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看著如行尸走肉的莫绍帆,楼昕月脚下一颠,就扑倒在地。
“啊!”这已是今天的第三次摔倒了。楼昕月忍著痛,吃力的爬起身。
眼前的人影,已经远远的领先在前。
他努力站起,血却从右小腿一点一滴的染红裤子。
“好痛!”他试著走动,却无能为力的差点再一次摔倒。
看著无动于衷、自顾自的走远的人,楼昕月忍不住的滴下泪。
“不要就这样丢下我!”
顿了下,他仍坚强的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泪,从袖中拿出手帕绑上、止血后,就一跛一跛的往前直追。
楼昕月抄著近路,穿过难行的草丛,终于还是赶上莫绍帆。
“帆。”他兴奋的看著他,顿时忘记脚痛,继续跟著他往前走。
两人爬上了坡道,在一个绿林中穿梭,最后终于来到泉水前。
“帆,我帮你弄好吗?”不以为现在全身几乎完全僵硬的莫绍帆能够弯腰取水,楼昕月试著想从他手中接过水袋。
冷眼一瞪,大掌一挥,莫绍帆防备的抗拒著楼昕月伸过来的手。
“哇──啊!”一时忘了柳辰曾说过的警告,在莫绍帆的抗拒下,楼昕月被他挥动的手打倒泉水中。
“咳!”挣扎的冒出水面,楼昕月看著站在泉水边努力弯腰汲水的莫绍帆。
“帆、帆,我帮你!”楼昕月从水中爬起后,不放弃的再一次走向他。
又一次的感受到侵略,莫绍帆这一次直接朝逼近自己的人击出一掌。
“帆!”避不过突来的攻势,楼昕月再次落水。
“咳、咳……”抚著气闷的胸口,楼昕月不断的咳著。这一次不只咳出了水,也咳出了血。
“帆!”飘浮在水上,喘著气看著仍尝试弯腰的人,楼昕月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莫绍帆一次又一次的试著弯腰汲水,可是因为被操纵的关系,总是差水面一段距离。
不忍心的看著自己心爱的人,如此吃力的重复著同样的动作,楼昕月游向前,轻声喊道:“帆!”
仰头看著离自己不到一尺距离的莫绍帆,楼昕月想到一个解决办法。他伸长了手,想将站在水边的他拉到水中。
莫绍帆再一次的弯腰手伸向水面,蓦地感觉有物体靠近;可他来不及反应,就被拉到水中。
扑通一声,他手中的水袋也开始灌进了水。
飘浮在离他稍远的水面上,楼昕月担忧的看著还沈在水中的人。
“帆?”他一直没有浮上水面,楼昕月努力地朝著他的方向游去。
突然,从水中冒出身影,莫绍帆冰冷的视线,扫向逼近自己的物体。
“帆!”被飞溅的水花喷了一脸,楼昕月快速的向后一退,及时避过他的攻击。
迷离的眼梭巡著四周,在确定没有物体长进他的范围后,莫绍帆提起浸在水中的水袋。
他点头看著已装满的水袋,将盖子盖上,走向水边。
小心跟在莫绍帆的身后,楼昕月谨慎的保持距离。
踏上岸,莫绍帆随意地甩了甩身上的水滴后,就往莫家别院的方向前进。
而在水中暂时忘记伤口疼痛的楼昕月,在踏上岸后,脚痛得几乎不能著地。
“帆,等我!”依然习惯性的对著那离去的背影说话,楼昕月迅速拾起地上一根长长的树枝充当拐杖,继续跟在那个背影之后。
***
终于赶在日落前,莫绍帆一身微湿的踏入莫家别院。
坐在大厅之中,已经完全看不出刚才吐过血的柳辰,静静的等著在自己的药人之后该回来的人。
才刚踏进大厅,楼昕月就脚软的在门槛上坐下。
看到楼昕月狼狈的样子,柳辰惊愕的起身。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要不是看莫绍帆只是微湿的模样,柳辰还以为在泉水边有什么样恐怖的怪兽,居然能让武功不错的昕月变得这样狼狈。
累得不想回话的楼昕月,瘫软身子倚靠在门上,静静的喘著气。
低头略略思索后,柳辰走出大厅,步向自己刚选定要住的客房。
半晌,他拎著一袋的药回到大厅后,然后在楼昕月面前放下这袋药。
“把伤口包扎一下。”
不领情的?首瞪著突然变得好心的他,楼昕月勉强自己想爬起身。
“不要闹了!”柳辰蹲下身,把楼昕月按坐在原地,手一扬,就将他的裤管拉开,“你如果不把伤医好,你以为你还能这样跟在莫绍帆的身后吗?”
“我的事不用你管!”楼昕月负气的想移开自己的脚。
火大的瞪著不合作的病人,柳辰的手指向身后的莫绍帆,“你每伤到一处,我也在他身上同样的划出个伤口,这样,你还肯不肯医治?”
“卑鄙!”楼昕月怒为他,却也只能乖乖的合作。
见他不挣动,柳辰双手轻快的将伤口上的脏东西清除,迅速包扎完毕。
一会儿,他伸手在那袋药中翻出两瓶药,仔细的解说著:“这瓶红色的药,是用来外敷;而这瓶蓝色的药,是用来内服。”
楼昕月满心不悦的接过药,迳自攀靠著门,艰辛的站起身。
“莫绍帆!”柳辰也跟著起身,叫著身后的药人。
莫绍帆一步步的向前,在柳辰的身前站定。
“抱他回到你早上站岗的房间,你在那间房内睡到明天早晨!”算是可怜自己的弟弟,柳辰难得善心大发的说著。
“柳辰?”楼昕月无法理解的看著他。
不在乎楼昕月脸上的疑问,柳辰转身走向另一边。
而莫绍帆顺从命令,拦腰抱起主人所指定的目标,走出大厅,朝目的地前进。
目光愕然的越过莫绍帆的肩头,楼昕月努力的想看清柳辰的表情。
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不是想看自己不幸吗?为什么他还要对自己好呢?
怀著无解的疑问,楼昕月被抱回自己的房中。
今夜的月,似乎开始渐渐的圆了。
第八章
夜半,缓缓下起了雨。
同样是飘著雨的夜晚,感觉却和昨晚完全不同。
楼昕月独自睡在床上,而在一旁躺椅上的,是昨晚和自己一同入眠的爱人。
“唉!一处景,两样情……”
他嘲讽的说著,眼神瞟向窗外的雨,想起好久前的记忆──那是莫绍帆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
一个下著倾盆大雨的上午,看著手上的请帖,楼昕月的心挣扎著。
“傅云影的宴会,不能不赴。”他叹气的以利益关系说服了自己。
看著窗外下个不停的两,深思了下,楼昕月进入房间换下身上的雪白服饰。
一套青蓝色的衣衫、一个灰蓝色的束冠、一双墨蓝色的鞋,外加一件靛蓝色的披风,楼昕月习惯性将自己身上的?色统一。
“好了,都快午时了,再不出门就来不及了。”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拎起门边水蓝色的伞,楼昕月步入雨中,走向离自己家不远的傅氏庄园。
几近无人的街道上,只有他在雨中漫步,这样宁静的气氛,让他不由自主的多在雨中停留一下,不过,依傅云影那个性子,楼昕月还是只能维持步调,继续前进,以免迟到了可能会被他整得很惨。
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冷颤,楼昕月准时的抵达傅氏庄园。
跟著奴仆,楼昕月走入接待用的花厅。
一?眼便看到今天的主角出现,傅云影扯著身旁高大俊朗的男子走向他。
“山水!”傅云影叫著楼昕月画画时题写的名字。
楼昕月微微点头,同时伤脑筋的看著一屋子的人。
那名男子则有趣的看著一脸不悦的他,轻轻对他点了点头。
保持礼貌的回礼,楼昕月虽然不知道对自己点头的男子是谁,不过,既然人在傅云影的身边,相信他会介绍的。
果不其然!
“来!山水,我替你介绍,这位是莫绍帆,是独占海运事业的‘连帆’商号的幕后老板。”
见傅云影这样的热络,让楼昕月对眼前叫莫绍帆的男子有了特殊的印象。
“你好,我是莫绍帆。”没有多余的赘言,莫绍帆只是简单的报出自己的名字。
楼昕月也淡然地道:“你好,我是山水。”
看见一点都不热络的两人,傅云影不解的瞪著自己的好友。
微微一笑,不顾那对瞪著他的眼眸,莫绍帆转身就走。
讶异的看著就这样不理睬自己的莫绍帆,楼昕月突然觉得挺新鲜的。
“绍帆?”不明白这个找了山水很久的好友,为什么一见到山水本人,反而拂袖而去?傅云影愧疚的转身,面对自己邀来的画友说道:“对不起,绍帆平时不是这样的。”
楼昕月不在乎的一笑,目光看向一旁自己觊觎很久的古董屏风。
“我觉得这个屏风真的很美。”楼昕月灿烂的笑道,他知道傅云影绝对会懂。
哀号的看著自己好不容易搜集到的山水屏风,傅云影不舍的说:“那,就请您别客气了。”
只见他瞪著莫绍帆,仿佛在说他怎么会认识他这种朋友。
而那一个绝美的山水屏风,就是第一次他和莫绍帆相见时所得到的佳品。
这就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场景……***
被雨声震回神,楼昕月起身,看著躺在躺椅上的莫绍帆。
“下雨了,不晓得他会不会冷?”
担心的看著就这样躺在躺椅上的人,他下床走到柜子前,拿出柜子里的薄被,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开眼不动的人身前。
紧绷的身躯,僵硬得像具尸体,楼昕月看了良久,才自莫绍帆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了他还活著的事实。
他小心的将薄被覆盖在莫绍帆的身上,紧张得连返好几步。
然而,这一连串的动作,莫绍帆却连个反应都没有。
担心又被打的恐惧终于平息,楼昕月放心的回到床上。
当他闭上眼入睡的同时,如同一具木偶般的莫绍帆却古怪的睁开双眼,瞪著自己身上的薄被。
半晌,感觉不到恶意的情况下,他才再次合眼。
而一夜风雨,两人就这样安然的度过。
***
清晨,才睁开眼,楼昕月就发现到床畔出现不请自入的柳辰。
柳辰坐在床沿,静静的打量著楼昕月。
“你到底在想什么?”完全捉摸不到柳辰的想法,楼昕月坐起身,瞪著他。
柳辰无所谓的一笑,起身看向已经醒来、恭敬站在门口的药人,“莫绍帆!”
轻轻一句呼唤,立即引来两种反应。
莫绍帆听话的从门口走进来,停在柳辰的身旁。
楼昕月则是怒气冲天的喊著:“不要叫他!”
有趣的回望楼昕月一眼,柳辰继续道:“莫绍帆等一下你再上山去装一袋泉水,这一次,只要在中午前回来就好。”
只见柳辰眯起眼冷笑,楼昕月突然感觉到一股冰寒。
莫绍帆接过水袋后,就准备再次上山。
见状,楼昕月快速的换衣服,只是还没来得及用膳,又得出门。
不过,柳辰总算还有点良心未泯,他制止莫绍帆的行动,“你和他一起用膳。”
说完,柳辰和莫绍帆先行离去。
楼昕月则完全不懂柳辰在玩些什么把戏,当他落座在餐桌椅子上时,莫绍帆已经坐好,等著他开动。
拿起筷子,楼昕月无心的来著饭菜送进嘴里。
从昨天开始,柳辰好象就怪怪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以为柳辰是变了性子,只是担心他会不会又有什么坏计画?
楼昕月一顿饭吃得是心惊胆跳,等他终于放下手上的碗筷后,莫绍帆这才起身,准备出门执行任务。
紧跟在莫绍帆的身后,楼昕月一面把昨日柳辰开的药吃下,一面顺手拎起一旁的木棍当拐杖。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上山,而柳辰则是在客房内,苦恼的算著日子。
“今年的端午,算来是第十五年没错,那最后的期限……”柳辰瞪著桌上写下的日期,“中秋月圆的节庆吗?”
真讽刺!没想到,他最后的期限居然会是那样的日子!
他好笑的站起身,看著窗外消失在眼前的两道身影,“也许,该是抉择的时候了。”
放不放、杀不杀?就在这一刻了……***
依然如昨的动作,莫绍帆完全没有注意身后人的情形。
他一步步按著昨日的路径,笔直的走向泉水的所在地。
因为脚痛,让楼昕月一开始就落后,走到半途,他干脆抄快捷方式。
“呼!”他难受的喘著气,然而在转出小路时,却意外看见莫绍帆……正在休息?
怪了,昨天明明没看见他停过……楼昕月傻眼的直盯著他看。
而一见到楼昕月出现,莫绍帆就继续行动。
“帆?”瞬间,楼昕月有种错觉,他想起了自己,于是急忙的冲向前;可他的手刚碰上莫绍帆的手臂,马上又被甩到后方。
“啊!”痛苦的哀号,楼昕月看著又渗血的伤口,“啧!有够衰的!”
他认命的?首,莫绍帆果然又走远,他不禁疑问的问著自己:“乐人,也会耍人吗?”
一下子完全不能理解这个情形,他从怀里拿出药,解开包扎的绷带,开始上药。
而等他药上完,早就没了莫绍帆的影子。
他轻松她笑了,心里肯定他是朝著昨天走的路线前进。
今天,应该不用再下水了吧?他暗忖。
忍著抽痛火辣的伤口,楼昕月一跛一跛的走到泉水边。
只见莫绍帆正置身在清澈见底的泉水中,他不像昨日那样愚蠢嘛!看来,这个药人莫绍帆,似乎也会用头脑思考?
当水袋装满了水,莫绍帆就上岸了。
他平静无波的目光,瞪了楼昕月好一会儿;半晌,他才转身,准备回去覆命。
“帆!”他这一看,让楼昕月欣喜,发现自己的行动有用的。
于是,在下山回家的路上,他自顾自的说著他和他之间的事。
不管后面的人怎么叽喳个不停,莫绍帆依然一副冷淡、没啥表情的脸。
不过,楼昕月可是一点都不心灰意冷,他相信,很快的,莫绍帆一定会恢复人性!
***
中午时分,才踏进别院,楼昕月看著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药。
“又要我喝?”楼昕月呆了一下。
柳辰轻扬著邪笑微点头,根本不担心他会不喝。
他认命的接过药,一口气喝完,顿时脸色有点惨白,“好苦!”
“总比灌进莫绍帆的身体好吧!”顺手接过水袋,柳辰思索著药人接下来的工作。
忍著无法发泄的怒气,楼昕月只能瞠目瞪著他。
“我看,这样吧!”柳辰觉得有趣的看著愤怒的楼昕月,“你帮我画幅画,我让他替你磨墨。”
虽然明知道由他一手扶养长大的楼昕月是个出色的山水画师,可是柳辰从来没那个机会看过他的画;趁著最后的一段时光,他也想拥有一幅属于自己的画。
衡量利益关系后,楼昕月终于点头。
“莫绍帆,到画室替他研墨。”柳辰下达命令,可是原本邪挑的神情却突然一僵。
发现他的不对劲,楼昕月向前走了几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