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要高兴的!
她应该要不顾一切地去爱的!
可是,她也知道日后在与男人相拥、醒来的每一个晨昏里,那一瞬间中,她无论如何就是无法忘怀那个远在盛京,一心一意等待夫君凯旋归来相聚的庆安格格,为他痴心的妻子。
“你想知道要怎么做能攫获我的心呢?”她对他绽开一个最灿烂的笑靥。
“如何?”
“送花给我?”
映寒知道自己提出了个连神仙也不可能会做到的事情;在白雪纷飞的冬节里想找到一朵正盛开的花,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她希望自己这样做能让男人知难而退。
可惜,她也太轻忽爱新觉罗杰书的能力。
因为,翌日他就叫人快马加鞭送来一大束从已略显春光的苏州所摘下的含苞待放的樱花。
她看着摆满一室的粉红色花海,就像穿着粉红色衣裙的精灵般在她眼中跳动,意欲激起她心湖的涟漪,为她眼眶蒙上层薄薄的水气。
讨厌!
她啐骂一声,但心里却是痛苦难抑。她这么做无疑让自己陷人他难得一见的柔情当中,甚至可能从此再也无法自拔。
这叫事与愿违吗?
不,她不信邪!
她偏要男人放弃她,重新回到他妻子的怀抱。所以,她再次开出条件,要……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轻啄声。
她微叹了口气,旋身去开门,迎人眼帘的是正怔征凝视着自己的男人。
从她眼里,杰书已经明了自己的出现为她带来多大的震憾;浓郁的欲望掩藏在水灵的黑瞳里,波涛的感情亟力埋没于平静的神色中。
她的泰然自若却是将热情的自己出卖的帮凶。
他答应她的要求,叫亲信冒着被明军发现的危险,马不停蹄地南下苏州买来时令正开得美丽的花朵,只为博她一笑。她说要他每次进她的房间前,一定要敲门,他知道她在考验向来身为她主子的他欲所欲为,想去那个奴隶房间就直闯进去的原则,但他也照做了……
事实上,他也有点喜欢这种改变。
而且他还愕然地发觉,在东征北讨的这些年来,他的心灵一直是空虚的,盲目地以为从他人的鲜血中可以得到征服的胜利感。
同时在拥有的物资愈来愈多的时候,他就愈显得茫然空洞,完全忘了自己必须要去“爱”。
是映寒的出现改变了他。
她赋予他想一个人的感觉。
她提供他想拥抱一个人的情愫。
经过了这么多年,他才真正认识自己,而这一切全是因为她,白映寒……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起来,旋及意识到彼此的异样,又尴尬的沉默不说话。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人两人的耳膜,划破了岑寂的空气。
“将军!”一名亲信神色仓促地出现在门边。
被不知好歹的来者打断了这幕情意暗藏的光景,杰书怒气冲冲地转向亲信。“有什么事?”
亲信见状,暗叫一声糟,他完蛋了,铁定被剥皮。
“还不说,要我问第二次吗?”威严中饱含怒意。
亲信停不住颤抖的身子走上前。
老天保佑,让他可以全身而退。
“禀将军,前线告急!”他哆嗦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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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书闻言,他没有说话,只有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映寒,见她突然把脸垂下,他忿忿地一甩手,接着大步离开。
从窗外刮进的落叶带人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夜幕替代夕日无声无息地缓缓降下了,笼罩住一片稀疏灯光的小城,弥漫开一股诡谲的气氛,飘散出薄薄的白雾。
今夜的月色无光,徒留下一处平房的灯火摇拽。
“你确定那个女人就是吗?”男人的声音阴阴地响起。
“应该没错。那个人常在她的房里逗留。”另一个声音低低地说着。
“既使错误也罢!因为不管她是真是假,那个人 确实很在乎她,今天,那个人不会在那里,我们马上 行动。”
“是!”
接下来,万籁尽是一片无声了……
映寒俯身吹熄桌上的蜡烛,只留下床旁小几上的一盏烛灯。
她信步走回床榻,然后放下薄纱床帘,就要合眼人眠时,她突然听到一声不正常的窸窣声从窗外传来。
她想也不想地拨帘,欲意下床一探个究竟。
就在这个时候,一把闪着凛凛冷光的刀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回旋架上了她细致的脖子。
映寒倒抽了一口气。
“不要出声,我就不会伤害你!”男人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你是谁?”映寒强忍着惧怕的寒意,大了胆子尖声询问。
“你管不着!废话少说,跟我走!”
“白姑娘,有事吗?”
这时,一名被杰书派来侍候她的小婢女听到她房里传出声音,疾步赶来却和男人打了个正面。
“啊!有刺客!有刺客!”小婢女一见到男人用刀挟持映寒,立刻大呼小叫了起来。
“可恶!”男人咒骂一声。
然后,他二话不说,一拳就重击在映寒的小腹上,映寒一吃痛,黑暗的混沌立即袭卷她而来。
映寒晕眩了过去。
“来人啊,快来!快来!有刺客!”小婢女见状,更是拼命地叫着。
男人抢出门口,双脚一蹬就跃上了屋顶。
下一瞬间,杰书的亲兵部队也适时出现,身穿一袭蓝衣白裤的王府戎装的士兵们见状,纷纷从背上箭筒抽出箭矢来。
“住手,住手!白姑娘在他的手上,你们不能乱来啊!”小婢女见到这幕,她简直要吓坏了。如果一不小心伤了主子一根汗毛的话,真不知道将军会怎么惩罚她!
是啊!
士兵们面面相觑。
有哪个人不知道将军对男人手上的姑娘另眼相看,倘若伤了她的话,除了小命不保之外,可能还会连累一家大小,祖宗十八代。
搞得众人面有难色,谁也不敢胡乱放箭。
男人见状,大笑了起来。看来,他还真的押对宝,轻轻松松就掳了个可以让爱新觉罗杰书不敢轻举妄动的女人!
“告诉你们的将军,他的女人现在在我的手上,如果要她平平安安回来的话,就叫他答应明朝大将军的条件,立即退兵!否则……嘿嘿嘿……”他话一说完,转身一纵消失在黑幕当中。
兀留下一大群人,为自己即将不保的项上人头哀悼。
“将军,我们千万不能答应!”库尔克大吼着。
杰书冷峻地看他。
“她只是个汉人奴隶而已,将军有必要为了她答应明朝的要求吗?!如果将军要奴隶的话,我—库尔克有多少奴隶就给将军多少奴隶!”
“不要再说了!库尔克,我尊重你是祖父底下的一名勇将,但我有我的考量,你多说无益!”杰书忿而将手一甩。
“将军,我只知道她只是个奴隶,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
“我心意已决!”
“如果将军再这样执迷不悟的话,我将会禀告皇上,让皇上来定夺!”库尔克朝盛京的方向抱拳。
杰书朝面前一脸横肉的男人扫去一道冷光。
“库尔克,我命令你,立即退兵!”
他才不管他的堂兄,当今的大清皇帝会说什么,甚至要他丢官也无所谓,反正他就要映寒毫发未伤的回来!
翌日。
清晨的露水还未从草上滴落泥土时,大清王朝的善勇军队离开了。
金黄色的新疆阳光照耀在杰书的脸上,带出他冷峻的威严。他除了答应明朝的退兵之外,还承偌只要他是镇国大将军,他就永永远远不会再侵犯的誓言。
远远的,一个小小的黑影朝他缓缓地逐渐清晰、放大。
越来越近了!
他怔怔地凝视着那个骑在马上的女人。
半晌,他再也忍不住策马奔去,一把将她拦腰拥人怀中。
“映寒!”他终于说出了一直想要说的话。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映寒抬头望进了他深邃的眸仁,看见了正流着泪水的自己。
“我来带你回家。”
映寒从喉间逸出一声呜咽。
她把脸埋人他的怀中,尽情地宣泄出再也无法掩饰的恐惧,亦或是对他许下不变的深情……
看来,不出几日,这个消息就会传到盛京,漫开一句话,不爱江山爱美人。
唉,历史上最伟大的英雄也逃不过美人关!
“将军太糊涂了,为了个女人!”库尔克愤怒地拍打桌子泄恨。
“库尔克大人,你说这该怎么办?”另一名同在大清朝廷为官的男人问道。
“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那个汉人奴隶的错!”
“对,我们可要想办法,不要让将军一错再错了!”
“要不,我们把那个女人送给他好了!以她的姿色,想必可以用来拉拢那个人,让他为我们大清朝效点绵薄之力。”库尔克面无表情地道。
“你是指那个明朝的大臣?”
“对!你想想看,他素来以好色为名,如果这会儿我们双手奉上个美女巴结他的话,想必他更会为咱大清效力,替我们更卖力地挑拨明君与明朝大将们之间的关系,且又可以让将军不再错下去,一石两鸟,何乐而不为呢?”库尔克算计着。
“可是,库尔克大人你想将军会同意吗?”男人倒是比较忧心主子那一关先过不去地说!
“我容不得他不答应!大清的前途可不能葬送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库尔克大人,你所言极是!只是这事须要保密才行,如果不小心泄了一点风声让将军知道的话,后果难料。”
“放心,我已经有了全盘计划!谁也不能阻止我!”
一轮宁静的明月之下,只见军营的一隅,两人窃窃的私言送起了飒飒作响的北风,准备拂开一股诡谲,令人发颤的暴风雨。
第七章
“姑娘,我端莲子汤来给你喝了。”一名做丫鬟打扮的女孩怯怯地在映寒的门外探了个头进来。
映寒对她微微一笑。“进来吧。”
她喏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跨槛走进花厅。
“把莲子汤放在桌子上就可以了。”
“姑娘,厨房特别嘱咐我,莲子汤要趁热喝才好喝。”小丫鬟颤巍巍地道。
“我知道了。拿来吧!”
小丫鬟看着她端起瓷碗,而后用汤匙舀起一匙,轻轻吹了儿下水面,拂起柔柔的涟漪,接着送人轻启的唇中。
过了一会儿后,映寒将仍剩下三分之一莲子汤的瓷碗递回给小丫鬟。
她说:“够了,我喝不下。”
“姑娘,你再多喝一点吧!否则我会被库……厨娘骂的!”小丫鬟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因为嘴快说错话,赶紧改口。
映寒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好吧,我再喝一点。”
见她勉强地将碗内残留的汤汁饮尽后,丫鬟似乎很感激地道:“姑娘,谢谢你。”
映寒听到她这么说,对她微微一笑。
“这没什么,你用不着跟我道谢。奇怪,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倦了。”映寒难过地蹙起秀眉。
一阵又一阵接连而来的昏眩袭卷着她几乎快招架不住。
“对不起,姑娘,我……”
小丫鬟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库尔克在门外见到映寒终于因为挡不住浓郁的倦意,俯身趴倒在桌上后,他不动声色地走了进来。
小丫鬟看到他,眼里的恐慌比谁还要明显。
库尔克朝外面打了个手势,两个男人立即出现,并且将处于熟睡中的映寒用布袋装起。
“快点把她送出去!”
“是的,大人。”
小丫鬟眼睁睁地看着主子的身影消失在屋廊转角处。
“你做得很好。”库尔克转向她,面无表情地道。
“大、大人,我娘的医药费……”小丫鬟哆嗦着。
“拿去,这些是赏给你的!”库尔克从衣袖中掏出几锭银子,丢在桌子上。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小丫鬟冲上前将银子揣人怀中。
“记住,这件事情不准泄露出去,否则我会让你知道后果如何!”库尔克恶狠狠地撂下威胁。
此举果不其然地让小丫鬟吓得直发着抖。
库尔克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她径自大步离开。
小丫鬟目送他离开,心里啜泣着说:“对不起,姑娘,请你原谅我。”
白映寒失踪了!
整个行馆上上下下乱成一片,每个人除了人心惶惶外,更是不敢出现在将军面前,深怕一个不小心就遭殃!
这时,众人却反常地聚集在白映寒的屋子门外,为屋内正在接受审问的小丫鬟捏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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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快说!”杰书已怒气腾腾。
小丫鬟哭哭啼啼。
“来人,把她拖出去杖责一千大板!”
众人闻言,皆倒抽了口气。
一千大板!
天哪,连个身强体壮的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这么个怯生生的女孩,岂不是连小命都没有了!
“不要,将军,不要!”小丫鬟恐俱地摇着头。“我不知道姑娘去哪里了,我真的不知道——”
“还敢撒谎!有人见到你最后一个出现在映寒的房里,你还敢说你不知道!”他斥喝。
“将军,我、我……”小丫鬟再也忍不住哆嗦起来。
杰书鼻翼翕张,袖中的拳头抡得更紧。
若不是她是个女人,恐怕他早就一拳把她打飞到墙上,甚至下令拖她出去斩首!
“呜,将军……”小丫鬟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直叩着头。“将军,我娘生病,急需要银子看大夫,库尔克大人知道了这一点后,他向我说,如果我能在姑娘的汤里下迷药的话,他就给我银子让我带我娘去看病……我、我……”这会儿,她终于把一切全供出了。
杰书越听脸色越发青。
他二话不说,突然一把抓起小丫鬟。
始终站在一旁的军师见状,急忙地挡在面前。“将军。”
杰书表情阴鸷地放开已经吓得宛如秋风里枯叶般颤抖的女孩。“叫库尔克来见我!”
“将军,这事须从长计议才行。”军师沉着地道。
杰书冷眸一瞪,站在门外的一群人全作鸟兽散。
“还不赶快下去!”军师斥喝着一旁哭得稀哩哗啦的女孩。
小丫鬟又是感激又是流泪地急忙退了下去。
等到一群毫不相关的人全走光了之后,杰书转向他的军师道:“你有什么办法?”
“将军,唯今之计就是不能打草惊蛇,如果让库尔克大人知道的话,想来他一定会把白姑娘……”军师战战兢兢地说道,深怕这一番话会传到有心人的耳里,弄个性命不保。
“他敢!”
“将军,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他敢掳我的女人,就不要怕军法审判!我非要叫他人头落地!”只要一想到映寒刚从明军手里重归他的怀抱,现在却又再次落人他人魔手,不知道她会多么害怕,他整颗心就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