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吗?说不定今晚就会来这儿过夜了呢!”
两名丫环雀跃的谈话,令紫萝猛然一惊,从未担心过的事倏地窜人她的心中,她娟秀的柳眉不禁轻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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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福将赏赐的东西送到霓霞馆后,就直接到议事阁向纪轩报告。
“禀侯爷,您吩咐的事情,老仆办好了。”他在门外躬身道。
“是吗?她收下了?”门内传来纪轩低沉的声音。
“是的,少夫人虽然觉得意外,但还是收下了赏赐。”
“很好,退下吧!”
纪福一走,躲在假山后窥视的人立刻也跟着离开。
“人都走了吗?”纪轩的声音再度传来,只不过这次的音量略低了些。
“是,都走光了。”一个人影从屋檐上跃下,推开议事阁的门走进去。
正埋首批阅文件的纪轩,头也没抬就将案上的一盘点心扔了过去,而对方也身手利落的接住.拿起一大块状元糕往嘴里送,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你真是好福气,这宫里才有的状元糕都能让你吃着。”
纪轩哼笑一声,“你不就是冲着这状元糕才来的吗!这是特地为你做的。”真是不知好歹。
“这么说倒是我有口福,多谢了。”他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
“废话少说,震天不在,由你来暂代护城之职,你做得怎么样了?”
“还可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灌了一大口茶后,他又往嘴里丢了两块状元糕。
纪轩好笑的抬起头来,“这么个吃法,不怕噎到!”
贪嘴的他为了吃,连命都可以不要。
真担心他哪天会为了吃,出卖他这个亲兄弟。
章靖亭笑笑的拍拍肚子,“噎不死的,如果能被进玩意噎死,还配当你兄弟吗?”
纪轩也随着莞尔一笑,“不谈这个,刚刚的人是哪边派来的?”
“东南西北边。”他滑头的道。
一本厚书掷了过去,不偏不倚打掉他正想扔进嘴里的状元糕。
“好好好,别生气,开开玩笑也不成吗?”章靖亭抱怨的嘟嚷一声,没见过这么坏脾气的男人。“刚刚来的是蝶羽楼的下人,看来你赏赐霓霞馆主人的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指挥使府,连老夫人都会知道。”
“我就是要这样。”纪轩合上批好的最后一叠文件,站起来走过去,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下。“我不能让紫萝再这么有名无实的受委屈,得帮她想想办法才行。”
“所以就在指挥使府内掀起大浪,为她争取一线生机?看来你还真是喜欢上她了。”
情场的浪子动了真情可是会吓死人的,就像他现在这样。
“就怕你帮她不成,反而害了她,所以你应该先想好该怎么跟老夫人解释,依老夫人的个性,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善罢甘休吧?”
“这是当然。”纪轩道,当了十六年的母子,他由自然了解章惠娘的脾气。“但掀起风云总比让紫萝像活死人般的活着好。我什么解释也不想,就等着老夫人来找我好了。”
“你可真够大胆。”章靖亭咋咋舌,“依老夫人的个性,只要事关孟紫萝,铁定会翻天覆地,你可得自己小心点,你那个三夫人此刻只怕已经赶往老夫人那去说是非了。”
他老兄真是怪人怪个性,连这种火都敢玩,要是他的话,喜欢的女人暗地里拥有就算了,犯得着为她去招惹母夜叉吗?
想想看,区区的仇恨可以记那么久,只怕是杀父杀母,不共戴天之仇都没有这么恐怖,尤其是老夫人这样一个阴险的妒妇,更加可怕。
纪轩敢为了一个女人犯她的大忌,可见是动了真心。
不过他也不是好惹的,在那恶女人的调教之下,他也变得阴沉莫测,两个狠角色一旦开战,可怜的就是那个叫孟紫萝的女人了,希望她不会成为战火下的炮灰。
“你今晚还会去那边吗?”章靖亭随口一提的问。
纪轩薄唇一斜,“当然要去,我迫不及待想看到紫萝收到赠礼后的表情。”
坏心,“我看你是要看她被吓慌的模样吧!”明知道那纤弱的女人不堪一吓,还故意这样捉弄人家,被他看上的女人真是倒霉啊!
“这是给她的一点小小惩罚,谁教她敢隐瞒真名欺骗我。”他可是有仇必报,’即使是心爱的女人也不放过。
“可怕。”章靖亭不敢恭维的缩缩脖子,一副怕怕的样子,引来纪轩狂肆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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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双双在蝶羽楼内走来走去,她内心充满怨怒和不安,因为纪轩已经好几天没有到蝶羽楼来了。为什么?难道他在另一个女人那?还是看上了其他女人,把宠爱给了别人!
“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没有?”她扯开嗓子询问。
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是什么?不就是得到相公的宠爱吗?尤其是她这种青楼女子,特别希望有个好归宿,嫁夫从良、步人豪门是她们做梦都在期待的事。
如今她好不容易得到了,更要好好把握住,小心翼翼守护别让人夺走,王如雪不行,其他任何女人更不行,一旦让她知道是谁偷了侯爷的心,她一定把那女人抓来碎尸万段,教其他女人想都不敢再想。
“还没回来吗?那精神委靡的家伙一定是躲在哪里偷懒了。”她不顾形象的猛咬着手指甲。
“三夫人,请你再等等好吗?”谨儿好意的端来一杯茶,希望她冷静下来,可是却被她不领情的一推,不但差点跌倒在地上,连茶杯都打碎一地。
“等等等,要本夫人等到什么时候?我现在就去看看那个愚钝的家伙在做什么?”她生气的踢开门奔了出去。
只是她一出去就撞到了急匆匆赶回来报告的下人。
“三……三夫人。”
“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调查的结果怎么样?”她娇斥。
那名下人惟惟诺诺的伏跪在地上,答道:“侯爷今天哪都没去,所以小的就一直守在议事阁的门外,一直到看见总管大人来,才打探到一点消息。”
“才一点?!算了,聊胜于无,快说吧!”
“是,小的听到总管大人说,他把侯爷吩咐的赏赐都送到霓霞馆去了。”他小心的抬头偷看柳双双的脸色。
“什么?送东西给那个女人!”事情出乎意料,她想都没有想过。“那个女人不是如同被打人冷宫,不被重视吗?侯爷为何会突然记起她,还送东西去给她呢?”一股不安感让她蹙紧了眉头,隐约感觉到侯爷最近对自己的冷落,一定跟那个女人有关系。
再回想起那天她故意对谨儿施恩的模样,现在想来,那必定是刻意想引起注意,借机吸引侯爷。
“我真是太小看那个贱女人了。”柳双双越想越生气。“走,我们这就到老夫人那里去,请老夫人主持公道。”
早听说老夫人对这位少夫人有成见,一定不会坐视不管才对。
所以她带着谨儿和那个下人,一起朝章惠娘所居的方向走去。
如同柳双双所预料,章惠娘听到纪轩送礼给紫萝,显得非常震惊且怒不可遏,立刻命令身边的侍女夏草道:“马上带人到霓霞馆去,把春花、秋月押过来。”
“是。”面对盛怒的老夫人,夏草不敢有丝毫的耽误,立刻带人前往。
哼,这一次那个女人完蛋了。柳双双坏心的偷笑着。
第六章
摆在桌上的珠宝赏赐,教紫萝坐立难安。
她心里禁不住一再想起纪福的话——这是侯爷命令送来给少夫人的。
少夫人!这些日子以来,她几乎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她是指挥使名正言顺迎娶的妻子,侯爷的正室。
她该怎么办?该找谁来分担她的烦恼呢?
“少夫人终于要苦尽甘来了,侯爷记起了少夫人,送来赏赐,相信不久也会在此过夜了呢。”
春花的话再度像一道雷般袭人她的心中,今她更为惊惶,万一真如她们所说的,那该怎么办呢?
她慌得六神无主。
“少夫人,你怎么了?脸色为何如此难看呢?”秋月首先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心的走过去扶她到椅上坐下。
春花马上奉上一杯热茶。“少夫人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不,不用了。”孟紫萝抚着额,无力的说。
深深的恐慌无法说出来,只有在心里焦急而已。
该怎么办呢?从来没有想到会得侯爷眷顾的一天,偏偏这天又来得如此突然,竟是在她心有所属之后发生,这该如何是好?
她的心早巳给了别人,今生今世非君莫属,但是现在又该如何找到他,告诉他这个可怕的消息?
“少夫人,你手脚发冷!要不要进房去休息一下?” 见她脸色铁青,春花、秋月两人担心的建议。
“不要。”紫萝紧紧握住她们的手,紧张的恳求道:“春花、秋月,让我出去一会好吗?只要一下子就好,我保证不会有人发现。”她必须出去找他,求他带自己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少夫人……”紫萝的要求让两女非常为难。“不是奴婢不答应,而是老夫人……”
“不会,我不会让她知道的。”不待秋月说完,她又急急的保证。
如此举止真是把两名丫环吓坏了,“少夫人求求你别这样,你这样会害死我们两个的,求求你别为难咱们。”
她们朝她跪了下来,恳求她放弃出去的念头。
紫萝是个心软的人,一见到自己把两名丫环逼哭了,非常自责的落下泪来,愣愣的坐回椅上。
是了,她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事而害了两人呢?难得建立起的情谊,全因为她的一时冲动而松动了。
“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她幽然的说,只有将满腔的焦虑锁回心中。
“对不起,少夫人。”两名丫环歉然的福身退下。
厅里只剩下她孤独的一人,独自等待夜幕的降临。
可是宁静之神似乎并不打算眷顾,紫萝才刚想好好的静一下而已,刚打开门的春花和秋月就见到来押她们走的夏草。
“少夫人,奴婢奉老夫人之命,来带春花、秋月过去问话。”
言下之意,大有不论同意与否都要押人走的意思。
春花、秋月一阵胆战心馋,脸色一下子刷白,不安的看向紫萝。“少夫人……”
接收到两女求救的眼神,即使心情沮丧,她还是打起精神走到夏草面前,“知不知道是什么事?”
“老夫人的决定,奴婢不知。”夏草淡淡的道。
“可不可以让我跟她们一起去呢?”不忍两女独自面对未知的困境,她关心的想一同前往。
“这……”夏草为难的犹豫了一下,然后断然拒绝。“我想老夫人不会愿意见到少夫人,所以请少夫人不要为难奴婢。来人啊,把春花、秋月两人押走。”
“是。”后面一群粗壮的仆妇立刻蜂拥而上,将两人的手臂扭住。
她们不顾两女的呼痛声,径自将之押出霓霞馆。
“少夫人救我们,救救我们两个……”春花、秋月。不断的呼喊着,声声都敲人紫萝的心。
“少夫人请留步。”夏草横臂一挡,将想追上去的紫萝拦住。“老夫人的命令奴婢不得不从,失礼的地方·还请少夫人见谅。”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紫萝再一次独自陷入茫然与恐惧之中。
思忖片刻,她终因太过担心她们可能遭遇的下场,决定违背命令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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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秋月惴惴不安的被押到章惠娘面前,当她们进了厅堂,看见左右两边手执刑杖的婢女,吓得脸色一白,再看一眼脸色阴沉的章惠娘,和站在她身边一脸幸灾乐祸的柳双双,便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当场双腿一软跪下来。
“老……老夫人。”两人嗫嚅的叫道。
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享受柳双双捶背的章惠娘,冷冷的睨了她们一眼,再次将视线移回茶杯上。 “很好,还记得我这个老夫人,没忘记我当初叫你们到少夫人那是干什么的吧?”
两人惶恐不安,摇头道:“没……没忘记,奴婢们不敢忘记老夫人的吩咐。”
“没忘记?”章惠娘冷嗤一声,“既然没忘记,那为何背叛我,帮着那个贱人蒙骗我?你们两个人的眼睛里还有我这个老夫人存在吗?”话声突然一锐,忿忿的眼神瞪向她们。
两女吓得浑身颤抖,头赶紧低了下去,“老夫人别误会,奴婢们对老夫人忠心耿耿,不敢欺骗老夫人。”
这样的回话更令章惠娘生气,柳双双又在这时加油添醋的插进话来。“哟,我说老夫人,这两个贱婢依妾身看,定是受了那贱人的贿赂,暗地里不知道背叛了您多少次,我看您要是太过仁慈,不对她们动动刑的话,她们是不会说出真话的。”
柔腻的嗓音却说出教人心神俱裂的话来,春花、秋月慌得快哭出来了。“老夫人,奴婢们没有。”
她们拼命的摇头,期望老夫人别听信柳双双的话,对她们动刑。
但章惠娘对她们已起疑,任她们再怎么恳求解释都没有用。
“来人啊,先把这两个贱婢吊起来,一人抽打十下藤鞭,再来好好问话。”
当下两排人中走出两名黑壮的婢女,将她们扯了起来,用绳索绑住两人的双手,绳子朝屋梁上一套,顿时将两人吊起。
“老夫人请相信我们,我们没有骗您。”春花、秋月大声哭喊着哀求。
“还狡辩,看来真是不打不行,来人啊!还不给我打。”柳双双媚眼一横,大声下令。
手执藤鞭的两名婢女立刻挥动鞭子,往春花、秋月的身上抽去。
“哎哟,救命啊!”
“好疼啊,放过我们吧!”
“老夫人,我们知错了,请饶了我们!”随着鞭子抽打的声音越来越响,两人渗血的伤,口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痛,终于忍不住的哭喊着认错。
“很好,现在终于肯乖乖的回答了。”十下藤鞭打完,章惠娘这才继续问话。
两名丫环早哭得答不出话来,只是狼狈的哭泣点头。
“好,那我问你们,侯爷是不是派人送东西到霓霞馆去?”
“是……”春花啜泣的答。
章惠娘再问秋月,“那侯爷是什么时候见过少夫人的面?见过几次?”
“没有,一次都没有。”秋月摇头道。
章惠娘眉头一蹙,声音一沉, “看来你是打得不够,来人啊,再加双藤,给我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命令一下,两名执藤鞭的婢女立刻挥动双藤,狠狠的朝秋月抽去,霎时间,厅里的惨叫声再起,听得春花肝胆俱裂。
柳双双嘿嘿冷笑的踱到春花身边,伸出尖尖的指甲戳着她身上的伤口道:“怎么,你是要说实话,还是要像她一样?”
春花又急又痛,害怕再受刑,但她真的不知道侯爷跟少夫人何时见过面呀。“老夫人求求你大发慈悲放了我们,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