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啊,"凉飞子黛眉微蹙,瘪起嘴叹口气,随即,就又恢复了她那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甘休的自信神情。塔顶空间狭窄,她将身子一步一步朝他探近,逼得他不得不触碰到她。凉飞子轻轻压下他的那把折扇,抛出了一记既热烈又挑衅的媚眼,以最娇柔的嗓音说道:"真不巧,偏偏我凉飞子就喜欢找一些可爱的臭男人斗斗嘴儿。俊哥哥,你说,我找你作伴可好不?"之后,她在他脸颊上轻轻咬了一口。
"嗄?"凉飞子还没给韩味回覆的机会呢,眸光就忽而幽幽一转,朝船身四处斜睇过,她旋即一挥长鞭,扬声叫道:"上家伙,抢——"接着,船身底便前仆后继的涌上了一群又一群的抢匪,个个脸上涂得都是花花绿绿的,俨然一副绿林水鬼的惊人模样。
"曲姑娘,小心……"逯惕之出声警示,那只大手握紧着她的。
"不妙!有毒烟……"曲昕连忙皱鼻说道。但,来不及了,她眼看着船上的每个人几乎都已吸入了那无色无味的迷魂烟。
"唔……逯……"她蹲下身,一转头,就瞧见逯惕之已经先一步倒下,那手,却还是握得紧紧密密。
最终了,曲昕再也抵不了这毒烟的袭击,终于还是得不甘心的合上眼,倒在逯惕之的身畔。
* * * * * * * *
这无色无味的毒烟,来时跟退时都一样快得让人无从防备。
数个时辰之后,船上的众人便渐渐苏醒了过来。
大伙儿遂开始清点起丧失的财物或者兵器。原来那凉飞子不仅派人对主船施放毒烟,就连其余副船上的财物,她也没准备放过。
"娘娘腔!娘娘腔!你躲到哪儿去啦?"大老远就看见何敞整艘船上跑来跑去,一边嘶喊着寻找那位竟然莫名其妙失踪的韩味。
曲昕揉了揉她堆在胸口仍隐隐作呕的郁气,没什么力气的对何敝说:"别找了,韩参谋肯定已不在这船上了。""啊?不在,那咱再到别船去找。"何敝气急败坏的跺跺脚,准备要跃至邻边的副船上去。
"等等,听我说完……呕……"曲昕干呕了一口,虚弱地晃了晃身子后,才继续说:"我是说,韩味应该已被那个凉飞子劫走了。""呵呵呵!你是说那只小老虎劫走咱们娘娘腔?天哪!哇——哈哈哈……"何敝信都不信,噗哧一声狂笑了起来。
"何敝,曲姑娘所言或许是真的。"逯惕之眉宇紧锁,他听毕各船领队报告完损失后,正朝何敝跟曲昕说话的方向走来。
这十数艘船队上,除了一些少许的钱财银票被掠劫,兵器遭毁损之外,凉飞子可以说几乎未伤他们半条人命。只,除了不见一个俊秀斯文的韩味。
"可、可是……为啥就认定娘娘腔是被那个叫什么的疯女人给劫走?"何敝很固执,单纯的脑袋也直截了当得很。
"因为,那女人她说了,她就是海盗凉飞子。"曲昕给了他一个很简单的理由。不过,从何敝傻呼呼的神情看上去,就了解他根本一点儿也弄不明白。
"曲姑娘,我也不明白,"逯惕之沉声问道,脑子里开始回溯起凉飞子之前在船上的跋扈形象。"莫非是韩味对凉飞子而言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有无特殊意义我倒是不予置评。不过,我曾听我师父讲述,说这娥皇岛岛主——凉飞子出没于南海海域之间,平常素以掠劫船家为乐,她另有一个怪兴趣,就是……"曲昕往左往右各瞥一眼。"嗜喜收藏各类型英俊男子。""嗄?呵呵呵呵……"何敝又掀起一阵狂笑,索性连口水也喷射了出来。
"敢情那凉飞子也没啥眼光么,要不,若论英俊,咱何敝倒着站也比那娘娘腔雄伟几分啊!真是的,哈哈……哈哈哈哈……""且慢,"逯惕之顿了顿,神情严肃地问道:"何敝,咱们四人先前研究的那张临摹图呢?是不是你收起来了?""将军,您不是不知道咱就是大老粗一条,哪会做那些琐碎事儿,还不是那个娘娘腔——"话没讲完,他就知道自己再也笑不出来了。
哎呀呀!这会儿果真不妙啦!
韩味被劫,失贞丧节事小,可交趾国皇宫内置图若被另一帮盗贼给劫走,那事情就复杂得多了。这不只关系着交趾国的命运前程,更还牵连了大宋朝与交趾国之间的微妙互动呢。唉,严重啰!
第五章
南海海域,群群沙岛星罗棋布,其间相距或密或疏。
之中,偶有一屿绿林繁茂、物源充沛,外邦之人绝难探入。
世人其称为——娥皇岛。
月黑,风高,营火炯肆,鼓击阵阵。
一大伙儿人群围绕起大大小小的人墙圈子,有人笑、有人舞、有人举着酒坛子牛饮不停、有人彼此热情拥抱、疯狂亲吻……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儿的人们都相信,娥皇岛就是一处能令人只想寻欢作乐的海上仙境。
"荷,荷,荷,荷……"娥皇岛岛主——凉飞子一面用力鼓掌,一面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好几名裸露着上半身的男舞者。她的脸上、唇上和眼上,亦都微微醺染了些酒精入喉后的淡淡酡红。
"好!跳得好。谁跳得最好、最带劲儿,本岛主今晚就赏他个一夜良宵!"她豪迈应允道。翦翦波动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一个个由她眼前滑过的男人们。
看他们挺摆着伟岸壮硕的身形为她一人激昂狂舞,那错杂地插置于他们腰间头顶处的鸡毛、羽冠随着劲风以及扭动着的身躯急急摇颤,搭配些甩发、扭腰、抖胸、提腿的挑情动作,更是令凉飞子瞅得双瞳炯炯发烧。
酒气、舞蹈、炊火、美女俊男、喧闹的叫嚣,任何一环都能是掀起这黑夜中亢奋因子的催发素。
"岛主,从官船上掳来的男子清醒了。"欢腾吵杂的鼓声乐音中,只瞧一名小厮走向前跟凉飞子通报。
"哦,醒啦?"她以食指轻轻划扫着眉梢,一副若有所思的恍惚神情。"那好,就把他给找来吧。"待小厮下去之后,没一会儿,就听命领上了步伐蹒跚的韩味。
"咚——咚——咚——咚——"强鼓缓击,一震一震。
在火堆簇拥的熏烧底,从凉飞子的视线中朝韩味一望,只见熊熊大火将他的脸孔和身形焚烤得扭曲变形,复加上一丁点儿的酒后微醺,此刻她看他,倒还真有些朦胧缥缈呢!
"唔,"凉飞子柳眉浅皱,揉了揉眼,才吩咐道:"靠近点儿,站过来。"于是脚底不稳的韩味就又被扶至了凉飞子的身畔,凉飞子扬手一拉扯,他整个人扑地便往她胸前一仆,恰恰就俯进了两峰浑熟的山谷间。
"呃……"韩味心中暗暗叫惨。
倒是凉飞子对于这般逾礼的举止似乎并不以为意。她低头笑着,伸出手轻抚起他俯卧入的头发跟脸庞。看似在安抚,实则却是特意施着力气在钳制。
"嘻嘻嘻,没想到我这俊哥哥还真不害躁哪,才第二次见面,就对人家如此猴急啊?"她低下脸,将嘴唇对向韩味的耳朵里轻轻吹了一口气,然后才极小声、极暖昧地说:"不过,我就喜欢这样的调调儿。"这一挑逗,就连素来轻佻惯了的韩味也顿觉浑身不自在,他想仰起头,但她压制的力量着实不小,于是就瞧他的头便这么忽高忽低的拉锯着。
两人不仅只是在体力上暗中较劲儿,各自的一张嘴皮子功夫可也未曾歇过,笑笑的唇眼间,彼此互射着一枝枝锐利万分的箭。
"嗳,让姑娘儿笑了,怎奈小生浑身虚脱无力,连步子都站不稳,才会冒失地惊吓到姑娘的花容月貌之姿啊!""哎唷!怎忍心责怪你这么个俊哥哥呀,都是我下重了迷药,才害得哥哥你昏睡至此,惹得飞子妹妹我心疼得紧,你怪我、罚我吧。"她边说,边以眼神示意众人纷纷离场退下。
"不敢不敢,只怪我这破败身子自个儿太没用,竟连一点点儿多加的迷药也抵挡不过。""是么,我的俊哥哥身子骨虚啊,那妹子我得好好帮你补补气儿才好。"她遂朝他压下身子,满满的欲念写尽举手投足之间。
凉飞子将自己方才刚饮过水酒的唇抵在他动弹挣扎的脸面上,故意轻轻吹吐着气息,一会儿是他的眼帘顶;一会儿是他的鼻头尖儿;再隔一会儿则又滑游至他微启的唇畔边。
"呼——呼——"她嘟起那红嫩嫩的桃唇,轻轻磨蹭着韩昧的嘴唇。
"呃,多谢凉姑娘好心。"他将脸半撇开,幸运躲过了她的第一次侵袭。
"只可惜小生向来怯懦怕荤,滴酒不敢沾惹,怕这福气是无缘消受得了的。"
听出了拒绝,她先是轻咬住韩味的下唇不让他将脸挪动。"欸,人家不都说喝酒能壮胆嘛,况且,凡事儿也该开个第一次呀,你说是不?啊?我的俊哥哥……"说著说着,凉飞子便趁机把莲舌探进他的齿缝间,撩搔着,翻滚着。
"……"韩味这回没说谎,他当真是怕酒的。一闻到那股混合了女人香气与稻谷发酵的浓浊醺味由凉飞子的唇内传送入了他的,他便晕了。
"我……我不……不喝酒……""乖,让妹妹我一口一口喂饱你……"凉飞子吸吮著韩味,双手焦急地扯开他的襟褂,将自己的身子熨贴至他半裸露的上半身间。
体热狂烧,情绪悸跳。
凉飞子立下心意,决定今夜就要在这儿得到他。
* * * * * * * *
娥皇岛上风卷云涌浪天一局,夜暗,露深静。
灌草丛林间,树枝顶,一双戍守在暗地里的眸子莹莹透亮。隐约中,有一株桃花的香气迎风散逸。
"摘桃仙"冷眼瞅着火堆旁的那一对半裸男女,屏息以待。
这便是她出海后接下的第一件任务,遂惕之命她至娥皇岛上来"偷男人"。
预备偷回的,当然就是那个被海盗劫走了的参谋官韩味。
曲昕在此已观察了好一阵子,她暗暗留意娥皇岛上的地理位置,心里筹算着该使出哪一套"偷人计划"?是应串通韩味来个里应外合?还是该放长钓线做长期抗战的准备?
"……"她无声地轻叹口气,明了此刻这两种办法似乎都行不通。眼前的韩味恐怕是又中了凉飞子的迷魂散,才会如此虚弱不堪,神色失常。至于长期抗战嘛,临行之前逯惕之就已先暗示必须准时赴抵镇南关,所以……唉,她只得选择速战速决了。
看来,唯今之计只好牺牲韩味的清白以救其自由。咳咳,谁叫他们一行人还得赶着去参加新任交趾王的登基大典呢!
即使要速战速决,也还是得给他俩一些些酝酿的时间才行。
曲昕索性合上眼帘闭目养神一番。即使稍后或许将有一场硬仗得拼,也着实犯不着为此浪费眼力去期待一场没有感情的性欲之旅。
就在她合眼休息的当下,一场错误却正已悄然发生了……
在另一棵较矮的树梢顶,树枝无辜地被晃荡个不停,有一个人也在窥看。
"嗟,什么跟什么嘛?这娘娘腔怎么啥感觉、反应也使不出来啊?"瑟缩在树干上的何敝噘着嘴,一副看得很不满意的样子。"啧啧啧,还亏得咱迫不急待地想赶来瞧热闹……不是,来救他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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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哥哥……别怕,来,让妹子我摸摸……"凉飞子心花怒放,一双手上下齐进攻,朝着韩味一身光滑的皮肤抚过去。
"哎唷,这瘦排骨浑身干干瘪瘪,就那二两肉也不值多少钱,有啥好摸的嘛?"何敝仰颈翘望,奋力挥了挥那挡住他视线的几片破烂叶子。"去去去,甭挡了爷儿我看好戏……哎唷喂呀!"哪知他用力过猛,不但是细树枝被折断,就连整棵树身都让他给晃得摇摇欲坠。
"唰唰唰唰……"树影乱晃,舞得杂声作响。
"是谁躲在那儿?"凉飞子一抬眉,眸光忽冷忽热地射了开来。
莫非是她被发现了?曲昕转瞬睁开眼,静守着这突地生变的状况。
"竟敢躲在暗地里偷瞧别人的快活?"凉飞子颇不耐烦,被人扰了玩兴儿的愠气顿然生出。"臭杂碎,还不快给我滚出来——"她一喊,倏地抽出了腰间的细鞭往黑暗中一甩————
"哟荷!瞧这股泼辣劲儿……"何敝还正瞧得有趣呢,岂料那细鞭就如此卷上了他的腰,来不及砍断它,就已将他整个人往外一扯,然后,重重摔地上。
"噢!疼啊——"他的叫声震天价响,这下可好,整座娥皇岛全知道他大驾光临了。
凉飞子一抽紧长鞭,何敝一连在地上翻了好几滚,一把随身携带的大钢刀都给落了地。她斜眼一睨,夹杂着不放在眼底的轻蔑态度,吹出一口嘘气儿。
"呼——我还道是哪个没本事儿的蠢驴蛋呢?哼哼,就是你啊?""喂喂喂,老子何敝有名有姓的,你这女土匪甭再喊个蠢驴蛋来坏了咱的名声!"何敝也回以她一脸极不爽快的神情,双手抓住那条绑在他粗腰间的长鞭,每一次用力都想赶紧扯断它。
"痴蠢之人哪懂得自个儿的蠢相啊?"凉飞子噗哧一笑,唇红齿白间徘徊着数之不尽的讪笑。她摊开手臂,将昏醉了的韩味轻放下,站起身,沿着欲收紧的长鞭一步步往前走。等站定至何敝的面前,她才再度施笑补充道:"不蠢,怎会连自己的行踪漏了破绽都还有脸在这沾沾自喜呢?""啊?那你还知道——"何敝急急煞住口。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他当然不会招供仍躲在暗地里的另一名闯入者。
只怪他自个儿一时贪玩好奇,才会偷偷跟踪曲昕来至这娥皇岛,没想到,人不但还没救,就已先被给逮着了。他眼珠子溜溜一转,改口说:"嘿嘿,被你发现了咱是来瞧你犯下的丑事儿的。""丑事儿?"凉飞子看起来仍像在笑,半弯的瞳眸里却根本无一丝兴奋之姿。随后,她换上了想戏弄人的心情,半调侃半嬉戏地对何敝抛了抛媚眼。
"男欢女爱怎算是丑事儿呢?那是件享受的好事儿。""……"他投以一记不以为然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