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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笔记之恋 page 9 作者:妍庭

  “小薇,你哥哥呢?”手提化妆箱的蔚母由楼上下来,简单隆重的衣着掩不住她犹存的风韵。

  “不知道。”蔚海薇衔着洋芋片,灵活眸子往娘亲身上一转:

  “哇哦!穿这么漂亮要去哪里呀!?”

  “少糗你老娘!陈妈妈的女儿下礼拜结婚,特地找我帮忙,我要去画几个新娘妆给你陈姊姊选着配礼服。”蔚母说着说着,不由得盼望了起来。

  “真不知道我几时才能给自己女儿画新娘妆啊!”

  蔚海薇闻言,一口饮料差点喷出来。

  “省省吧!”

  “为什么!?”

  蔚海薇笑,又捏起一缕黑发:

  “要在这世界上找到配得上我的人,恐怕不容易呐!”

  “臭皮丫头!”蔚母好气又好笑,“俗搁有力”的大红化妆箱轻叩她螓首。

  “好啦好啦!别闹了,老爸呢?”

  “他说要加班。”妈妈撇嘴,十成十的晚娘相表露无遗。

  “天晓得!八成又摸到书店去看小说!那个叫什么威……威……”

  “威海卫。”

  “对,就是他!真搞不懂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好端端一个年轻小伙子净想些个杀人的事情,还自以为是英雄……”话匣子一打开,短时间内这片绵绵叨絮似是难划休止符。

  蔚海薇忍气噤声,故作镇定的喝着阿华田配零食。念得正高兴的蔚母并不知,那被她数落得一文不值的“小伙子”即近在眼前,正是她伶俐的宝贝女儿。

  “妈,我想陈妈妈可能等你很久罗!”蔚海薇煞有其事的看着布谷钟。她想,

  如果亲爱的妈咪再继续削下去,她储量不多的耐心可能会迫使她站出来“验明正身”。

  “哎唷,这么晚啦!?”蔚母匆匆步往玄关,那篇冗长的“小说评论”也总算暂时喊停。”总而言之,我还是喜欢黛华,她笔下的人物多细腻感人啊!女儿,有空时你也该看看她的作品。”

  “免矣!我不碰言情小说!”她讨厌那个名字。

  铁门关上的那一刻,蔚海薇身畔的电话铃声呼应般响起。

  一定是老哥!她望向时钟,七点半,难得他这么晚还没回家。

  “喂?”

  “喂,你好。请找蔚少农,谢谢。”出乎意料之外地,电话那端是个温柔女声:

  哎唷唷!女生打电话来找老哥?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哩!蔚海薇旋坐直身子,顺势按掉电视开关。

  “抱歉。他出去了,请问你哪里找?”

  “这样子啊……”南湘蕴凝看手中画像,彷若真人的感觉像是在照一面镜子。

  “那……我晚点再打好了,打扰你了真不好意思。”她礼貌收线,轻叹口气,不知是失望还是无奈。

  “姊,少农哥哥不在吗?”

  “他出去了。”

  “哦。”南湘佑趴在懒骨头上,漆黑的两只大眼流转,似是在盘算思考些什么。

  “姊,都是你啦!”

  “我怎么了?”她不明白小鬼头所指为何。

  “如果你今天不和大表哥出去,也许就能遇上少农哥哥了!”

  “可是,我早就和表哥约好了,不是吗?而且,我又不知道他会来……”

  “所以我说可惜啊!你不知道,少农哥哥打扮得好正式耶!看起来……看起来就像……”南湘佑忍俊不住,哇哈大笑了起来,

  “像是要去相亲一样!好好笑哦!”

  南湘蕴怔了征,俏脸倏地窜红。如果这样比喻,那,他相亲的对象岂不就是自己!?

  “小佑!别……别胡说!”火烫的羞赧由脚底延烧全身,她自然不会忘记台风夜的那一吻。

  “我才没胡说!”小湘佑偏头看其姊,空气中带点甜蜜的暧昧,他也嗅到了。

  “姊姊,你喜欢少农哥哥吗?”

  南湘蕴思考半晌。“或许吧!他人很好啊!”

  “那就好啦!我也喜欢少农哥哥,如果姊姊能嫁给他,那就最好不过了。”南湘佑很高兴,但,下一秒,他又忧心起来。

  “不过,现在少农哥哥一定以为自己失恋了。”他故作感慨的叹口气,人小鬼大。

  “为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啊!

  南湘佑爱理不理,象是失恋的人是他似的,小身子探“青蛙式”(被踩扁的那种)姿势伏着看电视。

  “你今天和大表哥出去时八成被少农哥哥撞见了。”

  原来是这回事啊!南湘蕴放心了些。大不了改天找他解释一下便成。

  她真的佩服蔚少农,同时也难以相信,她与他见面的次数总共不超过五次,他却能以记忆及观察力画出自己的画像,而且画得如此逼真,像是另一个自己,虽只靠油彩堆砌而成,她却能感到浓浓情感在飞驰奔腾。

  为了她,他究竟投注了多少心血?南湘蕴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感动的心情似涟漪,一圈圈蔓延扩大。

  啧!流川枫又欺负樱木花道了!南湘佑没趣儿的转台,其实三台的东西也不过就那几样,极度无聊的情况下,手按摇控器的“叭嗟叭嗟”转台声倒也能分散不少注意力,打发时间。

  转着转着,正好瞥见甜美女主播的晚间新闻快报——

  本台消息。本届”金画笔”美展自截止日至今,已全部完成了评审工作,其中最引国内外艺术界注意的命题油画赛,今年是由华一大学的一个青年获得首奖,他完全是以黑马之姿参赛,这显示台湾画坛新人辈出,另外……

  南湘蕴和小湘佑无不屏气聆听。介绍的中途,画面由摄影棚内带到正在布置的美展会场,自然地,摄影镜头掠过了几幅得奖画作,而其中一幅——

  是她。

  南湘蕴完全愣住了,再怎么也想不到,她竟会看见一幅犹如自己的绘像出现其中,画的右上角,是用红缎带钉附的“第一名”奖帜,而旁边,是关于作者的介绍。

  镜头带过只消数秒,却已够她看到这次的油画命题

  我的最爱

  小孩子情感直,怔愕不到一秒,南湘佑便已拍手叫起好来:

  “是少农哥哥!少农哥哥的画得了第一名耶!好棒哦!我要去告诉爸爸妈妈。”

  南湘佑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出去,唯留下南湘蕴恍惚抱着画,盯望电视。

  当然,短短的新闻快报已告结束,换回原本的台语连续剧。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那行画题——

  我的最爱。

  她是他的最爱!?这种感觉近似受宠若惊,交替的酸甜织出一片细网,是情网吗!?她不晓得。总之,南湘蕴有股想哭的冲动,是喜极而泣。

  下意识地,她把怀中的画抱紧了些,清秀出尘的脸庞上,两行温润正轻轻爬过。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华一大学附近,有一条出了名的PUB街,各型各色的另类与叛逆均可在此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约莫在巷子中段处,一个斗大的调色盘高挂,区别出一种有异于重金属或蓝调的pub风格,它名为“ARTIST”,没错,艺术家。里面没有狂野的舞台、歌者、朦胧的灯光融着理查.克莱德门的浪漫钢琴,音乐带点花都巴黎的气息,慵慵懒懒。

  pub的一角,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正坐在小小圆桌上独自喝着酒,孤寂与颓糜由他身上散发出来,而面前各式各样的空酒杯似是陪他一起堕落。

  好辣!蔚少农放下酒杯,碰撞的玻璃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今天恐怕是他这一生中,酒喝得最多的一天。

  藉酒浇愁愁更愁,但是,谁不贪图这短暂的遗忘快感!?

  酒精醉扰了视觉神经,四周景物混沌一如未开辟的天地,索性,蔚少农摘去眼镜,任其更迷离些。

  “一个人喝闷酒?”吴哝软语细细传进他的耳朵。

  蔚少农抬头,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在他面前坐下,他忙取来眼镜戴上,如梦幻景这才清晰。

  “对。”他苦撑着坐直身子。

  “失恋啦!?”她笑。看来三十多岁的脸成熟妩媚,似是这家pub的老板娘。

  “可以算是。”冷不防地,蔚少农打了个大喷嚏。“对……对不起!我……我对香水……”

  哈啾——

  他对香水过敏。

  她顿了顿,招呼侍者给她条湿毛巾和杯浓茶。茶递予蔚少农,而毛巾,她不由分说取了来,抹净身上香奈儿五号的醉馥。

  “这样好点了吗?”她问,眼眸笑盈盈,带点大姊姊的亲切味儿。“喝点茶吧!三更半夜在台北街头当醉汉不是好事。”

  蔚少农听话地取过温热瓷杯,看着杯中赭墨色的液体,他蹙蹙眉。“我不喜欢龙井。”

  “你还真挑剔!”她语句虽带贬意,温和却不减分毫。“你叫什么名字?”

  “蔚少农。”

  “我是这家PUB的老板,桃夭。”

  “幸会。”他散漫回答,仍是忍不住口干,喝去半杯他讨厌的龙井茶。“那好像是诗经中的一首。”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她韵浓媚艳的外貌的确似株盛开桃花。

  “不错。当然,那不是本名。”桃夭有点讶异,却又不难看出眼前这青年是饱读诗书的那类。“你是华一大学的学生吗?”

  他点头,眼皮似千斤重。

  “你不是常来PUB街吧?我以前没看过你。”

  “是第一次……平常我不喝酒。”他疲惫地趴在小圆桌上,不小心,各色各样的酒杯推倒在桌面,残留的酒液点点莹亮。

  “蔚少农,蔚少农!”桃夭有点慌了。

  “桃姊,什么事?”

  “怎么啦,怎么啦!?”

  PUB就那么小小一方天地,其他客人顿时被她的低呼勾起好奇心。

  “没什么,只是有个客人喝醉而已。”桃夭恢复镇定,打发了过分热心的客人,她尝试将蔚少农搀到吧台后的休息室去。

  试了几次,桃夭不得不放弃,凭她在女性中仅算中等的身高,要顶扶起一八六公分的蔚少农,实在是项”MISSION  IMPOSSIBLE”——不可能之任务也!

  “桃姊,需要帮忙吗?”几个稚嫩的阿飞小伙子见状,纷纷挽袖拉衣,其理由自然不外乎想得美人PUB老板娘赏识。

  桃夭扫视几个个头与她相去不远的家伙一眼,摇摇头:

  “我看不必,还是你们谁去对面的”蓝夜”叫昂过来吧!”在她熟识的人之中,似乎只有他可负起这项“重”责大任。

  “我去!”机灵的酒保已出了“ARTIST”的门槛。

  须臾,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亮闪光芒的皮裤包里长腿,纯白的羊毛衫勾出不算硕壮却精实的身体,就连呼吸时牵动的肌肉亦可看得一清二楚。

  “桃姊,阿呆说你找我?”黑发浸着微汗,散得狂野中不失沉稳,一双碧海蓝的瞳眸褪去保护色,彷佛,为主人营造神秘感就是它的天职。

  “他喝醉了。”桃夭指指沉睡中的蔚少农。“没办法,我们这边是妇女加儿童,只好请你帮忙。”

  “敢情您大姊是把我当苦力了!”于是乎,”沈苦力”走到他面前,先是扶正了其坐姿,细看一眼,竟是自己的好哥儿们!

  “小蔚!”沈子昂推摇他的肩膀,盼他尽快转醒,顺便好问个究竟。

  奇怪!现在早过了好宝宝上床的时间,怎么会在酒吧里遇上一级乖乖牌!?而且还喝得烂醉如泥!

  沈子昂瞥了眼桌上凌散酒杯。要命!酒掺着喝最容易醉啊!难道他连这都不晓得?

  事实上,蔚少农是真的不晓得。

  “小蔚,醒醒!是我,沈子昂!”

  蔚少农转趴着身子,外界的声响对他而言影响不大,醉溺梦境中的他只是轻轻吐出一句句呓语:“湘蕴……湘蕴……”

  “昂,你们认识啊?”桃夭提出了众人心中的疑问。

  沈子昂无暇顾及其他,只是道:“他是我兄弟。”

  旋即,他继续回到未完成的使命——把蔚少农由魔睡仙的手中营救出来。

  “小蔚!小蔚!”他轻拍兄弟脸颊。

  蔚少农动了动,挣扎抬头,似醒非醒:“湘蕴,是你吗?”

  “不,我是沈子昂,你的兄弟。”

  “我就知道是你!”他压根儿没把沈子昂的话听进去。“为什么?我哪点比不上那个痞子!?或许我木讷了点,又不懂得说些甜言蜜语迷惑你的心……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

  蔚少农倏地紧握沈子昂的手,彷佛,在他面前的是那魂牵梦萦的佳人。

  “我对你绝对是真心的!”他差点没举手发誓。

  沈子昂默然,由他散乱的独白中,大致上已可拼出一半的剧情。

  他渐渐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为什么不说话?”蔚少农显然醉酒未醒,依然把沈子昂当成南湘蕴。“你不相信我吗?”

  “不不不!我相信,我相信你。”不得已,沈子昂只好“友情客串”。

  “那就好。”蔚少农放心地偎倒在沉子昂肩头,一双手臂仍紧紧环抱住“温香软玉”,舍不得放松一分一毫。

  哎唷喂——鸡皮疙瘩掉满地啊!若非已知其中一人是因喝醉而胡言乱语,两个一级帅哥抱在一起演出此篇“新不了情”的景象还真够桃夭等人吐上他三天三夜不止息呢!

  “湘蕴。”

  “嗯!?”沈子昂虚应着。

  “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老天!他好累!沈子昂现在才明白,当一个演员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已深深的爱上了你……我这个人很现实,以前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直到遇见你……。”

  出自肺腑的告白是多么动人心弦呵!当然,如果换个对象会更完美些。

  “湘蕴,我爱你。”酒精真是可怕的东西,蔚少农语句结束的下一秒,双唇已覆在沉子昂的唇上。

  桃夭、酒保加客人一干人等,顿时错愕在地。

  天呐!男人吻男人,十八禁剧情耶!?他醉得也未免太离谱了吧!?

  第九章

  蔚少农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若哭泣的是他所失去的爱,以及昨夜在PUB闯下的惊天大祸;若笑,喜的是他荣获了这次金画笔美展首奖,一圆他童年梦想,以及实践他对林淑萍老师的承诺。

  “干什么?一副死人相,昨天酒还没醒吗!?”沈子昂拍上他的肩头——当然,黑发、黑眼、黄皮肤,在现在科技与他先天血统的合作下,沈子昂正看倒看都是十成十的炎黄子孙。

  “没有啦。”蔚少农揉揉太阳穴,隐约中仍带着微许不适。“昂,昨天的事真对不起,我喝醉了。”

  沈子昂挥挥手:“没关系,还好你没进一步行动,否则恕本人难以奉陪。”他打趣道。

  蔚少农的脸上顿染赤焰——他可糗大了!看来,短时间内他最好别再接近PUB街,免得引人非议。

  “不过……”沈子昂故意拂揉着下颚道:“你的唇好柔软,吻起来的滋味挺不错呢!”

  蔚少农踉跄了一步:“沈——子——昂——”他已气得无话可说了。

  在此大不幸中唯一堪称幸的是,蔚少农事前一品过南湘蕴的樱唇,否则,他的初吻岂不是要断送在沈子昂手……?是“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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