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还是要懂得适可而止的好。
来到餐厅,已经坐定的容郡冷眼看着盛雪跟他父亲有说有笑,那种在他心中冷却已久的家庭温暖不自觉的浮现,他又看见那些平时训练有素的仆人们也挂着笑来来去去的送菜,这样一幅天伦乐,因为有了小雪而重现了。
管家接手安顿容厉。
餐桌上烛台高烧,银质的餐具、雪白的餐巾、丰富的菜色都已经准备妥当,一家三口,温馨的平安夜。
「哇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容大爷,妹子,我来打扰啦!」把枣红大外套跟毛线围巾丢给忙不迭小跑到楼梯口的管家,没人请自己来的殿下带着一身从外面沾染来的寒意,旋风似的卷进来。
「阿嫂,麻烦妳把炉火弄大点,有没有浓汤啊,要不然来杯香槟也好,我肚子快要饿死了。」
没有半点身为客人自觉的殿下一进来就喳呼个没完,直到将他大爷舒服的伺候进椅子,他才梭巡着众人。
「咦,想不到是我最早来啊?」
「最早来是什么意思?」容郡大觉不妙。
「没有哇。」殿下含胡带过。
容郡站了起来对着管家发布紧急命令,「快去把大门锁起来!狼狗也全部放出来!」
管家瞪大眼睛,看着鱼贯走进来的人群。「好象来不及了耶。」
容郡忿忿瞪着每一个身材都比模特儿还要棒的男人们。
「我讨厌你们!」
每人都脱下外衣,一件件差点淹没老管家的头。
「怎么我们还没到齐就有人开始致欢迎辞了?」拉开椅子落坐,完全把灏园当自己家的黑歙占了个好位置。
禄瑶王、殷翡、东方狂也跟着落坐。一时间热闹非凡。
吁若湛沉稳如山的殿后。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的后面跟着涌进来一群上了年纪的男女。
每个人不约而同的走到容厉身边。
」老厉,你终于肯见人啦……」
「老头,别刺激病人,嘴巴收敛一点。」
「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客气什么!」
「容厉,气色不错唷。」
「哼,你再晚点来就看不到我了。」容厉看着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久久才迸出一句话。
花白的头发,不若年轻人完美的身材,但是他们一个个都是容厉年少到老的朋友兼商场上的仇敌。
他们不是别人,是七家族的长辈。
盛雪看得眼花撩乱,但是她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容厉是开心的。
只要是人,不管年岁多少,都需要友情的滋润。
她转眼再看容郡,看他处在许多人的包围中,她蒙蒙的想起远在台湾的姚仙跟余菲。
也许她这辈子最丰富的收获就是交了两个朋友也说不定。
后来老人组另辟战场到其它房间去了,年轻人们也围成一桌。
这么多人,原来预备的饭菜肯定是不够的!盛雪这时候才感觉到肩膀上的责任重大,她匆匆跑向厨房。
这么多人,她可不能丢了容郡的睑。
没想到阿嫂比她还兴奋,她摩拳擦掌,双眼发亮。「灏园好多年没有举办过餐聚,我要大展身手,让所有的客人都忘不了我的手艺。」
「我可以帮忙。」她用力点头。快乐感染了她的颊。
「小姐,谢谢妳,可是,这里我来就行了,请妳回到少爷身边,妳看,少爷在找妳了。」阿嫂明白,是这个小姐为他们干涸的家带来了滋润的温暖。
盛雪被动的走回餐厅,小手被追来的容郡握住。
她对他嫣然微笑。
容郡的脸上也有着美不胜收的笑靥。
两人翩翩走向人群。
那一晚,夜极深了。
沐浴过后的盛雪穿著浴衣慵懒的走出大房间的落地窗,斜倚着栏杆眺望多得几乎快要触及地面的星星。
忽然温热的身体从后面抱住她。
「你看天上的星星好美。」她知道来的是谁。
「妳是我心中最美的那颗星。」优美的唇瓣贴着她微湿的发。
「阿郡……」
「谢谢妳为我做的一切!」
虫声啁啾,夜风低喃,毋需言语,毋需再说~~
第九章
秾纤合度的腰肢不是性感的毛料窄裙,洁白修长的大腿不穿丝袜也毫无瑕疵。
当然,这是指美腿主人站住不动的时候。
「你考虑看看,合作是双赢的方法,成本、风险互相分担,虽然利益也必须均分,对于公司资金的调度能更有效的灵活运用,我想不出来我们为什么不合作!」
「如果妳要我在商言商的话,是妳来找我合作,于情于理我都可以要多于两成的利润。」容郡对眼前的美色没有感觉。他是生意人,既然紫罄来跟他谈的是生意上的问题,他当然以生意人的态度面对。
「奸商!」
「谢谢夸奖!不过,妳这种情绪性的字眼在商场上是绝对行不通的。」阖上企划案,将它退到紫罄面前。
「我知道我是菜鸟,但是,我会用最短的时间赶上你们这些商场上的老奸巨猾!」她抬头挺胸,这让她胸前的伟岸更加突出。
她一向视为倚靠的父亲病倒了,身为唯一的继承人,她认清了自己没有任性的本钱,这是痛苦的抉择,她要重新学习,要面对她以前理所当然认为大家都必须服从她的环境。
「再给妳一个良心的建议,要谈生意,要当企业精英的领导者,妳的服装是不及格的。」美则美矣,招来色胚骚扰的机率大过站上台面谈生意。
紫罄咬着红唇。「你的心真狠,明明可以用最简单的方法帮我渡过难关,却不愿意……」
「妳早晚要学习面对一切。」
「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如果没有,我怎么可能跟妳坐在这里谈合作案?」尽管已经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他们还是朋友。
「你的意思是说……」紫罄明媚的双眸乍然发亮。
「我们就仅仅止于同学跟同学、朋友跟朋友的关系。」容郡表明得很清楚,他不希望再给紫罄任何希望。
以前的暧昧不明,必须由他来解决。
紫罄是他的难题,他不会将她留给盛雪的。
不过,女人心思的深奥实在不是男人能理解的--
「你不要我就因为那个台湾女孩子?我有哪点比不上她?」
「紫罄,妳比我还清楚爱情。」爱情没有先来后到,是无道理的,爱就是爱了,要他怎么解释,再说,他根本不想浪费太多唇舌。
「你责怪我拖拖拉拉这么多年,扯着你的感情不放手却不懂珍惜,对不对?」一个男人的爱情到底有多长,真要摸着良心说,容郡其实无负于她,是她太自以为是,挟着恩情以为等她飞倦了,优秀如他还会在彼岸等着她。
「紫罄,如果妳要跟我谈合作,最好忘掉以前。」
她不笨,只是任性。
「一点遐想的空间都没有?」
「我不想让盛雪有任何的误会。」这是男人的坚决,那种莫须有的误会尽管狗血,却是感情的绝对杀手!
「她有什么好,平凡得要命,别说帮助你的事业更上层楼,甚至连让你更加飞黄腾达的能力也不具备,我真不知道你看上了她什么?!」就是这么呕人,如果说容郡看上的女人比她优秀、比她漂亮,她没第二句话说,甚至潇洒的退让都可以,偏偏那个台湾女人没半点叫她瞧得上!
「她拥有妳所不知道的优点。」容郡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向她解释什么,她怎么想已经跟他全然无关了。
「你根本被蒙蔽了眼睛!」
「就算是这样,也跟妳没有关系。」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他没有在紫家有难的时候落井下石,已经是仁至义尽。
「容郡,你太无情了。」
「妳是来谈合作案,不是谈情说爱吧!」
「好!我一定会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
忿忿的夺门而出,这口气她怎么都咽不下去,她是什么人?紫罄女王,她不会饶过自她手中夺走任何东西的女人!
「慢着!」
她心中一喜,带着期待的转过头。
「紫罄,我知道妳年轻,对商业也没有多大兴趣,但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我最后还是要告诉妳,妳掌控的是紫氏数千名员工的生计,不管妳做什么,都要多考虑几分。」只要决断错误,方针错误,整个大局就没得玩了。
没想到容郡要对她讲的居然是这些,紫罄沉下了脸。
说教、说教!他只会对她摆出一副大人的脸色,这是她最讨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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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出来说话!」
就算隔着听筒,不改骄傲的语气一清二楚的传达进盛雪的耳朵。
她并不想出门。
她跟阿嫂借来好古老的那种缝纫机,虽然是第一次尝试剪裁礼服以外的领域,可一个上午下来成绩还不赖,她想继续。
但是,不让人拒绝的紫罄一下完命令就切断电话,丝毫不给盛雪说话的机会。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在容郡就快要下班,却独自一个人坐在M on the bund的下午茶区。
五○年代的爵士音乐,窗台上的红花与古色古香的建筑,可以看见陆家嘴和外滩的全景。
盛雪搅拌着杯子里浓郁的咖啡,眼睛却透过帘子金光闪闪的水晶珠子往外眺望。
都过了约定时间,那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迟到了二十几分钟。
就在她想结帐走人的时候紫罄这才姗姗来迟。
她一身香气全身名牌,跟一身便装的盛雪连比也不用比,在咖啡厅喝茶的目光几乎为她一个人群起骚动。
她婀娜多姿的坐下,开门见山。
「容郡是我的!」
她就知道。盛雪口渴的将冰茶水上面漂浮的冰块夹起来吃,冰块在口腔中散开,非常清凉解渴。
紫罄对于她的动作感到深深的不以为然。
「我真想不通容郡怎么会看上妳?」
「我也不知道。」有空的话她也想问问容郡。
「我认为妳配不上他!」
「唔,我不知道耶,妳今天约我出来就是要跟我讨论阿郡的归属权吗?」阿郡又不是物品,谁想要就能拿去。
「我要妳退出,最好回台湾去。」男女之间最不需要的就是三角关系。
盛雪调整了一下坐姿。「紫小姐,我想妳很习惯命令别人做事,不过,如果爱情听话就不会是今天的局面,如果阿郡喜欢的人是妳,妳也不用来命令我离开他成全你们,妳愿不愿意换个角度想,妳不觉得今天来要求我做的事情很荒谬?」
「妳笑我盲目?」
「妳太敏感了,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别的想法。」她浑身都是刺,要是有个不小心会被扎得全身是伤。
盛雪知道自己没那口才,也不想让其它人看笑话。
两个女人为男人争风吃醋,这种戏码居然也落在她头上。
「妳说得好听,容郡整颗心都在妳身上,妳耀武扬威是理所当然的!」
「紫小姐,妳错了,阿郡不是炫耀的工具,他就是他,也许在别人来说他顶着容氏的光环,但是,他背后的努力不是更应该得到嘉许?妳来要求我退让的同时,因为我答应妳离开这场两人三脚,阿郡就会回过头来爱妳?如果妳只是为了一口气吞不下去那更不应该,爱情不是买卖,妳把自己的爱情当游戏,一个人退场,一个人进场,所有的一切都由妳操控,这样,真的是妳想要的吗?」
紫罄霍地站起来,连带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水,她脸色铁青,对到处奔流的水一无所觉。「想不到……想不到……」她的爱情程度只有幼儿园毕业。
她太习惯予取予求,太习惯别人都该视她为女王陛下,她在这场爱情的课题里输得太惨。
但是,她随即昂起高傲的头。
「我不想认输,可是,怎么看我好象都是惨败的那一方。」
盛雪摇摇头,无言以对。
「妳为什么不趁胜打击我这失败者?」不管用语言或行动上的污辱,那会让她好过一点。
「阿郡说妳对他有救命恩情,他一直记得。」
「那个笨蛋,我挟着这份恩情要他娶我,他竟然二话不说的答应,这几年我到处飞来飞去根本没把他放在眼底,他也包容,我在测试他的底线,一直任性的人是我!」
不懂珍惜的人是她。
终于说出真心话,奇异的是,她的心竟然因为这样释然了些。
她从皮包中拿出一些白色药丸。「算妳运气好,我本来想把这些泻药放进妳的饮料里的。」
「啊!」这女人果然是邪恶的,打从见面就用烟蒂问候她,现在居然连泻药都准备好了。
「我本来想,就算容郡要不回来,让妳拉肚子也能出我一口怨气。」紫罄说得天经地义。
「我是不是要感谢妳良心发现没有让我出糗到家?」看着那些为数不少的泻药,盛雪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哼,妳斗不过我的!」
「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像这样诡计多端的女人还是拉拢来当朋友的好,要当敌人,她肯定是常常被恶整的那一方。
不是她长别人志气,是有自知之明。
「两位小姐的下午茶时间结束了吧?」插入两人谈话的声音不愠不火,手腕挂着西装外套的容郡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
「阿郡!」盛雪带着惊讶。他居然知道她在这里。
「这么快就来英雄救美,怕我把她吃了不成?」紫罄的反应可就没那么喜悦了。
其实容郡来得更早,他躲到一边观察,只要紫罄有任何行动他绝对在第一时间出来灭火。
「回家喽。」他把手伸向盛雪。
「哎呀,你下班了?我不知道自己坐了那么久。」向外面望去,透过橱窗可以看见已然盖上黑幕的天空,天真的黑了。
「这个下午妳过得愉快吗?」
「还可以,不过大概来不及回去煮晚饭了。」
「那就不回去,我们今天去约会,我们很久没有出来吃饭了。」他牵着盛雪的手慢慢走出M on the bund。
「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出来聊天。」盛雪转头向里面的紫罄挥手,算是道别。
「谁还要跟妳出来!」紫罄的态度可想而知。
「她有欺负妳吗?」
「如果有,我早就说了。」把手交给容郡她很安心,慢慢沿着行道树的路走过去。
「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我全身上下完整无缺。」她娇笑。
「我回家要好好检查、检查。」他眼眸变深。
「羞羞脸,大色狼!」
「男人不色怎么带给女人幸福?」他理直气壮得很!
「不听、不听!」有人羞红了脸掩耳逃开。
容郡迈开大步追上去……一前一后的情势很快改变,但是响亮如同银铃的笑声却穿越过层层的树枝窜向天空。
尾声
隔年春天。
盛雪的家人来灏园作客。
到处都有人拉着她耳语--
「小雪啊,妳从来没有说阿郡在上海有这么庞大产业……」
「妈,这是他的,又不是我的,有什么好说呢?」来不及逃,这已经是妈妈今天第几次洗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