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絮飞当然也气坏了,但她好象没有什么立场反驳。
「妳若不喜欢戒指,项链如何?」马季弥用飞快的速度编出一条项链,往她的颈子套。
「也可以编成手环哦!」然后,他又用芒草编成一条手环,硬要帮她戴上,这次她不买帐,边笑边躲。
「不要啦,我不要戴手环。」她连同颈间的草炼一起扯掉。「你不要再编东西了,你那个样子好象小孩!」
齐絮飞笑岔气的想要拿走马季弥手中的芒草,马季弥不给,两人抢成一团,又闹成一团,笑声响彻云宵。
「哈哈哈……」
大笑过后,两人肩并肩的坐在草地上,一起俯望斜坡,齐絮飞突然觉得心情好好。
「你怎么不开一家专卖野菜的餐厅?我可以专文推荐。」想起昨天那桌丰盛的料理,齐絮飞忽地建议。
「谢谢妳的好意,我很惊讶。」马季弥略带惊喜的看着她,就他所知,她很少主动写专文推荐某家餐厅,她根本是惜字如金。
「真的不错嘛!」在他惊奇的目光下,她的脸都红了起来。「我从没吃过那么特殊的料理,值得大力推展。」光煮给自家人吃,多可惜。
「我会认真考虑。」他允诺,她此时的脸庞看起来特别漂亮,好象一个女神。
「我们还有其它的菜要拔吗?如果有的话就赶快走吧,免得太阳真的升上来。」察觉到他专注的眼光,齐絮飞试着挪开话题。
马季弥仍旧看着她,有一分钟的时间考虑要不要支起她的下巴,要她别再逃避,最后还是决定顺从她的心意。
「那边还有洋落葵,我打算摘一点回家煮汤。」他率先站起身,伸手将她拉起来,两人并肩走着。
一路上两人时而沉默,时而聊些不相关的话题,气氛突然变得有点怪。
齐絮飞不安地扭扭身子,她也不喜欢把气氛弄得这么僵,但她实在不习惯和一个男人太过亲近,尤其他又这么有魅力……
「糟糕,小心!」
活该她想得太出神,在行经一处凹凸不平的山坡时,没注意到脚底下的凹洞,脚一拐,整个人竟失去平衡往下跌,滑下山坡。
「啊──」她反射性的抓住手能抓得到的东西,结果抓住一撮五节芒草。
「不要动,Phoebe。」马季弥脸色苍白的命令她。「妳若随便松动的话,手会被割伤。妳就保持现在的姿势,我下来救妳。」凡是芒草类都有个特色,那就是叶子会割人,就像刀一样。
「好。」齐絮飞强忍着痛,等马季弥小心沿着山坡走下来将她拉回坡顶,沿路惊险万分。
「妳的手受伤了,我们马上回去敷药。」清查她手的伤势,马季弥发现她被芒草割了好几个伤口,决定立即返回处理。
「但是我们不是还要去采别的野菜?」洋落葵什么的。
「不采了。」他的眉头锁得好紧。「先处理妳的伤口最要紧,其它的事,可以滚到一边去。」他不在乎。
「哦,这样啊……」他关心的语气和紧张的神情,在在撼动了她的心。
齐絮飞偷偷地深吸一口气,总觉得他的关心比芒草更危险,她都快感动到不能呼吸了。
回程的速度,远远比来的时候快。或许是下坡的关系,他们花了不到去程一半的时间,就回到木屋。一回到屋内,马季弥立刻翻箱倒柜地找出药箱,细心为她清理伤口。
「还好,伤口还满干净的,没有我想象中严重。」将伤口清洁、消毒完毕,马季弥终于能放下心。
「谢谢。」她低着头看他细心为她包扎,尴尬地道谢。
「不客气。」一旦确定她无大碍,他才能放心跟她开玩笑。「以后走路的时候要记得看地面,不要光想心事。」
「我没有想心事……」齐絮飞原本想反驳,但想想她的举动那么明显,也就算了。
「把鞋子脱掉,我帮妳上药。」照顾完手换照顾脚,他的服务可是很全面性的。
「啊?」齐絮飞愣住,压根儿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妳的脚都起水泡了,还不需要涂药吗?」他指指她凉鞋底下的脚丫子,齐絮飞脚掌的确很痛,但从来都没吭声,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愣愣地看着他,马季弥见她不动,索性自己动手,蹲下身帮她脱鞋,果然看见一粒粒的水泡。
「没人教过妳,到野外的时候不能穿高跟鞋吗?」他一边为她上药,一边为她上军训课,上得她的脸都红起来。
「我不常到野外。」可恶的人,干么那么跩,她又没有求他……
「这是常识。」他的态度彷佛她是白痴一样。「高跟鞋只能用来打男人,对于健行,一点用都没有。」所以还是少穿为妙。
「我知道。」她咬牙切齿的认错,巴不得现在就拿起鞋子打他,看他还敢不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
「顺带告诉妳一点。」帮她把脚打点好之后,马季弥起身,笑得十分灿烂。「下床气太重的人,往往都会吃点亏,以后别任性了。」
「有话明讲好吗?我不喜欢猜谜。」齐絮飞这人最讨厌打哑谜,偏偏他又狡猾得跟狐狸一样,她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去看看妳房间旁的楼梯边,就知道我的意思。」抱歉,他这个人就爱打哑谜,而且是越难越好。
齐絮飞心存怀疑的跑上楼,猜想他应该是在戏弄她,没想到却意外发现一样东西。
他所留在楼梯边的东西,竟然是一双女用布鞋。
恨恨地拿起那双布鞋,她发誓再也不跟他说话了……
可恶!
第七章
「妳说什么?!」难以置信的惊叫声,在线路那头响起,只差一分钟,就是凌晨一点。
「我说,我暂时不回去了。」电话这头的齐絮飞答道。「我还要留在台湾几天。」她边说边看表,纽约那边是下午一点,Mary应该还在用餐。
「妳想害我噎死吗?」Mary果然正在吃饭。「我正在吞热狗,今天的热狗不晓得怎么搞的又特别大,吃都吃不完……妳说,妳暂时不回纽约?」
线路那头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可能是Mary在喝果汁。
「对,妳喝慢点。」齐絮飞劝她的助理。「当心呛到。」
「我已经被呛到了。」Mary咳个不停。「妳知道妳手上有多少工作吗?一大堆稿子等着妳审不说,电视台那边也一直在催促妳回去录像,妳居然敢对我说妳想要赖在台湾?」
「我知道工作很多,所以才会打电话叫妳帮我挡一挡,我很快就回去。」齐絮飞叹气。
「妳叫我挡?我怎么挡?电视台又不要我!」Mary抱怨。「而且他们的新任经理超可怕的,不像之前那个那么好说话,光妳走后,电话就来了好几次,我都快挡不住了。」
「辛苦妳了。」她早听说过新任的经理不好惹,没想到会那么棘手。
「有好的理由就不会。」Mary俐落答道。「妳到底为了什么事不能马上回纽约?」
「我要采访Rosa。」齐絮飞说。
「哦,妳要采访Rosa──妳要采访Rosa?!」电话那头的Mary叫了起来。
「不要激动……」小心发心脏病。
「是那个我们都知道的Rosa吗?」Mary简直已达疯狂状态。
「对,就是那位神秘陶瓷家……」
「老天爷,妳是走了什么好运!」Mary好兴奋。「她从不接受报章杂志或是媒体的采访,这次怎么会……」
她已经几近语无伦次。
「……不对。」Mary突然想到。「妳说要采访Rosa,但妳现在又身在台湾,那就是……」
「Rosa是台湾人。」齐絮飞帮助理做结论,省得她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飞。
「对,她是台湾人!」Mary可兴奋着呢!「但她怎么会是台湾人──」
「Mary,妳先冷静下来听我说,我会把事情一一告诉妳。」受够了助理的歇斯底里,齐絮飞决定接手掌控大局。
「哦。」Mary果真保持安静,听齐絮飞解释事情的始末,听完了以后,一阵沉默。
「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凑巧的事,Rosa竟然是马季弥的母亲。」Mary怎么样都不信世上会有这种巧合,话都快说不出来。
「是啊,我也很惊讶。」齐絮飞附和地说。
「我听妳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惊讶,反倒很快乐。」Mary怀疑这根本是齐絮飞的预谋。
「哪有?」齐絮飞的脸都红起来。「我哪有快乐,我也想尽快回去工作……」
「是吗?我一点都不觉得。」Mary还是怀疑她。「不过说真的,妳要是真那么快乐,一辈子都不回来也没关系,就永远待在那里好了。」追求爱情。
「Mary,妳误会了──」
「少来,我才没有误会。」Mary笑呵呵。「还说不喜欢空有一张俊脸的男人呢!结果还不是难逃情网,早知道一刚开始投降就好了,干么还挣扎?」矫情。
「妳越说越离谱了──」
「那我就不说啦。」Mary打断她的话。「总之,妳自己看着办,看是要留下还是回来,自己选择。我会想办法先替妳挡一挡,但愿电视台会要我,再见!」
喀嚓一声。
Mary永远是来去一阵风,搞得齐絮飞都快分不清楚谁才是助理了。
「唉……」她瞪着手机发呆,Mary干么乱扯……
听妳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惊讶,反倒很快乐。
她没有感觉快乐啊,这一切都是巧合,干么那么说……
妳要是真那么快乐,一辈子都不回来也没关系,就永远待在那里好了。
Mary真是莫名其妙,她什么都没说,她就自行想象,简直是胡来……
她才不想留在这里,她想回纽约,回到她热爱的工作岗位……
「在想什么?」
忽然从门口窜出的声响,吓着了正在沉思中的齐絮飞,害她整个人都跳起来。
「是、是你啊!」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你、你怎么没有敲门?」
「门没关。」他指指门板,它正开着。
「是吗?」她心不在焉的应答,从他的眼光中,发现自己还握着手机。
「在讲电话啊?」马季弥问。
「嗯。」她连忙将手机收起来。「我跟我的助理交代些事情,讲了一阵子。」
「又是工作上的事?」马季弥的眼光深奥难懂。
「不然还会有什么?」她笑笑。
「永远只有工作。」他苦笑。「妳真的很爱工作耶。」
由于他说这句话时嘴边是带着笑的,齐絮飞实在弄不懂他什么意思,只得沉默下来。
「你找我什么事?」她好奇地看他。
「问妳有没有兴趣参观我的酒窖。」他耸肩。
「酒窖?」这倒新鲜。
「嗯。」他倚着门板点头。「我在这里设了一个地下酒窖,里面的酒都挺棒的,想和妳一起分享。」
「你要请我喝酒?」齐絮飞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招,又愣住。
「是啊!」马季弥微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妳难得来一趟台湾,我当然要请妳喝最棒的酒。」
听起来很不错,他是个品酒专家,私藏的酒一定也很棒。但问题在于酒窖,位于地下,又只有他们两个人,会不会太那个……
「去不去?」马季弥追问。
「这……」她好犹豫。
「妳别想又拿我妈当借口。」他的眉头挑得高高的。「她为了帮妳做个人杯组,关在工作室一整天都不出来,没空接受妳的采访。」
也就是说,此路不通。所有能避免跟他单独在一起的理由,全被堵死,她只有接受的分。
「好吧,我跟你一起去。」只是喝个酒,没什么大不了,她干么那么怕,一点都不像她。
「不要后悔。」他开玩笑的跟她说道,她的心不期然因他这句玩笑话而抽紧,重新整理了大半天才镇定下来。
「这边请。」马季弥比了个邀请的手势,齐絮飞只得跟在他屁股后面跑,顺便欣赏他出色的身材。
他好高……一百八十五公分有吧!而且他的身体比例好棒,腿特别长。
马季弥的身材,让她联想起杂志上那些男模特儿,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还说不喜欢空有一张俊脸的男人呢!
发呆之际,她彷佛听见Mary的声音在她耳边嘲弄,于是赶紧端正脸色,假装没事。
马季弥的个人酒窖,就设在木屋的地下室内。顺着木造楼梯走下去,原本铺满原木的壁面,倏然转成红色的砖墙,连接一条长长的走廊,墙面上装有控制湿度和温度的开关。
「可能会有点冷,忍耐一下。」
酒窖中的气温明显低于室温许多,这是为了保存酒的品质。
「没关系,我忍得住。」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打了一个哆嗦。
马季弥见状微笑,她还不是普通的倔强呢,明明冷得半死,却硬要强装坚强。
「等我们喝酒,妳的身体很快就会暖和起来。」他掏出钥匙打开酒窖的门,并将墙壁的灯点亮,一座用酒瓶堆积而成的城堡,赫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哇!」齐絮飞看呆了,也乐呆了。这些收藏,对于任何一个爱酒的人,无疑是一种宝藏,光看全身的血液就将沸腾。
「原来你不只抢杯子行,抢酒也很行。」难忘落后之仇的齐絮飞,赞叹之余忍不住要抱怨几句。世界上就有这么不公平的事,什么东西他都能抢到。
「我也是很辛苦的呢!」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搭飞机赶拍卖会的日子可不好过。
「那倒是。」不甘心地用手指扫了一下摆满整个墙壁的酒瓶,齐絮飞的口气中有藏不住的羡慕。
「别嫉妒了。」他笑容爽朗地摸摸她的头,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小呆了一下,不过摸她的人好象没发现。
「我们来喝酒。」马季弥双手插腰,看着整墙的藏酒,考虑要开哪一瓶。帅气的动作,让她又想起杂志上的访问──
听说你不但是个美食专家,同时也是酒的收藏家,有没有这件事?
呵呵,我是喜欢喝酒。不过收藏就不敢当了,只留了几瓶而已。
当时杂志上登的照片,就和现在一个模样。摄影师选择不拍他正面,却把他插腰接受记者访问的样子拍了下来,反而引来更多女人尖叫。
「在想什么?」他最爱问她这句话,她也总不给他回答。
「没什么。」她耸肩,一点都不想让他知道她在想他,他一定会得意的大笑。
「你在想什么?」这回换她问他。
「想该喝哪一瓶酒。」同样地,他也不给她正确解答,和她在原地打转。
她不禁噘起嘴,忍不住想笑。他们就像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谁也不肯先承认喜欢对方,彼此绕圈子。
「先来一瓶欧颂堡的红酒如何?」经过了短暂的考虑,马季弥从墙壁中抽出一瓶酒,递给齐絮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