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认为我有多离经叛道,因为你如果读多了古书,会发现以现代人的标准活在古代,每个人都是怪胎,那些繁文缚节经过岁月洗礼早已被简化了,所以我有些行为只是比较前卫,绝不是离经叛道。
比如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要先写好遗嘱,原因是我很怕我哪天要是挂了,突然家族里跑出叽叽歪歪的长辈宣布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作梦梦到我,而这位长辈那怪力乱神的梦里,我除了会说很冷以外,还会说我想结婚,导致我已经挂了还要为了一个不熟亲戚的春梦而莫名其妙的被嫁掉,死后还要被迫跟哪个不认识的死二愣子冥婚,那我真的会死不瞑目。
嘿!别以为不可能,我发现我周围还真有人在做这种事耶!
而且之前电视上有一则新闻也有播过一个女孩意外车祸死亡,而她的家属里竟然有人梦见她要嫁给那个肇事者……我看到那则新闻时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要是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还得了!
如果什么都没讲好,等事情发生就来不及了!所以当天我就很慎重的跟我家人说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是不可能会托梦给他们的,千万不要乱作梦,然后就赖到我头上来。
当然,我那帮迷信得不得了的家人会不会照做我一直抱着存疑态度,因为有些人从小的信仰就是那样,要改还真改不了。
除此之外我还很怕要是我真的挂了,会有人在我灵前给我播放那些我最痛恨的诵经声,我个人没有任何信仰,所以我很怕我会被强迫中奖,而且我一直觉得丧礼是很可怕的,大家都会故意把一切弄得阴森森,如果有小孩在一定都会在心里留下阴影,尤其让我感觉到最最恐怖的是,有些阿婆会边哭边唱的一种台语哭调,那种哭调有时还会有副歌,而且都哭唱得十分骇人,好像要唱得越恐怖才越有追悼效果,所以这也很可怕,我一定要禁止这类人马出门吓人。
但这荒谬的社会似乎已经把那些过程当作是必定的,而我只能当个离经叛道的怪胎……看着我写的这篇文字的你,也许也在心里暗骂连亚丽一定很反骨,但我只能再一次的重申,我一点也不反骨,我只是前卫了点。
第一章
樊吾幕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女孩,他根本不了解她,也没有和她深谈过,他就是对她留下了极佳的印象。
见到何霞茵的那天他刚下飞机,返回台湾从此就要在这儿开始自己的事业,老朋友约了他替他接风,吃完了饭大伙去唱KTV,说是要顺便介绍几个台湾女孩让他认识,而他人还没走进朋友为他准备的接风派对,却一眼就看上了正要走进隔壁包厢的何霞茵。
那时候她站在包厢外头讲电话,她嘴角噙着笑,脸上洋溢着幸福,樊吾幕突然想起来有人形容女孩长得很甜,大概就是这样吧?何霞茵给了他一种很甜的印象,看着她都会觉得连空气也跟着清甜起来。
他没有立刻向她展开追求,因为他追求的人不只一个,当时才刚回台,也还没确定要先对哪个女孩下手,所以乱枪打小鸟,只要是长得不错、坐在一起不会吃不下饭的,送送花或小礼物就像是理所当然。
只是当樊吾幕偶尔想起了何霞茵那甜甜的笑容,他就会在名单中加进她,请人送上一些礼物给她,就只是这样。
他也没想过真要把她抢过来不可,樊吾幕知道她有个交往一年多的男友,而他见到何霞茵的第一眼时,让她露出那副幸福表情的就是那个男人。
但……又怎样?
他只是喜欢她脸上的幸福表情,而他明白那表情不是他这样的男人所给得起的,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反正樊吾幕从来也没想过要入选十大好男人,难不成他不能纯粹的欣赏她这样的女孩子吗?
或者可以说得更直接点,他就只欣赏她流露出幸福表情时的模样而已,他甚至不在乎何霞茵是个什么个性的女孩,他也不想去了解她的一切,因为她这样的女孩本来就不适合他,而他无聊时送给她的礼物就像是一种逗弄,即使明知道她对男友忠贞得跟什么一样,他还是乐此不疲。
可是樊吾幕怎么也没想到后来命运会这么把他们锁在一块,就在他根本还没在心底空出一处位置给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占住了他所有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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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茵,情人节那天黄家伟送妳什么?」
「没什么啦!」女孩脸上出现了甜蜜的微笑,有些害羞,但是整个人却散发着幸福的光芒。
另一个女孩跟着说:「我是不知道黄家伟送了霞茵什么,不过我知道樊吾幕送了霞茵什么。」
「我没有收他的东西!」
霞茵立刻做出了反驳,在她心里只有家伟才是她的唯一,其它人的东西她根本不可能收,她的爱情是很专一的,她也担心被人把自己和樊吾幕扯在一起。
「妳没收?真的假的?我知道他买了一条名牌项链给妳,妳真的没收啊?」女孩惊讶的问。
「是啊,他又不是我男友,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收。」霞茵说得坦荡荡。
在她的观念里就算没有结婚也不应该骑驴找马,所有人都说樊吾幕在追她,问题是他除了不停的送东西以外也没别的动作了,他既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大声告白,也没有透过任何人传达追求的讯息,就只是不停的送东西给她,害她想义正词严的拒绝都找不到方法,这个月她简直就是水深火热,即使家伟不会怀疑她的忠贞,但是一直有男性友人骚扰也不是好事,尤其是在其它人的话语里似乎都忘了家伟才是她的正牌男友,反而是把她和樊吾幕扯在一起的时候,女性友人才会多点兴趣想讨论,她知道家伟和樊吾幕相比在外型上是比较逊色,可是家伟认真肯吃苦的个性才是吸引她的主因啊!
「可是……我真的想不透妳看上了黄家伟什么,他到底哪里好啊?」其中一个女性友人说道,怎么看要是她都会选择樊吾幕,只有霞茵死心眼的继续跟着那个黄家伟,真是让人想不透。
跟樊吾幕比起来,黄家伟的确处处不如人,樊家财大势大,樊吾幕又是拿了双学位在国外闯出了一番名堂才回国接手家族事业,更别说樊吾幕还帅得要命,比起明星丝毫不会逊色,偏偏他一回台湾就煞到了何霞茵,可是霞茵早有了一位纯情男友,而霞茵对这段感情死忠得让友人不禁要摇头惋叹她的眼光烂。
「我也不会说,可是我和他在一起就是很安心。」霞茵提起了家伟就是只有笑。
「但是樊吾幕也没哪里不好啊!」
「他的条件那么好,不缺我一个啦。」
天晓得樊吾幕除了她之外同时进行的感情还有好几段,三天两头就可以看到他的新闻上报,而他又跑来送自己礼物也不知是安什么心,所以霞茵只想着还是好好的珍惜现在所有的就好,和樊吾幕划清界线也算是自保。
「可是他追了妳一个月了,也算破了他的纪录。」基本上樊吾幕有出手的对象几乎都沦陷了,就只有霞茵这座城池樊吾幕屡攻不下。
「我和家伟在一起一年多了,怎么算我们都比较久啊。」霞茵就是拒绝听进关于樊吾幕的任何好话,更别提那花心大萝卜怎么能跟她的家伟比!
「我们知道啦!在妳心里就只有家伟是最好的。」
「当然。」霞茵跟着笑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喜欢和家伟在一起,也许是因为两人很有话聊吧!而家伟也和一般的男孩子不一样,他很有想法,而且风趣,也许他不是那么浪漫,可是偶尔他还是会为了自己去做些他不想做的事,比如情人节那天他居然送了花给自己,这是霞茵怎么都无法想象的,因为家伟一直是个很实际的人,他总说买花是种浪费,而她平常听了他的论调也是跟着点头应是,但当他真的把花送到她眼前时,霞茵觉得自己还是兴奋得难以言喻。
「这样……不是很浪费吗?」她小心的问。
「没办法啊,街上人人都有花,妳如果没有的话,我总觉得怪怪的。」家伟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送我白玫瑰?」
「因为红玫瑰太俗气,粉色玫瑰太做作,黄玫瑰太没特色,而我觉得白色最适合妳,不过事实上是我随手乱挑的,我没有故意挑什么颜色。」
「那你还掰了一堆。」
「想让妳高兴啊!也许我讲得好一点妳会觉得妳是与众不同的。」
「平凡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她笑着回应。
正在等当兵的家伟目前的工作只是打工性质,薪水也不算多,花钱买束花实在是很奢侈,尤其情人节当天的花可不便宜,但是他却还是愿意为了自己花那笔没有必要的花费,这已经让她够感动的了。
而今天是他领薪水的日子,家伟说好了今晚要带她去逛夜市,所以还不到下班时间,霞茵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霞茵连忙要自己定下心来可别开心过度,就算恋情顺利,但是工作还是得顾,上班时间还是专心点好。
「你好,我姓何,很高兴为您服务……」
「霞茵,我哥出车祸了!」打电话来的是小家伟一岁的妹妹黄家华。
「妳说什么?」
「他早上被车撞了,现在人在加护病房里急救,医生说他可能不行了。」家华的声音在颤抖。
「不可能……妳是说家伟?」
「霞茵,我只有一个哥哥啊!」显然霞茵根本不接受这个事实。「除了家伟之外还有谁?!」
「我马上过去。」霞茵站了起来,可是脚一软却整个人又跌坐在地上。
同事们纷纷回过头来看她,只见她脸上的血色尽失,慌张得怎么都站不稳,其中一位同事过来扶她,只觉得她身子是软的,惊呼道:「霞茵,妳怎么了?」
「家伟出车祸了,我要马上到医院去。」
「妳这样怎么去?!」
「我一定得去……我一定得去,他们说家伟已经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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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茵在同事的搀扶之下抵达医院,但家伟在她来之前就已经走了。
黄家的家属全哭成了一团,霞茵进去见他最后一面,他看来很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白色被单底下的躯体却是支离破碎的。
霞茵全身发抖,她怎么能够相信家伟就这么一句话也没说的便离她而去,他说好了等他退伍以后,他们好好的努力,以后他们还有一大堆的计划要一起进行,现在什么都没了!
而当他被车撞飞了之后他就没再开口说过话,连一句遗言也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交代。
霞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她昏倒了好几次,每一次她醒来都希望这只是一场梦而已,但是身旁的人都在哭,那声音都提醒着她这一切是真的发生了,那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意外竟然发生在家伟身上。
家华告诉她家伟是在要去上班时骑机车被轿车追撞,而开车的是个刚拿到驾照才三天的女孩子,在意外发生后那女孩就被带进警局里了,但霞茵没办法去听之后发生的事,因为不管那女孩后来怎么了,家伟一样都不会活过来,而霞茵所有的愤怒和伤心都不会获得解脱。
她吃不下睡不着,她好恨……却不知道该恨谁,意外事故的发生有很多种说法,没有人可以确定是那女孩违规,也没有人可以证明家伟的无辜,一切就像罗生门一样,闯了祸的活人总比不会说话的死人有着一份替自己开罪的机会,之后的纷扰只让人更痛心。
但她呢?霞茵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发生了困难,整整有一个月的时间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因为请了太多假,公司暗示要开除她,所以她只好把工作给辞了,她不敢回到老家,也怕家人担心自己,她每天都躲在租来的房子里,一看到阳光露脸就想流泪。
但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她毕了业之后就一个人在台北工作,食衣住行都得靠自己,才刚踏入社会不过几个月,光是一个月没有工作影响都很大,哪里来的钱能支持她的生活,霞茵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木头人,没有期望,因为她没有别的选择。
霞茵断了和过去所有的联络,手机里被灌进了太多慰问的留言,她一通也不想听,太多的同情超出了她所能负荷的程度,每次和友人接触除了哭泣之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能做的就是不要和家伟有关的事物接触,重新开启自己的生活,只是这真的太难……太难……
樊吾幕是第一个找上门来的,他送来花朵,只署名是他,卡片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字句,就像他之前常做的那样,让人猜不透他想做什么,而霞茵也没有心思去猜。
但是她没把花扔掉,只因为那是白玫瑰,和家伟在情人节当天送给她的花是一样的,她抱着花一路走回家,每走一百步她就从花束里拿出一朵丢在地上,霞茵不知道自己的动作代表什么意义,她只希望到家之前整束花就会随着她的步伐而消失。
就在她快抵达住处附近的便利商店时,手里的花也一朵也不剩了。
她松了口气,但是整颗心还是沉的,打从家伟去世之后她一直觉得她的心掉到比原本还低的位置去,她得不停的深呼吸,试着用呼吸把她的心带回原处,但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平复,霞茵怕自己一辈子就要被这种沉到谷底的情绪给压得喘不过气来,但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把花束的包装纸扔在便利商店前的垃圾桶里,进去买了一包薄荷口味的口香糖。霞茵始终盲目的相信她只是呼吸不顺,电视上的广告不都是吃了超凉的口香糖之后呼吸就会顺畅的吗?
真傻……其实她才不相信这种事,而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买这种口香糖的行径很蠢,简直蠢到让她很想哭。
吸吸鼻子,霞茵提醒自己还站在大街上,要哭得忍回家里哭,在这儿给谁看呢!
踏出了便利商店,她几乎要忽略掉那个站在店外头的男子,直到樊吾幕唤住了她。
她回过身,看着他好久,像是认不出他是谁,幸福从她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落寞,她像是被人遗弃了,脸上满满的是愤怒和悲哀交织而成的假面,她的眉头皱着,但表情看来却是不具威胁性的虚弱。
「妳的花掉了。」
霞茵将视线往下落至他手上,只见他手里拿着被她沿路丢弃的白玫瑰,一朵朵全被他捡了起来,少掉了包装纸,他拿着白玫瑰看着自己,就像是在指控她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