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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欢宝典 page 3 作者:言子

  天呀,她究竟是中了什么邪门儿,为什么竟会答应登上这艘晃晃悠悠的不归船哪?弄得现在这样留也不是、走也不能的困顿之境。

  "不、不行了……我、我……呕……"曲昕趴在软榻上,一翻身,抓起一旁的圆木桶,便将腹腔中仅存的苦水全给倾吐了出来。

  "唔,好苦……"意识越显昏沉,几乎已耗尽力气的她逐渐晕睡去。

  朦胧中,不知又度过了多久。

  隐约觉得,舱房门彷佛被推开,似乎有人进来了,曲昕实在睡得极不舒服,却无力睁开眼帘瞧一瞧究竟。她,只想睡呵。

  *  *  *  *  *  *  *  *

  一进至舱房内,逯惕之的一双箭眉就紧紧锁敛着。

  原以为迎接他的就算不是预期中的冷语咒骂,也该是曲昕的一双寒冽目光才是。没料到,他所预期的想法竟全盘落空,剩下的只有满房间的黑暗、沉寂,以及一阵扑鼻而来的酸楚气味。

  逯惕之揭开房门上让舱房外的新鲜气息拂进,然后,再点燃起烛台上的灯芯,好使烛光照耀开整间舱房。

  炯然摇曳的烛火底,逯惕之低头一望,见到曲昕将自己修长的身材线条蜷缩起,衬着那身白底桃边的衫裙褶痕,犹宛若一朵躲雨般的花蕊儿。

  她双眸闭合,黛眉弯蹙,卷长的黑睫毛撒曳在浅浅的眼袋顶,挺立的鼻梁同她性格一般倔强,额间和双颊皆滴淌着湿淋的汗珠,而那微启的唇畔哪,则展现出了和往常印象中截然不同的娇柔妩媚,勾动起凝望人的眼睛与心神。

  紧接着,出于一种自私的下意识,逯惕之想也不多想就随即掩上了舱房门。老实说,他确实是不想让其他男人见识到这般风情缱绻的曲昕。还好是他,最好只是他。

  一霎间,风动云动水动船动,皆不及他胸口前的这一记心动。心一动,必卷起波澜千万丈。

  "曲姑娘,醒醒了,曲姑娘?"逯惕之柔声唤道。一见着她的睡容,差点儿恍神得都快忘了原本前来探看的目的了,幸好,这温柔的唤声提醒了自己。

  "曲姑娘,曲姑娘……"他侧坐于软榻旁,伸手拂了拂挡在她眼帘上的柔细发丝。

  "唔……好、好难过,我、我好难过……"曲昕紧锁着眉头,昏沉沉地呢喃道,根本不知自己在呓语。

  "哪儿不舒服?告诉我,你是哪处难过的?"身在军旅十余载的逯惕之从不知自个儿竟也有如此温柔的一刻。

  "我……"曲昕的脸色白如皓瓷,她咬住薄唇状似忍耐。"头晕,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好晕,好晕哪……"原来,她是会晕船的,难怪先前才那般别扭得不情愿登船。逯惕之望着她昏昏不振的脸色好一会儿,总算是看出了一点端倪来。

  突地,又是一阵猛浪翻涌,引起了船身不住晃动摇摆,榻上的曲昕遂也跟着开始微微摇晃。"嗳!又来了,又晃了……呕……我、我、好晕哪!"她急急想抓住任何浮木似的一手抱住了他的大腿。

  一时半刻间,还真不习惯面对这素来总冷言相对的曲昕露出的脆弱神情,彷佛,眼前的一切都仅是他自己的幻想罢了、全是杜撰的。

  "天啊,谁、谁来救我?谁……呕……"她纤细的指尖穿过长褂,刺上了他的肌肤顶,的确是会疼也会痛。

  这些发生了的事都是真切的。

  "别怕,我在这儿,"逯惕之动作俐落的从领口内的颈项上取出一锭石头,沾沾清水,再置入她的唇齿间。"好了,就不难过了。"没错,就是那锭曲昕盗之不得的"醒夜石",他后来将它铸成环项系戴在胸膛前。那"醒夜石"因为有着能勾人神魂、引人幻觉的能力,所以,自然也就能令她身体中的不适感觉转换棹。

  望着她渐渐舒展开的眉头,逯惕之颔首抿唇,紧绷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了。

  曲昕作梦也想不到吧,那块她当初想取也取不走的宝物,现在竟又不请自来地送入了她的唇中,却是在她最恍惚昏沉的当口下。

  唉,谁教一切全是冥冥底的天意呀!

  第三章

  数日后

  烈阳红灿灿地当空迎照,甲板上,一群人三三两两的闲嗑着牙。

  表面上,大伙儿都看似船过水无痕般,没人提起过什么关于"摘桃仙"曲昕晕船的诸多事迹。

  之所以不提,绝非是畏惧于她的冷淡疏离,而是因为一连数日以来,众人早发现了一项关于她更秘密的怪事儿……

  "哈哈哈哈……天哪!原、原来连你们也都知道啦!"凭这音量、这嗓门儿,再愚蠢的人也都该知道又是何敝在嘻皮笑脸了。

  "喂,小声点儿吧,若待会儿人家曲姑娘出来透气儿听到了,可不就让人家难堪么?"斯文秀气的韩味唇边虽然也抿藏着笑意,但持扇柄的手却不留情的往那狂笑的莽汉肩头顶一敲,一丝丝怜惜的意思也无。

  "呵呵呵……哈哈哈……有、有啥关系嘛!反正,人家曲姑娘白天根本不踏出舱房一步,呵呵呵,只有等晚上大伙儿都睡了榻以后,才、才会……哈哈哈……才会……哇哈哈哈……咱说不上话,你说你说……"何敝笑岔了气儿,整个人瘫倒在一旁俊愣愣陪着笑的伙夫头儿身上。

  "嗳,人人皆有其隐私,你这莽汉怎能如此取笑一个出门在外的娇美姑娘呢?"瞥一眼身畔那笑到直不起腰杆来的何敝,韩味轻皱起了他那刷得精雕细致的一双眉,小小声言道:"况且,你胆子还挺大的么,就这么当着遂将军的面前笑话起他的贵客来,啧啧啧……够胆量。"怎奈韩味这番状似在劝解人的话,那股子酸溜溜的味儿听在粗线条的何敝耳里,反倒更像一剂笑话丸,逼得他笑到是涕泪乱喷了一通。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太好笑了呀……"素有洁癖的韩味连连避了好几步,却还是逃不过何敝的浊水攻势,他嫌恶地遮捂住口鼻,忍不住尖起了嗓子叫道:"哎唷喂呀!你这薰死人不偿命的缺德鬼、扫把星,臭何敝!……嘿嘿嘿!活该,谁教你要说那好笑的笑话作弄咱,哈哈哈!"何敝站起身,边扭头回话,边歪歪倒倒地步向了那位离他们有段距离,自个儿一人迎在船头晒太阳的逯惕之那里去。

  "咱说咱的将军大人啊,"他没分没寸的直接把手搭放在逯惕之削齐的肩膀上,心中全然没有长幼尊卑的分野。"甭怪咱这老粗多嘴,您瞧,呜……"说没几句,他就又忍不喷笑了出来。"哈哈哈……瞧瞧曲姑娘那夜游的怪毛病哪,呵呵呵……别、别到时东西没盗着,反而让人家交趾王给抓了把柄唷!""……"逯惕之很沉默,双瞳眯成条缝似的望向了遥远的一方,眼光中,彷佛消失了尽头。

  他不言,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才明了曲昕发生夜游怪事儿的真正原因,而促使那原因直接或间接成立的人,正是他。

  为了能替曲昕消解些晕船的不适感,这几日以来,逯惕之总是悄悄溜进她舱房内,趁着曲昕晕眩呕吐时,将那锭"醒夜石"置于她的掌中或嘴里,好让她可安稳入睡。

  然,曲昕终究不是石头的主人,那"醒夜石"所凝聚的灵性是需要长期培养的。就犹如豢养家宠一般的道理,唯有它的主人配戴方能达到心旷神怡的效力,旁的人随意触碰便只能产生梦境似的诡异幻觉……

  曲昕之所以会在半夜里起身游荡,就是因为"醒夜石"的灵力积聚体内释放不得所导致。它释放的,其实亦就是触碰者心内最最想发生的幻觉。

  "特别是,像曲姑娘那样在夜里失了魂的直叫嚷着自个儿是劳什子'盗王'的奇事儿,只怕这会儿想压都压不住了,"何敝贴掌覆耳,鬼鬼祟祟的模样。

  "现下呀,恐怕连别船的士兵们都听过了咧,呃……呵呵……哈哈哈……""咳咳咳……"船那头,传来了韩味警告味颇重的咳嗽声。

  但笑意盎然的何敝哪听得到啊?就尽在逯惕之板着脸的身边狂笑个不停。

  "哇——哈哈哈哈!""何教尉,什么事情逗得你如此开怀畅笑,也说给我听听好不?"突然,曲昕那飘飘渺渺的音调在他俩的身后散了开来。

  "嗄?曲……曲……"何敝怔仲得大半天说不出话,愣愣地转过身,慑望着一脸淡然的曲昕。

  "是,敝姓曲。"她将唇角短促一勾,冷冽的笑意既幽远又诡异。

  "曲……曲姑娘,你……你出来晒、晒太阳哪?"何敝困窘至极,东张西望了番之后,只好顾左右而言他的胡乱问道。偏偏,却又瞧见她身后的那干人等全在对着他做尽了鬼脸。哼哼!糗啊!

  "嗯。"曲昕不置可否,脸上也没怎么想回应的情绪。她遂跨出步子越过何敞的身前,直接踱近了逯惕之,于他的身后站定。

  "逯将军,我有一事想要请你帮助。""……"他想,以她自负甚坚的个性研判,必是思忖苦久后才会决定求助于旁人的吧?

  曲昕吸了口气,将鬓旁的细发别向耳后,再看过他一眼后,才开始淡淡的、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素来即有晕眩的宿疾,这次登船后的病症更烈,扰得我镇日只知嗜睡,根本没法子做其他事情了。再这么搅下去的话,恐怕是会影响到将来替你盗宝的任务。""你……不想睡得安稳吗?"他挑了挑深浓的双眉,为她突如其来的请求而疑惑着。"或许,能睡得安稳可暂时忘却晕船的苦恼。"曲昕坚定地摇摇头,眼角眉梢间全是抹不肯服输的倔强韧性。"那绝非我处事的方法。面对难题,我只想征服,不管那会是多艰巨的阻碍。""……"逯惕之又不说话了,紧瞅着她双眸底那簇冰冷中夹杂了预备燃烧的急切。他猜想,这回被下降头的人,恐怕是他自己了吧!

  *  *  *  *  *  *  *  *

  是夜。

  船队持续着向南航驶的目标。

  星空底,海面上透露了难得平静的潮息。海风微微吹拂,良夜催人好梦。

  然而,好梦纵然易醒,却并非人人踏入的皆会是梦境。

  沉寂中,一阵"喀儿达"的开门声兀自在暗地里响了开来。

  舱楼顶,只见曲昕一人晃晃悠悠地伫立于其中。她的步履轻飘,犹如浮悬夜色间的一缕幽魂;她的双足赤裸,未裹分寸鞋袜;她的星眸闭合,瞅不见眼前道路。

  此时,若说她睡着了,可各处感官却又偏偏还能存有感觉,若说她是清醒着,举止行为却又跟平常时判若两人似的。她的本来意识,其实是被那幻觉压制在身躯的最底层,一处她无法控制的地方去。

  于是乎,这夜夜游荡著的她,的确是曲昕,却又不是真正的她自己。

  "我……是最厉害的……"嘴唇微启,呓语似的小声喃喃道。她柔缓地晃荡着步伐,一步步的往前走,甲板顶空无障碍,兴许是被人有心清理过了的。

  缀悬于天布顶的星子,衬着昏浊浊的月光,映照在这褐暗色的木板上,像极天顶间撒下的柔和亮粉般,微弱地闪烁着点点斑斓的光彩。

  光影里,曲昕每向前行走一步,身畔的长影子便依样往前踏上一步。作伴的,是两只影子,一只是她,另一只则为逯惕之亦步亦趋的跟从。

  "……"他紧跟住她,半瞬也不眨眼,唯恐她就在他的恍惚间消失了。

  曲昕当然并不晓得有人会在她失去意识的当下守护著她,即便是清醒时,恐也难从逯惕之那张好像结了层冰似的脸孔上,瞧出此什么关于感情流动的端倪吧。

  也只能在如此莫有旁人的暗地里,他眼神内方许流泻出无隐藏的情愫,好在曲昕的每一踏脚步中,每一蹙蛾眉间,每一声叹息里,去安插个适当的位置来表达自己益渐成长的感情。

  这是他选择向她表达的方式,迂回、曲折、不动声色。潜藏得像是什么痕迹也未曾发生过一般。

  "我……才是……是盗王,我……才、才是。"曲昕口中的呓语非但并未歇止,还反而更加喧哗地壮大了音量。"我……我是……"说着愈激动,她遂提足轻跑了起来。

  随着曲昕加快的身影,逯惕之也赶紧追至,紧紧地以双臂护伺在她的周身外围,不让她会有任何碰撞擦伤的可能发生。

  "没人、没人比得……过我呃……只有、只有我……"素白的裙袂迎风浅飘,飘散的长发不经意地掩住了半张脸颊,她纤柔的脚底板,复因所踩木板的粗糙而浮起了斑斑的红疹。

  "昕儿……"他见她渐显激动的反应,不禁脱口向她喊道。

  "我是盗王……我是……我才是……"她跑得急快,一路上,险险就踢翻了甲板角落搁放着的大木桶。顿时,桶内的清水飞溅而出,喷洒得曲昕身上及脸上都是,就连那黑云似的长发发梢也遭了殃,只得湿漉漉地披挂在她的两侧心窝前。

  "昕儿小心……"逯惕之一把拦腰揽住她,倚在他怀中的曲昕眼帘上悬吊着一排水珠,一滴滴欲停还离的凄迷模样。她的肩头,也因这突被受缚的不自在而开始蠢蠢蠕动着。

  "别慌,别急。"他把曲昕当个清醒人似的安抚道,伸手轻轻揉抚着她的湿发,复又占有性的圈紧她的腰,好让曲昕能够完完全全地倚靠进了他的怀抱之中。

  "我……我最厉、厉害……最……"曲昕双眉忧蹙,身子紧绷得很厉害,口里却不放弃的持续着她所坚持的欲想。

  "嗯,呵呵……"向来不露喜色的逯惕之居然失声笑了出来,都是因为眼前的这名出奇女子呀。"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最……"她又继续间间断断地说。

  "好,我真的知道了。"

  "我是——"逯惕之想都不想,遂就以自己的嘴唇直接回应了她的呓语不休,轻微地、浅慢地吸覆住曲昕半开启的芳唇,四瓣红唇依偎似的贴合着。

  "唔……"唇瓣下的曲昕困难地出了声。

  "我知道。"他耐住性子答道,然后便抱起她站直身子,一边仍继续低吻着,一边再熟练地踱上长阶,朝桅杆上最顶端的了望塔迈进。

  不一会儿,逯惕之终于带领她登上了这船身的最顶巅处。了望塔上云疏星密,夜风拂面。

  半空中,夹杂着海风的气味,既咸又湿的吹进了逯惕之与曲昕的唇瓣间。

  船身抖擞着努力往前挺进,每一划,均能引得了望塔以晃动作为鼓励,它巍颤颤地热烈回应道。

  "唔……呕……"不妙,曲昕那宿命般的晕眩竟在此时又发作了起来。

  逯惕之当然感觉了她身体里的变化,但,无奈手臂舍不得抽离;嘴唇舍不得退开;眷恋的心情也根本舍不得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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