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
之后,靳心什么也没说就又挂断电话。
没多久,有人敲他的车窗,见是靳心,他打开车门让他进来。
「干嘛板着那张脸?」靳心不悦地问。他很好心的下来看看情况,却见梁又熙臭着脸,他又不是没事找事做!
倘若承认自己很意外他的出现,靳心大概会转身就走,还是别说得好。
「见到你很开心,看不出来吗?」
「你是哪根筋不对?」见梁又熙不像平常的样子,莫名的让他跟着烦躁起来。
「你真的要听?很无聊的。」
靳心故意一副可有可无的口吻回应:「就当催眠曲听听好了。」
「我可不可以抽菸?」
靳心皱起眉头。「只要不是大麻菸就好。」
梁又熙浅笑。「我不是说过我不碰毒品?那晚刚好有人送我,只是拿来吓吓你的。」
锵的一声,粱又熙点火后摇下车窗,白烟与菸味随同窗外的风飘散。
靳心看得出来梁又熙是真的有心事。
「我外公是梁求海,这件事除了我和梁家的人以外,还没有人知道……你是第一个。」吐出一口烟,梁又熙也吐出不为人知的秘密。
梁求海这名字靳心以前经常在报纸财经版上看见。他是「华永企业」的万年老板,七十多岁了还在掌权,迟迟不肯下放,因此他的儿子们纷纷往外发展。
「真是意外。你为什么老是让我知道你的秘密?」他对这点一直存有疑问,就凭梁又熙如此小心的个性,怎可能轻易让人抓到把柄?
「我说过,只要你问,我就会说,我喜欢你,除了部份事情外,其它的我不想对你隐瞒。」认真说起来,靳心是知道他最多秘密的人。他不得不承认,靳心对他而言,是一个很特别的人,纵使他对自己不甚友好,但他依然感受得到他的真心,而不是虚情假意。
「不怕我说出去?」总算轮到他恐吓他的机会。
「一旦说出来就不再是秘密了,随便你。」梁又熙懂得人心,一句「随便你」,肯定比千交代万叮咛来得有效果。
靳心冷冷微哼,很没成就感。
「梁求海是你外公又如何?」
「只是突然想跟你说而已……今天是我妈的祭日。」他真的不想一个人度过。
这句话一出口,靳心马上收敛自己的行为。
「那……你应该跟家人在一起。」
「家人?什么是家人?有血缘关系就是家人吗?我爸在我出生前就死了,他们根本来不及办理结婚,关系也未曾曝光。梁家的人因为我是私生子,并不打算接受我,也连带放逐我妈。你说,我会有家人吗?」就连母亲住院的费用,也是他去拜托梁家,他们才愿意施舍,这样的人能称作是家人吗?
此时说再多也无用,靳心选择沉默,让梁又熙尽情抒发。
「他们不配!他们什么都不是……」痛恨的怨气在胸口徘徊,梁又熙即使拼命压抑也无法遏止,最后他双手抱着方向盘趴在上头。
靳心察觉不对劲,拍拍他的背。「喂,梁又熙,你还好吧?」
倏地,他伸出去想安慰他的手竟被抓着不放。
「靳,」梁又熙唤着他的名字,抬起头。「你说我对喜欢的人很好,那是因为我一直在找有人愿意永远陪伴在我身边,你觉得我的方法错了吗?」
「用钱是买不到真正感情的,你是蠢到不明白啊!」梁又熙的手劲很大,让他挣脱不了。
「那要如何才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陪在我身边?你愿意吗?」
糟糕!意识到车里的气氛愈来愈暧昧,靳心空出的一只手连忙试着打开车门,还边缓和他的情绪。「我觉得这个问题可以下次再探讨,晚了,我想上——」
梁又熙手往后一拉,把靳心拉回身边,连带关上车门。
当靳心想挥拳时,梁又熙早捧着他的头,几近疯狂的亲吻他。
一时间,酥麻的感觉占住靳心的理智,教他快要软了腿。
体验梁又熙的接吻技巧,是一次比一次深刻难忘,他真的承认梁又熙接吻技巧很好。
但是,男人怎么可以跟男人接吻?!
回过神后,他睁开眼睛继续反抗,只是,他忽然想起梁又熙适才沉痛的神情。就看在今天是他母亲的祭日,当作被疯狗咬好了……思,就这样,他只要忍耐一下子就过去了。可是疯狗不会把舌头伸进他嘴巴里啊,靳心紧闭双眸,双手握拳,绷紧全身的肌肉——忍耐!
而在梁又熙舌尖的折磨下逐渐让他无法思考,慢慢松懈全身的紧绷,放开拳头,未了,他竟然沉醉在梁又熙的深吻下。
直到梁又熙啃咬他的脖子,才让他清醒过来。
一清醒,就直接往梁又熙脸上招呼过去。拳头之重,比起上次受伤时,是有过之绝无不及,加上他今天又带着一枚戒指,真疼得梁又熙忍不住闷哼。
如今,粱又熙终于了解为什么那天被他授命要教训靳心一顿的三个男人,之后避不见面,又说不再接有关靳心的任务,说是要接也可以,但要让他们用枪的原因了。
别看靳心外表斯文纤细,揍起人来却很有准头,也真的很不知轻重。
梁又熙捣着血流不停的嘴,这下非得去缝个几针不可了。
靳心知道自己闯了祸,但不会开车的他,只好带着梁又熙跳上计程车直奔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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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缝完针,梁又熙还得接受医师的大声嘲笑。
白冷裔还真的是不顾形象,笑到忘我,笑到猛拍墙壁。这样夸大的举动让他原本很斯文秀气的脸,气质一下子全没了。
堂堂一个搏击教练,竟被外行人打到需要缝针修补,真的很爆笑。
梁又熙冷冷瞪着他。「你可以再笑久一点没关系,最好整个晚上都别停。」
靳心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在梁又熙指名要来这家医院时,他就看出了梁又熙信任这个人。
接收到「善意」的警告,白冷裔这才收回恶意嘲笑,轻轻喉咙,交代:「一个礼拜内咬合别太用力,下个礼拜来看情况。这位先生,这个药要让他按时服用。」
看粱又熙满身血迹,靳心只得代为收下。「我晓得。」
「靳心,你先出去。」
「嗯。」靳心没有二话,随即离开诊疗室。
「你竟然被这种货色一拳揍到要缝三针,这样不行喔。」一没有外人在场,白冷裔继续调侃好友。
「请别以『货色』称呼靳心。还有,白冷裔,你要继续讽刺下去吗?」
听得出来,梁又熙的声音已微微转变。
「当然不,不过有好笑的事情例外。难得有好笑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是应该准许让我多笑一会儿。靳心,挺好听的名字,你最近新看上的?」
嘴巴痛,梁又熙懒得多话,套上外套准备离开。
「等等。『律帮』那边的人要我代为传话,说是感谢你上次对他们前任帮主的关照。」多亏粱又熙居中斡旋,一些黑帮的事情才没浮出台面。
「没什么,我迟早会拿回欠我人情。」他做事向来讲求利益互通。
「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所以我也跟他们说清楚了,他们说没问题,只要你开口,人情必定还给你。」白冷裔一副早就打点好的口吻。
「嗯,我走了。」
「又熙,小心点。李伍元可以撑这么久而没有逮到把柄,一定有他的厉害之处,不要轻忽了。」梁又熙是他的好友,他希望可以继续看见他那张性格的脸。
梁又熙露出自信的笑容。「我从十八岁开始观察他,二十四岁待在他身边,你以为我什么也没学到吗?」
「我当然知道你的能力,可是——」他就怕粱又熙什么都学到,那么以后想回头就难了。
「够了,我不想听。」语毕,他带着靳心离开医院。
白冷裔双手插入衣袍口袋里,望着驶离的计程车叹气。「忠言逆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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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楼下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
「谢谢你陪我去医院。」
「你自找的!」靳心没好气道。见他没事,立刻收回同情。
「我知道,所以并不怪你。」梁又熙有技巧地回答。
靳心不悦挑眉。「这句话好像还是拐弯怪我的意思?」
「你多心了。」真是多亏了靳心,让他今晚很愉快。「我是真的很谢谢你陪我。」他伸出手想摸靳心的脸,却又怕看见他做出回避的举动而半途收回。
弯月当空,他们站在巷道内,影子被路灯拖得很长,气氛显得极为融洽。
当风吹过,两人的心都有些浮动。
靳心双手插入口袋,随性靠在他车边的模样,让梁又熙实在舍不得就这么离开。他真想立刻把靳心带上床,好好的和他缠绵整夜,将他占为已有,绑住他、锁住他,再也不让他离开自己一步。
梁又熙并不讶异自己会有如此的想法,因为清楚自己对靳心投注的感情愈来愈深了,一旦深到无法自拔的时候,他肯定会做出那些举动。
白冷裔就曾说他给爱的方式太浓烈,教人难以抵挡,一旦对方不爱他,就会极端地伤害彼此。但,即使这样又如何?
他对待爱人的方式正是如此。会爱得教对方舍不得离开自己,让他犹如置身天堂般快乐,招架不住他的激烈热情,如飞蛾扑火,非要两人同样陷入炽烈的漩涡里不可。
就算焚身,也要一块。
靳心听着徐徐夜风吹过的声音,蝉鸣缭绕身边,那感觉煞是舒服。
只是,就这么呆呆僵着也不是办法。
他看了手表说:「十二点多了,你也早点回去,我该上楼。」
梁又熙拉住他的手。「靳。」
「做什么?」可别再想对他怎样,今晚已经折腾够了。
「我想跟你在一起,请你认真考虑,好吗?」他诚实表达自己的感情,真心希望能和靳心在一起,共同度过下半辈子。
这次他不能再和过去一样专断独行,他是真心想有靳心陪伴,不愿让自己身边空荡下去,因为靳心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首次让他有了想安定的想法,所以他更要靳心自己同意,否则就失去意义了。
面对如此真诚专注的神情,靳心闪了神,许久才回复过来。
「你——是认、真的?」他一脸惊恐。
「再认真不过了。请你好好考虑。」这回,不再犹豫,梁又熙伸出手捧着靳心的脸,轻轻地亲吻他脸颊,仿佛当他是宝物般的珍惜。
虽然他明白成功机会不大,可是为了靳心,他愿意放慢脚步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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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跟你在一起,请你认真考虑,好吗?」
就为了这句话,靳心整晚失眠,抽掉整包菸,弄得满室乌烟瘴气。
他心情烦躁地走到阳台吹风,双手靠在栏杆上,头重得抬不起来。
拜托!这可不是问一句「好吗」就可以解决得了的好不好?而是应该想想他们是同性,是两个活脱脱的大男人,如何能在一起?
他又不喜欢男人,怎么说在一起呢?
如果梁又熙是个女人,他或许还会考虑考虑,可惜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跟他一样的身体构造,先不说抱起来不舒服,就连上床也是件难事。
「呿!我在这里烦恼这个干什么?反正不是女人,拒绝就是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去!」靳心终于有了初步结论。
「去什么去?难得一段时间耳根清净很多,今天早上就故态复萌。你『去』什么?哇!怎么都是菸味?」璩安雅看见客厅菸灰缸里的菸屁股,又是一阵怒火。「靳心,你是想死是不是?!抽那么多菸,要死也别连累我!」
靳心懒得应声,继续望着天空。
他也清楚自己心肠软,所以昨天晚上干嘛没事让他看见梁又熙那么落魄的一面,令他真的很想大吼。
认真说来,他也不是很讨厌梁又熙。两人不过是个性相差太多、他欠他钱,又有把柄在他手上而已,要说真的讨厌他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说来说去,总归一句话,梁又熙干嘛要看上自己?假如他不看上他,不就什么事都没有,至少他们或许有机会还能做朋友。
「怎么了?脸色那么凝重,又发生什么事了?找工作不顺利吗?」大清早就看见靳心颓丧的背影,她赶紧来关怀。
靳心转过头看着神清气爽的璩安雅,注视良久,让璩安雅心底七上八下。
「你到底怎么了?阴阳怪气的。来,『小心心』,说给安雅姐姐听,姐姐帮你开导开导。」
开导?索性就试试。「嗯,安雅,我想问你,你有没有曾经被你不大讨厌的人缠过?你不是很讨厌对方,可也不想跟他发展……亲密关系,有没有这种经验?」
璩安雅率性而答:「不就是你。」她喜欢靳心,会想照顾他、帮助他,却对他没有一丝男女之情的感觉,她当他纯粹是弟弟的角色。
「安雅,我很正经!」
璩安雅狐疑地望着靳心,好一会儿才轻轻喉咙。「我也没开玩笑。真的是你。你很可爱、没什么心机,只是有时候会闷住情绪不肯说,但你说喜欢我,我却无法回应,因为对我而言,你是弟弟。」
不知怎地,这次再听安雅这么说,靳心并没有感受到很深的伤害,只是仍不免五味杂陈。
「我并不想当你弟弟,我很喜欢你。」安雅是他除了妹妹外,第一个真心喜欢的女人。
「你却不肯为我改变自己。」璩安雅佯装抱怨。
「喜欢不就是该接受、包容对方的全部,而不是想改变吗?」他反驳。
「你宁可为了那个新朋友去找工作,居然不是为我,说你有多喜欢我,实在很难令人相信。」没想到一开始即被她认定是不良家伙的梁又熙,竟然能影响靳心,真是始料未及。
「不要老是提到他,我跟他只有债务关系而已,因为不想欠他,才不得不工作。」害他又想起昨晚。
璩安雅双手撑住下巴,一副很困惑又想问的表情望着靳心。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那我老实说喔。靳心,我记得你向来对讨厌的人根本连记住都懒,可是你却记得梁又熙的名字,看起来不是讨厌他吧?」
「那又如何?」
「可是为什么你总是表现出很讨厌他的样子?我看他对你也算和善客气,又借你钱,还是你们有深仇大恨?」璩安雅就是不解这一点,因为靳心的反应实在太过激烈反常了;平常对他讨厌的人,他根本懒得记,甚至可以说不屑去记,这次对梁又熙怎么会有如此强烈印象,令她费解。
安雅的话直接击中靳心的心,让他反驳不了。
是啊,要是以他平常的习惯,最多最多敷衍一、两天,然后就彻底将对方从自己的大脑里移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