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妈将房子卖了的同时,就改为两人共有了。」他斜睨她,「你不知道?」
一定是爸爸趁她忙著期中考的时候,偷偷摸摸下的决定。男人,有了新老婆,女儿就摆到十万八千里远去了!
傅意湖咬著牙,气得俏脸通红。
这女孩只要一生气,双颊就会红通通,看上去……还挺可爱的。
傅意湖外表乍看并不出色,典型的书呆子。她常是沉静少话的,但即使不开口,左廷蔚也可以从她那双表情丰富会说话的瞳眸中瞧见未出口的心语。
她惊愕时眼眸会放大,疑惑时也会放大,但双眼皮会挤成单眼皮,思考时眼瞳会转来转去:生气时眼睛是不看对方的,白皙双颊依愤怒程度而有不同层级的红……观察则是一件好玩的事,所以只要她在场,左廷蔚带有兴味的目光常是跟著她转。
她的眼镜像是她的保护色,适当的遮掩了她所有的情绪,却逃不过摄影师的锐利瞳眸。
「还有其他问题吗?」
她想起来了。「你不是自己一个人住外面吗?」之前每次聚会,左妈妈都不曾放弃游说他搬过来一块住,但他没有一次不拒绝的啊!
「退租了。」
「干嘛退租?」
「因为我要住这里!」他不容反对的朝她坚定一笑。
从没看过这么任性妄为的人。说不要跟他们同住的也是他,现在擅自搬进来的也是他,好像地球是绕著他而转似的。
「你要住多久?」她憋著气问。
可恶!如果不是这房子他也有一份,她真想将他一脚踢出去!
「随我高兴。」
果然是超级讨厌鬼!
「既然你要住这里,那我要制定公约。」她气恼的抬头,不意又撞入他深幽黑潭之中。
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耶,不管什么时候她看到他时,他的视线都是在她脸上,好似已经看了她很久,害她常因此莫名的心头小鹿乱撞,好想拿胶带将他那双带有魔力的眼给封住。
「都可。」他随意摊手,无所谓。
想到要跟八字不合的他同住一个屋檐下,傅意湖就觉头皮发麻。她有预感她以後没有平静的好日子过了。
她要远离这个人,离得越远越好。博意湖小跑步离开他的房间,迅速往对门她的房间移动。
「喂!」在她手握上门把的时候,他叫住了她。「你今天说的话比之前的任何一次还要多。」
那话听起来好像他一直在注意著她似的!傅意湖脸上不由得一阵燥热。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太过度意识到他的目光、他的存在、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让她常常觉得如此分心在他身上的她,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她喜欢置身事外,不喜欢眼人胡搅瞎缠!
她一定要想办法将他赶出去!傅意湖用力扭转门把打开门,再「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过度的反应让左廷蔚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他会住多久?
等他完成傅爸爸的托付,他就会走了——如果没出状况的话。
第二章
关在房里的傅意湖手上敲著键盘,思考著要订定几百条生活公约好让不速之客因为受不了束缚而自行离去,耳朵却一直注意著外头的动静。
搬家工人走了,剩他一个人忙里忙外,拖鞋咕达咱达的走来走去,有些吵。突然一声砰然巨响与惨叫声同时响起,傅意湖连忙手一推桌子,装有滑轮的椅子笔直往门口方向滑去。
「该死,哪来的水?」
他滑倒了?将耳朵贴在门上,她听到他的连声咒骂。
他拿著那么重的纸箱滑倒,不晓得有没有怎么样?手刚靠近门把,又缩了回来。
他那么大一个人会怎么样?了不起屁股痛而已。
才想将椅子滑回书桌前,她又听到他大喊的声音。
「别乱跑,回来。」
什么东西别乱跑?她立刻又侧耳倾听。
「再乱咬东西,扁屁屁喔!」
他在跟谁讲话,为什么会使用这么温柔、宠溺的声音?她从不曾听过他用那足以让人脸红心跳的嗓音与语气跟任何人说话。
她立刻对那个爱乱跑、爱乱咬东西的东西起了好奇心。
一拉开门,她就瞧见讨厌鬼蹲在地上,而在他前方不远处,她的脚前有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东西呆立,它至少过了五秒钟才回过神来,拚命摆动四肢想逃离现场,却又花了两秒钟才有办法让身体移动。它慌乱的直接街上左廷蔚的手,爬上他坚实的胸、宽挺的肩,在他身上四处乱窜。
「乖,没事。」左廷蔚将肩上的小东西抓下来,像抱婴儿一样抱在胸前。
兔子?傅意湖诧异的望著在他宽厚大掌上,娇小得不像话的小东西。
这男人竟然会养兔子?跟他的外型一点也不配!
「帮我照顾它一下。」左廷蔚不由分说,直接将兔子塞到她手上,「一定要托住它的臀,不然它会没有安全感。」他拉她的手托在小东西的臀下。「让它趴在你胸前就可以。」
小东西认命的趴在她身上,头与前掌靠在她起伏的胸前。左廷蔚突然有些羡慕起享有艳福的小兔子。
「LUCKY RABBIT!」他摸摸小兔子的头。
小兔子的头正好在她的浑圆之上,傅意湖望著那大手,双颊蓦地红了。感觉异样的她慌忙退後了一步。
她没法照顾小兔子,她还要读书,还要制定生活公约,而且她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它。
「它……」
「它叫黑轮。」
黑……轮?哪来的俗气名字啊?
「你看他眼睛旁一圈黑色的毛皮,这名字眼它很搭吧!」左廷蔚边说指尖边抚弄著小兔子眼睛周围的黑色毛皮。
小兔子又圆又大又黑又亮的眼睛周围的确围著一圈黑色毛皮,两只耳朵也是黑色的,背上同样染了些许黑色斑点。她从没看过这么可爱的小兔子,她一直以为兔子都是白色的,且都有双红眼睛,但这只兔子明显长得跟她印象中的兔子完全两样。
「它……」
「我很快就好,麻烦你了。」左廷蔚搬起离他最近的箱子,看了上面的标示一眼,往二楼走去。
二楼是楼中楼,隔出了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是客房,另外一个只放了几张休闲椅。原则上这两个房间在人口稀少的傅家是很少使用的。
「自己的东西就搬到自己房间去。」傅意湖对著将箱子搬进休闲房的左廷蔚朗声喊道。
「这间我要拿来做暗房。」
什么?暗房?
「这间没有窗户,正适合。」嘴角弯出满意的笑。
「你不能随便作决定。」她急急的说。
「既然是空房间,就要物尽其用。」他完全不理会她的抗议,还擅自宣布另外一间客房是他的书房。
「书该摆在自己房里!」她也是这样啊!
「我不想地震时被书压死!」
什么啊?家里五个房间他就占用了三个,这太不公平了!
「喂……」怀中的小东西突然不安的窜动起来。「不要乱动,会摔著的。」傅意湖慌忙扣住它的臀跟头,要它安分。
小兔子好不容易安分下来,但傅意湖却感觉到手上有一抹湿意,将小兔子一拉开,惊见毛衣湿了一片。
「怎……怎么会……」它怎么会尿在她身上?!
「怎么了?」抱著装书纸箱的左廷蔚经过她身边时,见她神色怪异,忍不住开口询问。
「它尿在我衣服上!」傅意湖泫然欲泣。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耶!
「真糟糕!」左廷蔚将小兔子抱走,「它刚刚是不是有乱动?」
「有啊!」
「那是它在告诉你,它要上厕所,要你放它下来。」
她怎么会知道,他又没告诉她!
「快去换衣服,兔子的尿骚味很重的。」
他的兔子尿湿了她的衣服,他这个主人好歹也该替小兔子说声抱歉吧!
「你还杵著干嘛?难不成要我帮你脱?」他贼贼的笑。
什么东西嘛!傅意湖气恼的大踏步走回房间,重重摔上门。
「脾气真不好啊!」左廷蔚笑著安抚受惊的小兔子。
须臾,房门又开。
「我没吓到它吧?」她听说过兔子的胆子挺小,不晓得她刚刚摔门的举动有没有吓著它?
「吓到了。小兔子最怕惊吓,现在心跳得好快。」左廷蔚故意面露忧容,眼角余光注意著傅意湖的反应,「乖,可别吓死了啊。」
会被吓死吗?傅意湖果然如他所料慌忙走上前,不知所措的望著小兔子。
「它……它还好吧?」看它鼻子仍动个不停,应该还活著吧?
「你以後关门记得小声点。」有什么不满用说的嘛,何必每次都用行动表示呢?
「对不起。」傅意湖对受惊的小兔子道歉。
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她偏偏就尿在她最喜欢的毛衣上,这是爸爸买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好喜欢好喜欢的啊……
眼镜後的水眸逐渐变红,小嘴儿抿得紧紧……槽,她不会是快哭了吧?左廷蔚矮下身,好将她的表情瞧仔细。
见到他审视的目光,傅意湖立刻将脸别开。
「哭了?」
才没有!才想否认,颈後突然传来压力,她的头被扣至他胸前,与小兔子共享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暖。
她倏地忆起这不是她第一次靠在他胸前。上一次是葬礼那一次,他为了安慰痛哭失声的她,大方的出借他宽厚的胸做为她尽情哭泣的场所。
那一次哀伤凌驾过了一切,她未曾感觉任何不对,但这次就不同了。就算是爸爸也不曾如此亲近过的她,白皙肌肤立刻染上一层嫣红,心脏狂跳,可她却奇异的一点都不想离开。
「意湖真是爱撒娇。」他揉乱她的清汤挂面,「哥哥原谅你,乖,不哭喔!」
他那跟哄小兔子一样的话不知为何让她听来很不爽!傅意湖用力挣脱他的束缚。
「我们不是兄妹,所以你不可以随便碰我,我要跟你划清界线。」她用力在两人之间比画了两下,逃回房间,「我要写公约,你得给我乖乖遵守!」
这次她记得将门轻轻关上,而不是用力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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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左廷蔚就看到客厅沙发上贴著红纸条,两边各贴著一张写著他跟傅意湖名字的纸条,茶几同样也被红纸条分成了两半。
客厅被划分了所有权吗?他搔搔即使不梳理依然乱得有型的长发,打著呵欠定向开放式厨房。
厨房的瓦斯炉也被贴了红纸条,冰箱里头也被一分为二,餐厅的餐桌画了条像国小小朋友常做的楚河汉界。
「真是小孩子。」他好笑的摇头。
缓步走向浴室,上头贴了张「左廷蔚」的纸条。
这样说来,这浴室是他专属的罗?
浴室旁边是主卧室,也就是已过世家长们的房间,上头贴著「严禁进入」的纸条。
抓抓冒出胡碴的下巴,他往二楼走去。
他费了很大工夫才完成的组合式书架,原本是塞满了书的,现在却是空了一半,上头贴了张「博意湖」纸条,而被挪出来的书被堆在地上。
这书架是他做的!她凭哪一点要分一半啊?左廷蔚额上青筋蠢蠢欲动。
再走到隔壁准备拿来做暗房的空房间。果不其然,那女孩在空空的墙壁上黏了长长一条红纸条,将房间一分为二。
看到这,左廷蔚忍俊不住笑出来了。
她昨天晚上制造了一堆噪音,扰得他难以好眠,就是在忙这些吗?实在是服了她了。
楼下传来开门声,他立即走出房间,倚著栏杆往下望。
仅著睡衣,头发乱七八糟的博意湖边打呵欠边朝厨房走去。
「早!」左廷蔚朝她打了声招呼。
听见屋里有男人声音出现,傅意湖愕愣了一下才抬头往上看,瞧见左廷蔚时,嘴巴瞬间张得比打呵欠时还要大,他几乎可以看到她喉咙深处去了。
「你为什么在这……」喔,不对,这家伙昨天未经她允许,擅自搬了进来。
想起自己不修边幅的模样,她忙冲回房间里去刷牙洗脸,换了衣服,将清汤挂面梳理整齐之後,才又以平常冷静的模样走出来。
这时的左廷蔚正站在冰箱门前,拿出一罐鲜乳,将白色液体徐徐倒入手中的玻璃杯。
「这罐鲜奶是我的。」傅意湖走过去一把抢走。
「它处於不分区的位置。」
「哪里不分区了?」
左廷蔚手搭在冰箱门上,指著门上的一整排置物架,「这里。」
「我有画红线。这个冰箱的左边都是我的,右边是你的,而鲜乳是放在左边。」傅意湖说得理直气壮。
「这样啊!」他了解的点头,「那鲜乳还你。」
傅意湖不客气的接过玻璃杯,正要仰头饮尽,仍挂在冰箱门上的左廷蔚突然开口。
「对了,那杯子我刚刚碰过了。」
一口鲜乳堵在喉咙口,转瞬间喷了出来。
「你还真浪费。」早猜到她会有此过度反应的左廷蔚拍拍差点遭到波及的袖子。
她就像她的呆发型一样,人也是呆呆的,心中在想什么,他了若指掌。而他呢,早先就说过,他是个爱唱反调的叛逆青年,她越是努力在两人之间画下鸿沟,他就越想伸出脚去,侵犯她的地盘。
傅意湖瞪著手上的玻璃杯,这下是喝也不是,倒也不是,像烫手山芋,不知该拿它怎么办。
「不喝了?那给我吧!」他抽走她手中的玻璃杯,手指无意间与她碰触,她像著了火似的慌忙收回手,插在口袋里。「别忘了把地板擦一擦。」
傅意湖诧异的看著他将鲜奶送入嘴里。「喂……」那是她喝过的耶!
怎么了?他以眼神询问。
傅意湖摇头,转身走出厨房。
那其实没什么。傅意湖告诉自己。她爸爸也常喝掉她没暍完的饮料,所以这其实一点也没什么,她不用放在心上的。
「你在咕哝什么?」左廷蔚的声音如鬼魅般在她耳旁响趄,近得让她吓了好大一跳,想也不想双手用力一推,下一秒就听到一声哀号。
左廷蔚那高大的个子占据了前方通路,上半身靠在墙上,手抚著头,似乎疼痛难忍。
他撞到头了吗?傅意湖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
「你有没有怎么样?」
「我头撞到了。」他哼哼唧唧的哀鸣。
槽了!「要叫救护车吗?」她奔到小茶几旁拿起无线电话。
「不用了!」他连忙阻止她拨号。「你可以扶我到沙发上吗?」
「好。」傅意湖又奔回来帮忙撑起庞大身躯。
「我可以躺在你的地盘上吗?」
傅意湖立刻将红纸条撕掉。「可以。」
庞大的身子埋进柔软的沙发里,一个揉头的动作掩住嘴角的笑意。
「需要冰敷吗?还是热敷?」她从茶几抽屉里的急救箱拿出擦劳灭。「还是用这个?」
「那是酸痛在用的。」
不都是痛吗?「那这个呢?」
曼秀雷敦?「我如果流血就真的要叫救护车了。」他叹气。
果然如傅爸爸所说,她除了读书,其他都不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