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初审简报结束,褚澄观立刻好奇地来到柏宇彻的办公室想要得知结果。
“叩、叩”她敲门,看著腕上手表的秒针转了一圈,没有回应。
褚澄观不死心,屈指再次叩上门扉,半晌,依然没有回应。
夏该不会离开了吧?她还没跟她说后门在哪儿呢!褚澄观拧起眉,正想去找个人问个究竟时,房里隐约传出的声响拉住了她的脚步。
这……听起来不太像缠绵的柔声细语……而……她也敲过门了……眼镜下的黑瞳骨碌碌地转了一圈,褚澄观决定开门走进。
“我的态度哪里错了?!”门才一打开,夏的怒吼立即迎面而来。褚澄观连忙进房将门关上,不让声音传到外头。
“当对方诚恳地提供意见时,就算再如何地无法接受,你也不该当场嗤之以鼻。”
柏宇彻向来总是噙著抹浅笑的脸,如今却满布冷峻。
褚澄观见状咋了咋舌,糟了,老哥是真的生气了,她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
“你哪只眼睛在他们脸上看到‘诚恳’两字?他们不叫提供意见,那叫做挑剔,别名龟毛,学名叫鸡蛋里挑骨头你懂不懂?!”夏气极了,艳丽的脸庞上全是怒火红烈的燎烧。“他们做得这么明显,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这些本来就是可以预料得到的。”他沉凝平稳的口气,比起夏的怒吼却丝毫不见逊色。“树大招风,你不懂吗?你负责了众人觊觎的‘海潮之声’,早该有心理准备三次设计师会审绝对是个批斗大会,我之前也跟你提过了,不是吗?”
“但你并没有说到你会不分是非黑白!”夏气得握紧了拳。
若不是她脾气硬,短短的三十分钟初审她可能已被气哭了数百回!
才一开日,就让人连续地打岔,一会儿质疑切割的角度,一会儿又挑剔她没考虑到“海潮之声”的光色性,那时她根本就还没将整个草图讲解完毕!这连番的不尊重她也忍了下来,但在夏绿蒂开口时,她真的火大了!
“夏小姐,请问你之前都设计些什么作品?”即使坐在下方,夏绿蒂依然扬著下巴,眼高于顶地睥睨著她。
“我都设计一些白金饰品。”
“哪一家品牌的?”见她摇头,夏绿蒂笑得更加高傲。“纯白金,没镶上任何宝石?”
“是。”她忍著气回答。去!那是她的设计风格!谁说没烙上名牌MARK的首饰就是劣品?饰品不是富有人家的专属品,平常人也该拥有妆点自己的权利!
夏绿蒂闻言开始大笑,像是听到一件再好笑不过的事。“我们研究钻石几年了,凭你这轻忽的态度怎能设计得好‘海潮之声’?难不成你真打算像设计白金饰品一样地设计它?小姑娘,敛敛你的傲气,多听听我们这些前辈的话吧!”
她,那个夏绿蒂,竟三、两句就将她苦学多年的东西全部抹煞掉!忆起刚刚的情况,夏气得呼吸急促。而他,竟不约束手下设计师的跋扈,反倒向著他们来批斗她!
“我没有是非不分。”柏宇彻严肃道。同样的状况若是换了个人,他依然会以相同的手法处理。他深信人和宝石一样,要有压力,要有打磨,才会出现绝佳的表现,他希望这样的逆境能提升她的成长。
“不然呢?你觉得我的设计有不好的地方吗?”夏刷地摊平草稿,毫不退缩地直视著他。
“我和设计师的角度不同,他们看到的是更细微的地方,又怎能相提并论?”他相信,即使是嫉妒,夏绿蒂他们也不会无故找碴,而是把审核的标准更为提高。
去!他明明就认可她的设计嘛!夏为之气结,将草图扔在他桌上。“既然不同,那你当初又何必力排众议地选了我?你大可选你信任的夏绿蒂啊!”
“宝石需要设计师赋予灵魂,否则就算切割角度再完美都没有用!我要的是你的感觉,懂吗?从见到那只戒指,我就已确定,我要‘海潮之声’拥有你的灵魂,只要你的!”他直直地望进她的眼,气势澎湃地宣示。原本高涨的怒焰竟不可思议地降温。她在他眼中看到她所需要的认真肯定,他是真的欣赏她的作品!“但我希望你能收敛你的态度,‘海潮之声’不同于你以往所接的CASE,不能只凭著你的一意孤行就决定一切。”
轻易的几句话,立刻又将她的怒焰带至了燎原程度!
他的意思是说她以往设计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夏瞪大了眼,脸色气得铁青。
竟连他也鄙视她以往的经历!
“就算我过去的设计品难登大雅之堂,但这不代表我的设计理念必须被他们的自私嫉妒所玷污!”她拿起设计图,怒声咆哮。“这虽然只是张初步的草图,却是我的心血、我的思绪,是我千思百虑所画下的,凭什么要为了他们的为反对而反对的排挤行为,我就必须做出修改?”
“小,你别任性!”柏宇彻拧眉,沉声道。“你这样已变成专断自傲了。”
“我专断自傲?哈!”夏怒极反笑。“原来连你也这么认为!好,我回去修改我的草图,回去将我的灵魂全数扼杀,成了吧!”她一把抱起画筒,气势汹汹地转身离去。
“夏……”褚澄观急喊,回答她的是砰然阖上的门。气头上的夏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只好转向柏宇彻。“你不去追她?”
柏宇彻沉怒不语,坐回他的真皮座椅上。“我没错。”他在公事上有他的一定准则,他不能为了她而将这个准则毁于一旦,否则,他在下属面前又有何威信可言?
褚澄观气结,难得地做出翻白眼这种幼稚的举动。“你是没错,但你的圆融内敛呢?
夏原就性子冲你又不是不知道,再加上夏绿蒂他们的冷嘲热讽,她会气成这样我是可以理解的;但你呢?怎么也跟她闹起脾气?”
“公开我和小的关系是因为我坚信我可以做到公私分明,如果我又靠向她那一边,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旁人也会更质疑她的能力啊!”柏宇彻烦躁地反驳。
想不到向来思虑缜密的人,一旦钻进了死胡同,他的想法立刻就变得幼稚可笑。褚澄观摇了摇头道:“你这叫当局者迷。你以为你这样做叫公私分明吗?你这才叫公私不分!你静下心想,若是小换做了别的设计师,你会任她被众人炮轰而不做出任何调停的举止吗?”点人要适可而止,否则就算说破了嘴也是枉然。她叹了口气,往门口走去。
“我觉得,你欠夏一个道歉。”她突然顿步低道,然后才开门离去。
公私不分?柏宇彻沉凝著脸,褚澄观的话一直在他脑中回响。
他……真太矫枉过正了吗?
第七章
“那斯达克”庞大的身躯趴在支关,一边回头看她,一边呜呜低呜,肥厚的份子在门缝处扒呀扒的,努力地想把紧锁的门扉打开。
“你再不住手我就把你丢出门去!”冰冷的威胁声立刻阻下“那斯达克”的艺作。
它怯生生地回头看了一脸严厉的夏一眼,小小声地呜咽了声,挟著尾巴溜上阁楼。
去!连狗也帮著他!夏沉著脸走回客厅,坐进她的懒骨头里,将电视声音得得老大。
就算他站上整晚也没有用,她不会心软,她不会心软的!夏屈腿抱。将头埋入膝上,强迫自己将外头苦候的形影排出脑海。
她不会心软的!
门外,无奈的柏宇彻斜倚著墙角,仰头望天。
“阿彻,要不要进来我家坐一下?你这样一直站下去也不是办法。”鲁太太好心地招呼著。这看了实在叫人心疼啊,阿彻已经站了两个晚上,现在初秋的天气早,晚温差又大,再站下去不著凉才怪!
“谢谢,不用了。”柏宇彻微笑,谢绝她的好意。
“叹,小这次好像铁了心耶!”此时,董太太从家里跑了出来,小小声地说。“刚我打电话要去劝劝,接电话时还好好的,结果一听到我提阿彻的名字,居然跟我说‘谢谢您的关心,我自己会处理’,然后就挂我电话耶!”
“啊?这么硬啊?”鲁太太咋舌。小还不曾这样对过她们这些长辈的呢!
柏宇彻闻言苦笑。怪得了谁呢?全都是他自己种下的后果啊!澄观说的没错,他理清思绪后,才猛然顿悟自己真陷入了所谓“公私分明”的迷障中。他当时怎能默许那些设计师打断她的报告?这不管在任何会议上都是不被允许的举动,而他,非但没制止他们,反而还责怪她的态度,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您们别怪小,这件事是我的错。”他开口安抚,怕她们会对夏造成误解。“您们回去吧,别担心,我会等到小气消的。”
“那……你自己保重哦,太冷就回去吧,别折磨自己,知道吗?”鲁太太只能叹口
气,关心地叮咛。
“我晓得,谢谢。”柏宇彻点头。
“但她连门都不让你进啊,你要怎么劝得她气消啊……”董太太嘀咕,在鲁太太的推拉下不甚情愿地进了家门。
脸上的微笑在目送两人离去后,立即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黯然的神色。
要怎么做,她才会原谅他呢?柏宇彻仰首看天,双手插在裤袋里,低低地叹了口气。
???五分钟前下了场骤雨,打在屋檐上滴滴答答的,吵得她心烦。
夏泡了杯牛奶,心里在煎熬著。去!她明明告诫自己别去理他的,干啥又在这儿担心他有没有淋到雨啊?心里虽这么想,最后她还是走到窗前拉起窗帘一角,往外看去,看不到那抹熟悉的高大背影,才安心地吁了口气。
没诚意的家伙,才下了几丝丝的雨立刻就跑得不见人影!不愿承认心头的安定是为了他,夏依然嘴硬地在心里嘀咕。
此时,电话响了。
夏接起电话。“喂?董妈妈。没有啊,他已经回去了,我刚刚才看过而已。真的、真的,不信的话,你自己看……”她再次走到窗边掀起窗帘,眼睛霎时睁得老大——刚刚消失的他现在正站在那儿!
怎么会?!她连忙挂上电话,抓了雨把伞冲出门外。
“你刚不是不在这儿的吗?”她用力把手上的伞塞进他怀里,气急败坏地大吼。
“干啥嘛!别用这苦肉计好不好?我不会心软的,你快回去啊!”
“我刚刚只是蹲下去绑鞋带而已。”见她出现,柏宇彻扬起笑,急忙拉著她的手,连伞也来不及撑,就怕又被她逃进了屋内。“那一天,我真的……”
“有伞不撑你存心找病啊!”夏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伞,撑开后再塞回他手上,然后不由分说地推著他。“你回去、回去!要是再被我发现你还站在这儿,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再理你了,听到了没有?”老天爷干啥挑在这时候下雨啊?他全身上下都淋湿了!
“可是我……”他要说的话都还没说啊!
见他顿步,夏急得跺脚。“你走不走啊?三秒内你再不离开我的视线,我连这条巷子都不让你踏进!一——二——三”说著,她还真开始数了起来。
这是不是代表她原谅他了呢?就算没有,也好过对他置之不理啊!柏宇彻一笑,深情看了她一眼,才转身跑步离去。
傻瓜!笨蛋!夏心疼又生气地咬著下唇。都是他!害她还在这巷子和他演了出连续剧才有的雨中芭乐戏,董妈妈和鲁妈妈八成在屋里偷看得笑得合不拢嘴了!
去!可恶,看明天来她要怎么罚他!
???明天,又明天,连续两个明天,他都没再出现过。
小,那天你对阿彻说了什么狠话?为什么他从此不来了?别这样啊,不过是吵吵架嘛,别闹到分手啊!今早在门口遇到鲁妈妈时,还担心地对她耳提面命。
去!她怎么知道他那狡猾的心思又把她的话听成啥德行啦?!
夏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来踱去,一下子看表,一下子探窗的,在第十次拉开窗帘一角时,她终于惊觉自己的异常。她坐立不安个什么劲啊?他影响不了她的!她故作镇定地走到懒骨头前坐下,打开电视,然而,不自觉咬著手指头的举动还是泄漏了她的焦虑。
打个电话吧……去、去、去!你这没用的家伙!她立刻斥责自己这个想法。打电话过去不就是摆明她等了他两天吗?这通电话打不得!她决绝地往后一倒,开始闭目养神。
可是……他会不会误听了她的话啊?还是……生病了?否则怎么会两天都没消息?
这种情形从来就不曾有过的。眼睛闭上不到两秒,立刻又焦虑地睁开。她到底该怎么办嘛!
“啊——”她烦躁地尖叫。不管了!最后她终于扑向电话,一拿起话筒,才赫然发现自己竟没有他的号码。去!向来都是他打给她的,她怎么可能会去记他的电话号码嘛!老天爷在阻止她打电话给他啊!她的内心一直在发出警告。
“喂?请问海潮的电话,对,海潮,在敦化南路。”可她的身体却违反内心地问起了查号台,还自动地连海潮的电话也拨了!
“海潮您好,敝姓吴,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地方?”亲切有礼的声音自话筒另一端传来。
幸好有这一长串的词,否则突然因紧张哑口的夏很可能会当场把电话挂上。
“呃……请帮我接……褚澄观小姐。”事到临头,她终于还是退缩了。她只是想打电话找澄观聊聊嘛,绝对不是为了他。夏拚命地替自己找借口。
“您好,我是褚澄观。”
“澄观,是我,我是夏。”听到澄观熟悉的声音,一直绷得紧紧的心弦好不容易松懈下来。
“是你啊,我还以为你从此不会理海潮里的人了呢!”
去!她几乎可以看到澄观脸上揶揄的笑。
“惹我生气的人又不是你,迁怒这种没品的事我才不做呢!”夏咕哝著。都是他啦,害她的形象都破坏光了。
“说得也是,惹你生气的那个人现在遭到报应了,算他活该吧,不值得同情他。”
那厢褚澄观闲闲地道。报应?“你哥他怎么了?”夏急问,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前两天不知上哪淋雨去了,一回家就发高烧,偏偏还不知道休息,隔天竟拖著烧到三十九度的身体冲到海潮,紧急召集了设计师们开会,说是要检讨他们的态度,会一开完,人也倒了,其他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送回家的。结果一醒来,又嚷著要出门,若不是我栏著,怕不知道又要跑去哪儿了。算了,老天罚他,谁叫他要惹你生气。”那状似抱怨的语句里,其实已将柏宇彻的惨状和努力弥补的情景详尽地描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