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定了──
齐絮飞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在这电光石火短暂的瞬间,脑中突然闪过很多影像,其中最明显的是马季弥。
套住妳了。
妳认为定玩笑吗?
如果妳志愿成为第四个人,我也不反对。
如果我说我不是在开玩笑呢,妳会接受吗?
每一个影像,随着他的每一句话,越来越清晰。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错过的可能不只是和他相处的机会,而是更深一层的交往。
「Phoebe!」马季弥焦急的呼喊声,在她落地的剎那,同时传入她的耳里。
说也奇怪,落马的感觉没有她想象中来得痛,倒是她的意识、她的意识……
「Phoebe!!」
她的意识,沉入无尽黑暗的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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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积极、谨慎,靠别人是不行的。」
「我不是跟妳说过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照规矩来吗?妳今天按照课表复习功课了没有?」
「人生在这世界上,一定得工作。没工作就等于没有了一切,凡事都要按照行事历。」
「我行事历都帮妳安排好了,Phoebe。」
「妳的行程紧凑,工作和工作间都卡得死死的,妳可不能出错。」
「没错,Phoebe就是爱工作。」
「而且绝不会出错。」
「敬我们万能的Phoebe……」
杂乱的影像,在黑暗中交错飞舞,交接过去与现在。
在如同雪花四处纷飞的映像残片中,有母亲的叮咛,也有同事的调侃,统合在一起。
「……我会听从妳的指示……」她一向这般回答她的母亲。
「……我绝不会出错……」她也一向如此自豪的对待同事。
「……我绝不会出错……绝对……」
口里说些旁人完全听不懂的呓语,齐絮飞一直在黑暗中挣扎,直到额头上一阵又一阵冰冷的覆盖,将她从黑暗中拉出来。
她奋力地睁开眼睛,寻找解救她的来源,不期然看见马季弥的脸出现在她的上方,直觉地想坐起来。
「不要动,小心脑震荡。」马季弥压住她的肩膀,不让她爬起来。这很尴尬,因为她的头正枕在他的大腿上,而且他上身没穿衣服。
「我的衬衫都贡献给妳的额头了,所以别这样看我。」马季弥显然也发现她尴尬的眼光,眉头挑得老高地解释。
「对不起,我不是把你当成色情狂,我只是……」她的脸都烧红了起来。「对了,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睡在你的大腿上?」
「妳落马了。」他解释。
「我落马了?」她无法置信的仰望他。
「对,结结实实的掉落到地上。」他咧嘴一笑。「不过别担心,我检查过妳的四肢,骨头没断,一切都安好。」
「我真的落马了?」她怎样都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她怎么可能落马?
「千真万确。」不然怎么会睡在他的大腿上?
「可是我拿过马术冠军!」得过马术冠军的人居然会落马,传出去会被人笑死。
「人生充满了意外,亲爱的。」他对她眨眼。「我还听说过游泳冠军差点溺毙的消息,见怪不怪。」
「可是、可是不应该是我!」这不合逻辑。
「为什么?」马季弥反问。「因为妳永远不会出错吗?」
「你、你怎么……」齐絮飞目瞪口呆。
「我听见妳的梦话了。」他捏捏她的鼻子。「妳一直嚷着绝不会出错,还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想谈谈吗?」难得云淡风轻,她又无助地躺在他的大腿上,是聊天的好时机。
可惜女主角不赏脸。
「不想。」她还没准备好和他分享心事。
「可惜。」他笑笑,对她的逃避不以为意。对她这种性格的女子来说,肯留在他的怀中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得一步一步来。
「我真的很差劲,什么事都做不好。」想到近来所有事情都凸槌,齐絮飞就一阵没力。
「妳已经尽力了,Phoebe。」他一点也不这么认为。「人生不是剧本,不可能完美无缺的进行每一个桥段。妳只是落马,又不是做坏事,干么这样责备自己?」
「但是我还是觉得我不应该落马。」他的话很有道理,可是她还是……
「再这样莫名其妙的责备自己,当心我罚妳。」马季弥作势威胁。
「你要怎么罚?」她勾起嘴角,不信他会真的打她。
「这样罚……」他确实不会打她,但却采用另一种更刺激的方式,将她短暂带离人间。
时而缠绵、时而猛烈的吮吻,在略带寒意的微风中,悄悄登场。唇与舌都和他热情交缠,齐絮飞的耳边突然响起落马前一直在她脑中反复出现的话,越吻越深入。
妳认为是玩笑吗?
她已经不再认为是了。
如果我说我不是在开玩笑呢,妳会接受吗?
……她不知道,但如果是问她喜不喜欢他的吻的话,她会说:「喜欢。」
「喜欢我的吻吗?」他贴着她的嘴唇,吐气如兰地问她。
喜欢;非常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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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连续几天的闭关,Rosa终于同意开始接受齐絮飞的采访,要她准备好录音机、照相机等器材到她的工作室。
她们总共进行了三个多钟头的访问,在这三个钟头里面,齐絮飞拍了许多照片,且和Rosa一起留下了几个珍贵的镜头,可说是宾主尽欢。
「好了。」采访结束后,Rosa吐一口气。「总算完成一项工作了,我实在不喜欢接受访问。」
众所皆知,Rosa是出名的低调,从来不接受任何采访。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关系,害妳不得不出现在镜头前。」关于这一点,齐絮飞深觉得不好意思,连忙道歉。
「没关系。」Rosa摇手。「反正这份人情不是妳欠的,妳不必在意。」
「呃,我不懂妳的意思。」齐絮飞的眼神净是困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Rosa的眼睛立即升起一道打趣的星光。
「James还没告诉妳?」Rosa问她。
「告诉我什么?」齐絮飞听得一头雾水,这家子都爱打哑谜。
「告诉妳事实啊!」Rosa解释。「当初James只告诉我,要带一个fan回来看我,没说要采访。」
「妳的意思是……James说谎?」齐絮飞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一时愣住。
「也没那么严重啦!」Rosa笑开。「他只是不把话说清楚,这是他常用的手法,习惯就好。」
「可是、可是……」这教她怎么习惯?
「妳想说这怎么可以,是吧?」Rosa取笑她的表情。
她忙点头。
「无所谓啦!」Rosa又摇手。「反正妳本来就是我的迷,这一点他倒没有骗人……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从来不会骗人,只是习惯不说出全部实情而已。」还真是有点狡猾呢,呵呵。
「但是他这么做,会造成妳的困扰。」齐絮飞烦恼地咬咬下唇,她不喜欢勉强人。
「所以我才说他欠我人情啊!」她眨眨眼。「而且妳放心,我会要他还的,绝不会吃亏。」
Rosa调皮的表情,令齐絮飞不禁噗哧一笑,她终于了解他的狡猾遗传自谁了。
「无论如何,谢谢妳接受我的采访。」虽说是看在马季弥的分上,齐絮飞仍感谢Rosa愿意曝光。
「这不算什么。」Rosa耸肩。「反正我也躲很久了,该是出面和大家见面的时候。」否则对不起她的迷。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齐絮飞尤其谢谢Rosa,她不但愿意让她采访,更毫不保留的给予她热情,她真的好喜欢她。
「我听说前几天妳和James一起去参观酒窖,两人还喝了点酒。」
正当齐絮飞想她有多喜欢Rosa之际,Rosa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杀得她措手不及。
「是、是啊……」她几近口吃。「我们是喝了一点酒……」
「妳觉得怎么样?」Rosa眼睛带笑地看着她,齐絮飞以为她是在问她对马季弥的印象怎么样,支吾了半天答不出话。
「很、很好啊!」她的脸都红起来。「我对他……呃……我是说……我觉得James……」
她说得吞吞吐吐,不晓得该怎么形容内心对他的感觉,Rosa却在这个时候大声笑起来。
「我是在问妳我儿子那些酒怎么样,好喝吗?」她却以为她是在问她对她儿子的印象,真是有趣。
齐絮飞的脸瞬间红得像关公。
「很好啊!」笨蛋Phoebe,居然搞错意思。「他收藏的都是些很棒的酒……」
「是吧?」Rosa笑瞇瞇。「我儿子的眼光一向不错,无论挑什么都一样。」
Rosa虽然一直维持着轻快语气,但是齐絮飞总觉得她另有所指,或许是她自己想太多了,Rosa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James没有藉酒装疯吗?」到底是自己的儿子,Rosa比谁都了解他。
「啊?」齐絮飞又一次愣住,她该不会连他们接吻都知道……
「我听说你们喝得很醉,隔天早上还外出骑马,真是难为妳了。」看她骤然转红的脸颊,Rosa就知道怎么回事,小小消遣了她一下。
齐絮飞的脸因她这「小小的消遣」变得更红,更说不出话,只得把头低下。
「再过几天杯子就可以做好了,到时候妳就得回纽约了吧?」Rosa哪壶不开提哪壶,没事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嗯,纽约那边有一大堆工作等着我,恐怕无法再多留……」
「是吗?」Rosa微笑。「那真可惜,要发现自己的真心,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只可惜妳已经没有时间。」
Rosa突如其来的一席话,不仅打乱了齐絮飞的脚步,更打乱了她的心,她这话什么意思?
「该吃午饭了。」
就在她发呆之际,Rosa拍拍她的肩膀,正式宣告访问结束。
「别忘了,屋里面还有两个等我们回家的男人。」
第九章
清晨的浓雾,环绕整座山谷。
光着脚丫子踏上阳台,大力伸了一个懒腰,齐絮飞已经颇能适应这里的早起生活,甚至开始觉得过去那些每天睡到快九点的日子,有些颓废,她都快忘了靠闹钟才能起床是什么滋味。
啊,早上的空气好好,真不该闷在屋里。
放眼望去,四周一片青翠。齐絮飞越来越有一种感觉,自己好象已经爱上这里,真不想离开──
不想离开?
脑中不期然闪过这四个字,齐絮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这么想了,她应该是迫不及待想回到工作岗位才是。
听妳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惊讶,反例很快乐。
她想起Mary曾在电话中调侃她的话,当时地面红耳赤的反驳,直嚷她胡说。
妳要是真那么快乐,一辈子都不回来也没关系,就永远待在那里好了。
她听得出Mary是开玩笑,但似乎又带有那几分认真。她会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感觉到什么?
再过几天杯子就可以做好了,到时候妳就得回纽约了吧?
Rosa看似平和的脸庞中,似乎带有一丝期待。
要发现自己的真心,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只可惜妳已经没有时间。
她说的这句话,似乎话中有话,她可是在告诉自己:其实她已经爱上马季弥,只是自己还没发现而已?
发现,或承认,其实都需要勇气。
齐絮飞仰头重重地叹气。
她表面看来似乎很有勇气,但内心其实是个胆小鬼。因为她如果真那么有勇气的话,就不会犹豫,就不会在Rosa提起离别时难过得半死,她真的是一个胆小鬼。
好烦。
被多重情绪搅乱得不知所措,齐絮飞很想大叫,刚好这时候门口又响起敲门声。
这回,她没多啰唆就跑去开门,马季弥果然就站在外面。
「要不要出去走走?」他今天一身轻简装扮,黑色的牛仔裤和黑色的紧身上衣,看起来真是帅得可以。
「我正想这么问你。」她愉快的勾起嘴角应许。
「哦?」他挑眉,难得她这么主动。
「等我五分钟,我马上好。」
他的眉头还没能放下,门又当着他的面关起来,没一会儿,门内就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五分钟后门准时打开。
「我们走吧!」配合他的穿著,她也全身黑,连样式都几乎相同。
「妳这是在暗示我什么事吗?」看见她的打扮,他吹了一个口哨,跟她开玩笑。
「我们这样穿著,好象情人装。」超速配的,马季弥微笑。
「贫嘴。」她脸红。「我只是刚好有这些衣服,就顺便拿来穿而已,你想太多了。」
是啊,这世上的巧合还真多,她带了一大箱衣服,怎么就挑这两件?
「你笑什么?」老是神秘兮兮的,讨厌死了。
「没什么。」他笑得好温柔。「我只是在想妳这样很好看,很适合妳。」赞美别人等于是在赞美自己,因为他们的装束几乎一模一样。
「又胡扯了……」她嘀嘀咕咕的低头抱怨,脸红得跟柿子一样。「我们今天要去哪里?」就像Rosa说的,每天都有新玩意儿,跟他在一起,永远不愁无聊。
「我想带妳去挤牛奶。」她猜对了,今天又换另一种游戏玩。
「挤牛奶?」她的嘴巴张得好大。
「妳不知道什么是牛奶吗?」他故意假装惊讶地看着她。「就是妳每天早上都要喝的那种白白的饮品,有时候喝咖啡也要用到,加了鲜奶的咖啡,喝起来特别香醇。」
「我知道什么是牛奶啦!」死家伙,故意整她。「我只是很惊讶,我们还得去挤牛奶。」不是有专门的人做这些事情……
「挤牛奶是一种乐趣,我希望妳能亲自体验它。」玩笑归玩笑,马季弥会这么安排是有他的用意,他希望她能放松。
「好,就跟你去挤牛奶。」她很感动他这么为她着想,帮她举办一个私人农场体验营,她不会辜负他的。
拔过野菜,又摔过马。这回齐絮飞尝试新鲜玩意儿──挤牛奶,并且觉得它比之前经历过的任何一项游戏都难,这些牛根本不听话。
一整排的牛栏中,养着几十头乳牛。每一头看起来都很健康,该黑的地方黑,该白的地方白,唯独牠们生产乳汁的地方,无论如何都要跟她作对,气死她了。
「妳不要紧张,妳这么紧张,这些牛也会跟着紧张,更挤不出牛奶。」他大少爷顶着一副教练的口吻,从旁指导。
「你自己来挤挤看。」她边说边躲避随时可能会喷出来的乳汁。「光说不练有什么用,我看你也不懂。」只会在旁边吱吱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