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迎欢脸上就有三条黑线了。
她想到自己这个意外造成的大谎言,不知要如何收场。她前几天烦恼了一下,一时也想不到好办法,于是决定改天再想,结果就一直忘了这回事。
「我有去啊,医生说我只要作息正常、少量多餐,就可以控制病情。我都有照做哦,你知道,都是你盯着我吃饭的。」因为紧张,她的语调比平常快了一些。
「不是要你仔细检查吗?老实告诉我,情况到底有多差?」他着着她亟欲掩饰的表情,心里不禁更为忧心。
那表示情况很不乐观吗?
「哎呀!你能不能不要谈这个?人生苦短,何必去提那个吗,天气好的时候再想吧!」迎欢又搬出她那套「天气好再想」的逻辑。
「可是我不放心。」影涛想到她身体的状况,想起她发作起来来痛得脸色惨白的样子,实在害怕。
「我们先不要说这个,我现在只想好好跟你在一起,你让我跟你在一起好不好?」她凝视着他,眼底还含着泪水,那模样是可怜兮兮的。
影涛心里一酸,忍不住将她纳入怀里。「好,我永远都跟你在一起。」
可是那死亡的阴影却轻轻巧巧的将影涛笼罩住了。
两个人一样忧心,只不过忧心的事不一样。
迎欢见影涛这样为她担心,她更说不出实情,她怕届时会失去他。
不要!她已经习惯他的拥抱,习惯他的吼叫,习惯他另一种形式的温柔,她不想失去他。
*****
迎欢发誓,刚开始她真的想乖乖的坐在那里听影涛讲课。
可是,这是什么课?有听没有懂。
讲台上的影涛是满赏心悦目的啦,他讲课时还有另一种平时没有的风采,眉眼间的冰冷气息和距离感也少了些。
可是看久了也会腻啊!总不能真的看四个小时吧?
「同学,请问一下,这门课都教些什么?」
迎欢虚心的向旁边一位看来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男学生请教。
那男同学看了她一眼,其实刚刚已经偷看很多眼了。班上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正点的女孩,他怎么没见过。
「是企业分析与诊断。你是商管系的?」他问。
「不是啦!我是来旁听的。你刚刚说这个课上什么来着?」迎欢边问,目光边不经意的看到前面正认真讲课的影涛,忽然想起什么的低呼一声。「上课不可以讲话,你用写的好了。」迎欢想起她答应影涛要好好上课,绝对绝对不会影响其他人上课。
结果对方就写起了字条。
他传过来的第一张手条写着:这门课主要是对企业经营团体,用客观的态度了解企业的状况,诊断企业的病情,并研拟出建设性的方法,帮助企业起死回生。
迎欢一看头都大了。
真的是有看没有懂。
她又回了一张字条,谢谢,可惜我不太懂。我是门外汉。
不一会儿,对方又传过来一张字条。
这堂课不是不准旁听吗?你是哪一系的?
我?我是法文系的。
迎欢这样写着,完全没想到要告诉人家自己不是这个学校的。
难怪我从来没看过你。
对啊,我第一次来呢!
事实上她从来没来过T大。
结果迎欢就这样和人家传字条传得不亦乐乎,等到她有点警觉的时候,影涛的眼里已经有着明显的警告意味了。
她偷偷的吐吐舌头,赶紧安分下来。
但是,好无聊哦!为什么大家都听得那么专心啊?
中午一高兴,午餐也没吃多少。早知道就多吃一点,现在肚子好饿哦!
对了,T大不是号称学风最开放的学校吗?那就是说做法很弹性啰。她刚刚有看到个同学在吃面包,影涛都没有生气的迹象。
迎欢瞄了一眼讲台上的影涛,见他根本都没有在看她。犹豫了两秒,咕噜叫的肚子让她下定了决心。
她身子一低,从教室后面摸了出去。
*****
影涛怎么可能会不注意迎欢。
那女人上课一直跟旁边的男学生嘀嘀咕咕,好不容易不讲话,竟然传起字条来。他也只能不动声色,以眼神警告。
没想到安分不到几分钟,她现在竟然溜得不见人影。她以为她跑出去他看不见吗?
他是想装作看不见,但是站在讲台上,目下的一举一动很难逃过他的眼。
「下个月开始就要动手实作的课程,邵氏集团提供各位实际观察企业运作、评估运作模式的机会,但是在那里要额外付出相当的时间,如果你不想太累,建议你随时可以退选……」
影涛正说明着学生到邵氏实作的部门分配,眼角却瞄到去而复返的迎欢。
她终于回来了。
可是她手一里捧着的是……是热腾腾的泡面!
掀开盖子,还冒着烟呢!
*****
「你胆敢在我的课堂上吃泡面!」
影涛火冒三丈的看着她,伸出的食指几乎要顶到她的鼻头了。
「你刚刚不是都好好的,为什么现在这么生气?」
迎欢不解的望着他。她端泡面进教室的时候是有点担心,但是她看他根本面无表情,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放心了。这一放心肚子就更饿了,然后她就快快乐乐的享受她的泡面大餐。事实上她从来没想过泡面也能这么好吃!
只是,为什么下了课他就变脸了?
先是不理她,仿佛不认识她似的。她边叫着他的名字,跟着他走了好一段路,这才看他回过头看她,目光还凶狠狠的。
「你还有胆问我为什么生气?」他开始吼了起来,然后甩开她攀住他手臂的身子,迈开大步往前走去。
「影涛,等等我嘛!」迎欢不死心的跟上去。「你不是要我记得吃饭,不要饿过头了?我想下T校风那么开放,吃个泡面也没什么,何况你有规定不能在教室吃泡面吗?」
「我不用规定不能在教室吃泡面,因为他们没有人会这么做。」影涛不禁庆幸他没有高血压,不然这样三天一小气,五天一大气,他早晚脑隘血。
「好嘛!是我不对,对不起啦,不要生气了;」迎欢又攀上他的手臂,效法无尾熊的行为。
影涛理都不理她,甩开她径自往前走。
从来没看过脸色这么难看的影涛,迎欢楞在当场,也不敢跟上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委屈的感觉从心里涌上来,直冲上脑门。没两下子,眼眶就酸酸涩涩的,用力的眨了两下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眼底都是水。她低下头,眼里的水就这样一颗颗的往下掉,一滴、两滴……
「哭什么哭?」一个闷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我都没哭了,你哭什么哭!?」影涛没辙的看着迎欢满脸的脸痕,心整个都软了。
「影涛。」她看到他,仿佛被欺负回家告状的孩子般,投进他的怀中,不知是释然,还是感动他的回头,泪水掉得更起劲了。
影涛只能拥着她任她泄一下洪,只是如果被学生看到了,恐怕他的威信会荡然无存。
*****
晚上吃过饭后,迎欢在客厅的地板上摊开她的上课 笔记--正确说来,是她COPY来的上课笔记。看着着着正觉无趣时,突然发现影涛不在书房里。
依他的习惯,吃过饭后都会在书房工作一下,然后看点书。可是今天他却在卧室里,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她不禁好奇的起身,走到卧室里。
「你在做什么?你收拾行李要去旅行吗?」迎欢指着放在床边的行李箱,不解的问。
「你来得正好,这些钱你拿着。」影涛从皮夹抽了一迭钞票给她。
迎欢没有接过来。「为什么?影涛,你还在生气啊?你要赶我走?」
她愈想愈觉得一定是这样,最近她常惹得地头顶生烟,他终于决定自己受够了吗?
「赶你走?」
「对啊,可是为什么你都收你的衣服,我的衣服在另外一层……」她警觉的闭上了嘴。「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我收自己的衣服是因为我明天要去加拿大。」
「加拿大?那你没有要赶我走?」
「答对了,有赏。」他把钞票放在她手中。
「给我钱做什么?我会花掉,我要用再跟你拿。」迎欢像捧着烫手山芋一样的要把钞票塞回去给他。
「不要还我,我要去半个多月,你还是要用钱啊!」
「你为什么要去半个多月?那你公司怎么办?课怎么办?」迎欢着急的问,其实她比较想说的是:我怎么办?
「我每半年都要去加拿大一趟,所以公司和课程也早做了安排。」影涛说明着。
「为什么每半年都要去一趟加拿大?你在那边有公司吗?」迎欢想到要跟他分开半个多月,满心涌上的都是不愿意。
「因为我家人都住在那里,我答应父亲每半年过去一次探望他们。」
他们?家人?
难道说是他老婆?
她心里涌上一阵恐慌。她甚至连他有没有孩子都不知道。说不定他还很爱他老婆,只是因为老婆不在台湾,所以……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问啊。」影涛大方的说。
「你……爱不爱你的孩子?」
「孩子?」他的目光精芒一现。他知道这女人在烦恼什么了。
好啊,乘机让她想想,不然她一辈子只想当狐狸精,哪天万一异想天开,想尝试当别人的狐狸精,那他不是白白顶了一顶绿色大帽子。
也该让她天真的脑子有点自觉了。
「爱啊!如果有的话。」他继续整理着行李,当作没看见她千变万化的表情。
看来他是还没有孩子。
「那你爱不爱你……老婆?」她故作潇洒的问。
「你说呢?」
影涛竟抛出这样的问题当答案。
迎欢觉得她不适合再追问下去,她又不是他的老婆,不能这样问东问西的吧!她应该要有当狐狸精的自觉才是。
她心底暗下了这样的决定。可是为什么她心底还会泛起一种酸酸楚楚的感觉,好像……好伤心被拧了一下?
*****
天色转暗了,午后的卧室里,时光就在两人眷恋的缱绻里消逝。被窝下赤裸的迎欢贪恋着他坚硬却安全的肌肤触感,迟迟不肯移动身子。
「迎欢,几点了?」影涛问着,伸手要拿放在床头的闹钟。
迎欢一把将闹钟抢过。「还早呃。」她翻了个身,整个人霸住他的身子,硬是不肯让他离开。
第七章
影涛还是走了。
「唉……」
迎欢叹了她今天第一百个气。
「迎欢,你这饼干还吃不吃?都冷掉了。」幔妮看着发楞的迎欢,忍不住伸手到她面前挥了挥。「难得假日,你竟然这副死德行。喂!不要摆一张怨妇的脸。」幔妮将迎欢面前的那盘饼干拿到自己面前,毫不客气的吃将起来。
「无聊啊,不知道做什么事好。我把房子都打扫干净了,找不出事情做了。」迎欢哀怨的语气百年难得一
「奇怪,你以前不是很能享受无聊的吗?每天最高兴的事莫过于闲闲没事做,坐在中庭让肚皮晒月亮,也堕落得很惬意啊!」
「对啊,那时候我最喜欢当个懒人了。今天星期几?」
「你每天回来这里混,每天都要问一次。星期五啦!你的金主才去五天而已。」
「我才不是在问他的事,他爱去几天就去几天。」迎欢马上反驳。
「是啊,他爱去几天你管得着吗?他去跟他亲爱的老婆团圆啊,人家现在搞不好正在家里吃团圆饭,上演着亲情伦理温馨剧呢。」
迎欢的脑子随着幔妮的话浮现一幅图画,影涛的太太为了庆祝夫妻难得的团圆,烧了一桌子好菜,两个人吃了甜蜜温馨的一顿饭,然后他抱住正在洗碗的她,两人开始接吻,然后一路吻到卧室,或者就在厨房……
「他不会的。」迎欢用力的摇摇头,大声的否认,可是她紧蹙的眉头却泄漏了她的不安与忧愁。
忧愁。
这也是难得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
「怎么不会?因为你不希望?别傻了,你算是人家婚姻的第三者,这是你要面对的问题。万一以后有了孩子……」
「孩子?我……」迎欢眼中开始出现慌乱。
「你也要打算打算,这些问题你迟早要面对的。」幔妮是比较实事求是。
「怎么打算?」
「那就要看你怎么想啰!如果你不爱他,钱捞一捞就可以闪人了,不然你真不在意外界的眼光与来自他家庭的压力,也可以继续来往。」
「那如果爱呢?我……我是说如果。」
「那就简单啦,唯一的路就是把他抢过来啊,要他离婚娶你。」幔妮毫不犹豫的说。「你爱他吗?」
迎欢的眼神一闪。「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问题倒是让幔妮红了脸。「每个人定义不同,无法用言语形容,等你有一天忽然领悟到你爱上一个人了,那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是爱了。」
「不知不觉的?有一天突然发现?幔妮,你就是这样爱上尽情表哥的哦?」
「谁爱上他!?」幔妮的脸都涨红了。
「我明白了,原来你不爱尽情表哥,难怪你一直不肯嫁给他。」
「我哪有一直不肯……」
「啊哈!你答应了?尽情表哥知道没?」
迎欢雀跃不已,她知道尽情这婚求得有多苦,幔妮迟迟不肯点头哪!
「他最近又没问,我怎么让他知道。」幔妮抱怨的说。
「我会让他知道的,谢谢你,幔妮,谢谢你愿意嫁给尽情表哥。」迎欢高兴的抱着幔妮又叫又跳。
「你谢什么?要谢也是他谢。」
「我很高兴啊!你不知道,尽情表哥是个很好的人哦,他对我们真是好得没话说,连我的亲哥哥都没这么好。而他又很爱你,所以听到你愿意嫁给他,我真是高兴。老天爷还是看得到好人的。」
「好了,你不要这么夸张。」
幔妮这才发现,迎欢平常像个傻大姐,什么事也不会精打细算,三不五时部会被朋友占便宜,她也不在意。原来她不是那么傻,她只是不愿跟人计较。她对朋友的关心远超过大家所能想象的。
「你不可以后悔哦,我要去跟尽情表哥讲。」
迎欢兴匆匆的找尽情去了,幔妮只能望着她的背影低喃:「希望你也能早日体会自己的心意,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
迎欢实在是不得已才来找纪晴湄的。
信茹最近连打了几通电话给她,警告她再不把答应给的东西交出来,她就要实现当初的诺言,其实应该说是威胁啦!
虽然最近迎欢很闲,但她一点也不想帮信茹读那种大部头的书。所以她只好来找纪晴湄求救了。
她本来想找罗瑛璇的,不料罗瑛璇出国去了,不得已,只好求助于纪睛湄。
「好啦,你帮我写写,就是关于男人的心得之类的,将你知道关于男人的都写一写。」
基本上迎欢也不是很清楚信茹要她做的是什么,不过如果谈到对男人的认识,那么就非纪晴湄莫属了。她虽然是所谓的五女明星,可私底下却阅「男」无数,经验多到可以写本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