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内,两人第三次视线交投。
靳心双眸泛着紧张,梁又熙眼底透着惊诧与一丝丝的……讽刺。
正如他下午那副高高在上的气势一般。
下午比不过,这次又在他面前出糗,靳心的心情说有多糟就有多糟。
他真是倒楣到谷底了。
不过此刻比起心情的恶劣,他更该担心自己是否会成为明日社会新闻版的头条——又见无名尸。
衣柜门板一开,乍见今天下午才见过的人又出现在面前,说不惊讶是骗人的。
梁又熙没有想到世界竟然小到这种程度。
原先,他对这男子的长相有好感,但如今,这男子却与立委夫人有牵扯,已坏了他的兴致。真是可惜了这张好看的脸,这长相可让他十分喜欢呢!
面对男子的一脸担忧,梁又熙不由得轻笑了,但那抹笑没有温度,而是一种把玩猎物的睥睨笑容。
缓缓地,梁又熙伸手触摸靳心已经发冷的脸蛋,来回抚触几下后,指尖停在靳心的唇上,最后才连着立委夫人挂在里头的外套一并收回。随即,衣柜门板关上。
靳心这才找回自己的呼吸,他大口换气,好调适刚才的恐惧。
他没想到梁又熙竟会放过自己,只是,他刚刚的触碰是什么意思?
再也顾不得外头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真的是走运了。但好运没有持续多久,十几分钟过去,他才刚狼狈踏出饭店,准备离开时,两个男人就迅速把他架上一辆休旅车,让他来不及反抗。
随即,他的眼睛被蒙上,又被撂下警告。
「别说话,否则下场会很难看。」
这下,真的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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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
一片寂静中,这个清脆的声音格外响亮。
靳心听得出是金属的声音。
他被架上车子,行驶了约莫半小时,就让那两个男人带到这个地方。眼睛被蒙着,自然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这期间,他始终保持清醒,也试过逃脱,但都徒劳无功,他们把他绑得很紧。
不知又过了多久,有个脚步声缓缓朝他而来,接着,他便听见这声清脆的金属声音;后来,一股类似菸味的气息弥漫开来,他不太清楚那个是不是菸味,至少他知道有人在身边了。
味道慢慢靠近,连声音也是,「来,抽一口。」
是梁又熙!
靳心紧闭嘴巴,硬是不肯张开。
纵使不认识粱又熙,但凭着刚才在饭店内的印象,他清楚这男人绝对不好惹,也惹不起。他是不怕麻烦,却怕害了妹妹。果真,他不该答应接下这案子。
「不敢抽是吗?怕我害你?放心,这不是毒品,我对毒品也不太喜欢。」梁又熙淡淡陈述。
就算怕,也得撑住面子。「谁怕你!」
「那就抽一口吧。」梁又熙又引诱。
为了彰显自己输人不输阵的气势,靳心只得张口,然后吸了一口,气才刚进入喉咙,就让他呛个半死。
「咳咳,这是什么?」
梁又熙又吸了口。「看得出来你真的不懂毒品,这是大麻烟。」
大麻?他被诓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都到这地步了,靳心决心豁出去,既然要死,也要死得明白。
梁又熙解开他的眼罩,黑漆的暗室内,仅仅只有窗外的月光透入,让气氛莫名紧张。靳心才想说话,就被扣住下颚。
「很简单,回答我的问题。诚实,就让你活着回去,说谎……」
没有下文的话更教人胆颤,靳心清楚这应是梁又熙的威胁手段。
「你怎么认识立委夫人的?」他早派人去调查这男人的底细了,现在问,不过是想确定他是否诚实而已。
「根本不认识,这只是个仙人跳,是阿虎他……」为求保命,靳心钜细靡遗供出实情。他向来就不属于阿虎那一道的,自然没必要为他牺牲自己。
他讲的是现实,求的是活命。
至于什么仁义道德,先等他能活下来再想办法实践。
再者,面对这样的男人,若不全盘托出,只怕最后他们这伙人的下场会更惨。
梁又熙听了颇为满意。「你叫什么名字?」
打第一眼见到这男人,梁又熙就喜欢上他的脸蛋,明明有张让人钦羡的长相,但眼底却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自卑感。
他虽压抑住了,却难逃自己的眼睛。
外表自信无疑,内心却是自卑过头,真是矛盾极了,因此才格外引起他的注意。
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本想拿他来打发时间,可惜他竟扯上立委夫人,真是可惜哪!
「靳心。」
「靳心,满好听的名字。仙人跳?跟立委夫人玩仙人跳,是高招没错,可惜……」懒懒的嗓音带着致命的危险。「找错人了。委员不是你们惹得起的人。」言下之意,自己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人物。
靳心下意识收了下颚,即便身体不能明目张胆地移动,但只要能离这男人有多远就多远吧,比起远在天边又不知究竟恐怖在哪里的立法委员,他更怕眼前这个叫梁又熙的男人。
他的目光无情、他的声音没有温度、他的笑脸更是令他联想到佣懒躺在草原上晒太阳的狮子,乍看没有侵略性,却有股随时都会扑上来将自己撕个粉碎的狠劲,令他胆寒不已。他可不想当被吃的羚羊。
吞吞口水,他的喉结紧张地上下动了动。梁又熙轻易发现猎物的害怕,这更增加他逗弄他的兴趣。
即使不能纳为已有,玩玩应该也不错。
「我们什么照片都没拍到。」靳心赶紧吐实。这男人可不可以不要再靠近了?他让他备感压力。
「你——怕我吗?」梁又熙低问。鼻息几乎喷上了靳心的唇。
「怕、怕什么!」嗅到大麻的味道,靳心屏住呼吸,依然鼓起勇气撑住面子。尽管什么都比不上,他也不想在这男人面前输了自尊。
「不怕最好。」这样才能延长玩乐的时间。
「可以放我走了吧?」
梁又熙唇瓣勾起,一股冷邪的气息令靳心打了寒颤。「放你走?当然可以,不过我希望这是唯一的一次;下次别让我再见到你跟立委夫人有所牵扯,要不然……」
「用不着再威胁我,我自知有几两重,你们这些人,我是惹不起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脱身。
「你很聪明。」
聪明?是反讽他吧?都这场面了,还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就是傻子。
「靳心,我真的希望今晚的事情只有我们两个人知情,假如有第三个人知道……」
靳心发觉梁又熙好似很喜欢这样吊人胃口。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威胁效果多半非常好。
在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的情况下,是能让恐吓达到最大效益的。
「省下你的威胁,我很上道。」他实在不愿让梁又熙继续占上风。
梁又熙对这样能掌控全盘局势的情况显得十分满意。「非常好。」语毕,他重新为靳心戴上眼罩。「待会儿会有人带你离开这里。记住,这是我们的秘密,别让第三者知情,否则我会让你见识到我的手段。懂吗?」
这次梁又熙不再语有保留,而是冷硬直接的口吻。
「我懂。」这男人真不是普通小心,连着三次警告他,看来他有机会得查查看自己究竟惹到什么家伙。
又被遮住视线,竟感觉到粱又熙的手指又停在他的唇瓣上。他想:梁又熙这家伙该不会是个同性恋吧?
察觉到靳心的惧意,梁又熙笑得很冷漠。「你在想我是不是同性恋吗?」
靳心没有答腔,想要活着出去,他清楚这时候最好别开口,说是或不是,都是错误,沉默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粱又熙又捱近靳心几分,两人之间距离仅剩一公分,彼此都可嗅到对方的气味。
一个是大麻混着古龙水,一个则是肥皂的味道。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很干净清爽,与自己的肮脏污秽不同。
「是香皂的味道。」靳心试着把话题带开,免得气氛愈来愈暧昧。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可不想被个男人给上了。
「喔,挺好闻的,我喜欢……放心,我对你没有兴趣。」
最好不过了。靳心深深吐出一口气,这才安心。
但令人猝不及防地,梁又熙很快地封住靳心的唇,狠狠吻了他。在靳心来不及反应前又放开他。
「不过对我最好别放心,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下一秒会做出什么出人意表的事来。」他善意的给予建言。
经由这一吻,已是最佳佐证了。
靳心不由得握紧拳头。「你这家伙!」他并不歧视同性恋,只要别找上他就好。若不是此刻受到束缚,他必定上前挥他几拳泄愤。
梁又熙离开靳心身边,拉开门。「你们两个,把他带走,随便丢在路上就可以了。」
「不给教训吗?」
梁又熙望着靳心的脸。「这次就算了。」
谁教他还真的挺喜欢靳心的那张脸。
第二章
「他妈的!」靳心啐了声。
那两个彪形大汉,还真的把他随便丢在路上。
幸好在车上就帮他松绑,他才能自行解开眼罩。
坐在人行道上,靳心压根不管路人的指指点点。他真的庆幸今晚的好运没有离他而去,要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也无法怪阿虎,因为是他自己要钱,才甘愿走险路;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如此棘手。也没时间想被他供出的阿虎会有什么下场,不过他想应该也不会坏到哪去,当场被抓的人都没事了不是?
只是那个男人……梁又熙。
啧!那家伙竟敢吻他,真是变态!要搞同性恋,也别找上他。
一想到梁又熙,又让他浑身打颤。
那样的男人,说实话,他还真的惹不起,全身上下散发的就是一股明显的危险气息,想靠近,非死即伤。
罢了,想报仇也得先秤秤自己的斤两,那个吻就算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睡一觉,明天就会忘记。
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想该如何筹到要给妹妹的学费才是首要,他绝不想让妹妹失望。
「呿!」丢也不丢好一点,还让他拐到脚。
身上只剩下两百元的靳心,只得坐计程车回去。
回到家,洗完澡的璩安雅正巧定出浴室,见他一身狼狈,便问:「你被揍了?」
「像吗?」靳心反问。
璩安雅打量他全身,随后摇头幽默地说:「是不太像,没人会不揍你的脸的。长那么帅,是该让人揍一揍泄恨。」
靳心白她一眼。「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伤到脚了?快坐下吧。」吩咐完,璩安雅马上去拿医药箱。
靳心一拐一拐走到沙发旁坐下,双手一搭,放在椅背上。「我今天真是有够倒楣。」
璩安雅拿了药箱走回来,抬起靳心的脚审视。「是哪里倒楣?」听他说倒楣已经很多次,璩安雅早已习惯他没有一天是不倒楣的。
「就……就碰上个变态啊。」靳心决定省略再省略。
「变态?」璩安雅一脸狐疑。
「就是变态,随随便便就亲了我,不是变态是什么!」想到那个吻,靳心依旧放不下,满腔怒气无处发。
这会儿,瞪大眼瞅着靳心。「你被一个男人亲了?」
「是啊……你那么兴奋做什么?」
璩安雅嘴唇一撇,笑得贼兮兮。「被男人亲是什么滋味呢?」
「去你的,你被亲不就知道了!」
璩安雅捏捏他的脸颊,笑道:「你也知道我很久没有男人了,怎么会了解那种感觉是怎么样呢。况且性别不同啊,我真的很想知道被同性亲吻的滋味究竟如何,快说嘛!」
早知道会被消遗,他就不该提这件事。
「与其被男人亲,我宁愿亲你——」捧住璩安雅的后脑,就在两唇相贴之际,璩安雅飞快避开了。三番两次被拒,这让靳心心底很不是滋味,质问:「为什么?」
璩安雅装傻地帮他看脚上的伤。「什么为什么?」
靳心正视她。「你明知道我在问什么。我们住在一起,大家也都以为你是我的女人,我也这样认为,可是你却不让我碰你。安雅,我不懂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还是嫌弃我配不上你?」若是被嫌弃身分,他也无话可说,毕竟他实在没有能力要一个女人跟他过这种没有明天的日子,与其天长地久,如今的他比较喜欢曾经拥有就好,至少回忆是永远属于自己的。
璩安雅轻轻展笑,那笑容包含过多的宠爱与疼惜。「靳心,我喜欢你,但不是男女间的那种喜欢,而是对亲人的喜欢。因为喜欢你当我的家人,所以才会收留你,可是你真的别误会了,我跟你是不可能的。」她又再三强调。
「追根究柢还是我的身分吧?」自卑感又作祟,靳心口气森冷地问。
假如他是父亲,女儿喜欢这样的男人,他也不会同意的,他很有自知之明,只是这份自知却无法填平自卑感。
「你长得很好看,也很聪明,只是不切实际了点,又无法持之以恒而已。我相信只要你肯改正这两点,将来必定大有可为,再加上你这张无懈可击的脸,想要通行无阻不是问题,可是前提是你得先改变自己,这样才会有人接受你。」
又来了。又想试图改变他,都跟她说了不下百遍,牛牵到北京还是牛,是不可能突然基因突变变成马的,安雅为何就是不懂?
活了二十五年,他对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满意的。说真的,他对妹妹很放心,只要一等到她毕业,他就能放下重担,接下来的日子就更逍遥了,既然生活也没糟到那种地步,又要改变什么?
「我就是我,喜欢我就喜欢我,但不要妄想改变我。」靳心回了嘴。
璩安雅无奈一笑。「唉,为何你总是听不懂我说的话?难道真的要等到来不及的时候才要懊悔吗?」
靳心笑了笑。「我这人就是不懂什么是懊悔。」
「你难道不愿意为你最喜欢的女孩子改变吗?」璩安雅举例。
「我喜欢的是你。」但璩安雅就是不让自己碰她,这令他十分沮丧。
璩安雅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靳心,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是除了你妹妹外真心对你好的人,因此你才会把爱情转移到我身上。可是这种感情不是爱情,而是一种信任的友情而已;你信任我、喜欢我,却误以为这就是爱情。」
安雅总是把他的喜欢说成是一种误会,什么嘛!难道他连自己喜欢谁都不清楚吗?
靳心抓住她的手,恐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上你?」
璩安雅轻轻皱眉。「就跟你说了,用词不要那么低俗,这样不会有正经的女孩子喜欢你的。」
「我就是要你喜欢我!」
「哦,得不到就要用暴力吗?」璩安雅正色,表情再严肃不过。
靳心垂下眼帘,松开璩安雅。
要他真的侵犯安雅,他做不到,他不想让她厌恶自己。就算安雅不喜欢自己,但除了妹妹外,他最爱的女人就是安雅,因此他永远也不会做出让她讨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