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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美人开心 page 3 作者:谢上薰

  他以深沉而炽怒的目光,镇定这个胆大妄为,却装出一副小媳妇儿状的少女。

  雪柳只觉得晕眩,几乎被他的愤怒所淹没,「啊」了一声,转身逃跑,恐惧满布在她可怜兮兮的脸上。

  冷霄瞇起眼。

  敢逃?来了又想一溜了之,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他身如大鹏展翅般跃起,火大的伸掌抓住她的右肩膀,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风雪柳应声倒地。

  被鞭打得皮开肉绽的肩膀,哪禁得起他使出全力的一抓?虚弱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绝望的昏厥了过去,再也站不起来了。

  冷霄看着仆倒在自己脚跟前的风雪柳,光是方才那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声,就使他无法再伸出「魔掌」,再见她就此倒地不起,突然忘了要生气,不禁诧异又怀疑的望向自己的右掌。

  他天生神力?

  当然没有。

  感觉右手掌有点湿润,他凑到鼻下闻了闻,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怎么回事?

  他蹲身想检查她的肩膀,然而,冷眼旁观很久的展荣忍不住出声道:「堡主,手下留情!」没法子,他就是比冷霄多了三倍的柔软心肠。「你看这位风二小姐像个千金小姐吗?穿著比丫头还破旧的衣裳,不知是不懂得打扮还是……总之,蓬头垢面,没姿没色,一点也不像个富家小姐;而且,瘦骨伶仃,个子又娇小,大概十二、三岁的模样。堡主还是算了吧!免得被人说以大欺小。惹你生气的是风梅姿,不是这位看起来惨兮兮的小姑娘,还望你高抬贵手,别欺负小孩子了。」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冷霄回首,讥诮地问道。

  「不是想再修理她一顿?」

  「我看起来像个禽兽吗?」俊容凝似寒冰。

  就算是也不能点头。「可是你刚才扬言要把姓风的臭娘们碎尸万段……」

  「一个小孩也能称作娘们?」

  「呵呵……哈哈……那你是想……」

  冷霄「哼」一声算是回答,继续他想做的事。他撕开她肩头部位的衣料,袒露出一片血肉模糊的肌肉。

  「我的老天!」他嘴里进出了一声惊呼。

  展荣好奇的凑过来,失声道:「老天,这个孩子是受到什么样的虐待?」

  冷霄眸中冷芒一现,喝道:「去把送她来的家丁叫进来。」

  很快有人回报,「风家送风二小姐来的家丁只送到门口,把人交给守门的张叔,立即拉着驴板车走了。」

  冷霄拧眉,因为这事透着古怪。

  「没道理啊!」展荣以总管的精明语气道:「风家有意派人来『示威』,好歹也该让风二小姐打扮华美,坐着大马车而来,以显声势,自然大马车会停候在一旁等着接二小姐回府。可是结果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被送来的是个小可怜,而且还弃置不顾,风家到底想干瘫7」

  「还用问吗?分明被人存心载来『送死』。」冷霄咬牙切齿道。

  怎么?他冷霄有那么恶名昭彰吗?

  「现在怎么办?派人送她回去?」

  冷霄浓眉一竖,恶狠狠地瞪着他,声音有风雨欲来的暗潮。「送回去,然后让一出好戏落幕?不!风家胆敢如此有恃无恐,我倒要看看风梅姿母女仗的是什么势?我跟她们没完没了,这个人质我暂时收下了。」

  「堡主,所谓『人质』要有其价值、重要性,依我看风家并不在乎她。」展荣不希望堡主为难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啧!她看起来已经够惨了。

  「有无价值,由我来认定。」冷霄蛮横道。

  真是任性的主子!

  展荣忍住一声悲叹——为风雪柳。「总该先医治她吧?」

  「找牛妈来,她最擅长照顾人。」冷霄决定道。

  不一会儿,一个胖大身躯,总是笑呵呵的五十岁妇人被引进大厅。「见过堡主。」她是二少冷阳的乳娘,虽没奶过冷霄,也把他当孩子看。

  「牛妈,这个小姑娘就交给妳了。」

  「哎哟!这是谁家的孩子,被打成这样,爹娘不心疼死了。」牛妈扶抱起风雪柳,见她怪可怜的,马上生出怜惜之心。

  「不是我打的。」冷霄不懂自己干嘛要解释。

  「堡主不像二少懂得怜香惜玉,但也不是残暴的独夫,干不出欺凌弱小的事。我只是心疼一个女娃儿被打成这样,留下疤痕岂不可怜?」牛妈碎碎念了一顿,抱着风雪柳走了。

  冷霄不知怎地,有点不高兴。

  不高兴风雪柳身上留疤?无稽之谈!

  他闷哼一声,冷冽的鹰眸对上层荣。「你去查一查风夫人、风梅姿、风雪柳三人之间的关系;还有,风梅姿与安君业之事是否已成定局?最要紧的,多派人手把我那个没用的弟弟找回来!」

  「遵命。」展荣拱手离去。

  冷霄挥退其它的人,宽广的大厅留下他一个人独自思考。在一片静默中,他眼中的怒意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精明算计。

  十八岁接掌冷家堡,这十年来多亏他还传到冷家代代经商的精明头脑,使他成为商界的霸主之一,而且为了保护自己和冷家堡,他从小习武,还拖着小他五岁的冷阳一起学,这么多年来还真没有人敢欺负到他的头上。

  风家母女是生了熊心豹子胆了?本来男婚女嫁,求的是两情相悦,没有以武力和财势胁迫的道理,但他了解冷阳,天性和悦又温柔多情,而且固执,若非风梅姿也表达出相当的倾慕,冷阳不会自作多情而强人所难,他那么急迫的要大哥赶来为他主婚,必然已得佳人默许。

  谁知事情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风梅姿变心爱上了安君业,冷阳羞怒出走,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他。

  「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何值得留恋?笨蛋冷阳!」冷霄低声咒骂。

  他实在不能原谅风梅姿这样戏耍冷阳,将冷阳的一颗真心践踏于地。在父亲死后,他兄仗父职的拉拔冷阳,可不是养来让人欺负的。

  「依我的性子,抢在风梅姿之前另娶一门淑媛,教人晓得是我不屑娶她,看她脸往哪儿摆?我可不会夹着尾巴逃走!冷阳到底像谁呢?」

  冷霄神色冷酷,不怒而威,天生一股狠劲绝不服输,再加上脾气火爆,那真是找遍天下也找不出几个不怕死的敢惹他,所以他就认定冷阳也该像他,结果偏不,想不到冷阳挺纯情的。

  他转念想到那位昏迷不醒的风二小姐风雪柳,眼眸绽出灿亮精光。

  「眼前不是还有一个现成的人选吗?可惜冷阳跑掉了。」他默默算计着。「瞧风雪柳那惨状,在风家铁定不受疼爱,如果把她嫁给冷阳,就好比打了风梅姿一个耳光子!就不知冷阳躲到哪个老鼠洞疗伤了?」而且一想到风雪柳没姿没色又弱不禁风,爱恋倾城美人的冷阳岂肯屈就?

  大厅一片沉静,空气仿佛要冻结起来般的冷僵。

  「安君业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的权势大到使风梅姿不惜翻脸的拋下冷阳,倒向他的怀抱,绝非普通人物。」冷霄凝眉闭目沉思,一室都因他严酷的脸色而更加肃穆。「真想会他一会,摸清他的底细。」

  「哎哟……真是可怜哪!」牛妈喳喳呼呼走进来,打破一室冷寂。

  冷霄忍耐道:「怎么回事?」

  他怀疑冷阳是不是喝多了牛妈的奶,才变得妇人之仁?

  「真是太可怜了,堡主。」牛妈一边说还一边擦眼泪。

  「我哪里可怜?」冷霄火大道。

  「我不是说你可怜,堡主,我说的是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来着?」

  「风雪柳。」

  「哦!柳儿啊!」本着奶娘的母性本能,没办法对一个可怜的孩子连名带姓的叫,自动自发的替她取了小名。

  「堡主,你真该看看,柳儿全身上下都是伤哪!血淋淋的鞭痕,已结疤又被打裂开的伤口,还有数不清被留下来的疤痕。我的老天!我活到这一把年纪,还没见过比她被打得更惨的小姑娘,是谁这么心狠手辣呢?还有啊!你该看看柳儿面黄肌瘦,全身加起来没三两肉,分明是饿瘦的!太过分了,即使是奴才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你说她是风家二小姐?我不信,除非她是被人刻意虐待!」

  冷霄蹙眉。「妳认为她是被人虐待?」

  「总不会自己打的吧?」牛妈责备道:「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她可没撒谎。

  冷霄认为牛妈老糊涂了,他一个大男人能去「参观」小姑娘的身体吗?

  「她暂时由妳照顾吧!」

  「当然,我会想法子把柳儿喂得白白胖胖的。」自从冷阳长大后,牛妈简直母爱满溢无发挥之地,来了个小可怜风雪柳,她突然觉得自己又生龙活虎了。「我想请问堡主,打算如何处置柳儿?」

  「等她醒来,我有些话想问她。」

  「堡主可不能凶她,柳儿禁不住的。」

  那副母狮护幼狮的嘴脸,使冷霄觉得可笑。

  「牛妈,冷阳不是妳心头上的一块肉吗?而这个风雪柳正是害得冷阳离家出走的元凶之妹,妳这般袒护她没道理。」

  「我只晓得她是一个被虐待的可怜孩子,而且,她又不是元凶,除非是不明事理的人,才会罪及无辜。」牛妈一语双关,说得冷霄目光转炽,她依然不怕死的说:「至于小阳一向太容易相信人,吃一次亏,上一次当,对他反而好。男人嘛~~没在情场上栽次觔斗,是不懂得真情真爱的。」

  「牛妈!」冷霄厉喝,森冷道:「妳说完了吗?说完可以走了。待风雪柳醒来,派人来说一声即可。」

  牛妈摇了摇头,叹息着离去。

  冷霄面色暗沉,隐藏不住由心底泛出的苦味。

  二十岁那年,他有心和从小订亲的未婚妻程瑶姬完婚,为冷家传宗接代,却突然传来程瑶姬暴病而亡的消息。他内心大震,但也没想太多,婚事便不了了之。

  两年后,他到京城一位结拜兄弟家作客,段侯府豪奢,请来戏班子热闹,冷霄偏不好此道,藉尿遁散步去也,却在井边看见一个洗衣妇正抬头擦汗,那分明是已「暴病身亡」的程瑶姬的脸!

  他简直难以置信,上前询问,程瑶姬见事已败露,坦然相告,她爱上戏班里的一名武生,两人有了私情,还珠胎暗结,便相约私奔,程家只有对外宣扬她暴病身亡,一来保住家声,免得冷霄怀恨,二来也是绝了她归家之路。

  冷霄见她身穿布衣,鬓发微乱,两手因工作而变得粗劣,已不复千金小姐样貌,忍不住问:「妳后悔吗?」

  「不,我不后悔。」程瑶姬一脸坚毅。「也许你希望我后悔,流着眼泪求你宽恕,但我只能说,抱歉!虽然日子过得有点苦,风霜雨雪的日子过得并不安逸,但跟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而他也真心爱我,我觉得很幸福。更何况,又有了孩子……」

  那一脸幸福的光辉刺痛了冷霄的心。

  「妳这败德的女人,婚约对妳来说又算什么?」

  「冷公子,程瑶姬已『暴病身亡』,你就抱着这样的想法另娶淑媛不好吗?」

  「妳不愿做冷家堡的当家夫人,倒情愿在此操贱役!」这对冷霄是一大打击。

  「形体上的劳苦并不算什么,心灵上的契合使我自觉是世上最富有的女人。对不起,冷公子,很遗憾我们在茫茫人海中又相遇,让你难过……」

  「够了!」冷霄眉头弓高,不耐地打断她。「我没兴趣听妳唱高调,尤其是像妳这种不顾礼教,随便与人苟合的下贱女人,我很庆幸不必娶妳!但是,我生平最气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我自会跟程家算这笔帐。」他拂袖欲去。

  「冷公子,请不要为难我的家人。」程瑶姬急了,求道:「我爹对外宣称我暴病而亡,不也是顾全你的体面吗?否则,你有一个弃人私奔的未婚妻,又有什么光彩?」

  冷霄扯出个笑,阴森森的冷笑。「让我告诉妳我会怎样做。我会找出私奔的程瑶姬与她的情夫,将他们绑在驴板车上,胸前挂着『奸夫』、『淫妇』的牌子,然后游街示众!一路上自有愚夫愚妇为我出气,往你们身上丢石头、倒屎粪,然后告到卫门去,告程家毁婚,教女不严、纵女私奔!妳说,是谁比较丢脸?」

  程瑶姬头晕,退了数步,倚靠在井边。「你……好狠!我……我现在就投井自尽,向你赔罪,可以吗?」她转身作势要跳井,教冷霄一掌挥开。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们?」她掩面哭道。

  冷霄深邃的眸:尘忌难测,只是冷冷地盯着她,未了,他丢了一句话。「妳让我觉得无法原谅妳,是因为妳根本不认为自己对不起我。」

  他一脸阴沉地走了,没有回头,直接离开段侯府。

  表面上什么事也没发生,但是当程老爷以遗憾的嘴脸说:「若是小女还在,我们便是翁婿了。」这招以往很管用,教程家拿走许多生意;如今再故技重施,只有激起冷霄狂猛的怒火,大声斥责他的无耻言行,从此与程家断绝往来,使程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冷阳、展荣、牛妈等少数几个知晓内情的人,自然明白冷霄的作为并没有不妥,谁教那个程老爷得了便宜又卖乖;但外头不知情的人就觉得冷霄过河拆桥,残酷无情,加上冷霄作风强悍,越发令人畏惧。

  然而,此事毕竟在冷霄心田烙下一个丑陋的印记。每每想到程瑶姬宁愿嫁给下九流的唱戏的武生,也不后悔没嫁进来享福,这令他很受伤。也因此,他怀疑起美丽女子的忠贞度,越美的女人越难信任,只能是待寝的姬妾。

  今朝又添一桩事实来印证他的想法,风梅姿的水性杨花好比程瑶姬,真是不能怪他看轻美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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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雪柳是痛醒的,昏迷中虽然被喂了药,药效过后又痛醒过来。

  「老奶娘……」她眉头纠结,喉咙干渴,背部如火烧般疼痛,却又浑身乏力,但心里还是知道只有老冯妈待她好,即使被大娘斥骂,也不会丢下她不管。

  「乖乖,又痛了吧?快服药,可别发烧才好。」

  温暖宽厚的妇人声音很像老奶娘,却又没那么苍老。雪柳趴在床上看不清楚,想起身又痛得哀哀叫。

  「哎哟!小心,别乱动,好不容易才把妳的伤口全处理好,要是再裂开流出血水,肯定会流下难看的疤痕了;虽然妳身上的旧伤疤不少,但能少一条总是好的。」唠唠叨叨的声调充满关爱,是属于奶娘才有的。

  雪柳将头转向床外侧,发现她躺在一间她从未见过的房间里,房里点了两根臂粗的蜡烛,映照整个房间非常柔和洁净,不是她窝身的厨房角落。

  她不禁闭上眼睛。「我在作梦吗?」

  「妳没作梦,柳儿。」牛妈有力的双臂轻易将她扶抱起来,让她坐在床上好喝药、吃东西,居然没弄痛她的伤口。「我是牛妈,是二少冷阳的奶娘,堡主叫我照顾妳,真是太好了。」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碗药汁喂进她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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