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
国三那年,江未礼偶遇平成高中二年级的宋嘉延。
为了再见到宋嘉延一面,他以私立的平成高中为第一志愿,力发奋图强并取得家人的同意,终于在毕业后顺利越区就读。
谁知,开学典礼的头一天,因为撞见高三的苗继和沈玮彬在保健室里头缠绵的画面而处于惊吓状态时,正好被到保健室找老师的宋嘉延所救。
江未礼感叹,这是最差劲的重逢方式。
然而,为了接近宋嘉延,他还是加入了陶艺美术社。
加入社团后,因为宋嘉延一时兴起的要求,勉强答应当他绘画的人体模特儿后,随著相处的时间一久,江未礼渐渐发现他对宋嘉延的执著,竟然是一种爱恋的情愫。
在他彷徨、为自己的异常而懊恼时,苗继却向他告白、要求交往,甚至为了他已经高三了还加入陶艺美术社,使得他的烦恼愈来愈多。
若是可以的话,他不知多想逃离所有的烦恼。
好不容易,经过纷纷扰扰之后,江未礼彷徨不安的情感终于得到宋嘉延的回应,两人开始有了进一步的交往,成为名副其实的恋人。
本以为童话般的爱情故事,到最后总有个完美的结局,但现实的生活里,故事仍继续上演……
第一章
“老妈,你为什么不叫我起床?”
一大清晨,江家在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愤怒的惊叫声中展开。
坐在餐桌旁的几个人停顿正在吃早餐的动作,同时往二楼的天花板望去。
一两秒的静默,在此刻绝对是有的。
还在煎蛋的江母愣了愣,终于疑惑地皱起眉头,缓缓望向她亲爱的老公。
“孩子的爸,你没叫老么起床啊?”因为忙著做早餐,她方才交代了丈夫这件事。
这下子老么又稳迟到了。
连著两次的开学典礼都迟到,说出去多不光彩哪!
“老么还没走?”
边吃早餐边看报纸的江父转头,直接看向大儿子江中杰。
一如所有人,他以为得赶开学典礼,昨晚立誓绝不迟到的老么,因为怕迟到已经先出门上学去了。
他很确定自己明明在十五分钟前突然想进厕所嗯嗯时,有叫刚好经过厕所的老大去叫老么起床。
“十分钟前我不是叫你叫老么起床吗?”江中杰挑眉,问向排行老二的江弘威。虽然有点迟,但他的确吩咐过,而且老二还应了声好。
“老三,我不是叫你去叫老么起床?”
他记得当时刚好电话响起,离电话最近的江弘威顺手接了电话,却没忘记要老三去叫老么起床。
“我叫了,是他没起来。”
重新低头啃著吃到一半的吐司,刚升上大四的江凡不冷不热的回答,继续他优闲的早餐时光,态度相当自我。
虽然,他所谓的叫了,只是象征性的敲了两声老么的房门。
“你是怎么叫他的?”叹了口气,江中杰忍不住问。
依照惯例,没比闹钟吵,恐怕是叫不醒老么。
“不就是最平常的叫法──”
江凡话才说到一半,快迟到的江未礼已经梳洗完毕,穿著凌乱的制服冲下楼来,哇哇叫道:“你们是哪门子的家人,明知道我低血压起不了床,有时间悠悠哉哉的吃早餐也不叫我起床!”
“又不是第一次迟到,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啜了一口咖啡,江凡完全没有其他人脸上那抹心虚。“何况,你低血压又不是我们的错。”
至少,遗传上不是他这个哥哥的错。
谁天天叫他起床不会腻,对吧?当然啦,偶尔兴起逗弄弟弟的欲望时,他是不太在意担起“叫床”的工作。
“小哥,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吧!”平常最疼他的人,欺负他的功夫却也是一把罩。
气呼呼的江未礼冲到江凡面前,基于一股不平及不满的心态,他二话不说便抄走哥哥手中还在吃的夹蛋吐司,没多逗留便往家门外全力冲刺。
从他冲下楼来到消失在家门外,还未超过一分钟。
将视线从那一阵风移回,江凡凝视著空了的手须臾,只是平静地抬起头,对还在望著大门发愣的母亲道:“妈,给我一颗蛋。”
江家的餐桌上,再度恢复平静。
天,又要迟到了!可恶,是谁说新学期新气象,可以乘机洗刷旧纪录的?早知道他昨天晚上就不该赖在宋家赖到那么晚,拖延了回家上床睡觉的时间。
“可恶!”江未礼努力踩著脚踏车,暗自懊恼不已。
可是他又无法否认,虽然明知会有这种结果,他还是渴望能和宋嘉延在一起,就算是多几秒钟都好。
有时候,满溢的幸福会让他感到害怕,害怕得让他企图紧紧抓住彼此能够在一起的时间不放。能和宋嘉延交往,常常让他感觉跟做梦一样很不真实。
幸福的背后藏了什么危机,你永远不会知道。
因为太美好了,总有随时会梦醒的感觉,难免让人的辛福带著不踏实感。
明明已经交往好一段时日,他还是怀疑像宋嘉延那样的人,为何会喜欢上他?甚至愿意用真心和他交往。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却从未理清自己的疑惑。
在江未礼挥汗如雨、不停踩著脚踏车的时候,突然有个人从他后头跳上脚踏车,站在后轮两侧双手搭上他的肩头,放肆地喊道:“学弟,载我一程吧。”
多了一个人,脚踏车的轮胎立即下陷,让江未礼受到些许惊吓,可是这种感觉好熟悉。
听见对方喊他学弟,为了避免得罪学长,他也只好认命……等等,这个学长的声音真的好耳熟,好像真在哪里听过耶,难不成……顾不得是否会迟到,江未礼猛然煞车回过头。
一回头,那张高傲跋扈的熟悉脸孔立即闯入他的视野,正以桀骜不驯的神态睨著他问。
“我们快迟到了,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你……”不是第一次碰上的场景,让江未礼霎时呆愣。
“干嘛?别说你忘了我。”长脚撑在轮子两旁,苗继挑眼地道。处理沈玮彬的事超出预订的一个月,是多花了些时间,不过新学期新气象嘛!
他打定主意,一切行动从这个学期开始展开。
否则他何必起个大早,特地等著江未礼骑脚踏车经过。
让他觉得有些好笑的,当然是这小子还是濒临迟到边缘,一如往常死命地踩著脚踏车出现。
“学长,你别和我开玩笑了。”江未礼好想叹气。
令人恐惧的相识,他能忘吗?
刚升上高中时,江未礼误闯苗继和沈玮彬正在进行“好事”的保健室,被他吓得以为小命要呜呼哀哉,甚至差点被霸王硬上弓……这等恐怖的经验发生在一个高中新生身上,岂是教他想忘就能忘的。
要忘,至少要过个三、五年,绝不是三、五个月就能忘得了的。
不知为何,苗继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几个月,他还以为苗继决定不再找他麻烦了,之后他们也不会有更多的交集,顶多是偶然在学校里不期而遇罢了;然而,苗继此刻给他的感觉,像极了有预谋的等待。
发现自己像只被逮著的小兔子,江未礼难免有种不幸的感觉。
胃酸分泌逐渐旺盛,他的身体开始有些不太舒服。
每遇上苗继,他总是很容易胃痛。
“算你识相,没敢随便忘了我,因为我们还有很多‘好事’
要共享呢!”露出邪气笑容,苗继倾身向前,靠在江未礼耳边低语,一副很满意的口吻。
打了个冷颤,江未礼差点摔下脚踏车。
事实上,要不是苗继及时扯住他倾斜的身体,他八成早已摔下脚踏车了。
就算没摔下脚踏车,他此刻的感受也不会好到哪儿去。毛骨悚然的滋味,谁尝了会好受再来告诉他吧!
僵硬地杵著,他只希望苗继是在开玩笑。
无论是任何“好事”,他都不想和苗继共享;学长和学弟之间,保持适当距离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干嘛吓成这副德行,像个胆小鬼一样。”察觉他的僵硬,苗继不由得冷嘲道。
“我才不胆小!”生性倔强,江未礼本能地反驳。
苗继风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以某种不太甘心的口气道:“不胆小就别见了我就像只见了猫的小老鼠。”啐,光想著溜。
“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下来。”不打算和他争辩,苗继伸手朝他的臀部用力拍了下去。“快迟到了,我来骑吧!”
在他眼里,以江未礼的体格骑脚踏车载人,是吃力了些。
不用他第二声催促,江未礼几乎是立即跳下脚踏车。
老天!他被他吓了一跳。
“上来啊,杵在那里看我干嘛?”没理会他的吃惊,苗继直接跨向脚踏车前座,用手势要他坐上后头位置。
江未礼没得选择,只好带著哀怨的心情,乖乖坐上后座。
无缘无故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不管再怎么样加快速度,他都迟到定了吧。
老天爷肯定是有心和他作对,明知道他快迟到了还找他麻烦!
人要倒霉的时候,还真是会倒霉个不停啊!
现在,老天爷肯定是够高兴了。真可恶!
放学后带江未礼回家,以他?模特儿素描的宋嘉延已欺身至他面前,捧住他的脸就给了他一记热吻。
“在想什么?你不专心,我会无心于作画的。”索吻之后,宋嘉延被忽略的不满才稍稍消逝,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轻敲他的额头。
大多时候,未礼就算不看著他,也不会一脸恍惚。
凝视著几近全裸的人儿,宋嘉延黑眸里闪过促狭的光芒,心中升起某种热情的欲望。既然这小家伙胆敢不专心,自然该接受些小小的“处罚”。
总算,他的吻让恍惚的人儿回了神。
“没──”不管关系已经多么亲密,甚至习惯了天微凉时仅仅披著大毛巾,挡住重要部位当宋嘉延的人体模特儿,江未礼还是会因为他的碰触而脸红心跳。
瞥见对方眼中闪过的光芒,一时恍惚想起早上碰见苗继的事,江未礼自然说不出口。
基于私心,他不希望宋嘉延为了他的事担心。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除了我以外的事不准去想。”骤然打断他没有说服力的声音,宋嘉延温柔的嗓音却充满无限霸气。
“连家里的事都不准?”被限制了,他还莫名其妙很开心。
“不准。”宋嘉延微微一笑,理所当然的回答后,兀自捧著江未礼的脸,从他的颊边开始轻啄,沿著轮廓往下啃噬含吮。
“可、可是我……唔……学长……”
江未礼的小小抗议成了呻吟。
不知为何,每次想讨论正经事时,都会被宋嘉延的亲热攻势转移注意力,可是就算只要被宋嘉延一碰,就会陷入脸红心跳、脑中一片空白的窘状,江未礼还是无法否认喜欢彼此肌肤相亲的感觉。
人体互动的碰触,让他更能相信两人正在交往。
谁教他心底不安的感觉,是如此强烈得令他难以忽视。
将坐在沙发上的江未礼压倒在身下,宋嘉延并不了解江未礼此刻□徨的心情,快而以不安分的热情双手拥住他,开始游移在他愈来愈热烫的胴体上,更用温热的湿唇挑逗著他的敏感处,舔吻轻咬著他熟悉的每一寸肌肤。
他喜欢江未礼羞涩的表情!
未礼那既期待又紧张,不管做过几次都如此青涩的模样,总能让他兴奋。
未礼恐怕不会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在他眼中有多清纯诱人。
若不是未礼的表情如此诱人,他也不会老是在作画时情不自禁。
宋嘉延已经算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在作画中停下画笔,忍不住和江未礼移到床上缠绵,一起追求极限的快感。
每当这种情况发生时,他就无法否认男人很容易让下半身左右心智。
尤其,当对方是和你灵魂相契、两情相悦的爱人时,似乎更没了需要理智的理由,是不?
渴望彼此的人,求爱过程自然少了阻扰。
“学长……”当宋嘉延舔过他平埋的腹部时,江未礼全身感受到一阵酥麻的骚动,立即不能自己地轻呼,已快不能思考。
在宋嘉延的爱抚下,他的身体总是超乎自己想象的敏感。
“嘿,忘了我的名字吗?别喊我学长。”
听见他的呼唤,宋嘉延从齿缝间逸出的低喃充满随著兴奋不断攀升的热度,而后他一把将他抱起,走向房中的床铺。
不管怎么样,在大而柔软睡床上,总是比在窄小的沙发上做起来舒服。
虽然明知道未礼在忘情时才会喊他学长,但他还是想纠正他的习惯。
情人之间,喊名字的感觉总是亲匿些。
“嘉、嘉延……”抵抗不了他半命令的蛊惑,被温柔地放在床上以后,江未礼沙哑地喊了他的名字;他抬头,不意外瞧见他目光里带著激情的色彩。
亲密的接触和浓情蜜语,总让他羞涩燥热的指数攀高。
“嗯,这样喊就对了。”
暧昧的空气里,回荡著他们的呻吟。
呻吟到了最后,只剩下喘息…
起了个大清早,苗继等在相同的路口。
不同于昨天,他并未拦截到江未礼,所以一大早就显得心情相当不快。
直到晚出门的苗乙钧用喇叭声唤他,他才坐上苗乙钧的车往学校去;然而,在苗乙钧开车到达校门口时,正准备下车的苗继突然脸色冷凝。
“怎么了?”察觉弟弟的动作停顿,苗乙钧奇怪地问。
看了看苗继青白不定的脸色,再顺著他的视线远远望去,他看见从另一个方向并肩而来,正朝校门走去的宋嘉延和江未礼。
虽只是身为陶艺美术社挂名的社团顾问,但由于那两个人在社团里不避讳让人知道他们在交往的态度,让即使只是挂名社团顾问的他也知道他们的关系。
苗乙钧只怕不知道的人只有苗继……“正在想。”苗继有些答非所问地回了句,视线从没移开过。
那个方向和江未礼的家不同,显然他昨晚是住在宋嘉延那里,所以今天他们才会一起上学。
愈想,他就感到愈不爽快。
他之前等了快半个小时,简直就像个愚蠢的白痴!
“想什么?”观察著苗继的表情,苗乙钧不动声色地探询。
从继的反应,他不得不怀疑他今天和昨天的早起,都是为了某个人;而很显然的,那个人就是江未礼。
他以为继在上学期就放弃了哪!
如果继对江未礼仍不死心,事情恐怕就真的有点麻烦了。
担任社团顾问快两年,他可不认为宋嘉延好对付。
想抢那只笑面虎的东西,可真得琢磨琢磨自个儿的本事。
苗继怎么说也是跟著继母过嫁他家的弟弟,他难免得关心一下。
“想那两个人是不是勾搭上了。”苗继毫不避讳地直言。
在他处理私事的期间,那两个本来还没啥关系的人,该不会已有了让人诅咒的该死进展。
苗乙钧早在和苗继商定同住,搬出家里之前就知道他的性向,所以在开明的苗乙钧面前,直率的他向来没啥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