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为他硬是改变自己,到底有没有意义?想起刚开始工作的两个月,她捅出了不少楼子,被他毫不留情的骂到狗血淋头,她都忍住了,不敢回嘴、不敢在他面前哭。最初几次,被他痛骂过后,她总是跑到厕所去,在里头哭得惨兮兮,还怕他发现自己眼睛红,而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不过全是多虑了,他根本没正眼看过她。
蓝沁雅叹了口气,又想到刚开始为了早点进入情况,她一个人深夜待在公司跟那些文件、表格奋战,努力了好几个月,才终于得到他的认可。
然后,为了表现出专业的能干冷静与自信,她与他的对话永远只有公事,五年来,一次闲聊都没有过,自然喜怒哀乐也丝毫不形于外。
公事上不需要个人情绪的展现,要的只是专业、能做主管左右手的好秘书。
她改变了这么多,只是为了替自己争一口气,也为了让他刮目相看,更为了想在他身边工作的一片痴心。
可恨的是,这五年来,要说他对她的观感有什么改变,肯定也只有一样,那就是──现在他对她的工作能力认同、肯定了,完全放心把公事交代给她。
她要的却不只是这个,她希望他好好看她,不只是看一个好秘书,更是看一个女人的眼光。
五年来,除了公事,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点进展都没有,聂闳宇或许是个不吝于给员工红利的好老板,但在感情上却是完全的弱智,完全的漫不经心!他根本没注意过她!
蓝沁雅越想越生气,杀人般的目光像利刀般扫过埋首公事的聂闳宇,几秒后,她气闷的收回视线,开始整理各部门送来待归档的报告书……
聂闳宇并不是全无感觉,他看著公文的同时,突然觉得背脊一凉,浑身寒毛直竖,看了看左右,没有任何足以构成威胁的危险信号,有的只是他的秘书。
蓝秘书一脸不高兴,整理文件的动作也有些粗鲁,不过肯定是他看错了,她五年来一直都是他的左右手,除了一开始的生涩,公事上没得挑剔了。
聂闳宇突然想到最近公司的哀戚气氛,挑了挑剑眉,心思暂时从公事上转了开来。
自从严牧调到美国后,全公司的女职员像是死了丈夫般没了笑容,连办公也变得有气无力。
有本事把全公司的办公气氛搞成这样,也只有严牧了。
聂闳宇觉得有趣极了,心情变得有些愉快,他不容许公司里闹出任何丑闻来,但是严牧这件事,实在让他觉得有趣得很。
公司的女职员似乎全视严牧为梦中情人,反倒没什么人青睐他,不过他觉得这样才好,他再也不需要会发花痴的秘书。
秘书……聂闳宇多看了蓝沁雅一眼,见她刚刚略显粗鲁的动作不见了,表情专注认真的翻动文件,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快速的归档。
她为什么对严牧的离开这么无动于衷?全公司看来没有女人逃得过严牧的男性魅力,难道只有沁雅免疫?
聂闳宇难得把心思放在公事以外的地方,他颇感兴趣的想著。同时,五年来……或许该说十多年来,第一次正眼端详蓝沁雅的长相。
他这个秘书……他实在没办法称她为妹妹,他们之间称不上有任何亲情。
沁雅长得不算难看,聂闳宇有些惊讶的想著,她长发披肩,除了那双眼睛外,鼻子是她五官最出色的地方,挺得很俏皮,皮肤白皙,身材……不清楚,不过至少他知道她不矮。
整体来说,沁雅算是美人,为什么从未有人追求?聂闳宇想起过去五年来,要加班、要陪他出去应酬,她向来没有第二句话,像是生活里只有公事似的,也从未听岳姨提过有关沁雅交男朋友的事。
或者是因为她太冷?聂闳宇想著。沁雅能力强、高挑美丽,却是座冰山,至少他从未见她笑过,男人大致上喜欢的,都是小鸟依人的娇柔美女,可以有些笨,适当的撒撒娇……尽管这不代表他的品味,但他结了婚的朋友们,妻子大致都是这种类型。
简而言之,男人大概不会喜欢沁雅这座聪明的冰山。
“总裁?”
聂闳宇吃了一惊,见到蓝沁雅站在他面前,偏了偏头,表情充满疑问。他尴尬的清咳一声,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发呆!这可是他接掌公司以来头一次,发呆内容居然还是他面前的蓝秘书。
“怎么了?”聂闳宇恢复一贯态度,淡然的问。
蓝沁雅站在他面前,决定趁开会前先把学妹的事解决,要等到他心情好,大概要等到白头。只不过……她不禁有些困惑,他刚刚在想什么?居然连她走到他面前都没发现?大概又是公事吧!他的脑袋除了公事装不下任何东西。
蓝沁雅轻叹,抛开私人情绪,说道:“我已经把会议资料整理好了。”
聂闳宇点头,挑挑眉,“所以呢?”
“离会议开始还有十五分钟左右,不知道总裁方不方便花五分钟听我说些话?”
聂闳宇即使惊讶,他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缓慢的点了头,做了手势,“说吧!”
“我有一个熟识的学妹,也是企管系毕业的,成绩很优秀,做事很认真负责,前阵子不幸被公司辞退;现在景气不好,竞争者很多,人家听到她是被辞退的,大多不愿意用她。我想……如果总裁同意的话,能不能聘用她为我的助理?”蓝沁雅一口气说完。
聂闳宇半晌没说话,觉得有些荒谬,他慢条斯理的开口:“你的工作量大到需要请助理?还是说,你只是想要收容你的学妹?”
蓝沁雅有些哑口无言,就知道他不会干脆的说声“好”!她按捺下心中怒气,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她再度开口解释:“工作量确实是稍微重了些,我希望让学妹跟在我身边,除了帮忙分担一些工作外,也是看好她将来在公司的发展。”
她这样一说,不答应她倒显得自己有些小气了。聂闳宇很惊讶她居然承认工作量有些重,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问道:“她为什么被辞退?”通常会让公司主动要求卷铺盖走路的,不是工作能力太差,就是闹出了什么丑闻。
而他,不需要一个惹上丑闻的员工。聂家的丑闻已经够多了,不需要连公司员工也插上一脚。
蓝沁雅见他问了问题,表示还有些希望,不禁兴奋起来,声调高昂了些,“她被上司性骚扰,跟上面报告后,反而被命令主动辞职。”
“不是她去缠上司?”这么说来是丑闻了?聂闳宇决定拒绝蓝沁雅的要求。毕竟,女人的说谎本事高明,说不定沁雅是被骗了。
“心恬去纠缠上司?”蓝沁雅差点笑出来,她很努力憋住笑,维持面无表情,“总裁,学妹个性非常正经、认真,不可能做这种事的。不知道您的决定如何?”
“我不想要一个曾经惹出丑闻的员工。”聂闳宇说的很明白。
这么说来是拒绝了?蓝沁雅想到学妹不是很宽裕的家境,还有她的三个弟弟妹妹,对聂闳宇的自以为是有些动怒了。“总裁,希望您再考虑一下,我以人格担保,这绝对不是心恬的错,她只错在不知道人心险恶,没想到上级不但没给她一个公道,甚至护短的把她给踢出公司,保全那个色鬼上司。”
尽管蓝沁雅的表情没有什么改变,聂闳宇却觉得她的语气有些激动,不太像平常的她。不过,想到她说的话,他不得不承认沁雅是对的,况且,她都以人格担保了;再说,这也是她进公司五年来,对他这个上司提出的唯一要求。
“好。”
蓝沁雅还想再慷慨陈词为学妹做最后努力,乍然听到他吐出的“好”字,一时还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有些傻了。
“你叫她下星期开始来实习,我说过,如果表现不好,就算她是你的学妹,我也会叫她走人的。”聂闳宇见蓝沁雅有些愣住的表情,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蓝沁雅的脸蛋瞬间发出光芒,她差点想跳起来抱住他欢呼,不过她没忘记自己的身分,于是只轻轻鞠了躬,“谢谢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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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恬,四点有个重要客人要来,我现在把会谈内容跟细节整理一下,待会儿会谈纪录的重责大任就交给你了。”蓝沁雅看了看时钟,交代道:“现在才三点,你帮我把这份公文送到各部门传阅好吗?”
“是的,学姊。”汪心恬很有精神的应道,认真的重复一次,“四点有客人要来,我负责会谈纪录,现在拿公文到各部门传阅,对吗?”接过蓝沁雅手中的公文夹,她又问:“学姊,茶水间的咖啡包已经没了,要不要我顺便去买?”
蓝沁雅对她眨眨眼,露出微笑,“你不说我还忘了呢!那就麻烦你了,记得拿收据到总务部报公帐,不要像上次一样吃了闷亏也不说。”
汪心恬歪歪头,不好意思的笑了,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不会的。那我下去了,学姊。”
蓝沁雅目送汪心恬离开,觉得有她在真好。她帮了她不少忙,现在她几乎不必加班了,也有个人可以一起吃中饭,还可以聊聊天,不然,日子过得还真是有些无聊。
正在整理资料的当儿,聂闳宇回来了,随便看她一眼,交代道:“蓝秘书,到四点开会之前,如果不是重要事情的话,不要吵我。”
“好的。”蓝沁雅回答,见他走进专属办公室,注意到他手上拿著本杂志,看来不像商业周刊,倒像市面上一般的八卦杂志。
真奇怪。她心里想道,聂闳宇不像会对八卦周刊有兴趣的人。
继续整理待会儿要用的资料,这回电话响了,蓝沁雅接起电话。“喂。”
总机小姐甜美的声音传来,“蓝秘书,‘力奎’公司的秘书正在线上,要接听吗?”
“力奎”的秘书?不就是待会儿要来会谈的公司吗?“麻烦你了。”
过了三分钟,蓝沁雅挂上电话,撇了撇嘴。真是耍人嘛!临时才说什么总裁家里有事,取消会议了。
想到聂闳宇的个性,蓝沁雅为“力奎”感到忧心,看样子,“力奎”这几年都不可能跟“寰宇”做生意了,因为聂闳宇最重视的就是信用。
想了想,蓝沁雅还是拨了内线给聂闳宇,告诉他对方取消会议的事情。聂闳宇没什么特别反应,只说:“我知道了。”
蓝沁雅收起整理到一半的资料,开始打另一份明天要用的文件。
半小时后,听到自动门开的声音,蓝沁雅以为是汪心恬回来了,抬头一看,却是一个“不速之客”。
“沁雅,你还是一样美丽!好久不见。”留著大胡子、头发染成红色,高大粗犷的男人热情的对蓝沁雅打招呼,走过来就是一个熊式拥抱。
蓝沁雅被抱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向来冷静的小脸浮现淡淡笑容,“放我下来啦!向洋,你挑错时间了,总裁大人现在心情正不好,小心你又被狠刮一顿。”
聂向洋──聂闳宇的堂弟,双手一摊,黝黑的脸上笑得猖狂。“沁雅,这你可就错了,是闳宇那家伙叫我来的。”
有这种事?蓝沁雅瞪大眼睛,她从来没听过聂闳宇主动叫聂向洋来的,每次都是聂向洋心血来潮,就来公司晃晃,老是把不喜欢“意外”的聂闳宇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聂向洋豪迈的一拍蓝沁雅的肩,差点把她一掌打飞出去,蓝沁雅还来不及揉作痛的肩膀,倏然又被聂向洋给一把搂住,并被拖著往总裁办公室走。“陪我去见闳宇吧!说不定可以帮我说说话,今天肯定是鸿门宴。”
蓝沁雅头昏脑胀,直到聂向洋打开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才稍稍对准焦距,却看到聂闳宇正严厉的瞪著她。
“蓝秘书,没有经过通报,不能擅闯办公室。”聂闳宇冷冷的说。
蓝沁雅觉得委屈,但还是忍下了气,毕恭毕敬的回答:“是的,总裁,很抱歉。”
聂向洋看到这幕,不以为然的发话,“闳宇,你会不会太夸张了点?沁雅名义上是你妹妹,你对她这样说话会不会太恶劣了点?”
声音宏亮的聂向洋惹得聂闳宇当场变脸,“不要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聂向洋神色一凛,“你不承认沁雅是你妹妹?”
蓝沁雅有些难过,不过她隐藏得很好,她低声对聂向洋说话,要他不要再跟聂闳宇继续冲突下去。
“这事没必要到处宣扬。”聂闳宇简洁的说,起身到沙发上坐下。
“说来说去,你只是不想引起流言是吧?”聂向洋跟过去,大剌剌的坐在聂闳宇对面,不睬他严厉的目光,还翘起二郎腿,看来自在得很。
“说到流言,这是什么?”聂闳宇随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杂志,翻到其中一页,丢在聂向洋面前。
蓝沁雅忍不住好奇,走近两人身边,定睛一看,赫然见到杂志大大的标题写著「聂家黑羊聂向洋深夜私会!对象为旗下模特儿”,还附了照片──一男一女刚从某栋公寓走出来,女方看不清脸孔,男方则照得清清楚楚。
聂向洋也看到了,他神色未变,甚至耸耸肩,“不过是区区的八卦报导,怎么了?”
“区区的八卦报导?”聂闳宇皱起剑眉,气得差点说不出话,“你爱怎么玩我不管,就是不要给我搞出丑闻来,还被八卦杂志逮到,给整个聂家丢脸!”
“你会不会反应太夸张了点?是不是事实自己知道就够了,管别人怎么说?要是做什么都得顾忌别人眼光,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聂向洋不以为意的说,吊儿郎当的再补上一句,“而且偶尔也该提供大众一些娱乐,不然那些八卦小记者靠什么吃饭?”
“你在胡说什么?”聂闳宇脸色铁青,语气比冬天还寒,“你嫌聂家的丑闻还不够多?”
“不要吵了。”蓝沁雅见两个男人剑拔弩张的,很想劝他们冷静下来,不过两个人显然正在气头上,一点都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不是我说你,你真的太矫枉过正了点。”聂向洋正色,略眯眼睛,非常不以为然。“曾祖母自杀,祖父娶四个小老婆,你母亲跟情人私奔,我知道一代接一代的丑闻还有媒体无节制的报导让你对丑闻深恶痛绝,不过,你也太胆小了!”
这句评语让聂闳宇眯起眼睛,颇有风雨欲来的味道。
聂向洋无视,继续说下去:“为了维护家族名誉,不让媒体猜测的‘聂家这一代会引爆什么样的丑闻’成真,你自律到极点,不跟媒体打交道,男女关系淡泊到家,整天就是埋首公事堆里;但是你要知道,嘴长在人家身上,你能阻止人家说什么吗?只要自己觉得行得正,其他人的闲言闲语全是去他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