓦斯炉上,点火。
深吸了口气,确定嗓音下会透出哽咽,她方才试探的问:「你觉得我该去?」
「决定权在你。」他无权替她作决定。
「喔。」得不到心中理想答案的她有些丧气。
「你应该不想去吧?」去了阿根廷,就得跟那男孩分开了不是吗?
「嗯。」抓著泡面袋口,她的手微颤,「但你一定希望我去吧?」这样他就可以卸下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