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债主……她凭什么?她颦紧眉头,半晌,倔强地扬起美丽的下巴,恬静讽刺地开口:“身体是我的,我要不要生谁的孩子,是我的事!”
“你……”他冷冷地瞪着她,大掌侧握成拳,强烈的酸涩在胸膛奔腾、撞击,“好,好得很!随你要生谁的杂种,都不关我的事!”他口不择言地吼道。
“邢少溥!你太过分了!”她大叫,美眸倏地起了一层泪雾。他怎么可以说这些话,就为了搜出她早已停止服用的药物,他居然……
“过分?哼……我还没说完呢!”他轻嗤,神色更显无情,“我正愁没人捡‘旧鞋’!什么都随你,该死!”关系闹僵了,他非得以伤害她的言辞,来保全自尊。
她呆住了,呼吸同时凝滞,泪水不争气地滑了下来:“……无耻!你无耻!”她大声斥责,情绪失控地朝他扔寝具。
邢少溥挥挡迎面而来的枕头攻击,凛着俊脸,看着她那被泪水沾染出凄楚的美颜。她的泪水仿佛是利鞭,一抽便直直打进他体内,让他的心猛地抽痛。他转身不愿再看,气冲冲地离开卧房。
她盯着房门砰地关上,随即尖叫痛哭。邢少溥毕竟是邢少溥,再美好的爱情也改变不了他冷血无情的本性!
当天,他离开瑞士远行,到各地巡视、扩展邢氏的俱乐部王国,沉溺在享乐世界里。他不能让舒皓宁影响他,邢氏总裁无限的权势才是他最重要的东西!舒皓宁不是,她只是个女人,只是个他用来索债的女人,他没必要为了她,卷入莫名的情绪漩涡!
信念流转,决心一定,他远走得长久,几乎让人怀疑他不会再回瑞土。舒皓宁是这么想的,而且她应该也可趁此离开邢氏,不用再理会他,但她什么也没做,系在她腕上的链饰像是咀咒般,无形地揪住她的心,操控她的行为,让她自陷于他的别墅里,没有离去的意念。
一个半月了。这一天,他终于回到别墅住宅。
他回来时,外头下着大雪。他拥着一名面貌与舒皓宁略微神似但气质明显低俗的女子,一路狂吻、扒解彼此衣物,直上楼梯,闯进卧房,来不及躺上床,两人便在地毯上吻得难分难舍。
男性粗犷的喘息、女性尖锐的吟哦扰得空气不宁静,熟睡中的舒皓宁一下子清醒,她拉亮夜灯,盯着声息来源处。“谁?”才出声,床下大地毯上暧昧交缠的男女身影,便让她心痛得想尖叫。
“你今晚睡客房,这儿不需要你!”邢少溥衣衫凌乱地搂着女子半躺在地板上,眼神深沈地凝视舒皓宁。
“少溥--”女子捧着他的脸,胡乱印着吻,明显不当床上舒皓宁存在。
舒皓宁呆愣了许久。那女子,跟她一样的发型、一样的脸型,连身材都与她相仿……他这么做是要她难堪吗?
她舒皓宁什么都不是!他随便找就有!这就是他彻底看贱她的做法?
“为什么?”她颤着嗓音问,“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双眸望进他漆黑深沉的眼底,她竭力不让泪流下,要不,她会输得不堪,输得连灵魂都没有了--
“姬琳要为我生孩子,”邢少溥拥紧女子,冷酷无情地看着舒皓宁道,“你不走,是想留下来看我们欢爱吗?若是如此,别忘观赏后,发挥你的艺术天分,将我们作成画或弄个实体雕塑,哼……我会很乐意收藏的!”
“哎呀!少溥,你说什么呀,讨厌!你真坏……”唤作姬琳的女子,扭着身躯娇嗔着。
舒皓宁双手抱着额鬓,不住地摇头,无法相信他说的话:“住口、你住口……”她喃喃念着。
邢少溥半眯星眸。“滚!别占着床,碍我的事!”他抱着姬琳站起身,走到床边。“滚哪!”他沉声叫道。
舒皓宁抬颜,双眼满是伤痛,看了他们一眼,她一震,再也无法忍受地下床,几乎走不稳步伐,踉跄地奔出卧房,逃入无尽的黑夜里。
那一夜暴风雪袭击的不只是阿尔卑斯山脉,更是她一颗伤痛、绝望的心……
第六章
滚烫的沸水溢出锅缘,滴入柴火,发出滋滋声。
舒皓宁徐徐张眸,望向轻烟袅袅的壁炉。
“你醒了?”一名身材高硕、相貌英武,气质粗犷自然的男子,正动手取下壁炉钩环上的锅具,“你怎么会在暴风雪夜外出,不想活了是不?”男子闲适、不经心地喃言,一面将锅子放在木桌上。
舒皓宁自床铺撑起身子,双眼张望四周,回忆的梦境重归现实:“是你……救我的?”她扯开疼痛的喉咙,哑着嗓音问道。原来,昏迷前那抹高大身影,是这名陌生男子,并非……那个无情冷酷的男人……
男子倒了杯热饮,走到床边:“喝吧!可以减缓疼痛。”他把杯子交到她手中,又旋走木桌,掀开锅盖,径自用起餐来。
“要不是我得在那种恶劣天候出去取景,我看你根本凶多吉少……”男子边吃饭边说道。江之中是国际生态暨地理杂志的特约摄影师,这次为了做暴风雪特辑,在阿尔卑斯山系停留,因缘际会下救了舒皓宁。
“这一带荒凉得很,除了雪,就我这间小木屋,算你命大!”他瞟了她一眼,径自咬着干硬的面包。
她沉默地望着杯中幽幽飘香的花草茶。这么说,上天还是怜悯她的……他终究让她脱离了邢少溥,并没残忍地教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是从邢氏山头来的吧!”江之中间。
她赫然抬首,神情惊诧地看他!
“别问我怎会知道,”他继续说道,“你手上那条链子是邢氏现任领导人的标记。”他江之中至少算是半个媒体人,对于邢氏这么引人好奇的神秘望族,当然略有所知。
“你是没受伤,但那只是外表……照你昏睡两天的情形看来,也许真有内伤。我不是医师,这点我无能检查,我恐怕得送你回邢氏……”他说话的语气透露了某些猜测、某些讯息。媒体人的敏锐天性,让他知道这女孩翻山越岭、冒着生命危险在狂风暴雪的天气外出,原因一定不单纯!而且她这一出走,似乎并不打算回头!
“我不能回去!”她激动地喊道。好不容易保住了最后一丝尊严,远离邢少溥无情的伤害,怎能再回去教他掠夺呢!何况,她已赔上了心……她早不欠他什么!她不回去!不回去!
“嘿!小心点。”江之中快速取走她手中的茶杯,站在床缘,“弄湿床被,可不容易干!”
“我不能再回邢氏。”她抓着江之中,痛苦全在眼里,“你可以不管我,但绝不能送我回邢氏!”
面对她楚楚凄美的神色,江之中不忍地笑道:“别傻了,我若真能不管你,早让你死在冰雪中,何必救你回来。”他拉开她扯住他衣襟的双手,踅回木桌,继续吃饭。
舒皓宁放松了情绪,背倚着床头,垂着脸,幽幽凝视手腕上的链饰。
“戴着那个,显然你在邢氏并非俗人。”江之中喝了口黑咖啡,颇有深究地说,“你是邢少溥的妻子吧!”
他话一出,她的脑海随即闪过邢少溥与姬琳缠绵的残影,胸口一阵沉重窒闷,像是压了巨石。她摇着头,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不是……什么都不是了……”她扯着左腕的链饰,悲切地呢喃。
“别扯了--”江之中突然来到床边,大掌握住她的手,“应该是解不开的,邢少溥那家伙冷血、狂霸,野心大得很,他看上的一切,绝没放弃的道理。那家伙为了开发更多的俱乐部,破坏了不少自然景观,我跟他交涉过几次,他不是个讲理的文明人。你戴了他的链饰,是很‘麻烦’的事……”翻了翻她的手腕,审视那构造特殊的链饰,感觉不太妙地摇头。
“解不开吗?真的,解不了吗……”她的眼神变得空洞、无生命感,只是泪水还汩汩淌流,仿佛她正借泪水排解窒塞胸口的沉重情绪,好求得灵魂的自由。
江之中叹了口气,从衣袋拿出一管药膏,涂抹在她腕上泛红的肌肤:“再扯只会受伤。”他淡淡地说。
“……能剪断吗……”她语气悠远,轻叹地道。泪水却流得更急更凶。
“何必自欺呢?”看了一眼她那晶莹的泪颜,江之中忽然压低嗓音,“你的样子不像想截断这链饰!何况你爱那个男人,不是吗?”他放开她的手,双臂环胸,像个兄长般凝视着她。他是不晓得这位妙龄绝色女子与那个“寒地霸主”有什么纠葛,但很明显与情爱脱不了关系!这点由她眼底的波纹便可观察得一清二楚。
“不……不可能爱了……”她抹掉泪,避开江之中那审视的眸光,兀自拉扯腕链。
江之中挑高双眉,脾气一下子上来:“不用在这里自欺,伤害自己!走,”他拉起她的手,“我这就带你回邢氏,让你当面跟邢少溥说你不爱他,叫他亲手解下这该死的链子,教训他识相上道,别再纠缠你,嗯?省得你在这儿耗神费力,扯破皮弄出伤!”看不惯她的自欺逃避,他横了心,决意拖她去面对现实。
“不……”她挣扎,哀求似的哭叫,“我不再见他……放手……你放手……我不回邢氏,永远不回去!”她摔下床,跪在地板,发出沉重的声响,虚弱得近乎昏厥。
江之中低咒了一声,随即将她扶回床上:“会痛是不?”他语带深意地问,而后,叹了口气,沉沉地道,“说到去找他,就百感交集、痛苦难言?会痛代表还爱着,你无须否认,不想见他,那链子当个纪念、当个警惕不就成了,何必伤自己?他伤你,你还伤自己,你真那么不值吗?如果你真这么看待自己,那我江之中可真瞎了眼才救你!”他揉揉她的发鬓,态度转而温柔。
舒皓宁抬眼,望着他,久久不能言语。她感觉到他身上那种不可思议的兄长风范。他们还不算认识,但他说的话却深深震撼她的思维,仿佛他真的是她最可亲的家人。“……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她失声痛哭。
江之中笑了起来,淡淡喃言:“你比我干儿子还爱哭呵!”像个孩子似……啧!他摇摇头,抽了几张面纸给她拭泪,“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舒皓宁,我本来住巴黎,但……”她看看江之中,不由自主地吐露自己的身世背景与如何遇上邢少溥的种种。平静情绪后,她仿佛是个与家人走失又团圆的孩子般,急欲纡解充塞胸口的无助与委屈。
江之中听着她的诉说,眉头狠狠皱起,大掌紧紧握拳,冷着嗓音:“那家伙居然这么对你。”他站起身,狂躁地踱着步子。那个邢少溥可真会折磨人,连个无依的女孩他都不放过,竟要她“抵债”!原来,堂堂邢氏领导人真是个失心疯患者!
“该死的!”他忍不住咒骂,然后,回首盯住舒皓宁,“我带你回巴黎,从此远离那个疯子!”恰巧他的取景工作也告一段落,必须回法国开会交差。他想,她若是有内伤,就回法国检查吧,不须再回邢氏了!
舒皓宁一震,眸中有喜也有悲。喜的是真正要解脱了……至于悲……是不舍吗?不,不!她早该离得远远的,以免万劫不复,绝不会有不舍!不会的!
“我要走,我要离开这些山头!”她看着江之中,语气坚定而恳切,“带我走,江大哥!”
江之中望着她:“放心吧!世上还没有我江之中办不了的事!”他沉沉地道,同时给了她勇气与信心。
她破涕为笑,猛地直点头。未来,对她而言,该是全新、美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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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摩托车的隆隆声响,划破山林的宁静。由邢少溥带领的俱乐部员工,兵分多路,大规模进行搜山,这已是第七天了。
今天,他们越过邢氏山头边界,进入另一座山林,像群魔般呼啸驰骋,掀起一片白茫雪雾。前方的邢少溥打了手势,车队开始分散,每台车都加足马力,攻城略地似的驶进山野林木深处。陆征紧随邢少溥,以防意外发生。
七天的搜寻,毫无斩获。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舒皓宁凶多吉少,但邢少溥坚持找不到活人,也得挖出尸首!他的决心充满了强烈情感,一种懊恼与愤怒交杂的心境,不过一切似乎已显得太晚……
其实,舒皓宁失踪并不止七天,算算应该有十四五天了!因为避孕药的风波,邢少溥不再碰舒皓宁,甚至找了个拜金女夜夜狂欢,沉溺酒色,刻意忽略舒皓宁的存在。直到七天前的一个清晨,克劳斯不知从哪儿叼来残破的女性风雪帽,他的神经陡然一凛,才忆及多日未见舒皓宁踪影,遂找来陆征询问。结果陆征一问三不知,更莫名地反问邢少溥,舒皓宁不是每天与他在一起吗。陆征压根儿不知道邢少溥与舒皓宁的那场大争执,还以为他俩感情融洽,夜夜甜蜜,哪知道原来邢先生巡视产业归来后,连女人都换了!这么--言一语,他们主仆总算明白,舒皓宁也许早在那个暴风雪夜就伤心远走了。时过七日,新雪早盖掉她的足迹,暴风也卷走了她的气息,要靠克劳斯灵敏的追猎野性找到她,根本不可能。最后,邢少溥又气又急地下令,以人力大规模搜山,直至找到舒皓宁为止!
“砰”一声巨响,邢少溥闪避不及,撞上凸出雪层的大石块。
“邢先生!”陆征大叫。赶忙停下车子,匆匆跑向前,察看在雪地上呼气急喘的邢少溥。
“该死的!这车废了!”邢少溥气急败坏地起身,踹了一下车头全毁,冒烟燃烧的雪地机车。“别管了,骑你那台!”他顿顿足,拖行似的走向另一辆。
“邢先生,您受伤了!”陆征急言,冲到他面前,横挡着,“我不能让您再往前行!”
“让开,陆征!你想违抗我的命令吗?”眼神倏地转沈,邢少溥冷冷地说,“让开!”
“邢先生,您得冷静……”
“让开!别跟我废话!”他怒吼,长臂一扫,推开陆征。陆征重心不稳地横跨几步,无法阻挡他,“你再挡我,休怪我无情撤你的职分!”他光火地威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