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护自己的身分,她没选择和大家同住的院落,而是要了间位置偏僻的房子,它靠近围墙,四周没有邻居,显得孤单,却合了花舞蝶的心意,尤其这房子还附有澡间,解决了让她最伤脑筋的洗澡问题。
回到房间,花舞蝶先走进澡间,看到大木桶里已装满了热水,长工们会在固定时间送来沐浴热水,若回房晚了,就只剩下微温的水可以洗澡,还好现在是夏天,就算洗冷水也受得了。
今天早回来,洗澡水还是热腾腾的,让她笑开了脸,迫不及待地除去一身衣物,净了身后进入木桶里泡澡。
真舒服,花舞蝶歪头微瞇起眼,放松了身体,享受难得的闲逸。
昨儿个雪姨到城里买东西,顺道来探望她,表示娘很好,要她不用担忧,并叮嘱她要注意自己,这是她和娘的约定,至少三、五天便要互送个讯息,让彼此都能安心。
虽然她被慕府录取是件好事,但是娘对于她要扮男人长住慕府工作,并不赞同,理由不就那一个,她到了该嫁的年龄,若因为工作而误了婚姻怎得了。
最后是现实的经济因素让娘不得不同意,但也给了她一个任务,要她边工作边找对象,慕府是大富豪门,所交往的不是巨贾也是名门,一定会有合宜的对象。
她和娘不愧是母女,两人的想法不约而同,只不过对于「合宜对象」的标准就大大不同了,她无意高攀大户人家,她要的是肯奋斗的丈夫,这样的人在慕府里不少,可以让她好好挑选。
洗去一身的疲累后,因为天热,花舞蝶穿上月牙色的肚兜,便直接套上宽大的睡衫,然后上床。
累了多天,今晚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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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尉羽踩着微醺的脚步回房,没想到姑姑们的酒量这么好,原本只想小酌一番,却在三个姑姑轮番干杯下,让他有些醉了。
来到长廊的十字分岔口,他揉揉额角吩咐,「赵云、孙雨,夜深了,你们去休息吧。」
「少爷,您醉了,属下送您回房。」赵云出声。
「不用了,我没那么不济事,你们一路跟着我也很辛苦,回府后都还未曾歇息,房里有仆人会服待我,你们下去吧。」话说完,慕尉羽转向东走去。
他仰头深吸口气,混着花香的微凉空气充斥在胸口,廊上的红纱灯透出柔和光芒,将夜染得朦胧迷人。
走到下一个岔口时,慕尉羽突然停住步伐,夜风似乎带来了异常的声响,他凝神聆听,接着脚跟一旋,转往另一个方向,虽然声音忽隐忽现听不真切,但他能判断出那是笛音。
循着笛音而行,穿过曲桥拱门,他认出这是往南边墙的方向,那里极少人至,怎会有笛音传出,而且还是在这半夜时分?事情透着一丝诡谲,他提高警觉,轻着脚步接近笛音来源。
慕尉羽心里闪过许多种的可能,但是在见到眼前的情形后,他还是愣住了,呆傻的伫立在当场。
墙旁有株百年榕树,枝叶茂密,枝干有两人合抱之粗,现在在树枝上就坐了个女子,白衣胜雪,乌丝如缎长及膝,手里拿着根紫玉笛,流水般的笛音就是出自于她,虽然她脸微侧看不清相貌,不过从她姣好的脸部线条已能判断她有张脱俗容颜,月光洒在她身上,如镀了层银亮光彩,将她缀饰的不似凡间俗子,犹如月宫仙子般。
慕尉羽怔忡出神,他不是没见过绝色美人,但从未见过在这般景致下的美女,除了美,还添加了惑人的灵气,让他看得痴了。
花舞蝶吹着安神曲催眠自己,这段时间忙坏了,总累到倒头就睡,今夜难得可以早点休息,她竟然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快将枕头给磨平了,还是没有一丝睡意,只好怀着一肚子闷气起床,努力想办法治失眠。
心想音乐该是很好助眠的方法,她拿出了紫玉笛,又见今晚的夜色很美,忍不住走出房间,缓步来到墙边的大树下,她听府里长工说过,墙的那边属于内院,为慕家人的起居住所,寻常的佣仆下人没得到允许是不准进入的,当然也包含了她这个小小帐房。
不知道墙后是怎么样的光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仗着现在是夜半,四下无人,花舞蝶大着胆脱了绣鞋,拉高睡衫下襬,俐落的爬上树,巧的是墙那头也种了棵榕树,她便借着交错的枝干来到墙的另一边。
原来墙后是个园子,不过没种上缤纷多彩的花草,只有一片草地,显得有些单调,想见这地方应该不受主人重视,她索性在树干上坐下,玉笛就口迎着月色吹出曲调。
花舞蝶完全沉浸在乐音里,不晓得自己的笛音引来了人,直至一曲吹毕,她率性的张开双臂伸着懒腰,倏地,她如同雕像般呆住,惊骇的看着底下的男人。
完了,被发现了!
第二章
慕尉羽抬头望着树上的女子,她伸懒腰的可爱模样让他笑开了脸,四目相对,他温和的打招呼。
「姑娘。」他才开口,对方的反应却是惊慌而逃。
花舞蝶二话不说,用最快的速度跳起,抓着树枝便要离开,她不敢想象被人发现自己真面目的后果,好不容易得到慕府的工作,她不能失去,着急的大动作弄得枝干摇晃剧烈,落了一地的树叶。
「姑娘,别走,我没有恶意,只是被笛声引来,想认识姑娘。」慕尉羽赶紧说明来意。
认识就惨了,花舞蝶急匆匆的想回到围墙的那头,可惜人急就会出事,尤其她还在树上,又穿著宽大的睡衫,一不小心就踩在衣襬上,脚一滑,一股刺痛传来,身子摇摆了下,登时整个人往地上栽去。
她忙咬住粉唇,老天爷在落井下石吗?干脆让她摔昏过去,人事不知算了。
不过预期的痛楚没有产生,底下有人用双臂接住了她,她不偏不倚地跌入那男子大张的怀里。
慕尉羽轻松救下佳人,搂紧纤细的身子,她轻盈的似乎感受不到重量,低头看她拧着秀眉一脸痛楚样,已猜到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哪里撞疼了?」
「脚……好疼。」花舞蝶紧捏手里的玉笛垂下脸,细声轻吟,模样好不可怜。
慕尉羽蹲身将佳人小心放在草地上,「该是扭伤了,让我看看。」他大手伸向她的脚。
就是这时,花舞蝶突然拿起玉笛往他头上敲下,叩的一声,震得她手微疼,就见他闷哼了声,一手捂住额头跌坐在地上。
好机会!她身手俐落的急急就要逃开,不料她真是扭伤了脚,才一站起,左脚抽痛得让她站不稳,随即又倒回草地,她还未来得及想到下一个脱身方法,受伤的脚踝就被人用力抓住。
「啊!好痛!放、放开我,好痛……」痛脚被人给抓住,花舞蝶不再装模作样,赶忙要挣开他的箝制。
慕尉羽先一步抽走她手里的武器,随手将笛子插在身后的腰带上,这才松手。
没想到他会抢她的东西,花舞蝶不悦的要夺回,「笛子还给我。」她探手摸向他身后要拿回玉笛,没注意自己整个身子都贴上了他。
「这是姑娘感谢救命恩人的方法吗?真叫人喜欢。」慕尉羽不客气地搂住主动偎上的柔软身子。
惊觉被占便宜,花舞蝶满心气愤,但指尖已碰到笛子,她只得忍耐的更加偎近他,可是倏然拢紧的臂膀阻止了她的动作,让她功败垂成,花舞蝶沉下脸怒瞪着慕尉羽。
「放手。」
「可以,但妳不能再轻举妄动,也不准逃。」
她现在脚受伤了,就算想逃也逃不了,只能以静制动了,花舞蝶轻点下头。
慕尉羽松开手臂,贴紧的娇躯迫不及待退开他的怀抱,她退得那么急,当然又波及到受伤的脚,未让她的痛楚呼出口,他立即双手握住她受伤的脚。
「别动,扭伤的脚需要适当的揉抚,不当的施力会加重伤势的。」他轻轻按揉她的脚踝。
从未有男人摸过她的脚,花舞蝶羞怯的红了脸,但他的话让她扬起秀眉,「你早知道我的脚扭伤了?」
「不难看出。」
「而你刚才却故意捏痛我的脚,逼我就范,你不是君子,小人。」真可恶!
「我做救人一命君子的报酬反是当头棒喝,那还不如别当君子的好。」慕尉羽凉凉的回道。
闻言,花舞蝶不禁瞄了眼他额上那抹显目的红痕,心里窃笑,也有点过意不去,她似乎是做得过分了。
「抱歉,我私入内院,怕被人发现会丢了工作,才会情急的对你出手。」
「妳是府里的人?」慕尉羽讶异。
「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婢女。」花舞蝶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谎。
「我没见过妳。」
「我也没见过你。」
「若妳是婢女就应该认得我。」哪有不识主人的奴婢。
「你的地位很高吗?还是你叫石大婶?」石大婶是内务管事,管理所有的婢女仆妇。
慕尉羽笑了,「告诉我妳的身分,我可以让妳有自由进出内院的权利。」
「不需要,我想我们还是不认识的好。」
「认识我可会对妳有很大的好处哦。」
「摔下树,脚受伤,就是你说的好处吗?」她说起遇上他后的遭遇。
慕尉羽被她的话逗得大笑,「那是意外,我可以改变妳的人生,使妳不再是小小的婢女。」
「不用了,我对目前的工作很满意。」
从没人会拒绝他,慕尉羽对她起了浓厚的兴趣。
自家变尝到人情冷暖后,花舞蝶已经懂得看人脸色,发觉他的眼神有异,她的警觉心高竖,忙要抽回还被他捧在手心里揉按的脚,「请放开,我不痛了,谢谢。」
「说谎。」他加重手劲,不意外的看到秀丽容颜闪过痛苦神色。
他的专断作法燃起花舞蝶的火气,「男女授受不亲,你本来就不应该碰触我的脚,放手。」
「妳若真遵守礼法,就不会夜半不睡,穿著睡衣爬树了。」
这话提醒了她,花舞蝶忙拢拢宽松的睡衫,掩去襟口不小心泄漏出的春光。「我怎知道会有人三更半夜在外游荡,还一身的酒气。」
这小婢女暗指他是醉鬼呢。慕尉羽微微一笑,不以为意,「月下吹笛,多是想解愁,妳有烦恼?」
「月下吹笛,也可以是种闲情逸趣,你猜错了。」她不愿附和他的话。
「妳喜欢唱反调。」
「你喜欢自作多情。」
慕尉羽忍不住大笑,好久没人敢和他针锋相对了,「有趣,有趣。」
「我不觉得有趣,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休息,身为小小的婢女,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无法陪你闲聊。」
「脚扭伤没那么快好,妳明天会疼上一天,告诉我妳的名字,我可以为妳请假一天。」
「多谢好意,这种小伤我能忍耐,我说过了,我们还是不相识的好。」
「只要妳是府里的人,我们迟早会认识的。」
「是吗?」花舞蝶扬起唇角,漾着一丝别有含意的笑。
这种笑真像是挑衅。慕尉羽挑高眉看着她,「妳不相信我的话?」
「我为什么要相信?」他不过是个陌生人。
「那我们来打个赌,若我能找到妳,妳就要任我差遣,相反的,我给妳一个要求,只要不是坏事,即便妳要金山银屋,我都能拿得出,时间订为三天,如何?」他很久没和人打赌了,因为稳赢不输实在没意思。
花舞蝶拿眼直瞧着他,这男人真是癞虾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
慕尉羽看出她的怀疑,好气又好笑,第一次有吃瘪的感觉,难道除去慕府当家的身分,他这个人就这么没有说服力吗?他伸手到怀里摸索,拿出一叠银票递给她。
「这些该能证明我没说假话吧。」
花舞蝶接过银票翻了下,是慕府银庄的银票,加起来约有万两,她不禁瞪大眸子,「你……盗用公款。」
她竟敢这么说,慕尉羽简直想揍人,但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分,只得忍气解释,「这些是我的银子,保证来路正常,若妳不放心,我可以叫人来证明,就卫总管好了,妳一定知道他,也一定相信他的话,我马上去找人。」他有些激动的起身,亟欲为自己证明,从没碰过这么伤他自尊的事。
「不可以。」花舞蝶忙抓住他,该死的,他干嘛这么冲动?
「那妳相信我了吗?」
他气急败坏的模样让花舞蝶不敢摇头,只能点下头,怕他将事情给闹大。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不要,我不打这个赌。」
「妳还是质疑我?」慕尉羽的脸再次沉下。
「呃……没有。」她勉强露出肯定的笑容。
「我不相信。」
搞什么,她只是不想和他打赌,他怎就像孩子一样吵闹不休?既然这样,那就赌吧,她会让他后悔莫及。
「你想赌就赌,不过条件有变,三天之内,你能查出我真正的身分,我任你差遣,若是不能,我可以向你讨取三个要求,不过你放心,绝对在你的能力范围内,如何?」
「妳对自己很有信心。」由她只更动对他的条件就可明显看出。
「当然,这叠银票就当是保证金,放在我这里,免得你食言。」花舞蝶不客气的收起银票。
慕尉羽轻笑,这个小婢女果然与众不同。「可以,但为了确定妳真是府里的人,也防止妳故意离开慕府让我找不到,明天起接连三天的夜晚,妳都要来此和我见面,以兹证明。」
「这没问题,不过你要保证你不会暗地跟踪我,藉此调查我的身分。」
「我不屑做这种小人举动。」她太看轻他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击掌为凭。」
花舞蝶和慕尉羽击掌,赌约成立。
这是他自找的,怪不得她,她会叫他输得一败涂地。
古灵精怪的小婢女,妳注定要被我收服了。
两人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各有各的算计。
「我送妳离开。」
「你只要帮我回到树上就行了。」
「妳脚受伤了,不能爬树。」
「那就请你送我到夏园外。」夏园是婢女的住所。
「妳真住在夏园吗?」
「你说呢?」她媚笑如狐狸。
慕尉羽扬声大笑,越来越有趣了。
花舞蝶则抿着小嘴浅笑,捉迷藏游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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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昨夜睡得晚,但无碍于慕尉羽的好精神,他仍是神情气爽的起床,脸上的笑容让所有人都看出他心情愉快。
他想起昨晚的奇遇,第一眼见到树上的佳人,以为她是天上谪仙,不是凡人,哪想得到她竟然是个婢女,而且刁钻精灵,十分合他的脾胃。
既然她是府里的人,他怎可能找不到她,她太小觑他这个慕府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