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大伙火儿都离开了吗?”
“嗯,兄弟都识水性,我看火势实在太大无法挽回,就让大伙儿一块儿撤退了。
不过……那些女人有些不识水性的,虽然我们把她们给拖上岸,但似乎不太妙。大夫正在看着她们。数来数去,就是少了一个。”副座愧疚不已,毕竟自己留守时发生这种事,自己实在无法向二少交代。
“所以你们才会猜到是女人故意纵火,好逃跑。”于帆沉声说道。
“是的,小的自知没有善尽留守之责,特地前来向二少负荆请罪。”
女人、杀手、畏罪自杀、放火、借水潜逃——巧合与谜点,在迷雾般的脑海中,逐渐具体成形。先前那名自杀的女子未免死得太凑巧,就在他们面前,假如要认罪自杀,何不向兰华认错寻求一个活路?还是说这是敌人的一种欺敌之术,目的在于骗过他们眼睛。让他们相信杀手已经死了,其实死的是只代罪羔羊。
这个推断若是真的,那么这个心狠手辣的敌人还没死,也还没有放弃夺取兰华的性命!兰华有危险了!
“你的确犯下轻敌之罪,而我也有责任。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
于帆晓得这笔帐该算到谁头上去。“首先,滕云号的残局,就交给你收拾了,小傅。
顺便,你回滕岛一趟,把这边发生的事告诉大哥,让他们派艘新船过来接应。等我把手头上该办的事办完了,就会跟你们联络。”
“二少,您要去办什么事?”副座问道。
于帆唇边泛起冷冷的笑。“还需要问吗?从来都没有人能够卯上我滕于帆还能全身而退的,即使对方的目标不在我,但“他”既然在我的地盘上犯事,就得请“他”付出代价。”
“您知道对方是谁了?”那么多个女人,老实说少了哪一个,他们还没弄清呢!
“不。”他干脆的说。“可是我晓得找到元凶的方法。”
只要找到了兰华,跟着她找出当初陷害她的人,那人就是该为整件事付出代价的元凶。要不是那家伙安排的杀手如此阴狠狡诈,胆敢连他的船都烧,这件事本该与他滕于帆无关的。可是现在……于帆冷凝着空气中隐形的敌人,即便对方有十条命,也得小心点,他滕于帆的复仇可不是简单就能了事的。
“那,我们不去找丁姑娘了?”还弄不清楚状况的小尾子担忧的问道。
于帆暗黑的眼眸一转转到他脸上。“她离开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他并不认为那满身傲骨的野兰花会低头,但好歹她也该有些“话”要说吧?对初次同床共枕的情人,怒气冲冲离去的一幕——难道她什么都不想说?
小尾子接触到他家主子那双锐眼,该说不该说的,全都说出口。“呃,丁姑娘是跟我说了很多,可是没有提是否要告诉二少。我只知道丁姑娘说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回九云山寨去,和二少以后是否桥归桥路归路,都看缘分。”
“缘分?那是什么东西。”于帆不齿的吐出那几个他从来不相信的字眼。“我滕于帆没见过更没碰过那种东西,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掉我吗?哼,我没有喊停之前,谁说她有来去自如的自由。”
“二少……这么说,我们要去找丁姑娘□?”
于帆的回话是转身走到客栈外。“去把兄弟们都叫起来了,我们一炷香以后出发。朝、西、行!”
第八章
兰华在行经前往九云山必走的一条栈道时,遇见或者该说撞到了一个她想都没想到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物。
“馨儿……”当初背叛自己,让自己喝下那碗“加料”的茶,导致后来发生种种风波的祸首,此刻正坐倒在她眼前,要不是兰华眼明手快控制住慌乱的马儿,只差那么一点她就会惨死在马蹄下了。
她伸长手臂拦路闯出,阻挡兰华的去路,显然是等待已久。
“我终于找到你了,小当家,我找你找得好苦。”馨儿泪眼婆娑,声泪俱下的哭着说:“我晓得你现在一定不会再相信我了,因为是我端的那杯茶,害得你流落到海贼的船上,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是被逼的。我不是自愿帮助陈二,而是他以我娘的性命要胁我。我不得不听从!”
馨儿的举动让过往的路人纷纷报以好奇的神色,兰华也不得不先安抚她,指着最近的一座茶棚说:“让我们到那边,坐下来再谈吧。”
馨儿抽抽噎噎的点点头,跟着她走入茶棚内要了两杯茶,一边以手绢儿揩着眼角,一边说:“我好担心你,小当家,就算我来找你,我知道你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把我当姐妹看待了,可是我一定要来,因为陈二他……他还没有放弃去除你的意图,我必须来警告你,小心他的爪牙还在你左右。”
馨儿述说了自己如何被他要胁,如何被陈二糟蹋,如何从陈二身边探听到她的下落,还知道陈二派了杀手在船上准备取她的命,而她自己则是为了赎罪才偷偷下山,希望能赶在陈二的杀手动手前,先来警告她。
“其实我光靠自己的脚,也是死命追赶才赶到这儿的,不信你瞧我的脚底都生了水泡,这就是证明啊。小当家,你一定得相信我们多年的姐妹情深,你待我那么好,我馨儿岂是知恩不报的人。”她说得声声动听,涕泪纵横。
兰华看着从小就陪伴着她,犹如姐姐般一直照顾着她的馨儿,可是再也无法找回过去自己对她的信赖感。她的背叛或许情有可原,她现在说的也许全是真心话,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自己又岂能这么快就挥去记忆中那一幕——她端茶给自己喝时,那毫无破绽的笑脸。
心虚的人难免会在脸上露出一点破绽,可是馨儿那时表现得十足正常,要是她的手颤抖着,或是眼神飘忽着,自己就会提高戒心而不喝下那杯茶,但她没有。她成功的让她喝下了那杯茶,也成功的破灭了过去自己对她的信赖,多年培养的情感,就此一笔勾消。
现在她说要自己相信她?又谈何容易。
“你可以不信我,可是你不能不信自己的娘亲吧!”馨儿取出一条丝手绢儿,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要兰华相信馨儿所说的一切,现在自己的处境如何艰难,要兰华快快回到山寨来救她,上面还提及了为了保全九云山寨的财产,绝不能让它落入陈二手中,要她与馨儿共同努力。
“这不是娘的字迹……”兰华微微皱眉说。
“当家娘现在躺在病床上,身子虚弱得连下床都办不到,更何况是写这么多字呢?这都是她口述我写下的,但,她勉强写了自己的名,好让你相信这是她所要说的话,你瞧,这落款可不是我的字迹吧?”馨儿张着希望的眼看着她说:“假如这样你还不能信我,那告诉我要怎么样做,才能让你相信我那时有不得不那么做的苦衷呢?小当家。我们这么多年的乳姐妹,我的为人还不够让你明白吗?”
“……”兰华的心有些许动摇,或许馨儿说的都是真的,而自己应该再给她一次机会。
“好吧,我明白了。小当家,你自己要多保重,千万别让陌生人靠近你,那很有可能是陈二派来的杀手也不一定。”她语气沉重的说。
察觉不对,兰华才伸出手,就看见馨儿举起一把利刃往自己的颈子抹去,亏得兰华身手矫健,在利刃深深割入她喉咙前,夺下它。但馨儿的颈子上已经多了道浅浅的红痕。
“为什么要阻止我!让我以死明志,以死向你谢罪,我本就该一死了之!”馨儿失去控制歇斯底里的喊着。
为了让她冷静下来,兰华轻挥了一巴掌打醒她说:“冷静点,馨儿,死能够证明什么?只是证明你有多蠢而已,为何要为了陈二所犯的错而付出代价?你真要向我谢罪,那就把九云山此刻的现状全盘告诉我,帮助我回九云山。”
摸着红通通的脸颊,馨儿止不住抽噎的说:“我说的话,你还会相信吗?”
“我并未说不信你的话。”兰华叹口气,心软的说:“我们多年乳姐妹了,我一天也没拿你当丫环看过,我们甚至是喝同一个人的奶长大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可以当作过去的事没有发生过。”
揩着眼角的馨儿破涕而笑的说:“你真的愿意原谅我?”
兰华颔首默许,她向来不是计较小事的人,一旦她决定要给对方第二次机会,她就会实现到底。
“谢谢你,小当家!”馨儿叫着,扑上前去抱住她。
两人沉浸在误会冰释的喜悦中并没有多久,就有人粗鲁的以一脚踢开她们前方的桌子大声的咆哮道:“喂,女人!你好大的胆子,抱着我的女人想做什么!”
愕然的,兰华微张着双唇回头,滕于帆眯着不悦的眼神回瞪着她。
“干嘛,才多久不见,已经忘了自己的男人长相如何啦!”
???
“放手,滕于帆,你捉得我手好痛!”
一路上被他形同老鹰捉小鸡似的,从茶棚拖进了一间客栈后,两人在客栈的房门前又拖拖拉拉的好一阵子,兰华最后还是不敌他的力道,被拉进了房间。似曾相似的场景让兰华哭笑不得,前次的教训不远,这回又再度上演。
但她可绝不重蹈覆辙了。先是抽回自己的手,揉着发疼的手腕,远离床缘的站在窗户旁边,兰华和他的眼神角力着,誓言绝不屈服。
可是爽快的放开她的手之后,滕于帆也不像上次一样步步相逼,只是皱着眉看着窗外不远处的茶棚说:“那女人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会和她抱在一起?”
拜小尾子指引的方向正确所赐,他不费多少功夫就追寻着她的踪迹来到这儿,前方是通往九云山地区的唯一栈道,谨慎小心为上的于帆决定在这儿先询问四周的人,是否曾经看过兰华的行踪,想不到派出手下四处打探的过程中,被他们发现了坐在茶棚中的兰华,还撞见那幕宛如姐妹重逢的场景。
老实说,于帆初次知道所谓的嫉妒是不长眼睛的,管他对方是人是狗是动物,他都不想看到自己以外的人碰丁兰华半根汗毛。如果今日对像是男人,他可能不是咆哮两句了事,而是拿把刀子把对方的手给砍下来了。
“我有什么理由,非对你交代不可?”兰华不知不觉采取了挑衅的态度,谁教他实在张狂的没有道理。哪有人初见面就用眼神杀人,几乎把馨儿吓哭了不打紧,更过分的还在后头。
他一见到畏缩到兰华身后的馨儿,二话不说的就要手下把馨儿拉开,然后自己以蛮力把兰华带到这个地方来。也不替馨儿想想,孤独的被丢在全是陌生莽汉之中,再有胆子的姑娘也会害怕啊!
“理由?”于帆嗤之以鼻,恶劣的笑道:“我高兴问我的女人做的任何事,需要什么理由?没有理由,你就是得向我交代不可!”
“你这种无理取闹的蛮横霸道,我没有空奉陪。”说完,兰华作势要离开。
于帆拉住她的手腕,把她逼到墙边,以双手拘禁她说:“你没空也得有空,在我还没有说你可以离开前,你就是出不了这房门。”
“你讲不讲理?”气得胸口不住起伏的,兰华瞪着那令人又爱又恨的一张俊脸。
“不讲。”他断然的,干脆的说:“交代清楚,兰华,那女人是什么东西?”
“她不是东西,她是我以前在九云山寨的贴身侍女,过去我们情同姐妹,可是为了些许原因,她曾经背叛过我一次,她是特地来找我认错的,并且要告诉我有关于九云山的情报,这样你满意了没?可以让我走了吧!”她推着他固若金汤的结实胸膛说。
“哼……”他发出悠长的鼻息,不知在斟酌什么。
“请问你还有什么贵事,滕大爷?”忍不住的,她讥讽的话脱口而出。
“贵事?”他扬眉。“很多。第一桩你又在没得到我允许的状况下,私自离开了。”
“我很识相,不需等人泼水赶我走。”她撇过头不想看他。
“谁朝你泼水了?”他硬是捉住她小巧的下颚,不许她移开视线。
她反抗的回以怒目。“根据小尾子的说法,对于没有用处的女人,你向来都不留情面,最讨厌她们死缠烂打,甚至不惜动用水桶,把她们驱离你的身边。怎么,难道小尾子说的话都是夸大其辞,没这回事吗?”
“我道是怎么回事,原来你在吃那些女人的醋?”他神气得连眼角都上扬了。
兰华不晓得他脑中装了什么,凭什么从自己的三言两语,他能推断这样的结论。
没错,她是有点吃醋的心态,可是她抵死也不认帐。
“你爱怎么往自己脸上贴金,都与我无关。我现在只想尽快回九云山去,能拜托你高抬贵手让路吗?”
“那些女人只是排遣无聊的工具,和你怎么相提并论。”他微笑着,抬起她的小脸端详说:“想不到经过一夜的调教,果然还是有不同处……像吃醋这么可爱的事,你也学会了。”
兰华的粉颊因羞恼而染上酡红。“谁、谁——谁像你动不动就把调教挂在嘴上,我不是你的宠物,我是人,有我自己的主张,我才懒得为你过去的风流帐吃醋,少臭美。”
“我从来都不臭美,这张脸是天生的,就像我这个人也是老天爷精心打造的完美杰作,那些女人爱怎么缠我都与我无关,我只在乎我要的东西能不能到手而已。
你有空吃那些无聊的飞醋,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向我道歉,你上次冒犯我的事,我的气还没消。”他越说越靠近,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直接吹进她耳朵。
冒犯?谁冒犯谁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放手。”
“不懂?好,我就大发慈悲的提醒你,从哪儿开始……最好还是从头到尾重温一次?从先脱掉衣服开始吗?”于帆不怀好意的睥睨她说。
兰华立刻就判断出在这种状况下,自己和他硬碰硬是占不到便宜的。“不必了,我想起来了,但我不认为我有道歉的必要。”
“喔……”他语尾拉高,低下头以炯炯黑眸盯住她说:“你认为自己没有错吗?
在那种状况下,突然歇斯底里的抗拒我,破坏我的好心情,还毁掉咱们原本甜甜蜜蜜的初夜,你都觉得错不在己,是吗?”
瞧他那口气,仿佛自己犯下杀人放火的滔天大罪,兰华也不甘示弱的说:“某人还不是不顾我的意志,照样做到最后,你想要的已经到手了,少装出一脸受害者的模样。霸王硬上弓的无耻海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