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醒来!怜儿,再不醒来,孤就要砍下你哥哥的头当陪葬!”
谁?是谁如此霸道不讲理,竟想砍下哥哥的头做陪葬?不,不可以!祁怜努力撑起疲软的眼皮,却看不清眼前那抹晃动的人影,瞬间又跌人无边际的黑暗中”……
祁怜浑身又热又痛,睡得很不安稳,断断续续的吃语令守在一旁的帝昊暴躁极了。
“可恶!你这个庸医!”帝昊一脸怒意地揪住老太医的衣领,把他瘦小的身子高高地提起。”她的烧都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为什么还没醒来?”
他不眠不休地照顾她两天一夜,不但从未离开过床榻一步,更无心理会每日一回的早朝,如此异常的行为已经引起朝内大臣议论纷纷,帝昊的亲信们唯恐有损他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帝威,逼不得已只好对外宣称他龙体微恙,改由苦命的帝熙暂代他处理政务。
可怜的老太医被他吓得手脚发软,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大王……这位姑娘……姑娘身子孱弱……昏睡不醒……等她恢复体力……清醒……”
“哼!”帝昊将他丢回地上,“没用的蠢材,滚!”
“是……”仿佛有恶鬼在身后追赶,老太医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紫宸殿。
帝昊折回床榻,听见祁怜嘴里不断地呼唤着哥哥,他不由自主地恼怒起来,“可恨!不准你喊别人,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是孤,是你最喜欢的昊哥哥,不是那个想暗杀孤的反贼,你听见了没有?”
原来,他就是祁怜口中的昊哥哥,只可惜,祁怜早在六年前就遗忘了他。
祁怜无意识地重复,“哥哥……昊哥哥……”
“没错,是孤!”帝昊温柔地亲吻着她的发际,完全没有方才焦躁的怒意,“孤要你快点醒来,告诉孤你这些年来的生活,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离开?又为什么会不认得孤?在孤还没弄清楚一切来龙去脉前,不准你如此地沉睡下去,醒来,只要你醒来,孤什么都给你……”
随着帝昊的轻声耳语,无尽的夜幕也即将露出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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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怜终于在第一道曙光射入紫宸殿时清醒。
她缓缓地睁开眼,趴卧在床铺上的她立刻被眼前一张放大的脸孔吓个正着。
她那细不可闻的低呼声惊动了不小心靠在榻上睡着的帝昊,帝昊一见她醒来,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太好了,怜儿,你醒了,感觉如何?会不会口渴?”
祁怜一愣,昨日可怕的回忆全数回笼,背上隐隐作痛的伤口更提醒了她他的狠毒,她吓得直发抖,“不,大王,我、我不渴……”事实上,她口干得难受,不过却因为害怕他的暴戾而不敢照实回答。
“说谎。”帝昊倒了杯水,她眼底明显的恐惧令他皱紧眉头,“你怕孤?”
祁怜老实地点点头,不敢啜饮他送到唇边的水。
“不喝吗?”帝昊轻叹一声,“你要孤怎么做才肯喝?”
他试探性地朝她伸出手,不料却引来她惊惶失色的尖叫——
“不要……”
祁怜忘了自己的背上还带着伤,她惶恐地往后缩,想逃离他的碰触,却硬生生地扯动了伤口,阵阵剧痛像野火燎原般蔓延开来,让她痛得眼泪直流。
此时,祁怜才发现她身上仅有一件水蓝色肚兜蔽体,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要看我……”
帝昊见状,除了心动之余,还带点感伤。原来她是如此的惧怕自己。
“别乱动,怜儿,小心伤口又裂开。你放心,孤不会对伤重的你乱来,让你这么穿是为了方便疗伤,并没有其它意思,请你别怕孤,更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相信孤,往后孤绝不会再鞭打你了。”因为那只会让孤感到心痛。帝昊默默地在心底补上一句。
祁怜一双充满戒备的大眼直盯着他,小脸上写满了怀疑。
她真的可以相信如此野蛮无道的他吗?
祁怜迷惑的表情逗乐了他,他冷不防地大笑出声,爱怜地轻捏她的粉颊,“你知道吗?你现在看起来就像只随时会攻击人的小猫。”
灿烂如朝阳的笑容奇迹似的柔和了他刚硬的脸部线条。
祁怜被他罕见的笑容所迷惑,瞧他从几上端起一碗还隐约冒着热烟的药汤,小心翼翼吹凉的谨慎模样,她忍不住感到好奇,眼前这个集残忍与狂傲于一身的男人,为何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祁怜突然兴起一股想了解他的冲动。
帝昊将吹凉的药汤送到她嘴边,“来,张口。”
“大王……”堂堂一名国君居然纤尊降贵地服侍她喝药,祁怜好生讶异。
“怕苦吗?别怕,孤已经命人在药汤里加了蜂蜜,不苦的。”
“不……”祁怜这辈子最怕吃苦的东西,帝昊的解释反而提醒了她。她蹙着眉,鼓起勇气对他说:“我觉得很好,不用吃药了。”
破天荒的,帝昊耐着性子哄她,“乖,听话,快点喝药,你背上的鞭伤才会好。”
见他丝毫没有动怒的征兆,她的胆子大了一点,她难得任性地说:“不要、不要,我讨厌吃药。”
帝昊喜欢她的娇嗔,这表示她正一点一滴地撤除了对他的心防,不是吗?只要她愿意,他可以溺宠她一辈子。
不过,这药汤她仍是要喝。
“别使性子,怜儿,或者……孤不介意用嘴喂你。”帝昊邪气地说。
“用嘴……”祁怜不争气地红了脸,忽然,她觉得他不再那么可怕了。她用力摇着头,深怕帝昊会付诸行动,“不,不用了,我、我自己喝。”
与其被他占便宜,她决定还是吃点苦好。
帝昊得意洋洋地把碗递给她,“真可惜,这可是别的女人想要还要不到的殊荣。”
祁怜微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一口气喝光苦涩的药汤。
“好苦……”她一张小脸全皱了起来。
帝昊收回碗,宠溺地轻揉她的发,“这才乖。”
“大、大王,您不能、不能随便碰我!”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到底懂不懂啊?
“不能?孤为什么不能?”她是第一个敢在他面前说“不”而没有受罚的人,若是让爱起哄的帝熙知道了,肯定会被他取笑。“孤是统领‘帝央’的国君,没有什么是孤不能做的,就连碰你也一样,你是属于孤的。”
“不对、不对,我属于我自己,不属于您,也不属于任何人……”在他阴鸷的目光下,祁怜越说越小声,他的眼神令她感到害怕。“您……不公平,就只会吓唬我……”
是不是当国君的都像他这般阴晴不定?祁怜不懂。
“你是属于孤的,明白吗?”他只要她,不然他之前也就不会执意想寻回她。
可稚嫩的她懂得他的心吗?看样子是不懂,他仍需努力一段时间。
祁怜答非所问,“那……等我的伤全好了,您会不会放我走?”
“走?”帝昊不答反问,“你想要走去哪儿?这里不好吗?”她是他的人,不乖乖待在他身边,想到什么地方去?
“这里?”祁怜的眼珠子骨碌碌地朝四周晃了一圈,这里的布置奢华得教她不敢逼视,以为自己到了人间仙境。“这里是什么地方?”
“孤的寝宫紫宸殿,你喜欢这里吗?”若她不喜欢,他可以依她的喜好变动这里的摆设,只要她高兴就好。
“嗯!这里很漂亮,可是……”身处异地的陌生感令她徒增了几丝不安。
“可是什么?”帝昊急着想知道她的想法,他不要她不开心。
“我想念我哥哥,他一定很担心我,我、我要去找他。”
她不提到祁怀还好,一提起他,帝昊的一腔怒火迅速地狂烧起来。
“孤不准!孤不准你回去找那个弑君的反贼!”
他强烈的指控立刻引来祁怜激动地反驳,“不,我相信哥哥的为人,哥哥不可能是反贼,他是商人!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商人。”
“哼!孤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就不会言之凿凿地一口咬定他,他以商人的身分作为掩护,进行暗杀孤的任务,你瞧……”帝昊猛然掀开衣袖,露出被祁怀刺伤的臂膀,雪白的绷带隐约可见微微渗出的鲜血,”这就是他留给孤的伤口。”
“不会的,我不相信,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哥哥怎么会是个大逆不道的反贼?
“事实便是如此,不然,你也不会成了代罪羔羊。”他斩钉截铁地说。
祁怜一头雾水,“什么代罪羔羊?”
“孤在刺客逃逸前曾看见他的脸孔,那张脸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如此一来,帝昊误抓她的行为就有了解释。
“骗人、骗人!我、我要去找哥哥。”
一时无法接受事实的祁怜不顾自己的伤势,双手一撑便想下床,结果不用想也知道,她又痛不欲生地跌回床铺。“好痛……”
“该死!”帝昊既心疼又气愤地破口大骂,“你这个无药可救的大笨蛋!孤叫你别乱动,你是听不懂吗?你非得要孤唤人用绳子将你五花大绑捆在床上才会乖乖听话吗?”
他飞快地检视她背上的伤口,然后才松了一口气。幸好伤口没裂开,要不然,他肯定会把她捆绑在床上,直到伤口结痴为止。
祁怜忍着痛央求他,”求您……您……一定是误会了哥哥……让我见他……”
“乖,你先把伤口养好,其它的以后再说。”他安抚她。
“可是……”她还想挣扎,可帝昊又拿那种可怕的眼神瞪她,教她不得不屈服在他的威吓下。她可怜兮兮地咬着唇瓣,“好、好吧!我答、答应您就是了。”
帝昊这才露出微笑,“乖女孩。”
祁怜无力地缩回被褥之中,她从以前就不相信真有人可以翻脸像翻书一样,她现在总算是开了眼界。
她习惯性地摸向脖子,却发现脖子上空空如也,她低头一瞧,赫然惊觉向来不离身的玉珩不见了。
粗心的祁怜又忘了她背上有伤,慌慌张张地撑起身子,自然又换来一阵苦不堪言的痛楚。
“又怎么了?”帝昊一脸的无奈,“你能不能别再乱动,好好的待在床上养伤?”
“我的玉……我的玉不见了!”她惊慌地在床边梭巡。
“玉?什么玉……”帝昊恍然大悟,他从袖袋里掏出那块妨碍太医包扎伤口而被他收起来的龙纹玉珩,“你所说的玉是不是孤手中的这一块?”
帝昊依稀记得它,这块龙纹玉珩是小时候他送给她的礼物,想不到她竟随身带着,让帝昊感到高兴极了。
“它是我的,还给我!”
“别急,孤这就帮你戴上……”帝昊将玉珩重新系上她洁白的颈子,看着玉珩垂躺在她洁白无瑕的胸前,他有股说不出来的满足感。“看你如此珍爱它,也不枉孤把它送给你。”看来,她的心底也有他,不是吗?
祁怜抬起一张充满疑问的小脸,“这块玉是您送的?”为什么她连一丝印象也没有?
“当然,你以为寻常百姓可以佩带龙纹玉珩吗?这块龙纹玉珩是孤的贴身物,也是王太子殿下的身分证明,孤在小时候便送给了你,你怎么全忘了……”帝昊倏地一愣,随即想起了那天和她重逢时,她对他似乎十分陌生,他突然问:“怜儿,你知道孤是谁吗?”
祁怜一脸的疑惑,“您不是‘帝央’的国君吗?”
“然后呢?除了国君的身分外,怜儿,你还记得孤是谁吗?”
祁怜忽然觉得有些累了,她疲累地打了个呵欠,整个人显得有点昏昏欲睡。
“我不懂您的意思,我困了……”体力透支的她几乎快被这波锐不可挡的倦意给征服了。
“别睡,怜儿,孤还有点事要问你。”隐约察觉事有蹊跷的帝昊固执地要问个水落石出。
“好……”祁怜努力振作精神,“您问吧!”
“你对昊哥哥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昊哥哥……”他是谁啊?
帝昊看得出她眼中的迷惘,他危险地眯起眼,“怜儿,你别告诉孤,你不晓得昊哥哥是谁。”他心中有过千百种的猜测,难不成事实竟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一个?
祁怜想了好一会儿,无奈失忆的她就算想破了头也记不起昊哥哥到底是什么人。她摇头,“对不起,大王,我真的不晓得。”
“你不晓得?”帝昊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确实没说谎后,他失控地大吼,“你见鬼得居然不晓得昊哥哥是谁?!”那他这些年来这么努力地寻找她,岂不像个笨蛋?“该死!你那颗笨脑袋怎么还能用到现在?”
暴跳如雷的帝昊差点忍不住掐死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祁怜被他如狮吼的咆哮声吓了一跳,连磕睡虫也一并被赶跑了。
她觉得她被骂得很冤枉,“大、大王……”
“不准叫孤大王,你以前都叫孤昊哥哥的,你忘了吗?”
“也、也许是您认错人了……”就像当初他错捉了她一样。
“认错人?不,这玉珩是孤的,而孤把它给了你,就是你,该死!你怎么可以忘了孤?”难怪这些年来她音讯全无,原来她早忘了自己。
被人遗忘的愤怒让帝昊不顾一切地俯身吻上她。
他的唇紧密地贴着她,舌头霸道地挤入她的嘴,放肆地吸吮她口中的蜜津。
祁怜的脑中一片空白,这是她的初吻,从没有人如此狂野地吻过她,感觉有点痛,又有点麻,但她却丝毫感受不到爱,只有无尽的占有与掠夺。
祁怜霍然明白他是想藉由这个吻来惩罚她,纾解他无处可发泄的怒火,强烈的屈辱感让她愤恨地咬了他一口。
帝昊吃痛地推开她,鲜红的血丝缓缓地沿着嘴角流下,“你……”
祁怜强忍着背上如火烧的灼痛,以锦被遮掩几近赤裸的身子,迅速地退到床角,不愿再靠近他分毫。
“走开!”她晓得自己不顾后果的挣扎已经让伤口裂开了,但是,伤口虽痛,却远远不及他说变就变的可怕。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她今天总算真正体会到了。
帝昊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她会忘了自己?
或许那个叛党能够告诉他,帝昊非要活捉他不可。
打定主意后,他立刻转身离去,打算找帝熙商议如何讨伐“反帝联盟”的计划。
祁怜望着他的背影,紧绷的情绪倏地松懈了下来,点点泪珠毫无预警地滴落在锦被上。
她讶异地触碰脸颊上的泪痕,她居然哭了,为什么?这个答案恐怕连她自己也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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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祁怜的背伤逐渐痊愈了。
这天夜里,她迎着晚风站在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