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教官是攻击型的鹰派代表,从不法战,处事明快得近乎没人性。
这座毒窟在哥伦比亚和秘鲁两国的边界造成无数腥风血雨,两国政府围剿多年,损兵折将无数。在臭教官领军下,他们十个人花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铲除整座毒窟,而且是连根拔除,因为毒王被「终结」了。
那些爆炸声震耳欲聋,轰得她此刻还有些耳鸣。
这些毒虫全是有案在身的国际通缉要犯,是赏金猎人眼中的肥羊,她也很气他们害老布中风,既大唱复仇高调又不忘从中牟利,据说他们向白金汉宫开出一亿英磅的天价交换老布一条命,真可恶!要钱就不应该伤害人质呀!可恶!宰了他们是造福人类,这也是经由秘鲁与哥伦比亚双方政府授权,是合法行动。
可是,可是她实在无法适应杀人的滋味,结束别人的命让她很不好受……
她承认自己是妇人之仁,谁教她的血不够冷呢?艳迁怒瞪着某只冷血动物。
感受到后方灼灼的瞪眼,TC冷笑挖苦:「一次就怕了?」
艳这回无意被激,学他不冷不热一哼,拒答。
「都是废物,死不足惜。」冷血语毕。
都是废物?在他眼中与他共事三年的喜娜也是不需存在的废物吗?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喜娜有问题?」她忽然心生狐疑。
微诧之后,隐没在蒙蒙烟雾之后的冷唇赞许一笑:「可以这么说。」
「多早?」艳心中隐隐约约有个答案,可是她不愿相信有人可以这么玩弄自己性命,她不相信!按捺脾气等了三十秒,回答问题很讲究「心血来潮」的男人这回又不吭声了,艳从牙缝中咬出问题来:「那年她不小心跌下飞机,不是真的发病?」
冷笑一声,表示他谢绝任何形式的逼供,多少也有警告小姐适可而止的意味。
偏下脸,嘴唇才含住另一根烟,TC的脖子忽然被人往后一勒!
视线愕然上扬,恰好面对他渴望已久的红唇,心头猛然紧缩的一瞬,他就失去从容招架她的优势,只能呆呆任由他身后的女人气冲冲地探出脸,气冲冲地抽走他嘴上用来提神的香烟,眼对眼地将他逼得无路可逃。
心,彻底沉沦。
「是不是我说的那样?是不是?」
看着她咄咄逼人的脸,TC迷乱的脑海有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笑起来……
「儿子,你听妈妈说,每个人都有一个为自己而生的人。你也有一个哦。」
「……大猫吗?我不觉得我应该高兴耶。」
「大猫常常拿巧克力棒给你吃,他听见你的话会哭哦…… 」又笑又咳。
「……我不喜欢吃巧克力。」
「大猫把你当弟弟在疼,他喜欢你呀,你晓得的对不对?所以你没告诉他,你
其实不喜欢吃巧克力。可是,大猫不是妈妈说的那个人……咳咳…… 」
「你今天有按时吃药吗?」检查药包。
「有。我舒服许多了,不用拍背了,谢谢你。妈妈无法向你保证为你而生的人,一定是男生或是女生,感情的事很难预料。」
「有些地方…… 我听不懂。」
「过来,过来妈妈这里。」心疼地将语带歉意的儿子抱个满怀。
「听不懂没关系,你不用觉得对不起妈妈呀,傻瓜,你才九岁,再早熟也有限,不可能事事明白的,你只要把妈妈现在说的话记住就好。你记在心里面,不要忘记了,好吗?」
「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你要记得,你是妈妈最心爱最心疼的宝贝,有一天,你也会拥有你的宝贝。」
「…… 男生不会生宝贝吧?」
「呵,不会,你不会生宝贝,但是你会遇见她。」将满脸疑惧的儿子拥紧,温柔的笑声掩盖不住,咳嗽声,声声不绝于耳。「当你碰见为你而来的那个人,你会想要常常看见她,会想要每天都抱一抱她、亲一亲她。」
「…… 和你现在做的一样吗?」
「相处方式会不一样。碰上她的时候,你会晓得该怎么做,别担心。」
「每、每个人一定都要有一个宝、宝贝吗?上、上帝规定的吗?」
「呵呵,你被妈妈的话吓坏了吗?傻儿子。没那么困难,看见她的时候,你的心会出现指示,到时候你只管照做就好。」
「我没时间照顾宝、宝贝,不、不要她可不可以?」
「呵呵,不是现在,妈妈说的是将来你长大以后。」柔柔吻住儿子惊慌失措的额头。「有妈妈为你祝福,你没问题的。妈妈相信你会遇见一个很可爱很善良的宝贝,遇见她的时候,别抗拒,呵,真是你命中宝贝,你也抗拒不了她的哦…… 」
「喜娜为什么要杀你?她只对你下手吗?为什么?」艳啃着指甲敛眉沉思,心中的疑惑一旦问开,其它问题就如细菌繁衍般也愈问愈多了。
这位比大麦町忠心的小姐,是为了他这位伙伴在苦苦硬撑,TC心中清楚。
朝夕相处三年以来,她对他,能够不接触就尽量的形同陌路。今天她真的累坏了,累到无法对他设防、无法站得远远禁止他接近她一步,她累到不惜藉由和他斗嘴的方式提神,不然就会立刻睡着的地步。
「她曾经暗杀过其它教官吗?」不耐烦地朝哑巴教头丢去几枚责备的白眼。
她呀…… 迷惑的冷瞳从艳喷火的美眸,爱拂过她引入一亲芳泽的樱唇,而后半垂下。在某个女人问到耐性终于到底的急促呼吸声中,TC慢吞吞地咬出烟。
这女人将他逼得眼中只有她,她对他却视若无睹,只在意他之外的事。
在他眼下,没这么便宜的事。
「不想说话,你不会用点头摇头代替吗?」很想让某个怪胎血溅五步的艳忍无可忍,揪住TC沾血的衣领向上一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喜娜有问题?」
扬扬眉建议:「你不觉得这种姿势适合热吻,不适合逼供吗?」
经他一提,艳这才察觉两人的距离过近,姿势暧昧,确实容易引入想入非非。
脸一红,这时候退开又太刻意,她只好化尴尬为怒火,瞪TC瞪得更起劲:
「吾娜那年是装病吗?是不是?她是装病吗?」
「你真的很勇敢。是。」给了她要的,TC飞快亲住她的唇,索取该他的。
「你——」艳气急败坏地捣住被他二度偷香成功的嘴巴,拳头一抡,还没朝TC可恶的践脸揍下去,先被他可怕的答案惊呆。
明知喜娜装病「坠机」是为了诱杀他,他还跳下去让她杀?!
一股莫名的狂怒刺入艳心窝!为这人可以轻率摆布自己的生命,也为他有本钱恣意胡来而忿忿不平!
二年来,他时常被外派到各种战场支持,时常浴血又带伤,给人的感觉却是愈来愈强悍难惹。
好不公平� �
检视完大猫传来的讯息,TC摸黑赶路,假装没察觉后面那位脾气不佳的小姐气到咬牙切齿,像是恨不能咬下他整片肩头肉。
附近黑天黑地,两相对语近半小时,为了不让自己没道义地昏睡过去,艳边打呵欠边生气边决定,目前能对付她委靡精神的唯一方法是,让自己更火大!
「明知道喜娜设局要杀你,你还跳下去让她对付?」
下午的一场雨使得路上泥泞不堪,TC专心看路,隐约瞧见对面有车灯在闪。
「明知道喜娜设局要杀你,你还跳下去让她对付?」隐隐咬牙。
由灯号闪动的方式解读出是大猫来接人,TC拿出强光手电筒,开开关关。
「明知道喜娜设局要杀你,你还跳下去让她对付?」火舌在七窍闪闪烁烁。
确定大猫收到这方的回讯后,TC已经快笑出来了。
「明知道…… 」火大到一时失声,必须猛喘一口气才能遂行烦死他的目的:
「明知道你跳下去,喜娜还设局…… 啊!」气到语无伦次、口条完全错乱,还咬到舌头。
「明知道喜娜设局要杀我,我还跳下去让她对付?是这样吗?」这辈子难得发一次善心,TC好心帮忙重组字句,无奈人家小姐不领情。
气死她了!气死!勒死臭教官陪葬好了!
艳七孔喷熔浆,不假思索地勒住TC欠人勒的脖子,好象回到学生时代与跆拳道社的粗鲁学长们过招一样,将他的头颅勒得往后仰,还在恨恨地使劲!直到没料到她会这么幼稚的TC一阵错愕,被她惹出一串罕见的笑声为止。
他的笑不带冷嘲热讽、不再意有所指,纯粹因开心而笑,死板板的面容托她之福沾上一丝孩子气的愉悦,看得艳傻眼。她忽然发现两人的动作太亲密也太热络,赶紧松开惩罚TC的双臂退开身。
身后女人的楞住让笑意犹浓的TC跟着呆了呆,她隔出两人距离的紧急动作则让他挑高冷眉,唇上的笑意更开,饶富兴味的黑眼珠也沉得深了。
「喂喂喂,我来了,久等了,压轴人物出场喽!」
一确定是大猫的声音,艳心防一松,马上不赏脸地睡倒在TC肩上。
「艳怎么了?她还好吧?」大猫将破卡车的大灯打开,下车跑来。「刚刚看她不是生龙活虎的,怎么等不及英雄人物出场就昏倒了?兴奋到昏倒?」
「终于睡着而已。她以前曾经这样,你不必想太多。」
「终于?什么意思?」大猫将艳接抱过来,吃惊顿悟:「她一路都没睡?!」
站在车外看大猫将小姐安置妥当,TC反身走上副驾驶座。「不敢睡吧。」
「真的没睡?老天爷,她一定累死了,真能撑,是为了帮你做后卫不敢睡吧?」
关上车门,大猫开车上路。「你没叫她累就睡一下吗?」
「想睡就睡,这种事需要别人提醒吗?」
「我们小姐对同伴忠心耿耿,人家够义气,你好意思让她硬撑呀?臭小子!」
「反正硬撑是她的习惯了,她喜欢就好,我没意见。」
「哦?你被喜娜扭伤的手臂没事吧?逞强的家伙。」大猫不怀好意,对TC僵硬的左手臂瞇去。「你刚才说艳以前『曾经』突然睡着,又说,硬撑是她的习惯,你什么时候注意起女人来啦?还把人家的习惯喜好摸得透彻,你注意人家多久了,我怎么不知道?我看你手臂受伤才说要回去接她,不是跟你抢人,话没说完,哪知你的鬼影就不见了。臭小子,这么担心人家的安危,是中意人家好久喽?」
「啰嗦。」
「哈哈哈哈,每次说中你的心事你只会回这句话,拙蛋,哈哈哈哈哈。」
心情颇佳的TC也莞尔微笑,将手上的半根烟塞给大猫解决,疲惫地合上眼。
「你刚才和小姐玩得很愉快嘛,臭小子,我透过夜视望远镜都看见了,你还笑得很大声!我在山那边也都听见了,快说啰嗦,快点!」
大猫等了一会,看见马不停蹄、比超人更操劳的兄弟也睡着了,状甚愉悦。
「臭小子,你不要嚣张,你现在有把柄在我手上。」下巴小人地努努车后座睡得正香甜的女娃儿。「你对我尊敬点,小心我让你落得跟喜娜…… 唉,说到喜娜,我就唉!」耀武扬威的双肩颓下,想起优秀的女同事,大猫不由得一阵欷歒:「我真他妈的由衷为她感到难过,何必走绝路?她罪不至死啊。白瑞说是毒王授意喜娜杀你的,听说当年你们围剿人家的毒窝,你这位神枪手不小心格毙人家的哥哥?」
「是吗?」TC眉毛微扬,不甚起劲地记起某年一场激烈的雨林枪战中,某个忽然跑到他枪眼下挨弹的蠢猪。「我不承认他是我宰的,那太恭维他了。」
「什么?!你不晓得自己被盯上的原因,居然让杀手潜伏在你身边威胁你一年多?你这小子真乱来,就不能为我衰弱的神经稍微设想一下吗?」大猫胆战心寒地又揉额又挥汗,这一年来由于这家伙的乐在被暗杀中,让他这个为了不辜负妈妈期许的好义兄寝食难安。结果他老弟倒好,天天睡得像吃了安眠药一样!
「愈骄傲的人愈输不起,喜娜有她伤人的原则。」暗杀他失败后,她没有像只丧家犬夹着尾巴逃走,她留下来继续执教。勇气过人。
冲着这点,他愿意按兵不动地迎接她各种刺杀挑战。
除了旧恨,喜娜和他,还有一个很严重而且无法解开的个人心结……
「听起来你和喜娜怎么像失散多年的姊弟,不像敌人?两个人喜好雷同,难怪你们看中同一个女人。我也明白只要捉出一个人的思维方式就能对付她,问题出在喜娜跟你一样古怪不合群,也不喜好交际应酬这套,行为模式深不可测…… 」
「走左边那条路。」
对这里的环境并不熟悉,大猫在TC突如其来的示意下,纳闷转向。
车行一会,白净斯文的面孔陡然飘上一朵暧昧的微笑。大猫清清喉咙,继续:
「喜娜人际关系僵硬的程度,如果你是钢铁,她大概是水泥吧。你拿命在赌的方式没人敢恭维,克制点吧,不为妈妈也为后面那位小姐。我搞不懂你体贴女人的标准,你舍不得她受道路颠簸之苦,却在她受伤的时候把她一个人撇在狼堆里?」
「那里不会有狼群出没。」
「我只是拿来比喻那些佣兵,臭小子!喜娜一定没想到你会来这招,不然她不会弄伤艳,被我们这种家伙喜欢上的女人,真倒霉。喜娜过不了钱关,最后败在情关上。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人性的确起不了作用,只会碍事,要记取喜娜的教训。幸好你比喜娜没人性多了,艳一受伤喜娜就失去平常心,你却把人家残忍丢下,这证明她比你更喜欢艳吧?」淘淘不绝地分析完,倏然住嘴,意图杀对方个冷不防!只见TC气定神闲地打着盹完全不为所动,大猫扼腕到想啜泣:「你真的不接一句『不见得』?算了。我替喜娜感到可惜,如果今天换成你是喜娜你会怎么做?」
「活下来,等待时机扳回一城。」
TC简洁扼要的回答听得大猫一阵毛骨悚然,心情并矛盾地悲喜交集着。
喜的是,兄弟求生的意志如钢铁般坚不可摧,忧心的是,他的报复心也如钢铁般坚强,教人经常心惊胆跳。即使他与这小子情逾手足,他都必须摸着良心说一句公道话——惹火这种个性阴沉又超会记仇的家伙,真的会倒霉一辈子。
所幸到目前为止,只有一只红发淫猪荣登TC小子的「你给我记住」宝座。
论耐心与偏执的报复心,放眼全球恐怕少有人比得过这小子,大猫愈想愈不妥。「我说真的,你要不要跟我一样进老布公司帮他,福利超优,一进去就配给一间房子,地点任你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