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对若若的了解,她不可能会去找任何人。\"从小一起长大,阿彻了解她的个性,棐若一向是有委屈都会往自己肚子里藏,她不会轻易地对别人诉说。
现在看沈桀一脸的沮丧和悔恨,看来一定出了什么大问题,否则若若不是一个动不动就闹离家出走的人。
\"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能去哪里?\"他懊恼地拨过他浓密的头发。
\"孩子?她什么时候生了?\"离预产期不是还有一个多礼拜,怎么也没听他们通知呢!
\"上星期三的晚上,早产了两个星期。\"
\"你怎么没告诉我们?\"听他的语气,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误会了棐若,当她在医院有生命危险生下孩子时,我并不在她的身边。之后我又借着公事跑去香港出差,所以……\"
\"所以她住院的时候,你连一次都没去看过她?\"沈桀不想否认地点点头。
\"你真是个大混蛋。\"
\"我知道,我犯的错不可原谅。\"
\"她是因为这个原因带着孩子离家出走的吗?\"
\"不是。\"
\"不是?!\"难道还有更可恶的原因。
\"我们今天离婚了。\"
\"离婚?\"阿彻不自觉地惊叫出来,惹来PUB里的客人侧目的眼光。
\"我以为棐若爱的人不是我,而是苏恺若。为了放她自由,我才会作出这样痛苦的决定,放了她,也等于放了我自己。现在我知道我错了,错得太离谱。\"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苏恺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PUB,听到的就是沈桀说的话,二话不说地就给他一拳。
被突如其来地打了一拳,沈桀一个重心不稳跌落在地 -亡。
阿彻见状赶紧跑过去拉住阿苏,否则以他的个性,不把沈桀给揍个半死才怪。\"阿苏你冷静点。\"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早知道他会不要棐若,当初我就不应该劝棐若为了孩子,没想到……\"若不是阿彻拉着他,他铁定又会送上一拳给沈桀。
\"现在不足责备他的时候,该好好想想若若会去哪里。\"阿彻转身和吧台里的人交代几句,又转回去,\"到楼上我住的地方,坐下来看要怎么找她。\"
阿彻带他们俩一起回到住处,打开电灯开关,他随意将门钥匙往桌上一丢,\"先坐吧!\"然后走到开放式的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三瓶啤酒,一人丢了一瓶。
\"沈桀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棐若哪里做错,你要跟她离婚?\"苏恺若的怒气一直没消。
\"阿苏,现在不是责骂他的时候,而该是如何找若若。\"
\"阿彻你和若若从孤儿院一起长大,你还不了解她的个性吗?她今天离婚,却没有找我们,那是她存心要躲起来,不让我们知道她去哪里。虽然说T市并不大,但要在二千一百万人中找一个人,也有如海底捞针。\"
\"那也要想找她的办法?\"沈桀自责又担心地忍不住吼着。
\"你吼什么?若若是被你赶走的,就算找到她,我也不会让她再回去让你羞辱、怀疑,她因为爱你,却被你们父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这种爱,她再也要不起。\"苏恺若怒骂回去。
\"我知道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地误会她,那也是因为我爱她,爱到不信任她。而且会发生今天的事,你也要负一部分的责任。\"并不是他故意要推卸责任。
\"我又哪里惹到你?\"苏恺若不懂,他都已经退出这场战争,棐若也嫁给他那么久,又怎么会牵扯上自己。
\"好,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约棐若吃饭,她为什么还要吻你?\"
\"我请她吃饭是要谢谢她这阵子的帮忙,同时也告诉她我想离开这里到外国散散心。她吻我只因她觉得她亏欠我太多她还不起的情。\"如果他只因为这些莫名的因素就和她离婚,他铁定会再打得他满地找牙。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企划是她写的?\"
\"你疯了,你把广告交给格罗做,我们又怎能让你知道这点子是出自你老婆之手。那你们干脆自己做就行了。\"他不会这么智障吧!
\"桀你不会真的只为了这个原因就和若若离婚?\"阿彻问。
沈桀点点头。
\"她知道你与她离婚的原因吗?\"
\"不知道。\"
\"唉,现在除非她自己出现,否则谁也找不到她。\"阿彻也不想再去责怪他,或许只能说他们之间真的无缘吧。
沈桀站起来,\"无论她去哪里,我一定会找到她,如果找不到,我也会用我一辈子的时间等她回来。\"他走了。
第十章
两年后。
棐若抱着满两岁的儿子,走出邮局。离开北部,她带着刚出生一个礼拜的儿子,来到乡下的一个小渔港住了下来。
或许因刚离婚,又带着一个小孩,初来到民风淳朴的乡下,大家总会对她指指点点。但她总是以最和善的笑容、最亲切的态度来待人,后来大家也渐渐地接受她这个外来者,当她是这小渔村的一分子。
棐若为了不让人找到她,另外她更想亲自将孩子带大,所以她并没有出去外面工作,而是利用以前的积蓄,买了一部笔记型电脑,开始她创作的生涯。平常有空的时间,她也会义务地帮村中的孩子补习,教他们功课。
这样的生活或许平淡,她却感到十分的满足。现在她的心十分的平静,如果在写作的过程中碰到瓶颈、低潮时,只要看看儿子纯真的笑容,便是给她一个最好的原动力。
她看看怀中的宝宝,已可看出俊秀的五官,这孩子的长相简直是他父亲的翻版。或许在他提出离婚的那一刻,她对他只有一股恨意,恨他的冷酷、恨他的无情。但时间经过愈久,心里的那一股恨已荡然无存。
她不是不知道沈桀在这两年中,用尽各种办法找他们母子。他也几次在报纸上刊登寻人事,用尽各种借口,甚至曾经用楚院长病危的消息。她也的确赶回孤儿院看院长,只是还未踏进孤儿院之前,她便在镇上看见院长健健康康地与人交谈。在看见楚院长身体无恙之后,她便又带着孩子回到乡下,并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回去过。
后来他又登了几次的报纸,她总会请人先帮她打个电话探探口风,才得知一切都只是他的借口。
当他们回到家门口时,看见几个邻居站在她的门前。
\"刘大婶,你们有事吗?!\"
\"阿若,你可回来了。\"刘大婶拉着她的手,交给她一份报纸,\"听说又有飞机掉下来,我们都不识字,你看看说给我们听。\"
\"好,我先看一下。\"
她放下儿子,让他站在她的脚边,自己再慢慢地看着新闻的内容。当她看到罹难者名单时,脸色霎白,她不相信这会是真的。然而报纸上,白纸黑色写着\"沈桀\",会是他吗?还是只是个同名同姓的人。她的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泪模糊了她的视线,然而那三个字却无法在她的眼前挥去。
几个邻居看见她忽然泪流满面,不禁有些担心。刘大婶问:\"阿若,你怎么了?!\"该不会是这次的罹难者中有她的亲人或朋友?不过她并不敢问出来。
\"刘大婶,可不可以请你帮我打个电话?\"
\"可以。\"刘大婶忙不迭地点头。
棐若抱起儿子,打开门走进去,原先在外面的邻居也跟进去。
她拨了沈氏企业的电话,电话接通时,她将听筒交给刘大婶。她专注地看着刘大婶,只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电话就被挂断。\"怎么样?\"
\"那边的小姐说他确实在昨天的空难中罹难了。\"刘大婶说出刚刚在电话中得到的消息。
\"罹难了!\"她的脑海里轰然一声。不--这不会是真的,这一定又是他耍的手段;目的只是想逼她出来。
\"阿若他是谁?\"
\"他?他是我的前夫。\"
\"那你是不是要赶快带孩子回北部,毕竟孩子也是他的骨肉,该给他送送终。\"另一位大婶提醒她。
\"回北部?\"对,她必须马上赶回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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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棐若带着孩子一身黑衣黑裤地出现在沈家,出来开门的陈嫂一见到她,惊讶地叫了出来,然后眼泪又扑簌簌地流下来。
\"少奶奶,你终于回来了。\"
\"陈嫂,对不起。\"棐若苍白的脸,哭肿的双眼再也流不出泪。
\"进去吧!\"
棐若随着陈嫂进去,看见沈则刚夫妇哀凄地坐在客厅里,两老都憔悴、衰老了许多。她走到他们的面前,双脚\"砰\"的一声跪了下来,\"爸、妈,对不起。\"
\"棐若是你。\"江茹仪一把拉起她。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桀也不会死。\"棐若将桀死亡的责任都推到自己的身上。
\"傻孩子,这怎能怪你。\"她看见一直害怕站在门口的孩子,\"他是宝宝?\"
\"嗯,\"她转过身,叫唤儿子,\"小安,过来。\"小安乖巧地走过,\"叫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小安听话地叫。
\"来,来爷爷这边。\"或许经过儿子去世的打击,原本意气风发已不如往日,他的脸上此时刻画的只有无限的后悔和伤心,\"告诉爷爷你叫什么名字?\"
\"沈佑安。\"一向怕生人的小安,竟不会怕第一次见面的爷爷、奶奶,或许是血缘的关系,让他能乖乖、安静地待在沈则刚的胸前。
\"棐若,谢谢你。\"沈则刚诚心地说。
或许是这两年中,看着儿子对她的思念,及太太的苦口婆心,才让他看清楚自己过往的愚昧昏庸。阅人无数的他,竟还会存有愚蠢的门第观念,害得儿子失去这生的最爱。虽然从不曾听过桀的责怪,但他能看得出来,桀从不曾快乐过。若不是失去了棐若,他这两年的时间也不会将所有的时间、精神全投注在工作上,当然也不会赴上这趟的死亡之旅。
棐若对沈则刚突如其来的道谢感到莫名的心惊,如果只为了她带孩子回来,那根本不需要。或许桀他曾怀疑这孩子不是他的亲骨肉,但这孩子也确实是他的孩子。
\"妈,我想带小安去给笠桀上个香,让他见见他爸爸最后一面。\"
\"不用了。\"沈则刚说。
\"爸,你真这么恨我,恨到连让我去跟他上个香都不准。\"
\"棐若你别误会。\"扛茹仪安抚着伤心欲绝的她,\"是我们根本不相信桀已在空难罹难,所以在未搜寻到他的遗体之前,我们不会为他设置灵堂。\"
\"妈--\"
\"我们只知道航空公司的名单上有他的名字,甚至已经找到他的公事包。但是在认出的遗体中,却没有一个人是他。我们才会抱着一丝的希望,希望他并没有搭上这班死亡班机。\"
\"如果他真的没搭上飞机,是不是早该拨个电话给你们报个平安。我不相信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会不知道。\"经过一天的时间,棐若已接受桀已经罹难的事实。只是这样的事实是那般的残忍,她的心也在知道他罹难的那一刻跟着他死去。
虽然从他们相识到现在的近十年中,总是因为太多的阻隔,让他们无法真正地相守在一起。但起码知道他仍旧好好地活着,快乐地活着。但是如今……她不禁悲从心中来,泪又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棐若,你别再伤心了。就算桀真的罹难了,那也是他的命,不能怪任何人。\"江茹仪反倒是安慰着她。
\"可是他不能如此不负责任地丢下我们母子呀!我爱他,一直都爱他。不论是爸逼我离开他,还是他不要我,我从不恨他,我恨的只有我自己,无法让他真心地爱我、信任我。\"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他对你的爱不比你少,从你带着孩子离开他的那一天晚上,他就知道他错了。他用尽所有办法找寻你们母子,但是你们就像在这个世界平空消失般。他在报纸上登过无数次的寻人启事,只是从没有回音。\"
\"我知道他在找我,也知道他用尽所有他所用的借口。我曾经回过孤儿院,看见院长身体无恙,才又离去;也知道你们登了他出车祸的事,我曾经请人帮我打电话问,知道那是假的。这两年我都待在乡下的一个小渔村,平常就靠着写作过生活,虽然日子过得没以前的富裕,却很平静,很有尊严。\"
\"原来是这样,难怪大家找不到你。\"
棐若充满愧疚,默默看着沈则刚。眼中的哀凄让他在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再看他紧紧抱住小安,好像在茫茫的大海中抓住一根浮木,有了一丝的希望。她不禁悲哀地想着,这个孩子曾是他要她去打掉的一个生命,如今又好像他的一根支柱。
她该走了,这个地方从不曾真正地属于她,不管是在桀生前,或是桀死后,她都只属于一个过客。她走过去,抱过儿子,\"爸、妈,我该走了。\"
\"你要走?\"沈则刚不相信地问她。
\"嗯,我从不真正属于沈家的一分子。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忘记小安是沈家的骨血,我会常常带他回来看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