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涵倏地将话题拉到她身上,好奇的问著雨萱:“你有没有男朋友?”
“男朋友?那些只会耽误我赚钱的雄性动物?!我才没有时间给他们浪费呢。”
雨萱的回答令若涵觉得有趣极了。在她的世界里,从没有人像雨萱这样用“雄用动物”来统称男人,虽然她不会这么说她心爱的大卫,但她却觉得那样形容男人还真是贴切,而且万楼帮里多的是这样的动物。
楼剑鹰在此时敲了门进来,雨萱明白他有点满腹的话想对若涵说,便很识趣的先退了出去。
“剑鹰哥,都准备好了吗?”
他点点头,该带去的东西全都打包好了,带不走的是他这颗放不下的心呀!要不是怕雨萱演坏了戏,他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病重的若涵,但若涵坚持要他陪著雨萱一起,因为善良的她觉得把雨萱一个人丢在异乡是件很残忍的事。
“若涵,我能不能不要去?我真的放心不下你一个人。”他试图做最后的反抗。
若涵面带微笑的摇摇头,说:“我怎么会是一个人?万楼帮里那么多弟兄,况且你又留了阿康在家,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仍不放弃的说著。
若涵打断他。“别可是了,你去我才放心,你总不希望我每天提心吊胆雨萱会不会在那儿出什么状况,反而影响了我的病,是不?”
说到这点,楼剑鹰投降了,只要若涵的病情不再恶化,要他去衣索比亚他都肯。
隔天清晨,在临出门之际,仍不忘记对阿康耳提面命。一旁吃著早餐的雨萱无聊的看著楼剑鹰叮咛交代这交代那的,觉得他的担心和老太婆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才不过去十来天而已,他交代的事情却像是要去几个世纪,或者万楼帮果真日理万机,少了他这个少主便成不了事?她不懂,她只对自己生平第一次要出国的新奇经验有些好奇和紧张。虽然此行身负任务,而且有穿帮之虞,但那些都是数十个小时之后的事,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身在白云间的画面。小时候她每次仰著望天,总觉得天上的云就好像棉花糖一样,轻轻柔柔的。想到她很快就可以在棉花糖里飞翔,她就恨不得楼剑鹰能快些闭上他的嘴,立即出发。
终于,雨萱听见他一声长叹,说:“时间还太早,别惊动大小姐,让她多睡一会儿,我们出发了。”说完还恋恋不舍的看了楼梯的方向,道尽一切的担心。
雨萱立刻将剩下的食物全扫进了肚子里,然后对阿康俏皮的说:“好好看家。”
中正机场里,人声鼎沸,男女老幼、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雨萱就像是一只刚飞出鸟笼的麻雀,叽叽喳喳、喋喋不休的围著楼剑鹰问东问西,活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的土。楼剑鹰偶尔回答她,但多半还是让她自问自答。
挂好了行李,办完出境手续后,让她这个第一次出国的土包子自行去逛免税商店,自己则在候机室里无聊的看著停机坪里的“大鸟”,看著工作人员在检查待会儿即将载著他们前往英国的鸟腹,而雨萱却是一直到广播了两次飞机将在不久后起飞的讯息,才和两个高大的外国男人一起走进了候机室。
“我以为你笨到迷路了。”他没好脸色的说,让两个洋帅哥很尴尬的离开了。
“我看得懂标示牌,也听得懂广播,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她没好气的顶了回去。
“那就好,免得我老像照顾一个白痴一样的照顾你。”“你……”雨萱气得肺都快炸了,由于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脏话骂人,她指著他的鼻子老半天,却只说出了“楼剑鹰,你嘴贱。”的字眼,让她泄气极了。
排队的人潮开始移动,剑鹰不理会她的盛怒,云淡风清的说著:“走吧!”
纵有一肚子气,雨萱还是提著简单的随身行李跟在他身后,因为机票在他手上。
商务舱里,一切都是新奇的,雨萱很快的便抛去了刚才不快,又缠著剑鹰问东问西,一会儿要他教她使用收音机的方法,一会儿要他开电视给她看,直到所有的旅客都登上了飞机,空服务员在大家系好安全带,雨萱才安静了下来。
“要飞了是不是?”她的大眼里极力控制著恐惧。
“你怕?”他读出了她眼中的话。
不怕才怪!在那一瞬间,所以关于空难的事件霸占了她的脑细胞,她蓦地想起了自己还很年轻,还没有谈过恋爱,不想这么早就蒙主宠召……反正所有不祥的念头让她全身绷得紧紧的,她甚至没有力气回答他的话。
当飞机开始在跑道上加速,引擎声、轮胎声轰隆隆的在耳边作响时,雨萱再也忍不住的抓紧了剑鹰放在扶手上的手,强迫自己不要尖叫出声。剑鹰皱起了眉头,因为她几乎扭曲了他的手指,但看到她因用力而泛白的关节,也只有忍著痛让她继续抓著。
终于,大鸟飞进云堆里,所有因舱压带来的不适感也逐渐退去后,雨萱才慢慢放松下来。
“看不出来你力气这么大。”他揉著自己红了的手指,消遣她。
“对不起,我……哇!云耶。”她看见了窗外的白云,立刻开心的忘了道歉的话。
楼剑鹰对她突然的转变也只能失笑的摇摇头,她根本还是个孩子,对一个孩子能生什么气呢?
空服员开始忙碌的做著分内的事,递毛巾、送茶水、书报杂志等,但这些都已经引不起雨萱的兴趣了。她现在全神贯注著窗外的一切,那些她构想了好久的棉花糖,真想伸手去抓一把尝尝看究竟甜不甜?!
等到飞机的高度高过云端之后,她掉过头来,深呼吸好大一口气,非常满足。
“那些云……真的有那么好看吗?”他好奇的问。
“当然。”她兴高采烈的回答。“云是最变化莫测的东西,任何形状都有,你爱将它幻想成什么它就是什么。不过,我猜你大概想到的都是枪呀、刀呀之类的东西。”
“你对帮派的常识大多是来自电影。”他觉得有必要开导她,便说:“其实不是每个帮派都做坏事,万楼帮虽以帮派为名,但其实只是一些志同道合的弟兄结合在一起,组成了这样一个团体。而且,万楼帮所经营的事业全都是有合法执照的正当生意,那些刀光剑影的生活没有人喜欢过,安安稳稳的做生意才是长久之计。”
“你究竟是哪一门学问的硕士?”
“企业管理。”
“怪不得这就叫做黑社会企业化,对不对?”雨萱恍然大悟,对他刚才的话做了结论。
楼剑鹰瞪大了眼,觉得自己真是在对牛弹琴,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不要在猫的世界里谈狗的事情”,指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他戴上耳机,不再理会她,让那些空务员去满足她那土包子的好奇心。
长途飞行,对好动的雨萱而言简直就是酷刑,她不得不佩服楼剑鹰的老僧入定,好像天下事都与他无半一样。不,若涵除外。睡睡醒醒、吃吃喝喝、看看电影、听听音乐,飞机终于在十多个小时之后宣布即将降落,对雨萱而言,仿如获得假释一般的快乐。
“英国已经到了,从我们踏出机门的那一刻起,你必须记住你的身份是楼若涵,而不是那活泼好动的孙雨萱,希望你记住这点。”在飞机下降的同时,剑鹰严肃的提醒她。
“现在什么都别跟我说,我听不进去。”
楼剑鹰莫可奈何的闭上了嘴,因为他的手指又被她紧紧的扭曲了。
当飞机顺利的停下之后,雨萱在心中默念著「哈利路亚”,她总算是平平安安地到了英国,转过头问著:“你刚才说什么?”
不得已,向来不多话的他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接著问:“你记清楚大卫的长相了吗?”
他从没见过自己的情敌,若涵每次拿照片给他看时,他总是马虎的瞄过一眼,应付了事,否则他怕自己会把持不住撕了照片,了却心头之恨。
“放心吧,若涵天天逼著我看照片,现在就算是他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可是当雨萱办完出关手续后,她有些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满了。放眼望去,每个洋人长得都差不多,对她而都是金发蓝眼的异族,要从何找起呢?
“牛皮吹破了吧。”要不是怕大卫就在附近,他才不会这么“小声”的训她。
雨萱瞟了他一眼,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反正东方人本就不多见,更何况她长得又如此令人垂涎,她相信大卫会发现她的。
突然,她的身子就腾了空,轻轻的被抛了上去,再落下时她已在一个外国男人的怀里了。
“若涵,你终于来了。”那男人将自己的脸颊贴上来,左右开弓的送上了轻吻。
一连串的动作让雨萱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她惊魂未定的摸著自己的心脏,然后才慢慢的把这位和楼剑鹰不相上下的超级大帅哥,与若涵曾给她看过的照片合而为一。
“大卫!”她惊呼出来。
“当然是我,你怎么啦?我们才两年没见,你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似的。”
“大小姐只是因为长途飞行太累了,一时间精神还没恢复过来。”楼剑鹰替她开口回答。
听著一长串劈哩啪啦的英文,加上楼剑鹰那严厉的眼神,雨萱算理清了脑袋,记起了此刻的自己是楼若涵,是眼前这位金发褐眼帅哥的青竹马。她赶紧介面附和著剑鹰的话。“对,对,我好久没有这么长途飞行过了。”
大卫点点头,爱怜的轻抚著她的面颊,转向楼剑鹰问:“这位是……”
“他是……”糟了,该怎么介绍他呢?若涵可没教她这点。
“我是楼剑鹰,是楼家的总管,因为担心她一个人飞这么远,所以便陪著她一道,希望你别介意我不请自来。”
大卫大手一伸握住了剑鹰的手,笑著说:“怎么会,多个人分享我的荣耀,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开车过来。”
等大卫一走,雨萱便对剑鹰说:“总管?你的反应还挺快的嘛,不过,你知不知道古代清宫里的怎么称呼总管的?”
“什么?”
“太监哪,楼公公。”她损完之后转而称赞他。“看不出来你的英文挺好嘛!”
“我会的东西超乎你的想象,哪像你,蠢得令人担心。”他拿起地上的行李,自顾自的说:“走吧,我们到外面去等。”
上了车,大卫一直在以前相处时光的话题上打转,幸而雨萱上过这个课,所以还能应付,而且她这个外文系的高材生并没有对不起老师的教导,用英文沟通没有障碍。车子在约莫一小时后由高速公路下了交流道,又大约三十分钟的路程后,一栋欧式大宅已然在眼前。
“到了,爸妈都在里面等你呢。”大卫熄了引擎,笑著对她说。
下了车,雨萱在进门之前踌躇著,踏进门后,她的一切挑战才真正开始,老人家有过岁月的历练,眼尖耳利,稍有什么差池,她可就对不起若涵了。挺起胸膛,她用最美的笑容迎接门后的一切,并且在心底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若涵。
门开了,一对长者从红绒布的沙发上站了起来,带著微笑的迎向他们的眼中的若涵,也给了她西方的贴面礼。
“伯父、伯母。”她含蓄的喊著。
“爸、妈,这位是楼剑鹰,楼家的总管,特地陪若涵来的。”大卫为彼此介绍著。
“原来你就是楼老弟常挂在嘴协定的得力助手,真是年轻有为,不过楼老弟这么一走,你的责任不小吧?”
剑鹰点点头,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回答:“我不会辜负楼先生对我的期望。”
大卫的母亲热络的拉过雨萱的手,对她左盯右瞧的说:“怎么还这么叫我呢?等到大卫的毕业典礼一结束,你就要喊我一声妈了。”
雨萱尴尬的笑了笑,不知该怎么介面?虽然明知道谈的是若涵和大卫和终身大事,但大卫那双袍色的眼此刻盯著的可是自己呀。
“若涵才刚下飞机,一定很累了,你就别急著念妈妈经,让她吃一点东西后先休息吧,明天多得是时间可以好好聊。”大卫的父亲取笑著妻子。
“伯父、伯母,我在飞机上吃过东西了,我不饿。”就算她饿得肠子打了结,也决定要躲到只有一个人的地方,唯有那样,她才真正常的呼吸。
大卫的母亲怜惜的摸著她的脸颊,说:“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吃得那么少,不过脸色比起以前红润多了、有精神多了。”
“可不是吗?看来还是台湾适合你,英国人都太严肃,连带的让你也活泼不起来。”大卫的父亲拍拍雨萱的手,又说:“既然你不饿,就休息吧,长途飞行了这么久,即使是头等舱的座位也不比床铺舒服,睡眠就是最好的休息。”
提起行李,大卫牵著雨萱的小手往楼梯走去。“你的房间一直保存著没动,你先上去,我带楼先生进客房后便去看你。”
考试已经开始了吗?这是她面临到的第一个难题,她根本不知道若涵曾经住过哪间房?又不能擅自乱闯,怎么办?她给了楼剑鹰求救的神色。
只是这回也帮不了她,对大卫一家而言,若涵熟如家人,况且若涵又在这栋屋子里住过那么长的日子,理当对屋内的一切了如指掌才是。这个难题,她只能自己碰运气了。雨萱得不到援助,也只能自己往楼上走。二楼的房间宽敞豪华,五斗柜上摆满了大卫父母亲的合照,由房内的摆设来看,这应该是主人的卧房。再往上走,三楼有三个房间和一间卫浴设备。由于三个房间都关上了门,雨萱想丢铜板来决定自己该踏进哪一间?趁著大卫还没上来,她应该还有时间先勘察一遍才对。
推开了其中一个门,她几乎立即就能断定这间应该就是若涵住了多年的房间。因为床头上、墙壁上挂了数幅若涵的照片。大的、小的、笑的、静的、站的、坐的,尽管每一种风情不同,但都是美的。这让雨萱不禁难过起来,照片上的若涵和现在的病容相去太远了,莫非真是红颜多薄命吗?
“若涵,你在我房里干嘛?”大卫少右何时上了楼,出现在她身后。
什么?!这不是若涵的房间吗?雨萱差点儿脚软站不住。原来贴满了照片的房间代表的只是对若涵的思念,大卫的深情感动了她。
“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把我忘了嘛!”她灵机一动的说。
大卫放下手中的行李,带著种研究的眼光看著她,说:“若涵,你似乎有些变了,以前的你从不会像这般对我……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