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醒醒……”
是谁叫得如此急迫,是谁……
她奋力地想睁开眼,却如同深陷泥淖……怎么爬也爬不出……
她浑噩地想起现在的情况,就像是那天在树林里与残月分手后,突然丧失神智的感觉很——类似。
不行,她不能再昏厥过去了,可是……她真的很想睡……
“舞姑娘,醒醒……慈静师太回来了……”
师父回来了!舞情绝霎时被震回意识,蓦地瞠大眼。
“你到底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有大半的时间,都处在这种昏睡的状况下!?”
风衔玉已顾不得男女之嫌,猛力摇晃她的双肩。
“你方才说……我师父回来了。”唇边浮出虚软的微笑,舞情绝茫然的双瞳,有些不明白风衔玉为何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照理讲,师父一回来,她不就有一丝希望了吗?
“令师是回来了,但是她……”风衔玉撇开脸,踌躇地想:慈静师太是拖着一口气回来的,她能抵得住这个消息吗?”
“师父怎么了?”舞情绝捉住风衔玉的衣袖,轻柔但颤抖地问。
“青阳山庄被毁,庄主及白虚道长都被魔君给捉走,慈静师太虽然逃过魔君的追杀,但是……”她迟早是要面对,不如先让她心里头有个底,众人因为对于接二连三遭逢赤焰教的击溃而义愤填膺,把矛头全部指向她一人。
“但是什么?你快说呀!”舞情绝方寸大乱地吼着。“还有残月呢?他是不是也让魔教捉
走了?”
“哼!任残月大概是临阵脱逃,所以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她的性命都快要不保了,却依
然惦记着任残月。
“不会的,残月不是这种人,你快点带我去见师父。”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种局面?
舞情绝乱了、慌了,她暗自祈求生命中最重要的二人,千万不可出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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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静师太面色灰白、口角溢血地盘坐运气,在听完众人对舞情绝的指控后,只是咳了一口
血,其庄慈的神情却没有一丝变化。
沉默许久后,慈静师太淡然平静地说道:“贫尼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慈静师太,晚辈希望您能够大义灭亲,毕竟出了这等孽徒,对霁禅慈庵来说,可是非常不名誉的。”云方要不是看在慈静师太身受重伤,简直想叫她这个做师父的一掌劈死舞情绝。
“师太,云姑娘说得没错,舞情绝居然勾结赤焰教危害武林正道,应该即刻处死。”
“不错!我们要杀掉赤焰魔女……”
在旁的同道纷纷附和云方的话,一时间,大堂弥漫着一股化不开的杀戮之气,所谓的正道人士,其面孔所呈现出的狰狞,与戴着鬼面具行事的赤焰教并无两样。
“师父!您怎么伤得如此重……徒儿……徒儿无用……没能跟在师父身边……”
被风衔玉带进大堂的舞情绝,一见到慈静师太死灰的脸色,瞬间浑身发颤地扑到慈静师太面前,举起颤抖的手慢慢轻拭师父唇角的血迹。
“师父没事……咳咳……情绝……咳……你可记得为师要你答应的事?”慈静师太轻抚爱徒略微瘦削的面颊,气若游丝地说。
“记得、记得。”舞情绝双瞳盛满泪水,拼命地点头。
“那就好。”慈静师太安心一笑后,提起仅存的真气,对着沈君山及众人扬声地说:“请沈掌教放我徒儿离开,一切都由贫尼来承担。”
“这……”沈君山蹙眉细想。
“不!徒儿不走。”舞情绝噙着泪,坚决地摇头。
“难道你不想替自己洗刷冤屈吗?去找任公子……咳……请他帮助你,听为师的话……咳……走吧!”
“不行!沈掌教,您千万不能放虎归山。”云方头一个反对。
“阿弥陀佛!请各位看在慈静师太的份上,再给舞情绝一次机会。”明德大师有所不忍,遂向众人请缨。
“既然连明德大师都这么说,舞情绝!你就好自为之。”沈君山示意众人让开路。
“掌教……”云方还待继续阻止,却在接获沈君山一个异样的眼色时,瞬间意会他的意思。
“贫尼谢谢各位成全。”慈静师太向众人作揖后,突然敛起容,一把将舞情绝推开,并怒喝:“还不快走。”
“情绝……会带着无罪之身……回来找师父的……您一定要等我。”舞情绝努力压下即将溃堤的泪水,踉跄地站起身,满腔不舍的频频回头。
对!她得尽快找到残月回来救师父,所以她不能再拖了。
就在舞情绝一脚踏出后,云方及青城派掌门吕良和也无声无息地随后离开。
而此刻在大堂上的众人,并不服气沈君山放任舞情绝离开的决定,但又不敢有所意见,只好冷眼看着慈静师太要如何给他们个交代。
“师太,本来应该等您伤愈之后再说,但是……”
“贫尼感谢掌教的成全。”慈静师太说完后,脸上挂着一丝笑容,缓缓地闭上眼睛。
就在大伙议论纷纷的情况下,慈静师太突然口吐鲜血。
明德大师惊骇地大声说道:“慈静师太自断经脉!”
顿时,众人全都寂静下来,哑口傻眼地看着一代名师像是沉睡般、犹然安详的慈颜肃容。
这——不就是他们所要的交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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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你到底在哪儿?
你知不知道情绝现在很需要你?
舞情绝沿着下山的路,狂乱地施展轻功,不断地跳跃……前进……
就在她一心要赶往青阳山庄寻找任残月的下落时,忽然间,她心头蓦地抽痛一下,她霎时停住脚步,心乱如麻地只手扶住树干。
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不!绝对不会是师父她老人家,舞情绝自我安慰地一步步走着。
呀!舞情绝抚住再次剧痛的胸口,反而笑了。
原来是心痛的毛病又犯,并不是什么不好的预感。
舞情绝毫不理会那股一波波向她侵袭的刺痛,反而是定神调息自己狂乱的气,再度要拔高疾奔。
“情绝!”一个鬼魅深沉的呼唤声,乍然冻住舞情绝本欲拔高的身子。
是……他、是她最渴望、最迫切需要的人,就……就出现在她身后。
舞情绝全身抽搐,抑制许久的泪水终于簌簌流下。
太好了!他没事,他真的没事,舞情绝猛然一转身,快步地朝他奔去,结实地撞进他温暖的刚毅胸膛。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好担心你,你为什么不快点来找我……”舞情绝任由积压已久的情感、担忧及无助来支配她的行为与思绪,所以,被一层水雾笼罩的美眸,什么也看不清。
她看不清令她眷恋依偎的任残月,此刻的神情宛如地狱魔王般冰冷、阴残。
她也看不清总是一袭白衣的任残月,如今是一身幽魅的黑衣劲装。
她更看不清在任残月的后方,有一群头戴鬼面具的黑衣人,诡异地静穆不动。
“啧!你很担心我?”任残月突然一手钳住她的下颚,一手箍紧她的纤腰,猖狂地嗤笑着。
“我当然担心你,还有我……我被人误认是赤焰教的人,害得师父为我……为我而受困崆峒派,你能不能帮我去救师父?”无视于他睥睨阴鸷的邪眸,舞情绝泫然欲泣的苍白小脸,依然抽噎地叙说自己的遭遇。
她不想再伪装坚强了,她只想靠在他怀里来抚平茫然混乱的心思。
“救你师父!呵呵……”任残月禁不住的邪残恣笑,那种丝毫无温度的狂恣,终于让意识飘浮的舞情绝逐渐回神。
“残月……你……”好痛!任残月放在她腰间的手,突然像要扭断她的腰似地,突如其来的疼痛引发她心口剧烈的撕痛,让她不由得闷哼一声,霎时顿口。
“舞情绝,你果然是赤焰教的内应,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
“呵……任残月,原来……原来你也是魔教中人,老夫真是看走眼了。”青城派掌门吕良和神色大变。
冷不防地,就在舞情绝被双重剧痛所侵袭而心神恍惚之际,一直尾随在舞情绝身后的云方及吕良和,刚好撞见他们亲昵地相拥。
“放肆!不准对教主无礼。”站在任残月后头的黑衣人突然斥喝出声。
“教主!?”云方及吕良和同时瞪大双眼惊呼。
不好了,他们果然误会残月是赤焰教的人,不行!她要快点替他解释,可是,她现在痛得连开口都很难。
咦!他们刚才说的教主是谁?
舞情绝困难地偏过头,模糊地看着任残月的后方,俨然有好几个头戴鬼面具的黑衣人,这不是……魔教?
“任残月,原来全都是你布下的陷阱。”吕良和暴怒地拉着云方直往后退,但黑衣人动作更快,一个起落就将他们团团围住。
“嘿!这可要感谢我的女人——舞情绝了。”任残月鬼魅一笑,幽眸冷冷地对上一双难解又悸颤的水灵凤瞳。
“你……你在说什么?”在瞬间意识到她所倾心、所深爱的任残月是何种身份时,舞情绝脑中顿时丧失短暂记忆,一片空白。
“你们这对狗男女。”
啪地一声!云方被黑衣人重重甩了个耳光,嘴角溢血地飞落在地。
“云方,如果你那张利嘴再敢伤及我的宝贝,我就把你的嘴缝起来,教你一生都开不了口。”任残月邪佞的目光在睨了云方一眼后,又调回到舞情绝木然苍白的小脸上。
云方双眼恐惧地捂住瘀青的面颊,全身胆寒地任由吕良和扶起。
“任残月,你到底想怎样?”自知敌不过任残月,吕良和颤声地说道。
“放心,我不会让有利用价值的人死得太快。”任残月冷笑地打个手势,黑衣人随即架起毫无招架之力的二人,往崆峒派前去。
猝不及防下,“利用价值”这四字,不仅令吕良和不寒而栗,也狠狠地劈中舞情绝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她遂地瘫软下来,但仍被任残月单手制锢在怀里。
“痛吗?”任残月骤然擒住她的浑圆使劲揉捏,因为他要看她在得知真相后,那张痛楚不堪的小脸,而不是像现在的面无表情。
“为什么是我?”痛!当然会痛,她甚至已经痛到浑身麻痹了。
“我曾说过——你比较合我的胃口。”任残月夹带着无情的奚落,俯身在她耳畔残酷的冷笑。
“为什么会是我?”平静空洞的双瞳,竟是一片暗沉茫然。
“因为……”为什么她一直要问同样的问题,为什么她还是一副不哭不闹的模样,任残月的冷眸瞬间掠过暴戾之色,猛然用力扯下她的乌丝。
呀!舞情绝为了不叫出声,暗自咬紧牙关,但两行清泪却无声的滑下。
“会哭了呀!”任残月在看到她脸上终于有丝变化时,稍微满意地撤回手。
“其实,你的心应该很痛吧!乖,看在你我昔日的份上,只要你加入赤焰教,我就给你解药,让你以后不必再忍受这种蚀人的椎心之痛。”任残月邪邪地拭去她继续滑落的泪水,并顺便抹去她淌在唇角边那道碍眼的艳红鲜血。
“解药?是你下的毒……”舞情绝的心像碎裂成万片般,痛得无法呼吸,一瞬间,她希望自己就此死去,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看见。
“情绝,快答应吧!只要你答应,说不定慈静还会有救。”他击在慈静身上的一掌,只用了五、六成的功力,不过,他并没有想到慈静师太会在方才自尽。
对!师父还在崆峒派等着她去救,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绝不能再失去至亲的师父了。
舞情绝突然极力想要挣开他的桎梏,其疯狂的程度,令任残月眯起凌厉的黑瞳,粗暴地钳紧她的双手,让她脱不了身。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师父呀……你放手呀……”舞情绝拼命地大声嘶吼、挣扎,却仍旧无法撼动他半分。
“答应我——是你唯一的机会。”任残月残忍地抓住她的衣领,轻而易举地将虚软的她提上来与他对视。
“不……不……”舞情绝缓慢地摇晃螓首,水眸渐渐失焦。
“哼!真是冥顽不灵。”任残月嗤哼一声后,随即放开手,让舞情绝瞬间跌坐在地。
舞情绝无声地呐喊着这股噬心之痛,踉跄地站起身,处于迷离纷乱的她,毫无目标地往前走,即使才走没二步又仆倒在地,她仍执拗地重新站起身。
如此不识好歹的女人,即使痛死也是活该;他之所以一直跟在她身后,就是在等待她什么时候会受不住剧痛而跪在他脚下哀求。
她实在快挨不住了!难道,这就是她在动情后,上天所施予她的惩罚吗?
不错,处罚得好,实在太好了……哈哈!
她在笑什么?任残月冷冽的眼残虐得骇人,一股想要毁掉她的血腥意念,瞬间取代她活着的利用价值。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要不要入我赤焰教?”才一眨眼,任残月就置身在她眼前,灼热的右掌抵住她的心口,冷森森地发出最后警告。
“我……是你珍爱的人吗?”无视于他足以致命的一掌,舞情绝微弱地漾出一朵娇艳绝美的微笑,幽幽地凝向他。
任残月乍然一怔,复而佞笑地说:“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或许有一天,你会是的。”从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破例忍耐那么久,他已经到达极限了。
“情绝,我在等你回话呢!”十成十的力道,正灌输在他的右掌上,要不要送出,就端看情绝的取舍了。
“任残月,我爱你。”舞情绝瞬间的爱语令任残月邪恶一笑,缓缓地要收回蓄势待发的一掌。
“任残月,我更恨你。”舞情绝话语一落,任残月瞬间目光一凛,要收回的掌瞬间击中她的胸口,舞情绝哀号一声,倏地喷出一道细长的鲜血,整个人顺势倒飞出去。
冰冷的双眼,沉静地凝视着脸色灰白、唇边满是鲜血的舞情绝,一动也不动地仰躺在地上。“是你逼我的。”淡漠的冷语里,有着一丝令人察觉不到的怜惜。
而这股异常的怜惜,教他化去五成功力,以至于舞情绝尚有些许残存气息。
痛!她觉得浑身上下的骨节似乎都移了位;唉!为什么连她死后,还是感觉得到那么深沉的痛楚呢?
为什么不就此放过她,难道……他对她的折磨还不够彻底吗?
舞情绝试图移动手脚,在不停地大口喘气及漫长的时间后,她终于呈现跪趴的姿势,慢慢地向前爬行。
既然她还有命在,她就要赶去救师父……
“你要爬到哪里去?”哼!既然你不愿意求饶,我就一点一滴地折磨你这个硬骨头,直到你屈从我为止。
舞情绝拖着身子、带着仅存的意识,死命地往前爬行,直到濒临悬崖边,她才停下来,对着无边的天际,喃喃自语地说道:“师父不在这……师父不在这……我要回去……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