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在老娘耳边啰哩巴嗦。他能让我们等,我们不能让他尝点苦头啊?大夫?我呸!凭他一个老母鸡驾驶也敢在老娘面前展威风呀!」女军医变换洒脱的三七步,面向在草原中央稳稳降落的运输机。「迈克『大夫』!过来喝杯咖啡,提提神!」
运输机驾驶看见女军医指着手上的咖啡杯,意会了,爽快朝这边比了个OK手势。
大猫见状,凄苦的哀吟立即抽尖为不平的质问:
「那个活在石器时代的死老顽固!他为什么这么听大姐的话啊?上回在牙买加叫他多停一分钟,他跟我讨价还价了十分钟,你们有染哦!不清不楚哦!」
「谁教你不跟大姐上,我欲火焚身,找不到人能怎么办?」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自暴自弃!吃不到我,你也用不着屈就吧?美利坚大老粗?」见魁梧如喜玛拉雅山的美国佬雄壮走来,大猫双手一摊,语毕.
「怎么,中年美女不能有性需求?少跟老娘啰嗦开不开化那套啦。」差丽女军
医双手豪放一摆,眼睛眯了眯,远远目测朝这里接近的绝艳少女。「小娃儿,你的漂亮脸蛋是不是流血啦?不是那里…… 额头,对,就那边,被小豹子抓伤了吗?过来大姐看看。脸蛋可是咱们大美女的生命,马虎不得,过来我看看。」
血?下坡的脚步霍然停住,艳秀鼻微皱,纳闷望着指腹上的血丝。
她确定她脸上没受伤,为何……
「TC,你也给我过来!大姐看不下去了,缝个九针不算娇生惯养,你额头上的血滴个不停,过来!大姐这趟没有机会表现,忧郁得很,过来我看看,过来!」
艳闻言,整个人僵在草浪中。
以为是梦中那人,以为…… 若不是那个梦中人,也是那头好玩的小豹子,但…… 艳掩着犹带血腥味的唇瓣,心中怒气横生。
猛然扭过头,恶狠狠瞪着山坡上的男人。TC正要低头点烟,不意瞄见小姐欲置他于死地的狠眸,他对她挑了挑眉,颇觉有趣地轻笑两声,低眸点着了烟。
草原上方飘来一片又灰又浓的乌云,大风起兮、云飞扬。
TC站立坡顶,静静看着艳忿然甩头而去,看她过肩的秀发被强风打乱,霞光染媚她纤雅的背影。远方一声雷动,世界在他俩的脚下风起云涌。
他要笑不笑,只是静静看着她,远远地就这么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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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麦 席尔德岛
轰隆隆隆——北欧入夜后,一架军用运输机笨重地飞出丹麦领空。
三万六千呎的高空氧气稀薄,夜云疏淡,夜凉如水。
从席尔德岛为期三个月的钻油平台突击训练解脱,佣兵学校的学员们闹翻天,
截然不同于出发当天的低气压,回程的飞机上气氛活泼热烈,就算指挥官临时决定今天有夜间伞训,他们必须摸黑跳伞回佣兵学校,也阻挡不了娃娃兵喧哗的热情。
流年似水。
今天是她十九岁的生日了,今年太忙,没时间染红蛋替自己庆生。
她从不会忘记这件事,从来不会,那等于是遗忘疼她怜她的已故老院长。
那是她七岁的回忆了。那年孤儿院经费严重短缺,老院长一天到晚拜会企业主,忙着筹款,那天他奔波到半夜回来想起是她生日,老人家实在没钱买礼物送她,于是亲手染了个红蛋,半夜偷偷叫她起来吃。
她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和今天一样缺了半边,并不圆满,她心头却暖洋洋。
老院长那天风霜满面,西装皱巴巴还没换下,陪她坐在大门口帮她剥着烫手的蛋壳,募款不顺的老脸笑得好温柔、好开朗,没有一丝在困境中求助无门的忿懑。
他明明疲于奔命还不断称赞她天资聪颖,要她好好读书,将来即使在困厄之中也要保持乐观坚强的心性,凡事要往好处着眼。
很八股地说什么天无绝人之路,不要被环境轻易地击倒,人定胜天。
老人家这一番劝世塞言她珍藏在心,记得很牢,无一刻或忘。
她很珍惜老院长疼惜她的心意,很珍惜很珍惜。所有爱过她的、怜惜过她的心意她都珍惜着,也想回报,他们却都等不及她长大。
生命的来去,究竟是怎么回事?有规则可循吗?
为什么有的人恣意穿梭于枪林弹雨中,经常地置身险境,总能毫发无伤?
有的人一生大病小痛不断,随时注重自己的病体,到头来还是不堪一击……
「嘿,你魂魄又跑去流浪了?」
「她最近一坐下来,常常就这样发呆。哈啰,小妹妹,你有心事吗?」
四只肤色各异、粗细也各异的手臂,一同在魂不守舍的面容前挥舞着,直到她们昵称为小妹妹的女生眨眨她出神的瞳眸,猛然魂兮归来。
「抱歉,你们谈到哪里了?」艳对来自不同国家的姐妹淘歉然一笑。
「我们谈到啊,要为你补办一场庆生派对。」来自拉丁美洲的热情妞儿向另外三人眨眨眼。「回苏格兰以后,我们要请猛男穿上格子裙为你来一场钢管舞。」
「不必了!」艳大吃一惊,抵死不从道:「学校多的是猛男,我看得很腻了!」
机舱内,心灵严重受创的嘘声迭起,陷艳于不义的姐妹淘笑得东倒西歪。
「我错了,各位大帅哥。」艳呻吟着,将微红的脸掩入掌心问。
「跟我们约会我们就原谅你!」有人好心提出弥补方案,附议声热烈四起。
「可以啊。」应付男人的手腕一流,姐妹淘出面替清纯小妹妹应付一票色魔。
「艳观念保守,喜欢一对一的关系,不喜欢关系杂乱的男人。」光第一道关卡已可听见机上三分之二的男娃娃在惨烈悲号。「她也不喜欢肌肉太发达的男人。」
「还不喜欢有胸毛的男人!」
「更不喜欢没三字经不会讲话的男人!」机上的女娃娃玩起接龙游戏。
条件洋洋洒洒列举完,机上的男子兵团也全军覆没了。
姐妹淘们顺利完成任务,向佣兵学校数一数二的大美女竖起战胜的大拇指。这类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是密集训练之余额外的身心调剂品,艳与大伙笑在一块,眉眼间的窘意已去,没发现姐妹淘们交换不怀好意的眼神。
「你不反对我们明年请猛男为你庆生喽?」来自肯亚的俏大姐突然甜甜地说。
笑意凝在嘴畔,艳知道老大姐们今天不准备饶过她了,不禁呻吟:「我可不可以离席?」她对这种话题好没辙,偏偏几位大姐很爱拿这种事情取笑她。
果然,爱死艳受窘俏模样的姐妹淘愈逗愈乐:「昨天你真的被吓哭了吗?」
「我说了我没有嘛!」艳双颊胀红,不具说服力的驳斥立刻被疯狂大笑淹没。
「艳?哭?」
「你们怎么欺负小妹妹的,这么厉害,居然能让她哭出来?」女军医和女教官加入长舌阵容。「昨天不是说要让小妹妹开心开心,怎么反而惹哭她了?」
「这个话题你们要继续吗?」艳如坐针毡。「不想旁听的人可以离席吗?」
女军医闻言,诧异望向惨遭姐妹党联手「缉捕归案」的艳。
逃脱不及的她碍于姐妹淘是出于一片好意,又急又尴尬,一向果敢坚忍的小脸红通通,惊慌无助全写在脸上,表情可怜得教人好想加入欺负她的行列哦!
难怪人家喜欢捉弄她,看天不怕地不怕的美女失去镇定,是多么赏心悦目的画面呀!女军医和女教官互觎一眼,和几个顽皮妞儿一样睇出兴味来。
昨天娃娃兵应丹麦特种部队之邀,和他们举行一场联合军事演习,很争气地大获全胜。在教官团建议下,这次的行动总指挥TC大发慈悲,同意放学员一天假。
艳一票热情奔放的欲女姐妹淘,说是忍耐她两年,拒绝再放她一个人留守军营,苦苦抱着枪械弹药不放,四个人合力将她拖出去玩耍。小妹妹这两年好拼命,以校为家,全年无休,圣诞夜也能听见她一个人在靶场专注于打靶的枪声。
秋冬夜晚的打靶声听起来好寂寞,她不爱听,更不爱看到美女留白青春呀!
「大姐,你听听,昨天我们特地拜托舞男扮成热情海盗取悦艳,她居然哭了!
为了讨好她,我们动用『关系』将丹麦最大牌的脱衣舞男请过来耶!」
「那不叫热情!那是猥亵!」昨天的惊吓历历在目,艳掩脸抗议完,她周围的女人已经笑歪了嘴。她气闷,干脆让她们笑个过瘾,一不做二不休道:「我承认被那个舞男吓一跳,可是我没哭嘛!我不肯抬头,是、是不想看见他光溜溜的样子!又不好看!」整个晚上,那个金发暴露狂始终近距离地站在她面前,好恶心!
「你男人缘好,可以照三餐点来吃,不约会真没道理!」
「有美貌不会妥善运用,拥有好身材她也随意躇蹋了,舍不得露出一点肉搔搔
男人的心眼。我们为你的保守作风感到前途多难呀,小妹妹。」
一票大姐们剽悍强势,年长她少说七岁以上,艳只能翻白眼聆听训示了。
她喜欢取悦自己,不吝于展示身体,露肩露背露露大腿在她都算OK,只是,这种程度对于从「欲望城市」影集走出来的大姐们而言太小儿科。在她们来说,没露出半个乳房都不算露肉,这是观念上的根本歧异了,多说无益,不辩也罢。
「艳长得美,身材也正点,两年没性生活会气死造物主的。」
「垣话我同意。」女军医点点头,伸出手,和几个浪荡女一起对小妹妹弹性佳、触感好、弧度美得让人妒嫉的酥胸又戳又捧,不忘慷他人之慨大方邀请中规中矩的女教官加入:「你不捏吗?艳的胸形饱满,发育良好,捧起来很有感觉哦。」
「让男人常常帮忙按摩,罩杯可望升级。趁年轻不要犹豫了,小妹妹。」
「找个经验老到的。有合意的男人带来我们看看,合格了,你们再上床。」
低头呆望胸前那五只仍在议论纷纷的禄山之爪,艳为她们的大胆目瞪口呆。
「我才十九岁,又不急!」花容爆红,嚷嚷着朝后方猛然跳去。
不小心被一双跨得开开的长腿一绊,差点打跌,情急之下艳随手一抓!
正在角落闭目养神的指挥官两臂稳稳交盘在胸,他微掀冷瞳,眉色沉然地睨着在他颊上抓出一道浅痕的女人。她一看见搭住的是他肩头,手臂立刻缩回,到口的歉意也自动省略了。
「哼。」
那个意向不明的冷哼,听得艳火大,她拼命忍下质问对方哼什么哼的冲动。
跟这个只会板脸刁难人的臭教头对峙两年,她还是很难适应他莫名其妙的脾气。艳按捺住火气,尽量减少与他正面接触的机会。
原本已经够讨厌他,一年前被他莫名偷吻后,除非必要她根本不想看见他。
她不想研究这个人吻她的动机,绝不是因为对她有好感。她异性缘佳,从小被追求到大,这一点她还能够分辨的,他只是一时无聊想要恶整她吧!
脸臭、个性差,对女孩子完全不体贴,这种人居然不乏女孩子投怀送抱?怪哉!
光是这两年,她至少目睹十宗以上的惨案在她面前发生。
真讨厌,不想看都不行。从靶场回她的宿舍一定要经过臭教官的小木屋,学校不实施宵禁,她时常打靶到一、两点,这种时辰,最容易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所以,她老是撞见臭教官将对他投怀送抱的女学员扫地出门的画面。
有一次她想假装没看见快速通过,可能因为太惊吓,她居然在他面前跌倒了!
幸好,只须再忍耐一年,她就可以永远摆脱顾人怨的教官…… 艳在心底呻吟。
这种吓人情况她还要忍受一年吗?这些女生没有别的选择吗?学校明明有很多器宇非凡的男教官啊,比如大猫教官、比如沙夏教官,他们对女孩子都很好呀!
明年,明年结训之后她该何去何从呢?在英国她连个住所都没有…… 蹙睫沉思中,看见TC指示跳伞长就定位,艳主动戴好氧气面罩,眼神又落至机外的云层。
凌晨两点十四分,机长宣布他们正式进入英国的领空。
学员热烈欢呼到一半突然鸦雀无声,欢乐的气氛随着指挥官的出现而不复在。
「检查装备。大姐,你归位,氧气接头接上。」TC走到跳伞长身旁站定,回头催促女军医时,目光在艳心不在焉的脸上逗留了一眼。
咚!跳伞灯号亮起,舱门打开,冰冷的气流冻得人手脚一阵酥软.
在跳伞长指挥下,娃娃兵们鱼贯冲出运输机,一个个呈自由落体向下坠去。
高空的冷风锐利似剑,来回拉扯着还在听候跳伞指示的娃娃兵的心。每一次高空跳伞都像在赌生存机率,大家忐忑不安,跳伞前的心情和脸色都格外凝重。
因为在这种高度下跳伞,只要有个意外人生就到此为止了,小命即使勉强捡了回来,多半也是生不如死了。跳伞的意外五花八门、不胜枚举,譬如,现在浑身抽搐、倒栽葱跌下机的女教官——
事情发生得太快,娃娃兵们全部傻在当场,犹反应不过来,TC和排在女教官身后一个人影已双双冲出机外,逆风一跳!
体型高大的TC下坠速度快,加上跳伞经验丰富,很快抓住了全身痉挛的人体。
女教官眼白翻出,看似癫痫发作的躯体剧烈抽搐,双手失去控制,一碰着TC肩头就箝住他不敢放。
女教官较TC魁梧一倍有余,力大无穷,她潜意识的求生本能加深了救援难度。
TC迅速扯下袖管,将布料塞入女教官咬死的双唇间,避免她没摔成烂泥团之前先咬舌自尽,他同时腾出一只手扯开她身上的降落伞。
上升气流一波波打来,高度一千呎一千呎地往下锐降!
女教官的运气背到家,主伞失去了作用,必须割除!TC从伞格粘住的主伞转回冷眸,临危不乱地从腿侧摸出刀子。他还没碰到伞索,两只手臂就被女教官严重痉挛的四肢局限住,手脚施展不开。
这一带临近海边,风大、乱流多,降落伞不好操控。
TC看一眼高度计,一面应付女教官缠人的手脚,一面计算避开海面所需的滑行时间。计算的结果,七分钟内他们必须开伞,否则两人都别想活了。
女教官全身搐动的力道加剧了,TC试着从她绞得太紧的双臂脱身而出。就在倒数最后两分钟,一双手从上方伸了过来,接过TC手中的刀子反手一挥!主伞断去,副伞顺利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