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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笔记之恋 page 8 作者:妍庭

  蔚少农的古董车停在院子里,左边的窗口又隐约可见灯光,再加上顶楼微传来的人声音乐,沈子昂可肯定,这儿一定有人在。

  抱持着姑且一试的心态,他伸出灵活修长的手指,第N次探向门铃。

  门铃还是没响,他敲了敲门。

  “谁呀?”这厢总算有点反应了。

  沈子昂抬头,逆光中他看见一个马尾高扎的少女。

  “讨债免谈,推销滚蛋!给你三秒,把事情交代清楚。”

  这丫头的口气可冲着呢!沈子昂处变不惊,清清嗓门后向着楼上呼道:

  “我找蔚少……”名字都还没喊完,沈子昂即见一串放射状金属物飞下。

  卡——

  好在他反应快,否则俊美的额头难保不仿包青夭——弯月印堂挂!

  楼上的蔚大作家海薇小姐在丢下钥匙后仍不忘作简明交代:

  “三楼左边第一间,你自己进去。”不知是哪个天才工人惹的祸,竟然在如此重要的截稿日挖断了电线,害蔚海薇为赶稿赖来的“事假”全泡汤了。

  家里钥匙不分青红皂白就给陌生人?这位小姐未免也太……

  沈子昂捡起钥匙,却见不远处有几张飞散的稿纸,一见是同行,他的心里倍感亲切。

  又一个文学爱好者!他笑,开了门进去。

  顺着蔚海薇方才的指引,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蔚少农的房间——就是在楼下时见其透出微光的那间。

  基于礼貌,他还是事先敲了门。

  “小薇,你的稿子写完了吗?没事少来吵我!”房门内传来蔚少农的声音。

  “小蔚,是我!昂。”

  门的彼端沉默了几秒,才又传出声音。

  “沈子昂!?怎么是你?进来,门没锁。”显然,蔚少农对他的造访感到讶异。

  推开房门,沈子昂立刻闻到扑鼻而来的油彩味,若非他早已适应,那股独特强烈的味道还真会呛煞人呢!

  “你知道吗?老教授今天像吃了炸药似的,见人便轰。可见你这乖宝宝的缺席对他而言影响有多大。”

  “是吗?”就着手电筒和午后微弱的光线,蔚少农正在为一幅人像画作最后的修饰。“我这也是不得己的,如果我不赶在后天之前把画交出去,到时候教授可不会单骂骂就了事的!”

  画中是个长发飘逸的少女,简单服饰衬托出她出水芙蓉般的容貌。浅笑似月,双颊被手握的咖啡蒸气烘得红润,翦水的眼眸中,彷佛有万点星子闪耀。

  这绝世的清雅,令人不由得觉得她原籍百合水仙。

  “好漂亮!她是谁?”

  蔚少农挥着彩笔,一点一滴赋予画像生命。“我的最爱。”

  画像的模特儿虽是南湘蕴,但在情感的融合上,更有他对林老师的少时青涩情感,以及对笔记中少女的思慕。

  她们都是他的最爱。

  “什么?”沈子昂不太相信。

  真是“惦惦吃三碗公”!他笑,一拳叩在蔚少农肩头:

  “真的还假的?你几时把到这么漂亮的马子的?”

  “用词尊重点好不好?”蔚少农愠睨了他一眼,但视线转到画上之时,却又变成了柔情千万斛。

  “拜托,我这还算有礼的呢!换作阿曦,他肯定负气削你八八六十四刀,说你砸了他的招牌!”

  蔚少农微牵嘴角,这才想起三剑客似乎遗漏了一人。

  “昂,阿曦怎么没跟你来?”

  “他啊。”沉子昂收起嘻哈笑脸,俊秀内敛的脸上视盼转为肃穆,“他回山上去了。你知道的,今天是一月三号。”

  “哦。”蔚少农明白其意,不想再过问。

  相处久了,他时常会忘记沈、风二人特殊的背景,总之,那是段不太值得回首的过往,蔚少农身为一介凡夫俗子,他不认为自己有过问的资格及其必要。

  “对了。小蔚,隔壁那位……是谁呀?”

  “我妹妹啊!”

  妹妹!?沉子昂怔了怔,道:“她和你好像不太像耶!”

  蔚少农摸摸自己的脸。“会差很远吗?”

  “不,我指的是个性。”

  “哦!”蔚少农了解。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画上,笔上油彩将她的秀发与夜色相融。

  “相信我,那个不能用“不太像”形容……”

  不料,一声愤怒的狮吼由外传来:

  “去他的王八蛋!这是什么烂笔啊!?”其句末还以”S“开头之“四字词”画上句号。

  极罕见的,沈子昂脸上除了讶异、疑惑之外,更多了一抹不知所措。

  一个温文儒雅、勤勉好学的哥哥竟会有如此老妹!?难不成上帝派BABY时还真采“异性相吸”制?

  “你应该用“南辕北辙”!”蔚少农苦笑。“不过,“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很可爱。”

  沈子昂咽了口口水,除了点头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作何表示。

  第八章

  “没有。”

  “好,你没有我有。”郑惠芬另外拿出一本杂志,递给她道:

  “这是出版社新辟的路子,里面包含各种文学作品,一个月出刊两次……”

  “你是说要搞连载吗?”蔚海薇问。

  聪明人果然一点就通!

  “对!”郑惠芬笑得好满意。

  “由于是连载所以没有太多限定,你想要写写中篇或短篇也可以。”

  蔚海薇翻翻暂定成品,问:“主力除了我还有谁?”

  “黛华。”

  一听见这个名字,蔚海薇两道秀眉紧紧纠结——是那个号称文艺界新生代天后的家伙!?

  她大小姐向来痛恶言情小说,从小到大不看不买不租,甚至连正眼都不屑一瞥。

  她总觉得用一些荒诞的扭曲情感赚取钱财很不道德,再说,里面的剧情时常千篇一律,说夸张点,光看个书名她小姐便可猜出十成九的剧情来。

  这未免太没挑战性了,不是吗?

  所以,蔚海薇酷爱困难灵活度高的侦探推理或科幻题材。

  “有什么意见吗?”郑惠芬问,香奈儿的芳郁随她的走动时近时远。

  “关于“那个”的问题……”“SL2”嘛!蔚海薇搓搓拇指食指。

  “这我们再从长计议,放心,不会亏待你啦!”生意人毕竟是生意人,迂回战术用得巧妙。

  蔚海薇打个呵欠,喝掉秘书送来的花茶。休息也休够了,茶也喝了屁也打了,冬尾年初不适合吹冷气纳凉,她拿起书包打算闪人。

  “郑姊,连载的事就这样先说定了,我想是没问题。”

  “慢着。”郑惠芬蹬着婀娜高跟鞋,轻移莲步到蔚海薇身旁。

  “你呀!没事好好给我上学赶稿,下次不准跷课!”青葱般的玉指点推向蔚海薇的太阳穴。

  蔚海薇挑挑眉:”谁说我跷课了?”黑发又被她揉捻在指尖。”我可是光明正大请了假的!”

  “请事假假公济私?”

  “OH!NO!”蔚海薇笑得狡黠,弹开的发尾小划弧度,落回体育服蓝白相间的肩上。“我请的是病假!被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冠登出版社逼稿成疾!”

  “算了,不跟你讲了,我得上光华商场去弄几本“精神食粮”来嗑,古人云:“三日不读书,面目可憎!”。”

  郑惠芬撇撇涂抹着玫瑰唇彩的红唇:“还说不是假公济私!?”她早料到这小妮子不可能乖乖回学校。

  蔚海薇璨然道:

  “你没听说过,学而时”嬉”之,不亦乐乎吗?咦,这是什么?”原来,房门边的矮几上,是组精巧的四色雕饰。

  “哎哎!别乱动啊!”

  可惜迟了一步,四个印章大小的饰品全已被蔚海薇拿在手上端详,沉甸甸的,看上去似乎值不少钱呢!

  看到郑惠芬惊急失态的样子,她呆了呆,忙把手中的东西放回原来的茶发晶台子上。

  “唉,不对不对!你把朱雀和玄武放反了!”郑惠芬边说边把一红玛瑙和另一大理石饰品对调位置。

  “有什么差别吗?”再细看,蔚海薇才发现它们是中国常见的四喜祥物,其分别为——

  翡翠的青龙、白玉的白虎、红玛瑙的朱雀以及大理石的玄武。

  郑惠芬指着墙壁上一帧泛黄的四方星宿图,道:

  “当然有。玄武司北;而朱雀掌南。这位子是一定的,哪能随你高兴放!?”

  朱雀掌南!?蔚海薇心中突然一动,瞬间,她似乎莫名其妙的领悟了些什么。

  “是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我看是你没注意吧!?”郑惠芬摇头叹笑。

  “亏你还是名推理作家“威海卫”!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

  “好啦!本人没知识、没常识、不看电视不逛夜市、又不懂得掩饰,行了吧?”

  蔚海薇不服气回道。

  嘴皮之快是逞得的,不过,心里的千头万绪可就不知该从何理起。蔚海薇觉得自己似是抓到了块关键拼图,但是,那究竟是哪幅拼图的哪一块,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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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忐忑。

  蔚少农由玻璃橱窗的倒影检视自己衣着。得体的西装裤衬衫,看上去像是个要拜见岳父母的准女婿,不过,或许因他生来便带股温文的书卷之气,所以这装扮的确比T恤牛仔裤来得适合他。

  而他手上,是一束洁白高雅的香水百合,以及一约八开大、打理得朴素精致的纸盒。

  蔚少农整整衣领,又推推鼻上活像“人肉叉烧包”男主角戴的黑框眼镜——可惜,经济状况不允许他换副新眼镜,他把它们全耗在这身行头和手上的清丽了。

  本来,那束花并不在他的预算之内,是方才经过花店时,才临时起意买下的,因为他觉得它像她。

  在蔚少农心里,无邪纯洁的南湘蕴就像这束百合花;虽然,沈子昂曾笑他:“为一个十八岁的一局中丫头痴迷n二我总觉得你好像在欺负国家未来主人翁!”

  但是,爱情不分年龄,他只比南湘蕴大三岁,算不上老牛吃嫩草吧!?

  所以,他自信地回了沈子昂一句:“话别说得太满,搞不好,你会比我更离谱。爱情这玩意儿,来的时候很难说。”

  大木头总算开窍,说这话时,蔚少农的脸上仍赤烫。也许那叫幸福呢!他认得她的唇,软柔得一如百合上的晶莹露珠,还有她的发,细细像丝一样,溜过他掌心指尖,那份轻痒的感觉片刻难忘。

  与其在这里幻思遐想,倒不如快快见伊人芳踪才是。

  下了决心,蔚少农转身往南湘蕴家的方向走去。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麻烦,亲自跑到南湘蕴家去,小湘佑,或者是其妹蔚海薇,都可做传情遍意的中间人。只是,他坚持“全自动”原则——一切靠自己!

  活了二十有一年,也经历许多逆境困难,但他蔚少农就是拗脾气一个,可以暂时休兵,可以宣告平手,至于败仗……Sorry,他吃荤吃素偏不吃败!

  追女友而已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平时阿曦身边不就三、五个轮流换!?

  心情依旧忐忑,却又掩不住嘴角轻笑,他猜想南湘蕴见到他时的表情,是惊喜?是羞怯?还是……

  甫转出街角,蔚少农便僵住了脚步。南家机车行的招牌近在眼前,偏偏,他再也没有勇气往前一步。

  梦寐以求的佳人,蔚少农是见到了她,只是她是跟另一个男子在一起。

  纯黑的皮夹克、墨镜,还有超级嚣张的重型机车,他看起来像是都市丛林的现代侠客,半长不短的染金长发既狂又野,正是专门魅惑少女的那型。

  “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南湘蕴放下车行铁门,飘逸长发编成根麻花辫,搭在亮亮的鲜绿T恤上。

  她好耀眼!蔚少农从来没见过她如此打扮,玲珑姣好的身材把略紧的衣服营造出完美视觉焦点。

  “没关系。今天想去哪玩?”痞子——蔚少农对他的称呼——嘴角的笑诡谲,

  他微拉墨镜,细看南湘蕴如花的娇颜。

  南湘蕴跳上机车后座,修长玉臂圈住他的腰,道:

  “哪都好,我在家里快闷死了,肚子又好饿!”

  嗳!你在干什么!?蔚少农心里呐喊,浓浓的醋意和失望涌上心头。

  原来,她已经名花有主了。他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可是现实无情,眼前两人卿卿我我的笑语像把利刃,一下又一下狠狠刺痛他的心。

  须臾,摩托车的引擎发动,英雄载着美人在人行道上小转一圈,往前方疾驶而去。

  “南湘蕴——”蔚少农的呼唤隐没在喧哗车声中,被震飞起的尘土染灰了纯洁百合,也灭了甜蜜希望。

  短短几分钟内,蔚少农的心情由九霄云端跌进磷峋谷底,难以言述,像被人狠狠刮了一记耳光,深极了的绝望转成愤怒,重看身上仔细挑选的整齐衣着,蔚少农只觉得愚蠢可笑,像是个不讨喜的小丑。

  恨恨地,他把那束花扔弃到红砖道上,百合倾了一地,伴着蕾丝纸和缎带纠缠,花店在花中加的水流到地上,一点一点像泪印子。

  花在哭;蔚少农的心里也是。

  打开另一个纸盒,那是另一幅彷若真人的油画像,昨天晚上他才赶工完成,为的只是讨南湘蕴开心,再看一遍她慑动心魂的甜笑。

  爱是泥沼,错陷一步无法自拔。蔚少农记不得在哪里看过这样一个句子,他觉得用在自己身上很贴切。

  罢了!就是天笑他痴,那又能怎样!?反正,这一切再也没有什么意义可言了。

  蔚少农端详画像。笑依旧;人依旧,他想问,在她的心里面,到底有没有过一小块领域是属于他的?

  哪怕只是短短几秒,也好。

  经过几番迟疑,蔚少农还是下不了手。虽然他有股想毁去画像的冲动,奈何他狠不下心,哪怕只是无生命的画布,有她,他便无能为力。

  蔚少农重重叹口气,拾起花,他反手丢进一旁的垃圾筒里。

  砰咚!垃圾筒像是发出另类谢词。

  再看那幅画中人的巧笑倩兮,他心更寒了些,像是那夜的风雨,又重浇回头上。

  她仍旧是他心中的女神,但是,卑微的蔚少农奢望不起她的倩影。

  闭上眼睛狠下心,他把手再度伸到垃圾筒上方,松开——

  这回并没有出现预期中的回应。

  “少农哥哥,你在做什么!?”

  听到南湘佑的声音,蔚少农恍然醒悟。“我……”他不知该如何启齿。

  南湘佑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画,小小的手吃力将之由污秽中提起。

  “好漂亮哦!这……不是姊姊吗?少农哥哥,你为什么要把它丢掉?”

  蔚少农不敢正视他的小脸,难过的心情似无边潮汐,一下一下地冲击卷噬。

  “少农哥哥,你这是要送给姊姊的吗?”

  “呃……可以算是。”或许说”曾经是”更贴切些。

  “那我帮你拿给她!”不问蔚少农同意与否,南湘佑已把八开大的画像塞进米奇书包。

  “小佑!”

  不由分说,古灵精怪的小鬼头已经溜没了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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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的一个休闲日,交了稿的蔚海薇可说是高枕无忧,左手摇控器右手一杯香郁阿华田,方黑箱中一百二十个频道任她选,一切的轻松惬意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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