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白亦轩上前查看。
茁舞月跟在他身后,经过吕珊珊身边时,吕珊珊突然使尽力气推开她。
「呀!」她连忙稳住身体,手上的蜜饯差点掉下来。「妳在做什么?」
「我做什么,妳心里清楚。」吕珊珊咳了咳,一脸伤心愤恨。
「清楚什么?」
「是妳下的毒,对不对?」吕珊珊含着眼泪指控,「这里只有妳讨厌我,也只有妳会用毒,但妳为什么连无辜的人也不放过?妳恨我可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伤害我的丫鬟?」
苗舞月听得傻眼,「我哪有,妳别乱说!」
「吕姑娘,妳们中毒的时候小舞根本不在这里,再说,她也没有理由对妳下毒。」白亦轩自是护着心上人。
「凭她下毒的本事,以及对毒的了解,要让我们在她不在的时候才发作并不难。」吕珊珊一手抚着胸口,唇角流出的鲜血转黑,嘴唇也开始发紫。
「船工长,先替她们解毒。」白亦轩下令。
「不必。」吕珊珊拒绝,冰冷的眼神直视苗舞月,「妳想要我死,我会如妳的愿,但就算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妳!」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她,但苗舞月只看着一个人。
「不是我。」她心口颤然,却强自镇定。虽然她很顽皮,也很会整人,但她从不伤人,更别说会害死人。
现在一具尸体躺在她面前,她难过得想吐,可她更在意的是白亦轩的表现。
「妳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吗?」
「知道。」
「能解吗?」
「能。」她点头。
「先替她们解毒。」
「可以,但是你相信我吗?」她一脸希冀的看着他。
「毒明明是妳下的,苗舞月,妳不必再狡辩了,我不会吃妳的解药,妳害死我的丫鬟,现在吃下解药能让她活过来吗?妳杀了人!」吕珊珊怒喊道。
「毒不是我下的,你相信吗?」苗舞月不理会旁人的叫喊与猜疑,只要他一句答案。
「我……」白亦轩开口,但「相信妳」三个字却说不出来。
苗舞月的心像掉进冰冷的水里,一时间无法呼吸,手里拎着的蜜饯袋掉在甲板上,「你不相信我!」
「小舞,先替她们解毒。」白亦轩心里有疑虑,但现在救人要紧,是谁下的毒可以晚点再调查。
苗舞月掏出解毒丹,眼睛不再看他。
白亦轩虽然心疼,但此刻也不能安慰她什么,只能先去救人。
「我不吃!」吕珊珊拒绝服下解毒丹。「白公子,你纵容这个杀人犯,只因为她是你的未婚妻!」
「事情是在我的船上发生,我自会给吕家一个交代。」
「交代?你明明就袒护凶手,你还能给我……咳……什么交代……」她呛咳着,神情愤懑不乎。
「吕姑娘,快服下解毒丹。」白亦轩拿药要喂她,却被她推开。「吕姑娘,要怎么样妳才肯吃?」
吕珊珊抬眼看着他,「我若说出来,你做得到吗?」
「请说。」
「你舍不得伤害苗舞月,可以,但至少要将她拿下。」
「这……」
「舍不得吗?」吕珊珊冷冷地一笑,「没关系,我不会怪你,但她迟早要为她所做的事付出代价。」说完,她闭目等死。
「妳……好吧。」白亦轩十分无奈,狠下心道:「船工长,把小舞带回房里……看住,不许她任意行动。」
苗舞月震惊地退后两步。
他真的不相信她,为了别人的一句话,就要将她关起来……
这就是刚刚还疼着她、哄她吃饭的男人!
「少爷……」船工长一脸的为难。
「照我的话做。」白亦轩不敢看她,怕一看,他就会心软。
「是。」船工长无奈,只能照做,苗舞月却挥开他。
「别靠近我,否则下一个中毒的人就是你。」苗舞月双眼一瞪,所有人立刻后退两步,她抬起头看着心之所系的男人,「白亦轩,你坚持相信她?」
白亦轩终于抬起脸,迎上她的目光,语气轻柔的说:「我必须这么做。」他克制着伸手轻抚她苍白的小脸。
苗舞月瞪视着他,眼里凝着水气,泪珠悬在眼角。
「你会后悔。」在泪水滴落前,她旋身跃下船,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小舞!」
白亦轩本想不顾一切追上去,但身后的呛咳声,硬是止住了他的脚步。
他只能先将解毒丹喂进吕珊珊嘴里,然后再喂另一名还活着的丫鬟,随即命人将她们送回房里。
「少爷……」看见白亦轩眼里的痛苦,船工长想安慰,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注意她们主仆的动静,千万不要被她们发现。」
「是。」船工长明白他的意思。
「还有,派人去找小舞,如果她不愿回来,就跟在她身边暗中保护,别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是。」船工长立刻去办他交代的事。
白亦轩痴痴望着苗舞月离去的方向。
小舞……唉。
第九章
隔天下午,白亦轩并没有下令开船。
「白公子,你不开船吗?」服过解毒丹后,吕珊珊身体里的毒已经完全解了,也不再虚弱无力。
「吕姑娘,妳该多休息。」他没有回身,淡淡回道。
「我已经好了,不要紧的。」她靠着船舷,侧头看着他问:「不是应该继续南下吗?」
「吕姑娘放心,多停一天,不会耽误到杭州的时间。」
「噢。」吕珊珊觑着他的表情,试探的问:「那……苗姑娘呢?」
「她怎么了?」
「苗姑娘害死我一名丫鬟,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白亦轩终于回头看她,但眼神却很严厉。
「吕姑娘,没有人看见是小舞下毒,也没有人能肯定毒是小舞的,在未确定凶手是谁之前,小舞是无辜的。」
吕珊珊一怔,「如果……如果毒不是她下的,她又怎么会解?」他不是相信她了吗?怎么还替那女人说话?
「她懂得用毒,会解毒并不奇怪。」这件事疑点重重。
她沉下脸,「你这是在袒护她?」
「我只是不愿意任何人受到冤枉。」白亦轩不气不恼,语气过分冷静,看着她的眼神无比犀利。「如果事情真是小舞做的,我自会做出适当的处置,但如果是有人故意想嫁祸给小舞,让小舞背上杀人罪名,我也会把那个人找出来。」
吕珊珊心一震,但表面上不动声色。
「我看白公子根本是在袒护她,死的是我吕家帮的人,回去后,我自会请父兄主持公道,不敢劳烦白公子费心。」
「事情是在白某的船上发生,白某自然有义务要查明真相,称不上什么费心。」白亦轩冷淡一笑,「若没有其它的事,吕姑娘请回房里休息。」
他态度冷淡,看得吕珊珊有些心虚,只好低声道:「希望白公子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别因为苗姑娘是你的未婚妻,就包庇她的罪行。」说完,她转身回房,等到回到房里,她的心跳还是很急速。
原来白亦轩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她,那他昨天为什么听她的话,下令把苗舞月抓起来?
不行,不管他相不相信,为了自己的安全,她得想办法先离开这艘船,万一白亦轩查出什么,那她就糟了。
吕珊珊定了定心神,拿出纸笔写下一封信,照例封入竹筒里,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丢人河里,看着它顺流而去,这才安心回房。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回房后,竹筒就被人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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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发生的太过巧合,时间抓得太准了。
小舞擅使毒,但她不曾滥伤无辜,毒绝不会是她下的。
想起她震惊又伤心的表情、她绝然而去的身影,白亦轩不由得一阵心痛。
昨夜的情况,令他不得不暂时依了吕珊珊的要求,否则万一吕珊珊出了事,情况将会更难收拾,但这个解释小舞会听吗?
「少爷?」船工长轻敲着门。
「进来。」白亦轩此刻人在苗舞月房里。「有事?」
船工长关上门,走到他面前,将手里的纸条交给他,压低音量说:「这是刚刚从河里捞上来的。」
白亦轩接过一看,眼神闪过一道冷芒。
想逃?有这么容易吗?
「小舞呢?」他收起纸条,问出最关心的事。
「没有找到。」船工长摇摇头,「我有加派人手去找,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她。」小舞绝不能有事。
「是,我会尽全力去找。」
「另外,派人传消息给定王爷……」他才交代着,副长突然匆匆走进来,神色惊惶,白亦轩立刻问:「发生什么事?」
「少爷请看。」副长把一支箭与箭书交给白亦轩。「这是刚刚有人射到船上的,来人动作很快,我们没有追到人。」
白亦轩摊开箭书看着--
若想要苗舞月性命安全无虞,今晚予时前,将船连同货物朝东南方向开至近海口处,撤掉所有船员,单独一人赴约。
霸龙王
「霸龙王?」船工长与副长对看一眼。
那是江浙沿海一带专门抢劫商船的水贼首领。
「要少爷单独赴约,他们的目的是船上的货物,抑或是少爷的命?」副长猜测的问道。
「我想两者皆有。」船工长抚着胡子道。
除了这艘船,水贼的目的应该还包括整个金绣庄的财富,只要掌握了金绣庄少爷的命,还怕金绣庄不乖乖献出银两吗?
「他们算盘打得倒很精。」白亦轩握紧手里的箭书,冷冷一笑,「我们就来试试,到底是他们的手段够高明,还是我们金绣庄的人会杀价。」
金绣庄为了护卫自家商行,每一家分行的管事都是武功高手,家丁们也是个个习武,对于运送货物一事,更是安排缜密,金绣庄的货从来没人能顺利劫走,就算劫走了,也没有人能躲得过金绣庄的追查,逍逍遥遥地花那笔属于金绣庄的财富。
「船工长,你立刻传消息给定王爷的人,请他们在海口待命,然后开船,航向霸龙王指定的位置。」
「是。」船工长立刻去办。
「副长,你去盯着吕珊珊,她想离开,就跟着她,绝对不能跟丢。」
「是。」副长世立刻去做安排。
白亦轩转头看着四周,看见苗舞月用过的东西与她的包袱,他的心一痛,低声道:
「小舞,妳撑着,我一定会救妳回来。」
如果他对她多一点信任、多一点为她着想的心,她就不会负气离开,是他不够全心全意的信任她。
对你所爱的人,多一点宽容、多一点了解、多一点信任,千万不要犯下和我一样的错。
那是定王爷曾提醒他的话,他居然犯了和定王爷一样的错误,让自己所爱的女人面临生命危险。
你会后悔。苗舞月临走前,这么对他说。
小舞从来没有真的对他说重话,所有指责或威胁他的话都带着七分嗔意,可是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她的神情苍白、眼神哀愤。
当时她的心有多难过?白亦轩自责不已。
他到底是怎么对待她的?在他心里,应该没有任何人比小舞重要,可是他却为了别人的命,忍心让她受委屈。
自以为是非分明,他可以做出最好的处理,结果却是让她落入水贼手里,这样他还敢问心无愧地说,他会一辈子保护她、照顾她吗?
后悔的滋味,白亦轩现在已经尝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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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海口附近一处罕有人迹、位置隐密的小岛上,一群身穿黑衣的水贼驾着数艘小船,行驶在海面上
「晋儿,都安排好了?」吕龙瞇起眼,望着平静的海面,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是的,爹。」吕晋恭敬地回道。
「珊儿呢?」
「已经按照计画,派人去接她回来了。」
「白亦轩一点也没有怀疑?」
「没有。」吕晋摇摇头。
「那么我们的客人呢?」
「被我关在水牢里。」吕晋摇头一笑,「幸好珊妹提醒我们先下手为强,否则苗舞月要是抢先出手,只怕我们根本没机会抓到她。」
吕珊珊中毒的事是真的,只不过这一切都是算好的计谋。
趁着苗舞月和白亦轩离开船,其它忙着卸货不注意的时候,吕珊珊服下准备好的毒药,她服下的量不多,加上事先服了一点抑毒的药物,所以发作得慢,而她的两名丫鬟,一名服的较多,另一名服的较少,服的较多的那名丫鬟自然毙命,而她与性命垂危的丫鬟,就留着等待被人发现。
不管苗舞月会不会解毒,她都要用尽手段诬赖她,让白亦轩即使不怀疑苗舞月,但也不能不做出处置。
而事情的发展超乎想象的顺利,苗舞月果然负气离开,吕晋带着人在岸边埋伏,迅速抓了她就走。
原本吕家帮和金绣庄井水不犯河水,偏偏金绣庄挡了吕家帮在金陵的买卖,白亦轩在定王爷面前又有一定的分量,若是这样下去,吕家帮早晚无法生存。
为了自家生计,打垮金绣庄是必要之事,下手的第一对象,当然挑他们最熟、最常在金陵的白亦轩。
谁知道就这么巧,苗舞月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成了他们对付白亦轩的最佳利器。
「爹,你要亲自去接收金绣庄的货吗?」
「也好。」吕龙点点头,儿子跟白亦轩比较熟,由他去不太恰当。「霸龙岛就交给你看颅,记住,好好看住苗舞月。」
「孩儿遵命。」
吕龙用黑布蒙住脸,搭上其中一艘小船,往约定的地点划去,吕晋则转身走向水牢。
霸龙岛虽是个小岛,但位置隐密,吕笼在无意中发现后,便把这里当成水贼的根据地,岛上唯一可以关犯人的地方就是水牢,而这个水牢可不同于一般,因为牢里引进的水是海水,既冷又咸。
在擒住苗舞月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吕晋禁制了她的武功,带回霸龙岛后,便将她关入水牢,虽然没有让她浸在水里,不过光是牢里的湿气,也够一个姑娘家受的了。
吕晋走到牢门前,看着苗舞月环抱着自己,蹲缩在角落,送来的饭菜连一动也未动一口。
「苗姑娘。」
她动也不动,对他的呼唤充耳不闻。
「苗姑娘,妳这是何苦?不吃东西,妳哪有体力?妳现在不吃,等珊妹回来,也许妳想吃也没得吃了。」
苗舞月还是没有响应。
「还是妳希望白亦轩会来救妳?」吕晋叹了口气,「我真不明白白亦轩有什么好,让妳和珊妹都这么喜欢她。」
「大哥,你何必跟她说这么多废话。」吕珊珊站在他身后开口道。
「珊妹。」
吕珊珊命人打开牢门,然后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