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科技集团台湾台北分公司
宏伟的四十二层超高型摩天大厦顶层,在座位上闲得发慌的副总裁秘书孙曼丽,无聊的伸出细白修长的手,开始专心的将新买的名牌艳红寇丹涂在指甲上,却没注意到前方电梯的指示灯正快速往上移动着。
数秒后,当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只见一名身着黑色西装体格高壮的男人从里头跨出,并快速的由她充满惊愕的眼前通过。
“先、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才刚刚反应过来的孙曼丽赶紧放下手中的指甲油,起身想拦住继续往前走的男人。
“对不起,里面是副总裁的办公室,如果你再不停止我就要叫警卫了。”拿起电话在她准备按下分机号码时,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给吓得手一松,话筒随即掉落在地。
正低着头办公的骆开远,一手接住往自己飞过来的残破木块,再抬头看看眼前缺了一大角挂着副总裁办公室牌子的大门,轻叹口气他开始为那高级的红桧木默念起往生咒。
拍掉皮鞋上些微木屑,一直沉默不语的杜浩天危险的眯起眼,用透着冰冷的目光扫了喃喃自语的男人一眼后,沉下脸他伸手往口袋一掏并躯身向前跨近。
只见他拿着一张面纸,轻轻的将办公桌上的烟灰拍起后丢向一旁的垃圾桶,口中并不停叨念着,“你那没事爱乱弹烟灰的脏习惯,还是没改。”
强忍着想要大笑的冲动,骆开远眼睛瞄向在门口畏畏缩缩的身影,“孙秘书,麻烦你端杯茶进来。”
孙曼丽头低低的托着茶盘走进办公室,心里正纳闷着这突然闯入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够搭上这经过精密设计的电梯。
更怪的是副总裁不但对他的暴行完全不在意,还要她端茶给他喝?
然而当她正要蹲下身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时,冷不防被骆开远介绍杜浩天身份的轻松语气,给骇得不慎将手中的杯子打翻。
“哎呀,咱们的杜总裁又不是什么可怕的怪兽,你干吗吓成这样。”骆开远玩味的看着眉宇间正因袖子被茶水溅到,而逐渐凝聚怒气的男人,为免造成更大灾难,他将呆愣在一旁的女人推向门外并善意嘱咐她提早下班。
关上摇摇欲坠的门,他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大笑出来。
“有那么好笑吗?”杜浩天没好气的问着。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湿纸巾想将衣服上深褐色的茶渍弄掉,然而那认真努力的表情,却让骆开遍更是笑到连腹部都开始隐隐抽痛。
“看来,你在台湾过的日子可真是惬意快活啊,正巧我才在烦恼着在非洲开设的新科技中心,到底该派哪位单身主管前往驻守才好。”他刻意加重单身两字。
“不、不、属下才能薄浅,怕会有损咱们杜氏在科技界的威名。”知道灾难之神正慢慢向自己靠近,骆开远赶紧站直身子,顺便偷偷将眼角激动过度而泛出的泪水擦干。
非洲?有没有搞错,那岂不是要拆散他和那费尽千辛万苦,外加穷追猛打好不容易才答应下嫁的爱人白芊芊,这下玩火真的玩过头,唉!个人作孽也只有个人担了,刹那间他俊秀的脸庞堆满谄媚的笑。
“亲爱的总裁大人,坐那么久的飞机你一定累了吧?让小的好好帮你马两节。”
见好友想尽办法想讨好他的狗腿样,杜浩天不觉莞尔,但想到正事未办他马上敛起笑脸,将带来的一叠文件摊在桌上。
“有人在短短三分钟之内,经由网路伺服器破解了美国总公司所设计的军事机密保管系统密码,并连带把里面所有的资料给窃取一空。”
“嗄!怎么可能?”惊讶万分的骆开远停下按摩的手。
当初杜氏科技在接下联合国委托,目的在保护其所有会员国军事机密的重大案子后,便斥资数十亿美金且动用上百名科技精英通力合作,整整耗费两年才完成这被号称全世界最精密的程式,没想到这回竟让人轻易入侵,不禁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更可恶的是,这名骇客还散了既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的病毒,使整个杜氏集团的电脑不但瞬间所有功能丧失,还留下一幕幕小狗尿尿的动画。”
“什么,小狗尿尿?这人也未免太幽默了吧?”
杜浩天白了忍不住又哈哈大笑的好友一眼,神色一沉他说出最忧心的事,“因为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所以在我下令全面封锁消息前,已经有情报贩子透过管道得知此事,并已暗中秘密动员无数人力来找寻这名骇客。”
原本以为这名骇客的目的,无非是想以所窃得的机密资料来作为换取巨额赎金的工具,但怪的是,杜氏科技至今确未收到半个以此为要胁的讯息。
为免事情越演越烈,联合国紧急开会决议要杜浩天在一个月的期限内私下解决此事,所以如果不能在情报贩子之前找到那名骇客,杜氏科技的信誉将毁于一旦,甚至得付上如天价般的巨额赔偿金及背负国际法庭所宣判的罪名。
他指着桌上的文件,“根据我委托FBI追查的结果,入侵者的电脑终端机讯号应该是由台湾所发出。”这也是他马上动身来台的目的之一,当然骆开远在此地黑白两到通吃的强大势力亦是他所要借重的。
“你放心,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台湾所有的网路骇客资料搜集来给你。”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骆开远的心情虽然也略微凝重,但仍然嬉皮笑脸的拍拍好友的肩膀。
“还有啊,千万别忘了你大老远从纽约飞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参加他明晚的订婚酒会。
第一章
饭店专属巴土停在如宫殿般金碧辉煌的饭店前,孟琳望了窗外良久,在司机不耐烦的催赶下,她步履沉重的往挑高的大厅里走。
在闪耀的水晶吊灯下,数百名穿着高尚的男女正高兴的互相打着招呼,她随手抓起一颗会场入口摆放的五彩糖果往嘴里塞。
有钱人真是奇怪,连一个订婚酒会都要耍派头,要不是看在女主角是平时为自己做牛做马的表姐白芊芊,就算请八人大轿来抬,她也不屑来这种无聊虚伪的场合,更何况她好不容易才刚要设计完那延宕多时的程式。
扶扶老气的黑框大眼镜,她冷眼困着会场内的人。
哼!那些说得好听是应邀来参加盛会的贵族名媛,还不全都是另有目的。
瞧她们,老的是打扮得金光闪闪、珠光宝气好显示家族的阔气,而较为年轻的,个个穿得是比辣比喷火,还频频在那搔首弄姿,想趁此机会钓个金龟婿。
拿起侍者端来的鸡尾酒,对这种场面倒足胃口的她,正想找个角落躲起来,却被后头甜甜的声音唤住。
“琳琳!”白芊芊提起长长的礼服裙摆,朝她快步走近,“那么晚才来,害人家还在担心你是不是忘了呢!”
“……没有,只是睡过头了。”忘了,怎可能?
早在一个月前,白芊芊便一天照三餐外加睡觉前还不忘打电话提醒,除非刚好不巧被雷打到得了失忆症,不然有谁能在这种极度的疲劳轰炸下,还能忘记她千叮咛万交代的大事?
突然睁圆一双清澈大眼,白芊芊不高兴的嘟嚷着,“哎呀!瞧你怎么穿成这副土模样,我前天买给你的小礼服呢?”
满头露水的孟琳,低下头看看自己。
白色丝质衬衫配灰色长西装裤,很正常啊,她还忍痛舍弃那心爱的破球鞋,特地穿上黑色短跟皮鞋以表示隆重耶,哪一点土来着?况且谁敢穿那前低胸后露背,又紧身得让人几乎快喘不过气的礼服啊。
见她满脸疑惑的样子,白芊芊只得无奈的认了,没办法,都怪自己太宠这整天只会粘着那冰冷的电脑屏幕,专心研究程式的表妹,什么都帮她处理得好好的导致她逐渐和社会脱节。
摇摇头,她拉起孟琳的手往人群中钻去。
“亲爱的,你看谁来了。”
“哦!才在想是谁有那么大的魅力,能把我漂亮的未婚妻吸引过去,原来是咱们那有着可爱冰棒脸的小表妹啊!”一把抱起朝自己奔过来的爱人,在宠溺的亲吻她后,骆开远笑着朝跟在后头板着脸的小女人点头示意。
“唉啦!才几天没见,表姐夫你的嘴上功夫怎么进步得如此神速啊!”冰棒脸?看来这爱耍嘴皮的男人先前得到的教训似乎不太够。
“好说、好说,比起表妹的伶利口才,我只能算是小小的幼稚园学生。”骂人不带脏,且针针见血,是他对她惟一的评语。
冷哼一声,她轻轻挽起白芊芊细白的柔美,假装仔细的瞧着,“哇,表姐你手上的订婚钻戒好美,只可惜……”
“可……可惜什么?”
无视于骆开远紧张的神情,她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只可惜婚姻是爱情最终的坟墓,原本看似浪漫美满,就怕看清了里头可怕的真面目……”
立刻用大掌捂住那张滔滔不绝的嘴,骆开远强迫自己挤出谄媚的笑,“真是的,表妹难得肯纡尊降贵来参加酒会,我这做姐夫的居然粗心到忘记你还没吃晚餐呢,肚子一定饿了吧?”
他永远忘不了,自己所承受过的悲惨磨难。
当初不顾一切努力追求一见钟情的白芊芊,眼见就要抱得美人归之际,没想到这看似平淡无害的小表妹,却突然以人心难测、知人知面不知心等怪理由,频献诡计唆使单纯的未婚妻狠下心来考验他。
最后,要不是拜不知是觉得玩腻了,还是良心发现的孟琳大发慈悲之赐,高抬贵手成全他们这对苦命鸳鸯,或许他至今还沉沦在爱情的痛苦深渊中。
虽然逞逞口舌之快可以对自己受创的幼小心灵聊表安慰之意,但现在的他可不想重温那段可怕的旧梦。
转过身往餐桌方向走,数秒后他一边迅速将像座小山般高堆满食物的盘子往孟琳的手里塞,一边将目标快速锁定在刚进会场的一对老夫妇。
“永胜集团的徐总裁大驾光临,亲爱的,咱们赶快去打声招呼。”挽着呆愣在身旁的爱人准备飞奔前,他看似善意的提醒着,“表妹你别客气,慢慢吃,千万别噎着了。”
“要滚就快滚,别在那假好心。”怕死的家伙!孟琳厌烦的送他一记卫生眼。
被拉到场中才回过神来的白芊芊,似乎想起了什么急急的转回头大声喊,“琳琳你先吃东西,等我回来再介绍几个大客户给你认识,千万不可以溜掉喔。”
轻轻点个头,看着两人背影渐渐远去后,百般无聊的孟琳正准备拿起一块小蛋糕往嘴里送时,却听见耳边传来的声音。
“呦!穿成这德行,又不是来参加丧礼。”一位贵气逼人的胖妇人伸出丰腴的手,不时晃动着肥短指头上的各色宝石戒指。
“就是嘛,瞧她那副穷酸样,居然还能够让尊贵的骆副总端东西给她吃,可真是怪了!”回应她的是一名较为瘦弱看似刻薄的妇人,说话时还不断的摸着她脖子上那粗大的黄金项链。
她们的谈话引起站在较远一套,身穿火红色低胸紧身礼服女子的兴趣,晃着快要弹出的胸部,浓妆艳抹的她一摆一摆扭着丰臀向两人走近。
“还不是有个飞上枝头当凤凰的表姐在撑腰,不然她哪能大剌剌和我们一起享用这些高级美食。”一想到金龟婿被钓走,她涂得像墙般厚的脸便开始不自觉抽动着。
“哼!那姓白的狐狸精一定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不然凭她那低贱的身分,怎么能把骆副总迷得团团转……”正当她还想说出更恶毒的话时,身上却冷不防被倒了一堆油腻腻的食物。
将盘子放在张大嘴的胖贵妇手里,再将手上沾到的奶油顺手往另一位同样惊讶的刻薄妇人身上一抹后,孟琳才满意的转身欲离去。
活该!这就是嘴臭的下场。
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着身上几乎被毁的昂贵名牌礼服,花容失色的美女生气得大喊,“给我站住!”
停下脚步,孟琳慢慢的回过身,挑起眉,“有屁快放!”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应该心知肚明吧?”对于极尽嘲讽的冷言冷语,她可以充耳不闻,但这疯婆子竟敢把矛头对准白芊芊,还用如此不堪的话来骂她。
她对付这种笨蛋从来不手软。
“反、反正先动手的就是不对!”狼狈不堪的女人开始失去理智,“我不管,你得拿钱赔我这套礼服。”
“那么贵的高级货,我这穷酸鬼恐怕是赔不起。”抓起她乳沟间的鸡翅膀,孟琳不怀好意的冷笑着,“但是我倒是非常乐意帮你,现场把衣服脱下来洗干净。”
见孟琳再度把手伸过来,且发现四周逐渐增多的围观人群,美女顿时感到背脊发凉,为了面子赶忙为自己找台阶下,“算、算了,我才不跟你这种没家教的粗人一般见识!”
高傲的抬起下巴,用手挤挤胸部,她不甘心的摇着丰臀离去。
轻咳一声,孟琳用眼角睨了睨身旁好奇的人群,“请问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话刚说完,只见大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哄而散,她顺手将鸡翅膀往一旁来不及闪开的胖妇人嘴中一塞,轻松的住落地窗方向走去。
漫无目的的晃到饭店外的小花园,随意往人工的草皮地上一坐,孟琳嫌恶的将短跟皮鞋脱掉,揉揉因不习惯而红肿的脚指头。
要不是芊芊叫她等着别乱跑,这种令人作呕至极的虚伪场合,她肯定连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抬头仰望天上满天晶亮的星星,半晌后,她却若有所思的轻轻叹口气。
“唉!仔细想想,表姐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自己虽然已是科技界首屈一指的精英人才,但却因为求好心切的龟毛个性作祟,使两人合创的工作室,每一年仅得以设计出区区几套软体。
若非还有个美丽精明的表姐负责接洽订单,她们肯定是要喝西北风;但这下可好了,她好心成就一桩美好姻缘,却没想到那外表看似开朗的表姐夫,骨子里根本就是个酸死人的大醋桶,硬是不准表姐再周旋于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色狼客户中。
在没了得力助手,自己又不善交际的窘况下,别说是一般小客户了,怕的是连长久签约的公司,都会因为受不了她工作进度的龟速而忍痛求去。
所以,在表姐答应下嫁后就警告她,如果她再只会像个山顶洞人般窝在家里钻研程式,而不出来露露脸多接点生意的话,那别说是西北风了,恐怕就连东北风都喝不成。
因为有如生活白痴的她,这些年来一直理所当然的接受着表姐细心的照顾,在所谓吃米不知米价的情况下,她根本不知道每个月光花在为电脑添购新设备,和那因父母突然过世所遗留下的房贷有多么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