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天生左撇子就左撇子嘛!又不犯法,何必为此伤了亲子和气?
「我曾听说左撇子的左脑特别发达,比较聪明。」她从药用箱取出碘酒跟棉花棒。
「所谓比较聪明,充其量也只是一点点小聪明罢了。」
「这……会很痛喔!请你咬牙忍一忍。」她好心先提醒一句,才旋开瓶盖拿棉花棒沾碘酒小心翼翼帮他消毒,甚至,很体贴地努起红菱小嘴为他吹气吹凉,希望多少能减轻消毒时的痛楚。
他被她的温柔模样给迷住,忘了伤口的隐隐抽痛,径睁着两只晶晶亮亮的灿眸瞬也不瞬痴痴望着她。
「怎么连指甲也被削掉一小片?阁下该不会把自己的大拇指当成一枝铅笔,直接拿来削吧?」她笑掀水眸,却被他的强力电眼锁住、交缠……田媛发觉自己的心脏咚!咚!咚!跳得又急又响,忙吃慌的扑下两排睫翼,心慌意乱地拈起另一根棉花棒沾碘酒再帮他彻底消毒一遍。
「有没有人告诉过妳,妳害羞的模样很美很迷人?」他强烈感受到她的羞涩与不安,于是,使坏的故意挪了挪身躯,企图更靠近她一点。
「这算是一种……赞美吗?」她好不容易才稳住一颗小鹿乱撞的心,转眸轻声反问。
为了帮他清洁包扎伤口,田媛不得不跟他促膝靠坐得很近,这么一来,她也就无可回避的一直嗅闻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男人味。
喔!嗅觉灵敏的她,立刻分辨出他的刮胡水带着清新的薄荷气味。
「我是真心真意赞美妳。」他放懒一笑。
「云南白药对止血跟凝结伤口很有效,你别动来动去,我帮你涂上药粉。」她顾左右而言它,说话的口吻俨然老师在训斥一名调皮捣蛋的学生。
「遵命!田老师。」他腾出左手跟她行个童军礼,逗得她一脸哭笑不得的直摇头。
「虽然,美工刀是新的,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打破伤风比较安心。」最后,她帮他贴妥贝绷。
「我敢打赌妳一定没教过像我这么笨手笨脚的学生,对不?」他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来有任何一丝丝沮丧,反而,充满愉悦。
瞎猫碰着死耗子!
韩烈万万没想到自己受点皮肉伤流几c.c.血,可以换来她的细心包扎跟细语关切,他觉得很值得,血没白流伤口没白疼。
「笨手笨脚?不会呀!其实,我还深深为你感动呢。」
「感动?妳深深为我感动?」他热力四射的电眸穿透她的清澈水眸。
「是啊。」她被他瞅得脸红心跳,赶紧低头藉整理药箱避开。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地位鬼神的感人事迹,竟然深深感动妳?」他绝非沽名钓誉之辈,却也不是那种为善不欲人知的无名氏,只是,最近他真的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额捐款啊。
「我之所以感动无关你做了什么感人的事迹,而是你对你女朋友的一片痴心。」她起身把药用箱放回置物柜。
「我?女朋友?」他亦步亦趋跟着她,表情滑稽的大叫。
怪怪!今晚又不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她干嘛跟他玩猜灯谜?
「我猜,你一定想送你女朋友亲手制作的饰品讨佳人欢心,所以,你才鼓起勇气报名参加串珠班,对不对?」很简单的逻辑,她想当然尔猜想。
自从湘琪大惊小怪跑来告诉她韩烈缴费要参加串珠班之后,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合理猜测。
她不知道一个男人要多深爱一个女人,才会不顾旁人的异样眼光挤身在女人堆中学串珠?只知道自己为此感动莫名。
「妳以为我是为了讨女朋友欢心才来学串珠?」他嘿嘿笑着。
「难道不是?一个只要花钱就可以轻易买到的现成饰品再漂亮都少了那一份用心,当然比不上亲手做的弥足珍贵。」她一提睫又遭他的黑眸锁住,不知为什么,他赤裸的大胆凝视总让她背脊羞羞喜喜的起颤儿。
「我只能说妳猜对了一半。」他把两只手插进口袋管束,惟恐自己一个情不自禁会张臂抱住她。
「哦?」
「我参加串珠班不是对女红感兴趣,也不是为了讨女朋友欢心,而是为了……」他止住话,着迷的眼紧迫盯着她飞染红晕的俏丽脸蛋。
「为了什么?」
「为了妳。」
「我?」她震惊地往后踉舱一步。
他赶紧伸出手轻托她的手腕扶住她。
「你为了那尊芭蕾舞娃娃真是用心良苦啊!不过,你注定要失望,因为,就算妳是我的学生,我也不会把它卖给你。」她以为他想套交情买芭蕾舞娃娃。
「去他的芭蕾舞娃娃!呃……妳相信一见钟情吗?」他啐了句,清澄的眼睛燃烧两簇爱之焰。
「一见钟情?言情小说的浪漫情节,现实生活恐怕很难遇上。」她二十六岁了,早已过了作梦的年纪。
「可是我却遇上啦。」他得意极了。
「真的?那……恭喜你。」她嘴巴道喜,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恭喜我也恭喜妳。」他又开始说怪怪话吊她胃口。
「韩烈!我之所以恭喜你是因为你遇上一见钟情的对象,我不懂你反过来恭喜我什么?」她不客气瞋白他一眼。
「我当然要恭喜妳,因为,我一见钟情的对象就是妳。」
「我?」她拿食指勾点自己的鼻尖。
「是啊!打从我第一眼见到妳,我就无可救药喜欢上妳。」
「嗄?」他的大胆剖白,令她惊愕得合不拢嘴。
「呃……有没有人告诉妳,千万不可以在男人面前双唇张开,那会引诱男人不顾一切吻妳。」他的眼毫不掩饰地徘徊在她两片嫣红的唇瓣,要不是顾忌自己若太躁进可能会吓到她,不得不压制心中的热情,他早就拥她入怀掬吻她的唇香。
「啊。」她闻言,吓得紧闭唇片。
「我喜欢妳!我想追求妳!所以,一看见招生海报上有妳的名字,我毫不犹豫就报名参加串珠班。」他朝她耸耸眉棱骨,真情表白。
「勇气可嘉!不过,你似乎没考虑到串珠班十之八九都是女生报名,你夹在其中会很尴尬?」他一个大男人为了追求她,不惜混在女人堆里娘娘腔的捻线串珠……听得她好感动ㄋㄟ。
「为了亲近妳追求妳,我顾不了那么多。」他深情的眸光一闪。
「我……我觉得感情的事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他的坦率令她有点招架不住。
「相信我!我会以无比的信心跟耐心把妳追到手。」他忘情伸手抚摸她的一头乌溜秀发。
「别这样!」她困窘地拍掉他的手,不小心挥到他受伤的大拇指。
「噢……」他逮住机会皱鼻皱眼唉唉叫。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弄痛你。」老实的她捧住他受伤的大拇指赧颜致歉。
「没关系。」
就在她困窘抬头的剎那,他的唇有意无意滑刷过她饱满的额头,她爆红双颊像一尾弹涂鱼咚地弹跳开。
「我想……我们也该回教室继续上课……」她舔舔唇作出决定,她担心再跟他单独待下去,她会抗拒不了他老练的调情。
「好。」他乖乖跟在她背后朝教室走去。
韩烈的唇角浮出一抹得意的笑纹,暗忖:「田媛啊田媛!我自信很快就能掳获妳的心。田震啊田震!你的魂魄就等着看你妹心碎吧!」
第三章
韩烈作自我介绍时,表明自己开了一问小店糊口。
如果,他的店面规模还叫小店的话,那么,除了大型百货公司之外,大概也没几个人敢在他面前吹嘘自己开了一间大店。
「钟爱一生珠宝钟表公司」就是韩烈的店,除了位于衡阳路的总店,延平北路还有一间分店。「钟爱一生」除了卖钻石珠宝金饰,还代理包括:百达翡翠、江诗丹顿,浪琴、芝柏、亚米茄、劳力士……等等瑞士名表。
韩烈输入密码打开嵌入墙壁的隐藏式保管箱,从中取出一个银质珠宝盒,回到他的办公桌坐下来。
他把珠宝盒里头的钻石一颗一颗按照大小排列在铺着绒布的长盘里,点了点,一共二十三颗璀璨夺目的裸钻静静躺在盘子里相互争辉。
叩!叩!叩!清脆的敲门声。
「请进。」韩烈扬声响应。
「韩先生,您找我?」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店里的首席珠宝设计师小唐。
「小唐,你过来看看。」韩烈拿镊子夹起其中一颗,小心翼翼放在高倍数精密放大仪器底下,熟稔地旋擎调转至二十倍,他头也不抬地朝小唐勾了勾手指头,邀小唐过去欣赏。
「好。」
「纯度干净无瑕……切割精准完美,麦穗般的金黄色泽,啧……像绝世美女般令人怦然心动!」小唐瞇觑只眼透过放大镜证不绝口。在珠宝设计师眼中,一颗完美的宝石跟美女没两样。
「这一颗三点一八克拉黄色马眼钻是『全方位科技』蔡董事长买下来送给他太太的金婚礼物,我打算交给你设计镶嵌,不过,我想先听听你的构想。」韩烈坐下后示意小唐也坐下来。
「我想采用时髦的四爪立体戒台……」小唐边沉吟边在他办公桌前面的圈椅坐下来。
「四爪?不好!四不讨喜,改六爪如何?六六大顺。」韩烈一听到四爪当场摇手否决。
「咱们中国人的禁忌比猫身上的毛还多。」小唐颇不以为然地翻白眼冷哼。
他是韩烈从香港礼聘的广东仔,头脑灵活、手艺一流。
「讨吉利的心理在作祟嘛!要不然,监理所公开拍卖什么XX一六八车牌号码,落槌价怎能拍到百万之谱?」
「改六爪就改六爪吧!依我看……这颗马眼裸钻够大,太花稍太繁复的戒台不但画蛇添足还会抢走它的光采,我建议用白金六爪戒台,简单大方更能突显它高贵品味。」
「我个人完全赞成你的看法,不过,有钱人不见得有品味懂品味。小唐,你也知道蔡董事长夫人喜欢珠光宝气,恨不得从头到肌镶金包银金光闪闪,这次,蔡董大手笔买下这颗黄色马眼钻,你却为了突显钻石的价值只简单镶六爪戒台,我保证蔡夫人她一定会跑到店里发飙跳脚。」开店做生意首先得摸清楚大客户的心里在想什么,然后,投其所好准没错。
「说起蔡夫人的品味,实在是……耸搁有力!真是可惜了这颗顶级美钻,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小唐内心不禁兴起美人配拙夫的感叹。
「小唐,别忘了顾客至上!你就勉为其难帮蔡夫人设计一个华丽气派的戒台,最好在抓爪上镶满碎钻,好让她在一堆董事长夫人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真是俗到毙。」小唐扮个作呕的表情。于公,他跟韩烈是老板伙计;于私,两人是常常相邀到PUB喝酒把妹的哥儿们。
「说说你的构想吧。」韩烈知道小唐每次骂完之后,必然灵感涌现。
「我准备把六爪设计成六片叶脉,每一片叶脉都镶满碎钻,戒围阴刻一圈回旋纹,保证整枚戒指金光抢抢滚,让人看了螫眼。」小唐抽出笔筒里的铅笔,在便条纸上勾绘出草图。
「嗯!不错!看起来很华丽,是蔡夫人喜欢的款式。呃……如果,把镶叶子的圆碎钻改梯型钻搭配马眼主钻,你觉得如何?」
「梯型钻比圆碎钻价格贵好几倍,镶嵌时也很耗工。」
「只要钻戒够豪华够耀眼,就算多花一点钱,蔡夫人绝不会心疼。」
「好吧!就依你的意见,改采梯型钻。」小唐从善如流。
「小唐,我知道你每次设计蔡夫人的珠宝都呕了一肚子气,我为了弥补你,这二十多颗大大小小的4C钻石就由得你自由发挥。」韩烈指指绒盘里熠熠发亮的裸钻,慷慨表示。
「真的?我心中一直构想打造『流星雨』钻石套炼,包括:项链、耳环、手炼跟戒指,这几颗正好用来镶星星主钻……」小唐一扫沮丧,整个人从蔡夫人的俗不可耐中挣脱出来。
「你大胆去设计,我保证你的流星雨钻石套炼一镶嵌好,立刻腾出店里最醒目的橱窗展示,还把你这位设计师的大名摆上去。」
「你不怕我被高薪挖角?」
「不怕!我相信没有任何一家珠宝公司跟我一样,一毛也不抽设计师的设计费。」据韩烈所知,有几家狠一点的珠宝公司光付设计师薪水独吞设计费,有的则采五五或者三七拆帐。
然而,在韩烈眼里设计属智能财产,是设计师呕心沥血的结晶,他绝不剥削,只心安理得赚珠宝利润跟赚工钱。也正因为如此,他的珠宝设计师除了自立门户之外,几乎没有人跳槽到别家珠宝公司效力。
「你的确是个很阿莎力的好老板。」小唐竖起大拇指。
「过奖!过奖!改天请你喝一杯。现在,麻烦你在签收单据上签名,然后快点把屁股挪回你的办公室,专心设计镶嵌蔡夫人的钻戒。」韩烈把绒盘里的钻石装回羊皮袋,等小唐签名后交给他。
「没问题。」小唐拎着羊皮袋走出去。
韩烈抓起西装外套穿好,按下内线电话告诉他的经理筱凤:
「我外出找古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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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教授长年穿一袭衣襬飘飘的长衫,春夏是丝绸质地,秋冬则是纯羊毛织锦缎,配着一把雪白长须,乍看之下,活像古画里走出来的隐世高仕。
「阿烈,你这趟滇缅边境之行,收获如何?有没有买到宝啊?」古教授习惯性地伸手摸摸胡须。
「托您老的福!这次真的让我买到宝,不但,一口气把上回亏掉的钱全部弥补回来,还小赚一笔。」韩烈送上两罐古教授最喜欢的冻顶乌龙茶叶。
「哈……那就好!那就好!」古教授笑着收下茶叶。
「这枚戒指上的蛋面翡翠就是我这次买到的宝,我特地镶一枚送给您,感谢您的指教。」韩烈从西装口袋拿出一只墨绒戒盒打开来,里面插着一枚油光嫩绿的冰种翡翠戒指。
「送我?谢谢你。啧……你瞧瞧,这翡翠娇嫩得都快滴出水来似,当属A级极品翡翠。阿烈,你说这枚蛋面翡翠是你在滇缅玉石市场买到的?」古教授取出戒指,转身扭亮矮几上的那一盏古瓷台灯,瞇觑起眼睛把翡翠戒指递至灯光底下探照,啧啧称赞。
其实,古教授一辈子也不曾在大学教过一天书,他是个爱玉成痴的退休生意人,因为,钻研玉器矿石数十年,在古玉界深具权威,任何一件古玉到他手上,他可以马上正确地分辨出年代跟真伪,所以,大家在佩服得五体投地之余,都必恭必敬称他一声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