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对一个几天前才还在鬼门关徘徊的人来说,已经是件可以大肆渲染的奇迹了,小尾子就不断对船上的伙伴们歌颂她的厉害。其他人都很羡慕小尾子能被安排在丁姑娘身边,大伙儿都对这名死里逃生的女勇士感到好奇,却苦无接近机会,毕竟现在除了二少与小尾子外,二少根本不让其他人靠近他的舱房半步。
船上目前甚嚣尘上的传着二少对丁姑娘如何如何特别的闲话,燃烧蔓延的速度恐怕很快就会传回滕岛去,向来对女人不假辞色、铁面无情的二少,终于也有坠落情网的一天。
这些话还没有传入兰华的耳中,否则她一定会斥为无稽之谈,那个魔头怎么可能会“爱”上她?从她清醒后,真正看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以为自己被软禁的理由,在于她差点死在他的船上,给他带来晦气,所以他要把她这个祸首给关起来,不让她再加害他人而已。
兰华不是没有想过,何以滕于帆那个大魔头,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救自己一条小命,反覆的想了又想,她还是无法揣测出那魔头的心意,所以也只好断定一定是自己奴才没做两天就翘了的话,他未免得不偿失、赔了夫人又折兵。
因为身体要恢复还有段时间,躺在床上不动又挺无聊的,不知不觉的兰华和小尾子开始闲聊起来,从小尾子的前女主人商笛儿如何嫁给滕家老大的故事,一直聊到了滕于帆的过去。他痛恨女人的理由并不是秘密,尤其他的禁忌在于谈论他的亲生娘亲一事更是众所皆知的事。
滕家的老主人,也就是目前全家族的大家长,滕家三兄弟的父亲滕大海,从干海贼起家,仗着高超的控船手腕与时代的机缘,撑起黄河霸业的版图,这些都是耳熟能详的事了,可是另一方面他在情感上的风风雨雨也是大家乐于讨论的话题。粗犷、桀骜的滕大海年轻时也是玩遍大江南北的知名采花能手,听说他到过的城市都会留下一堆的破碎芳心,这传言是真是假不知道,但他名媒正娶过的妻子就有三个,每一任妻子都留下一名儿子,也就是说三兄弟们其实都有不同的娘。
滕家老大——于翼的娘亲早逝,迎进门的二房就是于帆的娘亲,但她并未和滕大海维持夫妻关系多久,便移情别恋的投入一名高官的怀抱中,把儿子丢给了滕大海换得一封休书。隔了几年后,滕大海才娶了第三位夫人,并又生下一子。
听来好像是满普通的戏码,在这民风开放的时代并非没有这种事发生,但实际上这里面有不为人知的内幕。
据说,当初是二娘——也就是于帆的娘亲自己带着三岁的于帆找上滕大海,要他负责娶她,因为她生了他的孩子。三岁了才带儿子上门要求人家负责,听到的人会觉得很奇怪,但那是发生在大娘于翼的娘亲断气的隔天。大家都说二娘是相准了滕家没有当家女主人,所以硬带着拖油瓶上门,赌赌运气。
为何滕大海会愿意纳她入门,没有人知道,但所有的人都怀疑于帆是否真为滕大海之子,毕竟三岁的于帆清秀长相和粗犷的滕大海,没有半点相似是事实。而二娘的工于心计与毒辣,在接下来当家的日子又被众人看在眼中,谁都会怀疑这女人说的话是真是假。可是滕大海却始终不曾对这个半路杀出的儿子有半分保留,就像大鹏展翅的以自己的双臂,把这个满身是伤的小男孩纳入自己羽翼下,视如己出。
甚至后来,天生水性杨花的二娘琵琶别抱的与他人私奔后,滕大海也照样待于帆如亲生子,不许任何人说一字半句于帆的闲话,到了十五岁时更把滕家非法的海贼船队交给他全权处理,好彰显他滕于帆在滕家不为动摇的地位。
于帆也不曾有负爹亲的期望,巩固滕家在黄河流域的绝对主权,缔造出令人闻名色变的鬼魅风声,只要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他就会以毫不留情的手段把敌人击溃瓦解,从不手软。
痛恨女人,却对家族忠心耿耿的滕于帆,这极端的两面性格,背后的原因并不难理解。怎么说,一个背叛他的娘亲,以及相对宽容无条件的接纳他的兄弟与爹亲,哪一个值得他付出忠诚,哪一个让他记恨在心,不必说也明白。
托小尾子的福,魔头的神秘面纱也稍微揭开了点。
兰华躺在床上无聊得胡思乱想着。
怪不得,他会用那种口气谈论自己娘亲了。根据小尾子描述,滕于帆三岁到滕家时,瘦小得不像个三岁的孩子,而且不论谁问话,他都不开口,就像不会说话的傀儡一样,大家都很怀疑二娘是怎么对待他的,尤其他身上还带着许多许多陈年的伤痕……难以想象,亲生的娘亲会如此凶狠的对待自己儿子。
假如遭受自己的娘亲那样对待,自己也会成为像滕于帆那样有着不可理喻的个性的人吗?兰华忖度着,三岁的孩子,论年龄正是最依赖人的时候,可唯一能依赖的人却又……那种孤独无助的感觉,一定不是他人能体会的。
她同情那时三岁的滕于帆,但却不能认同现在这个大魔头——滕于帆。对他娘亲的恨意,不能成为他歧视全天下女人的借口。并非全天下的娘亲都虐待自己的孩子,而也并非全天下的女子都会如同他的娘亲一样,轻易的背叛、自私的追求快乐的人生而不顾他人死活。把全天下的女人视为他娘亲的代罪羔羊,又对于过去有何弥补呢?反而只是妨碍他未来的人生而已。
兰华希望他能明白这一点,却不知道谁有这个能力去敲醒这个魔头。
小尾子曾经暗示说:“我认为了姑娘很厉害呢!能让二少爷如此另眼相看,对二少爷而言女人就像暖床的工具,一旦没有用处了就会一脚踢开,我从没看过他会对下了床的女人还付出半点注意力的。可是二少爷这些日子的表现真让人吃惊,其他人也都这么认为,丁姑娘你……你觉得我家二少怎么样?”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兰华承认自己未曾遇过如此俊美到能以“嚣张”来形容的男人,也不曾见过比他更合适“放荡不羁”,把天下都踩在脚下般“唯我独尊”
的男人,更过分的是他嚣张得有本事,自傲得有道理,哪怕他再怎么目中无人,他的独特魅力还是会让人在正反两端的评价中,无法忽视这个人。
可是她不会傻到拿自己的心去赌在这样的男人身上,这种不要命的行为,换得的下场除了粉身碎骨外,还会有什么。那天夜里,兰华已经刻骨铭心的记住了,这个男人的灵魂是集魍魉之大全,不想死就别靠近。
闭上双眼,重回那晚的记忆,兰华周身就泛起阵阵鸡皮疙瘩,那并非光为了寒冷,也为了……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咒语,还如影随形的深植在她的骨血中。
忘掉、忘掉,她不想记得他的指尖滑过自己皮肤的触感,也不想唤醒那一夜自己心中曾经苏醒过的野兽,自己和滕于帆的缘分只是在这艘船上,等她下了船离去后,他就永远成为记忆中褪色的身影,没有再会的一天。
是的,她绝不会再和那魔头见面。
???
于帆走进只留一盏灯的舱房内时,床上的人儿俨然睡得深沉,没有被吵醒的迹象。他俯视着她的脸蛋,渐渐恢复血色的她,双颊浮着浅浅的粉色,宛如鲜透的水桃娇靥,一双檀眉毫无戒心的舒缓着,就像她微启的红唇无邪的勾引诱惑。
禁不住诱惑,他以手背碰触着她的脸颊,冰凉滑嫩的质地胜过任何一品缎料。
在他眼中女人的长相并不重要,只不过是一具具无意义的躯壳,他从未仔细打量过任何女子,也不在乎她们的模样,别人口中国色天香也不过尔尔,一个成天照镜子都会看到一张“俊美无俦”的漂亮脸蛋的人,早已对所谓的美貌失去了兴趣,也早就麻痹了。
但是……仔细端详她的模样,称不上美丑,却很耐看。睡着的时候像婴儿天真的她,醒来后却拥有许多不同的面貌——时而反抗、叛逆;时而高傲、冷艳;时而静;时而动,变化多端的表情就像她的性格一样浑然天成,从不矫揉造作。
而这些面貌底下,到现在他还没有找到破绽,还没有找到他以为必定存在的女人恶劣性格缺点说谎、不坦诚、永远的见风转舵、装模作样、嗲声嗲气,耍小手段
去操纵男人,获取自己利益的自私者。以上这些,他都还没有在她身上找到。对他挑剔的恶劣态度,她也从没有回避、躲藏过半次。
与其说她的容姿吸引他的目光,不如说她的举动、行为、言行让他注意到她这个人,接着才发觉到她“这个人”让他产生了兴趣。从兴趣开始……发展出的结局会是什么?那就只有天老爷才知道了。
低下头,于帆缓缓降落的双唇,就像受到花蜜吸引的蜂儿,坠落到蔷薇色的唇办上,轻啄慢吻,睡梦中的人儿也无意识的开启双唇,欢迎湿热的舌尖探索嘴中深处的奥秘。
“唔……嗯……”梦中的身体起了反应,让她渐渐不安分的骚动着。
于帆拨开她身上的薄被,手心覆在她隆起的山丘上,隔着布料绕着圆圈揉搓着——几乎是同时,兰华也睁开搞不清楚状况的双眼,整个人清醒过来。
拜托,怪不得她好好的一场梦,中途变色,从享受大餐转为被人享用的大餐!
这魔头竟趁她在睡觉的时候对她上下其手!
两人展开无声的抗衡,兰华使尽浑身解数都没有办法从他的腕下挣开,而他照旧肆无忌惮入侵她的舌腔,并且深知如何亲吻能融化她的意识,缠紧她的舌夺取她的呼吸……不行,不可以……不论兰华意志如何反抗,终究不敌挑情老手的经验,反抗的气焰被炙热的呼吸取代,力气也一点点的流失,到最后还是瘫软在他的怀中。
察觉到猎物已经失去斗志的猎人,含着微笑抬起头说:“明知道打不赢的战,还坚持要打下去,就不叫笨而是蠢了。”
兰华眼底酿出一层屈辱的红光,想也不想的扬起手……他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应,迅速的捉住她纤细的手腕,住她的头顶压去。“你还没有学乖是吗?和我作对你没有胜算,更没有好处。”
这次他的脸再度压下时,兰华已有心理准备,拼了命的左转右转就是不肯让他亲吻自己的唇,他一声低笑后,张口把她的右耳吞进去,并放肆的沿着耳廓滑动舔拭,舌头往耳洞中探……兰华抑不住全身泛起阵阵麻痒的浪潮,那是让人想尖叫与哭泣的快感。
“不要、不要……”害怕自己身子的反应,她终于吐露充满求饶意味的话语。
他放过了她的耳朵,再度回到她的唇,这一次兰华没有抗拒的纵容他恣意火热的吻,被吻总比被他吃掉要好。吻过一次、两次,第三次又算什么!自暴自弃的,兰华闭上双眼,手臂环住他的颈项,与他堕落在似无止尽的激情长吻里。
她无法否认其实他的吻从不粗暴,只是过度的甜美醉人叫她不由得担心……到最后无法控制、停不下来的人会是她!
“你就老实的让我吻,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被我一个吻就弄得春心荡漾不能自己的女人数都数不清,你绝不会是最丢人现眼的那一个。”
他吻完后,竟还有脸说出这等煞风景的话,让兰华原本晕陶陶的小脸像被泼了把冷水似的,狼狈不堪。
“趁、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好汉!”她结巴的反击。
“我几时趁人之危了?”
“还敢说,我睡得正好——”
“没错,在一个大男人的床上还能睡得这么甜,不就是敞开身子欢迎人家蹂躏,不然是什么?”
“你!”兰华捶打着他的胸口说:“起来,让开,我宁可睡在地板上也不要再睡这张床了!”
“两句话就拗起来了?看来你的身子还没复原,那张嘴倒是已经精神饱满了。”
于帆勾着邪笑说:“你要还想继续缠斗下去,我是乐意奉陪的,但这次可不是一、两个吻就能了事的。”
兰华浑身僵硬,她知道这魔头说到做到,偏偏自己还没恢复能和他对打的力气(就算有力气,也不见得能打赢就是),她咬着下唇,不甘心的说:“你这般戏弄我,能得什么好处。”
“别装天真了,女人,男人戏弄女人有什么理由,不过就是想图个软玉温香抱满怀。要不是你可能在我做到一半时体力不支睡过去,让我自讨没趣,现在你已经在我身下娇喘连连了。”
他活色生香又直接的言词,让她不觉红了脸。“低级、下流。”
“男欢女爱哪一点低级下流了,你爹和你娘若没有做这档‘低级下流’的事,可会有你出生?”
“别拿我爹娘和你这种下流胚子相较。名正言顺的夫妻合欢相爱,和你这种只顾自己逞泄兽欲的行为,有大大的不同。”
“那,只要我说声爱你,你就会甘心把腿张开了?”他嘲讽的一抬眉。
兰华脸颊喷火的瞪着他,不愿理会这种“低俗”的言语。
“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什么?这魔头吃错药了?还是她睡着时天地异变把他的脑子给撞坏了?他不是讨厌女人到极点?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多日海上禁欲的生活,让他打算找个方便的暖床工具,所以看上了她。她不会笨得脸上贴金,以为他真对自己有什么“情愫”产生,一个根本不懂爱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爱上任何人。
于帆没有放过她眼神中晃过的种种不信,他撇唇一笑说:“这有什么好意外的,我对没意思的女人连碰都不会碰,更何况还把你的小命救了回来。”
“要我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吗?”兰华咬紧牙根说:“这种老掉牙的花招你竟拿出来搬弄,但我没有拿自己身子偿债报恩的习惯,我是个差劲的奴才,而且会是更差劲的‘女人’,劝你换一样更有价值的。”
“你会不会是差劲的‘女人’,全看我调教得成功与否。以你身子老实的反应看来,我认为你太小看自己能耐了,再说……先前的牛刀小试,你已经证明自己非常有取悦我的天分,难道你忘了那天夜里在这间舱房内所发生的点滴吗?”他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说:“我没忘记过你那天啜泣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