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瞎,看得明,却得沉住气,因为这少爷的脾气到现在她还摸不透,甚至跟同事们形容的不太一样,说他好相处,疼员工,哪一点像了?
这个浑球摆明是冲著她来的。
金达风吃东西吃到口渴,大口喝下汽水,黑眸紧瞅著楼下那快要鼓起的脸颊,朗声说道:“新来的,我要是懂得维持环境整洁,请你做什么?我这是在帮你保住工作……看看,一地的壳,你怎么这么懒,一点小工作都做不好,还谈什么责任制,发什么呆?快扫吧你,这也要我教?”
“我早就扫好准备走人,而这些却是你刚刚丢的,不关我的事。”
“清洁工作不关你的事?”金达风惊讶地乾笑两声。“你该不会是要我这主人替你清理?也行,扫把给我我帮你扫,薪水我顺道替你领——这应该是你的工作,你说了,员工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其他的别多管,你连这点小差都做不好,还得我亲自帮忙,问问祥叔去,问他这种员工他要是不要。”
这个浑球少爷,简直小心眼,白天她对他解释的话,现在竟被他拿来反咬她一口。
曹青青快速恶瞪他一眼,深吸气。
她明白了,他性子狂,或许只要不顶撞他,只要顺著他,天下太平。
一般大少爷就算难伺候,也不过就是那傲慢的死德行,这简单。
“好的,少爷,我现在马上清理。”曹青青颔首微笑,但这个笑容,是她自小到大,笑得最勉强的、最不甘愿的,觉得这跟相信十大通缉犯是善良老百姓没什么差别。
“你真是个乖孩子,我的垃圾桶被员工拿去洗了,这些你就顺便扫一扫!”他转身拿出小竹篮,且说且将篮子里的壳子全数往下倒。
曹青青瞪大双眼,一听开心果的壳子如大雨倾盆般的声音,再冷静的神情,也不得不垮下。
这个无赖……
“感恩哪,我的尽责好员工。”当楼下小脸的冷静遭受摧毁时,楼上的恶魔就挂起开怀的笑容,明显心情特好,随後关上窗户,留她一人傻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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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达风拉上窗帘,一脸得意的转过身去,对拿著餐厅营运报告的店长说道:“刚刚说到哪?继续。”
店长错愕地呆呆张嘴。眼前的金达风是身为金氏财团分公司的经理,除此之外,还私自在外经营几家欧式餐馆,由店家在饮食界的口碑来说,金达风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优等经营人。
尽管金达风外表老是一副事不关己,天塌下也与他无关的悠哉样,但在员工心里,却是相当负责任、谈起公事就一派正经的老板,像刚才那样听报告听到一半就拉开窗户跟外面的人对谈的情形,店长还是头一次见过,好像外面的人比餐厅的营运还重要似的,这下要人怎么接著报告?
“我已经忘记讲到哪里去了……其实应该也差不多了。”店长看看时间,心想明天还要早起跟其他分店店长商谈新料理方案,还是早早回去的好。
“我怎么觉得好像遗漏很多?”
店长听了面容差点扭曲,“老板,你是因为外面的女人而漏听很多吧?”
“你放屁,怎么可能。”金达风斩钉截铁地否认。
“可一发现她,你就很乐。”店长坦诚说道,另外还保留了老板逼他狂吃开心果的怪异行为。
“我只是看一下那新来的员工有没有认真做事,我乐什么?”金达风从容敛起笑意,板著脸抗议店长对他严重的误解。回头走向衣柜,挑出设计挺有格调的暗红色衬衫,准备要出门。
老板不承认,做员工的再追问下去就是不知死活,店长想想也就作罢,“老板,你要去哪里?”
“去看我搞的工程到哪个阶段,再去俱乐部找朋友。”
一开门,刚巧碰到要进来放衣服的员工阿治。“少爷,要出去啊?”
“喔,我有事,晚上大概不回来了。就这样,先走了!”
阿治随著金达风的身形探出头去,直到不见人影,才缩回头对店长纳闷发问:“少爷他中乐透啊?怎么爽成那样……”
店长连连叹气。看吧!自己明明就很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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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静谧低垂,乖乖睡,这是好个安眠夜。
凉风阵阵吹拂,舒坦睡,这是好个凉夏夜。
恶魔人梦肆虐,惊惊醒,这是好个……啥?
她怎么梦这种东西!
漾著邪魅笑容的恶魔、啃著开心果狂笑的恶魔……
金达风!
女子乍醒,惊愕地张著大眼。
这个无赖,让她拚命打扫後面还不够,连睡觉也不肯放过她。
娇小身子在床铺上翻来覆去,闷哼一声,乾脆拿起枕头盖住头部。
一会儿,她又睡去,清扫後院所产生的疲惫还没消失,怎么可能还为了一个无赖睁眼到天亮,她实在没那精力。
原以为闷著自己,就能什么都不用想,孰料,脑子更加热闹——
你红鸾星动,命中注定与你相系的人即将出现,而且是相当不平凡的人物,不出三日,姑娘心花怒放……
曹青青再也受不住这般折磨,直接掀开被子,坐起来,顺道被金灿灿的光线宣告她再也不用躺回去了,因为——
天亮了。
“青青,吃早饭了。”小容摇著扇子,走进曹青青的卧房,帮忙拉上窗帘挡住刺眼的阳光。
谢谢告知该吃早餐了,也一并告知她被那无赖少爷轻松入梦整到天明。
此时,小容凑过来,狐疑地眨眨眼,“你没睡好?黑眼圈好深……”
“我有睡,只是睡不好。”曹青青下床穿鞋,摆著一贯的平静面容走进浴室,盯著镜中的自己,闷在心里头的无奈,遽地转为诧异。
她竟然被这大少爷整到少见的黑眼圈都出现了,这也表示,向来冷静处事的她,这下连睡眠都受到干扰了。
她想揍他几拳,却无奈地在梦中听他狂笑:她想将他归为无聊人士不再去想,却更无聊地猛想他,为什么?
突来一个念头闪了过去,粉碎曹青青脸上的疑惑,同时让她的神色转为震惊。
她才不是喜欢他!
曹青青大开水龙头,合起手掌拚命往发烫的脸蛋泼冷水。
“睡不好?难怪刚刚会听到你说梦话。”小容站在外头,咬著可乐杯上的吸管,漫不经心地说。“早餐有汉堡、火腿、鲔鱼蛋饼,全是自己做的——”
“我说了什么?”曹青青顺手抓了毛巾擦拭,遮掩脸上的呆愣之色。
“嗯嗯呜呜的最多,然後又翻来翻去,我进来很久了,不敢叫醒你,以为你作恶梦了说。”小容口吻倒也不太肯定,继续说道:“如果想吃中式的,也有一豆浆、肉包……”
曹青青长吁一声,走出浴室,端详贴在墙上的工作明细,适才一闪即逝的惊慌顿时化为可笑。她居然在担心自己会说出有关金达风的梦话?
她怎么可能会在意这种人。
“那我吃中式的早餐好了。”现在她可有精神吃饭了,因为撇清不该有的疑虑了。
“先等等,我问你喔……”
“好,要问什么?”曹青青微笑道。
她现在没有任何烦恼,可以清楚回答任何问题。
“鸟人是谁?”
“钦?”刚挂起的轻松笑颜突然僵住。
“我最先进来时,你就一直骂死鸟人你笑什么、鸟人不准笑。”
曹青青身子打直,一动也不动。
“你不要摸我胸部——最清楚就这句。”
突然给雷劈到。
她不仅作了恶梦,还是有颜色的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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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青青绷著面容,动作机械地扒了几口同事做的早餐。
说实在的,山庄对员工的待遇相当好,早餐不但有中西式,也很丰盛,可她却没多少胃口。
老天,她怎么会作这种梦……对象还是晚上恶整她的大少爷。
不是对他没好感吗?她怎么又给自己找这麻烦问题?
“他自己不会起床吗?”曹青青剥了一块馒头放入口中。
“怕少爷起不来,少爷十一点要去公司。”
“十一点要去公司为什么要现在叫?”曹青青看著墙上短针指在七的吊钟,“他都这么晚去公司?”
喔!对了,他是少爷,交代精明又能信任的左右手去做事就行了,也不需早早到公司了,是不?
“少爷不好叫起来。而且他也不是每次都这么晚去公司,有重要事情他会去,如果没他的事,他就忙他的。”
曹青青频频颔首,大概懂了。如果没他的事,他这少爷就去忙他的吃喝玩乐。“那老爷就很辛苦了,早上跑去田里,还要去公司。”
“没呀,老爷是有特别会议才会去公司走走,其他时间——”
“他就忙他的?”
“嗯嗯,没错没错。”
曹青青大概可以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老夫人应酬多,若没什么重要事情,其他时间,都在忙她的。”
“呵呵,青青好聪明。”同事拊掌赞道。
曹青青心下忍不住为之感叹,这公司似乎已经完全被抛弃了。“那么,都没有信任的人在公司坐镇吗?”
“有,表少爷。”男同事推开窗户,大放和煦晨光进来,“表少爷在总公司担任总经理一职。”
“表少爷也住山庄?”
“是山下的住宅区,那边也住了很多公司的干部。”
原来,那些住户看到阿土伯心生惴栗的原因是在这里。
“但表少爷他怪怪的,说什么也不要跟老爷他们一起住。”
曹青青瞥向外面裸著上身听舞曲猛跳舞的同事,心想,那个表少爷不怪,他是正常的,坚持不住山庄绝对是理智的决定。
“有件事我想问问各位。”
“问呀,我们什么都愿意说。”同事们拍拍胸脯,豪气非凡!
“为什么金少爷会睡在树上?”话刚说出口,曹青青就有点後悔。她没事问这做什么?当真想了解他吗?
众人挺有默契的摇头。
不说,他们什么都不愿意说。
曹青青见状,决定放弃寻求答案,顺道证实自己对他是不好奇的。
娇小身子才起身,打算开始工作时,屋内突然冲进一名女性,让众人的动作就此打住,目光更是不得不集中在她身上。
女人乌黑长发盘在脑後,琼肌赛雪,样貌姣好,眼波流动之余,还不时散发出高贵的气息!
“今天老娘我一定要争回面子!有谁陪我去开战?”
曹青青小嘴微微张开,锁定正在说话,外表超有气质的老妇人。
“你不是才开战回来吗?”祥叔拿著盘子从厨房走出来。
“昨晚我跑两场,前面一场老娘杀的他们片甲不留,後面那一场老娘我被杀的片甲不留!”美丽贵妇人抬起美腿,踩在椅上,两手握拳横眉怒目,叙述大姊头的辉煌纪录以及落魄过程。
曹青青双眸一亮,由其口吻忆起某个熟悉的自傲口气。
这算不算有其母必有其子?这下她知道这贵妇人是谁了。
“老夫人,我是新来的员工,我叫青青,以後请多多指教。”曹青青朝当众露大腿的金老夫人李春花请安。
“青青,会不会打麻将?”李春花脸上浮现期望。
“不会。”曹青青诚然回答。
李春花眼珠朝天一翻,“那难教了,我找别人杀去。阿治!你技术好,跟我去,她们一家溜了,现在欠一家,你补上去!”李春花转身逮住正想偷跑的壮汉。
“不要!技术再好还是会输给那些议员太太,上次我输的可惨了,你自己死就算了,别拖我下水!”阿治死命抱著石柱挣扎,“我等一下要去叫少爷起床,我没空!非常没空!”
“这是面子问题。”李春花停下手边动作,其他人立即退离三丈之外,但李春花没走动,倒是转向唯一没闪躲她的曹青青,随即嫣然笑道:“青青是吧?”
“是的,老夫人。”
“你一定可以把达风叫起床的对不对?”
“欵?”
“十一点他一定要到公司去,要是没去,你就要负责。阿治,你现在有空了。”
曹青青来不及推掉这突来的责任,就与大夥看著阿治被李春花揪走。
阿治两脚拖著地,嘶喊:“你们这些人全都没人性!就这样眼睁睁看我去死!帮个忙可不可以!”
众人感慨垂首,能做的大家一定会尽力去做,路上好走。
“为什么……”曹青青卡在喉头的话这才说出口。
同事小容阖起扇子,打开顶头电扇,一阵凉快,亦吹走某人的不幸气流。“因为老夫人每次都抓人去凑脚,输了她不负责,她只会嫌人技术不好,要是手气好赢了就不是几千块那小钱,阿治最初还赢了三十多万,天师也赢过四十几万,但後来被那几个有钱太太抓到死穴,输的可惨了。”
另一名男同事戴上帽子准备去花园,经过曹青青时,也顺便接小容的话:“要是不跟老夫人去,就是薪水扣到倒欠山庄,老夫人可精了,谁有偷懒没偷懒,她很清楚,这能不去吗?赌一赌罗!”
“不是,我是问……”泛著错愕的大眼在搜寻到日式大宅的方向後,平静的心湖莫名起了波动,“为什么是我去叫少爷起床?”
在场人士面面相觎,除了一阵沉默外,还不吝惜给予同情的眼神。
同事最後给的理由是——
叫不起金大少爷,老夫人减薪;叫到金大少爷发火,大少爷减薪。
叫得起床,加薪。
曹青青无意识的走著,等她回过神来才晓得自己已经到了大宅内。
眼前的楼梯,对她而言简直有如攀爬陡峭山峰般万分艰辛。
走第一步,心想:她薪水还没领,没道理就要被扣。
走第二步,再想:他大少爷没责任感,关她的薪水什么事?
走第三步,猛想:这人对她恶劣到极点,为什么还老是在意他?
在意?她又给自己乱找麻烦了。
毅然截断紊乱的思绪,她推开房门,室内灰色系的阳刚装潢令她双眸不由得为之一亮。
没想到这男人还懂得将房间设计的这样高雅不俗。
曹青青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可进入金达风的睡房前,她的视线还是舍不得由室内的出色陈设收回去。
“少爷,你该起床了。”曹青青一走入睡房就直接开口叫唤。
灰色大床上的高大身形没动;相对的,曹青青一见到床上的男人也跟著一动也不动。
深灰色的被子被堆在床沿,男人完美健壮的体魄也因此一览无遗。
男人俊美的脸庞,结实的胸膛及臂膀,以及古铜色的肤色,宛如雕刻家最骄傲的作品,看得她顿时呼吸困难,直到视线栘到穿著深蓝色三角裤的养眼部位,她才难为情地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