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的他压根儿不知「绅士风度」怎生书,只是很单纯的知道女孩子是用来保护不是用来欺负的。
就在这时,淡淡的清香扑鼻,圆眼抬起,白白净净的脸蛋就在眼前,黑色的眼眱毛浓密得像两排小扇子,开啊合的直搧。
上面有三个姊姊的上官谨很直觉的,就拿眼前的姊姊和自家三朵花相比。
「妳好漂亮……」他直言,童稚的天真让他不知害羞,眨着圆眼盯在那张比姊姊们还漂亮上好几百倍的脸。「真的很漂亮。」
然后,他看见这位姊姊淡红色的唇缓缓上扬,而他的小脑袋却在这时蹦出刚才不小心看见的春光……那双比洋装更白皙的双腿,还有纯白色的底裤……
恍惚间,上官谨觉得鼻子蓦然一热。
「啊!」少女叫出声,急忙从裙子口袋摸出手帕捂住他的鼻子。
上官谨与龚歆慈第一次见面,就在鼻血狂泄的尴尬中作结。
多年后,在不经意想起的时候,上官谨只有三个字的感言……
见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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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好。我知道了,拜。」
喀!上官谨放回话筒时,陈若美正好走进客厅,习惯性的一问:
「谁打来的?」
听见母亲的声音,上官谨如梦初醒,回过神来,灿笑道:「台北的朋友打电话来,说阳明山上的樱花开得很漂亮,问我有没有兴趣上台北一趟,去走走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作画的灵感。」
「又是朋友打电话。」陈若美话中不乏叹息。「你怎么什么地方都有朋友?才刚回来还不到两个礼拜,又有住在台北的朋友打电话来找。」
「妈……」上官谨笑着,脸巴上母亲,亲昵地贴着母亲的颊撒娇。「这证明妳生的儿子人缘好啊,到哪儿都能交朋友,妳也知道,那些朋友对我很好,经常邀请我到他们家作客……」
「这样不好。」陈若美虽然开明,仍然有一些难改的传统思想。「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能老是到人家家里作客,太麻烦人了。」
「谁要妳生出个万人迷儿子。」上官谨笑开脸,安慰母亲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这话还是妳告诉我的。」
「可是你老在靠朋友。」望子成龙是每个母亲的愿望,陈若美亦不例外。「阿谨,妈妈并不要求你功成名就,我跟你爸只希望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过得开心就好,只是看你这样,我还是会担心……」
「妈。」上官谨体贴地抱紧母亲。「我知道妳在担心什么,放心啦!妳儿子我虽然还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小画家,不过卖画赚的钱还能养活自己,妳瞧,这几年我不也过得好好的?」
「是啊……」陈若美不得不承认。只是偶尔,她会觉得疑惑。
老是听儿子说要去哪儿画画,但她却很少看见他带回完成的画作。
每回问,她这宝贝儿子都会说在当地就被人买走,而且对方开出的价码都很不错,足以支应他的旅费及生活费。
所以平心而论,自从儿子立志走上画家之路后,其实两老并不如外人想象,必须作牛作马来支应儿子的生活开销;相反的,儿子就像三个女儿一样,定时会拨款到他们夫妻俩的帐户。
不过,对于儿子的画作只能闻声不能见影,她这做母亲的多少会觉得失落,家里挂上几幅儿子的画也不错啊……
「妈,我明天就上台北啰。」上官谨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啊?明天就上去?」这么快?
「本来是想今天就上去的,不过……」颊侧的酒涡再现,深刻的笑意像掺蜜的糖,甜得腻人。「我还想陪亲爱的妈咪一下。妈,今天晚上我想吃无锡排骨……」贪吃的嘴脸在「无锡排骨」四字出口时尽露。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陈若美没好气地睨了儿子一眼。
「妈的手艺举世无双。」狗腿再抬,又是哄人的阿谀。
偏偏,是儿子对母亲的,之于后者,显然十分受用。方才还在忧心儿子将来的陈若美这时候已经笑逐颜开,心中盘算着晚上的菜单,要好好为儿子送行。
这回儿子要上台北……咦,台北!「啊!」
母亲突然叫出声,让上官谨愣了住。「妈?」
「顺便帮隔壁龚伯伯一个忙。」她有个好主意,说不定还能……呵呵呵……
没来由的,上官谨背脊顿觉一阵凉,有种即将被人暗算的预感。谁说只有女人的第六感奇灵,男人的也不遑多让,很快的,他从母亲口中得到证实。
「你也知道,龚伯伯就只有你歆慈姊一个女儿,几年前到台北工作就不回来了,你龚伯伯嘴里不说,心里头是很挂意的。你这趟上台北,干脆别麻烦你朋友了,我联络歆慈,你就住她那,顺道用你这油嘴滑舌劝她回家看你龚伯伯,就这么决定啦,我这就去打电话告诉你歆慈姊。」
「妈!」上官谨急忙拉住母亲。「歆慈……姊是女的。」一个「姊」字在喉咙里转了好几圈才吐出。
「难不成还是个男的?」陈若美不解儿子干嘛这么大惊小怪。
「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可能到她那儿去住?」这玩笑未免开太大了。
「怎么不可能?你不也有时候跑到台东跟你二姊『窝』?」陈若美自认这个「窝」字用得很新潮。「歆慈也算是你姊姊,怎么不能『窝』在一起?」
「因为她……毕竟不是亲姊姊,这对她不太好,万一人家有男朋友,说不定还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是吗?」陈若美挑了挑眉,对儿子的说辞颇不以为然。「上回我跟歆慈通电话,她说随时欢迎我们去找她。」
「我『们』是两个人以上才叫我们,不是指我。」以他对邻家姊姊的了解,他发誓,母亲与对方的谈话绝对没包含他。
别以为他不知道母亲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美其名是要他用三寸不烂之舌劝这位邻家姊姊返乡探父,其实压根儿是想利用人家劝他收收心,先成个家娶老婆。
他了解母亲正如母亲了解他的程度,更清楚邻家大姊从以前就和他母亲建立起的深厚情谊。
别以为他不知道哦,他只是不忍戳破自家娘亲实中带虚、虚中带实的理由而已。
可陈若美却打定主意,坚持要儿子去叨扰在台北工作的龚歆慈,否则不放行,甚至拿无锡排骨、糖醋鱼、炒川七作要胁,不答应就不给吃。
呜呜呜~~那都是他最爱吃的菜。上官谨欲哭无泪,知他甚详的母亲紧抓他的致命弱点,施尽威胁之能事,明知他嗜吃如命还故意这样!
唉,身为现代绝无仅有的孝子如他,除了点头还能怎办?
真糟……上官谨暗暗叫苦在心里。
第二章
「各位观众朋友晚安,欢迎收看×视新闻,我是主播龚歆慈,接下来为您播报今天国内外重要新闻……」
主播台上,家喻户晓的美女主播以甜美清晰的嗓音播报国内外的新闻时事,屏幕上只见一张秀致的瓜子脸仿佛是上帝描画出的完美线条,接着再以同样完美的笔触一气呵成绘出黛眉、杏眼、巧鼻、樱唇,再赋予黄金比例的身材,雕塑出名叫「龚歆慈」的美丽作品。
她的美,不只是令人惊叹不已的外貌,还有丰富学识累积的深度内在,否则也无法以三年不到的资历坐上主播台,成为当家女主播,甚至荣登台湾男性票选「女友最佳人选第一名」的宝座。
如日中天,正可用来形容龚歆慈目前的事业;蝶起蜂拥,则可用来说明她受异性欢迎的程度。
很快的,短短三十分钟的新闻,在女主播以柔腻的嗓音向观众朋友道晚安之后结束,走下主播台,龚歆慈一如以往,扬着完美的微笑向剧组人员道谢,步向化妆室,准备卸妆离去。
上妆、卸妆,即便她现在是家喻户晓的知名女主播,也不会想假手他人,言行举止一如刚进新闻部那样,谦虚亲切的态度并未随名气有所改变;也因此,从新闻合诸多人选中脱颖而出时,并没有得到他人因嫉妒而起的怨怼。
无论是哪行哪业,只要少了人事方面的纷争,每一件事都能走得很顺——这是前辈教她的,而在新闻部三年多,见闻的一切也证实了前辈所言不假。
但她依旧是她,即便如今小有成就,即使身边追求者众,她还是她,不会改变。
「歆慈姊,妳的红茶。」在她恍惚间,负责化妆室的助理小妹从侧后方递来茶水。
「谢谢。」温婉一笑,卸妆后的龚歆慈少了惊艳的美丽,却添上清新的秀雅,就如最真实的她。
「不客气。」小妹灿笑着说,顺道提醒:「对了,歆慈姊,今天花店又送来好多柬花,有王经理的、赵氏公司小开的、凌氏银行柯副总的、商讯林总编的;还有Fans托交的礼物跟卡片,祝妳生日快乐!」
「啊?」愣了下,龚歆慈这才想起今天是几月几日。「我都忘了。」她说,却没有一般人生日时的愉悦。她都忘了,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
「真胡涂啊。」小妹用手肘顶了她一下,眨眨眼,不知道自己刚好打断龚歆慈的思绪。
接着,这位助理小妹颇有兴趣地问道:「歆慈姊今晚有什么活动啊?」
当家主播的脾气好是公司里出了名的,不耍大牌、不闹脾气,好相处得很,让他们一票助理级的小角色工作人员,只拿她当姊妹看,不会因为龚歆慈盛名的光环而怕接近她惹来闲话。
面对这个问题,龚歆慈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说嘛、说嘛~~」助理小妹讨好地软声逼问,下意识地拍拍自己微鼓的牛仔裤口袋。「就请姊姊告诉妹妹我嘛……」
拜负责整理化妆室之赐,经常有人塞些COCO请她问出偶像明星的行程,今晚恰逢当家女主播的生日,这「细作征询费」从四面八方涌向她,想不收都难。
为了让荷包麦克麦克,她问不出名堂誓不返!
龚歆慈柔柔的挑起眼,表情正经八百的凝视涎着笑脸的助理小妹。
「好啦,说嘛,呃……为什么这样看我?」怦怦怦!她好象听见自己心虚的心跳声。「别这样看我嘛,人家会害羞的……」糟,愈来愈心虚!
不发一语,龚歆慈继续温柔的注视。
「……好嘛,人家不问就是了。」
「谢谢。」正经的丽颜绽出柔美笑靥,响应对方的贴心。「妳真好。」
助理小妹额角挂上三条黑线,应得尴尬:「哪、哪里。」
呜呜~~她不忍心出卖歆慈姊,呜呜~~
就在这时,化妆室启用时几乎不关的电视,开始播放自家公司制作的八点档大戏,助理小妹顺势转移话题,好消弭心头盘旋的尴尬。
「歆慈姊妳看,女主角的爸爸还是把养在外头的情妇娶进门了。」她指着电视说道,没有注意到当她说着剧情时,龚歆慈登时僵凝的身形。「我就说嘛,编剧果然会这样写,听说之后要设计这个后母虐待女主角,想尽办法把女主角逼出家门,这时候英俊多金的男主角就出场啦,救女主角远离可怕的家庭……厚,超狗血的剧情也写得出来,真是受不了,还有啊……」
接下来的话,龚歆慈并没有认真去听,目光胶着于电视屏幕的瞬间,思绪随之远扬,掉进名为「回忆」的深渊。
暂时的,离开了此刻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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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情怀总是诗,一篇篇,字数虽少却意韵美妙,十六岁的龚歆慈亦不例外。
跟随父亲离开台北搬到花莲乡下已经三年,有别于台北学府的激烈竞争,在花莲就学对她本就温顺的性子来说,再适合也不过。
就这样无所争的成长,就这样和父亲相依为命……她以为日子就这样平平顺顺地度过,却没想到只属于她与父亲的家竟会出现第三个人!
当父亲带着一抹羞赧的笑,红着脸介绍身边的女子时,龚歆慈只觉得心痛。
在父亲开口说打算娶那个阿姨的时候,她只想尖叫!
从小到大,她在老师、同学面前都是个脾气好,不知道什么叫任性、什么是生气的乖女孩,就连她自己也以为是这样没错,直到那一刻,满满的怨愤横亘于心,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会生气的。
她气!气父亲的害羞!气父亲脸上那明显可见的情意!气那个突然闯进她家不请自来的女人!气父亲竟然选在她生日这天送她这样的生日礼物!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呜呜……」气得失去理智夺门而出,龚歆慈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又跑了多远,直到气喘不过来,被石头绊了脚跌倒在地,满心的怨怼才随着眼泪冲出体外,化成呜咽。「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呜呜呜……」
「唔唔呜唔唔?」
含糊不清的怪声在她满心酸楚的时刻,不晓得从哪儿冒出来,吓得龚歆慈倒抽一口气。「吓!谁?」泪眼四巡,寻找声音来源处,龚歆慈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跑到村尾的榕树下。
但目光梭巡,并未见到人影。
抽抽鼻,擦擦眼泪。难道刚刚是她听错了?
「唔唔唔……」
明明就有声音!
「是谁?」不要吓她,她今天受的惊吓已经够多了,她不要再……
想着想着,一双不安的眼又盈满了新泪,明明是季春的午后,她却觉得自己浑身发寒,好冷、好冷……
「呜呜呜~~」
「唔唔唔?」
旧的泪痕未干,新泪又被不知从哪儿来的声音吓得夺眶而出。「到、到底是谁?不要再吓……不要再吓我呜……」
窸窸窣窣……头顶上突然响起窸窣声响,龚歆慈直觉抬头,黑鸦鸦的影子就在此刻迅速跃下,站定在她身边,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吓得倒退一步。
再定睛一看,认出人。
「小谨?」婆娑泪眼映进一个男孩,嘴里咬着一只鸡腿,圆黑的大眼晶亮亮瞅着她,像只正准备大啖口中美食的小狗狗。
如果是平常,她会被这逗趣的一幕惹笑,但此刻,原谅她,实在没有心情笑。
「唔唔……」男孩终于想起自己嘴里咬着鸡腿,连忙拿下来。「妳在哭什么?」十二岁的男孩说话很直接。
龚歆慈狼狈地拭去眼泪,佯装没事样。「刚才是你出的声音?」
他点头。
「为什么吓我?」龚歆慈端出大姊姊的姿态,哭红的眼瞪着矮自己一截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