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她的手,贴在唇边。“对,我们要这么纠缠一辈子,你不可以放弃!”
“无论爱你有多难……我都不放弃……可是我真的好困,好想睡……”她的声音渐弱。
“冉冉,你不能睡着,看着我!”他轻晃她愈显虚弱的身体。
她听话拼命睁眼看他,就算身处一片黑暗,她也要看得到他!
可是,那道可怖的漩涡却继续扩张着、渐渐吞噬她,冉冉急了——
“阿韬哥哥……救我……”最后,她的视线被黑暗笼罩。
“冉冉?”
展夜韬骇然见她闭上双眼,他轻拍她脸颊,宛如入睡的小脸没有回应,向来清冽的黑眸一热,抱紧她的手不禁微颤。
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别……
不管是谁,求你让我有补偿的机会!
“那边好像有动静?”
不远处传来男人踏上落叶,吆喝的声音,手电筒的光芒在树林间忽明忽暗,展夜韬戒慎地抱着冉冉压低身体避过光线。
“呼噜,呼噜……”四处逡巡的手电筒照到一只夜行动物,它瞪大眼回望。
“啐,是一只猎头鹰啦!”
“树林里怪可怕的,他们会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逃到树林里吗?”
“况且那女人需要就医,后山只有一户果农,走这里不就等于等死?”
“少废话,继续找!”带头的人低喝,灯光已然渐行渐远。
后山有人家?
希望重新燃起,展夜韬背起冉冉,摸黑走入树林深处,一步步踏着全心全意的祈求。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一切尘埃落定。
独自选下山的吴宜茜在半路遇上前来支援的X保全成员,展夜韬则借住在后山的人家与伙伴联络,他们立刻调来直升机将陷入昏迷的冉冉送回公司,在千钧一发之际替她注射解毒剂然后送医,所幸保住性命。
宗田万贺的阴谋也遭X保全戳破,台湾与日本的警调单位着手侦办他的案件,丑闻一桩桩现形,让他一直以来伪装良好的声名扫地,声势一落千丈。
尤其韩翼“无私”贡献一堆不知从哪搜集来的罪证给警方,作为报答宗田欺负他老婆和儿子的回馈,让宗田终其一生将在牢狱中度过。惹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X保全,相信会是他此生最后悔的决定。
现在,全员理当庆祝耿家小公主平安度过危机,但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当晚经过项初衍的抢救,冉冉没有生命危险了没错,可是另一个宣判,却把大家从放心推入痛心。
冉冉虽然在有效时间内注射了解毒剂,但由于体质关系未能完全见效,导致她可能再也无法用双腿站立。
心急如焚的耿继武夫妇从日本赶回来,将冉冉接回家调养。骤然失去双腿的打击,也击退了冉冉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她变得暴躁、自卑,原本就骄纵任性的个性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谁的劝都不听,耿家就像笼罩在一片阴郁的暴风圈中。
她有时不言不语、有时哭闹大叫,甚至还有自残的动作出现,连疼爱她的父母和X保全的大哥们都解不了她的心结。
她就像只掉落山涧受伤的小兽,被困在绝望的深渊里,害怕无助地低号着自己的痛苦,任何人见了都不舍,欲苦无方法救她。
为此,展夜韬认为配方仍有瑕疵,再度投入研究,疯狂的程度比起平常有过之而无不及,还三十六小时不吃不喝不睡,毅力足以媲美“饥饿三十”的活动,看得伙伴们不胜啼嘘。
尤其是他们的女眷,对展夜韬的痴情及冉冉的遭遇简直心疼到了极点,不仅轮番探望冉冉,到了再也看不下去的时候,更一起上阵——
“冉冉,看在展大哥这么努力的份上,你也得坚强呀,他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腿!”倪雅喻打气道。
“雅喻说得没错,展大哥为了你已经两三天没合眼——”
“我的腿废了就是废了,叫他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没用的!”
靠坐在床头的冉冉,歇斯底里地打断温可妍的话,小脸上满是激情与颓丧,面对人更像只全身警戒的刺猬。
温可妍和倪雅喻无奈地对望了眼,不放弃鼓励她。
“项医师只说你的腿可能无法站立,没有说一定呀,那就表示有希望治好。”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项医师的医术又是救一数二的好,冉冉你别怕,大家都会陪着你……”倪雅喻温柔握住冉冉握拳的手,却被冉冉大力挥开。
“走开,我不希罕!”
“呀!”坐在床沿的倪雅喻,险些被冉冉不加控制的力道给推下床,幸好站在身旁的颜晴快手扶住她。
“雅喻,你还好吧?”颜晴皱眉。
吓死人了,孕妇怀孕初期可禁不起又撞又摔的!
冉冉也被自己的粗鲁吓到,一时又急又恼,说不出话来。
“我没事。冉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们了解你的心情很难过,所以尽可能想帮你。”倪雅喻柔声安慰。
“没有人可以帮我!没有人!”冉冉抓住被单下的双腿,用力捶打。“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痛?为什么我一点知觉也没有?为什么……”
“冉冉,不要这样!”温可妍惊呼着上前制止。
见冉冉伤人又自残,快人快语的颜晴终于忍无可忍,把憋在心里的气全都发泄出来。“你继续自暴自弃好了,你连自己都不珍惜了,不配再让其他人关心你!展夜韬那个笨蛋,拿他自己的腿做实验,也不问问你领不领情!”
冉冉倏地住手,眼眶一热,捏紧被单的小手微颤。
他拿自己的腿做实验……
万一,像她一样救不回来怎么办?!
“你如果真的打算一辈子残废,就趁早告诉展夜韬和我老公,好叫他们别做白工,又是研究又是天天来替你检查、换药,免得你不希罕,他们白白累死。”颜晴不客气讽刺。
“晴,别说了。”倪雅喻听了很不忍。
两声敲门声传来,松岛芝子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冉冉,夜韬来看你啰。”
“叫他走,我不要见他、也不要他的假惺惺!”冉冉埋入棉被中。
她不要看见阿韬哥哥用痛心的眼神看她,那样会令她觉得自己是个超级混蛋,控制不了自卑暴躁的脾气,还惹得父母和关心她的人鸡飞狗跳、伤心不已。
颜晴说的对,相较于他的努力,她有什么资格接受他的关怀,更不配接受他的爱……是呀,她变成残废了,一个只会拖累他的残废!
当她还是个正常人的时候,他已每每拒绝她的爱意,现在的她凭什么让他开口说爱她?如果他口中的爱只不过是基于对她的施舍同情,那这样的爱情算什么?在他眼中,她不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残废了吗?
为什么是我……
冉冉无助的泪滑落脸庞,濡湿鬓发,在枕头上积出一洼悲伤的叹息。
“我们出去吧。”看着又缩回壳中的冉冉,温可妍莫可奈何轻道。
娘子军心情低落地走出房间,看见展夜韬立在房门口,相信他也听到冉冉那些话了。
“展大哥,冉冉只是在说气话,别放在心上。”倪雅喻看得出来,展夜韬的外表虽然冷淡温吞,但内心的痛绝对不亚于冉冉,从他近日来的表现就可发现。
听耿继武夫妇说,展夜韬这些日子就算疲倦至极,每天仍抽空到耿家看冉冉,夜半时分也不例外,只为确定她是否安稳入睡;即使冉冉不想见他,他也会靠坐在门外,隔着一道房门静静陪她。
只可惜,冉冉封闭了自己的心,把他的爱推拒在心门外。
“他还好吗?”展夜韬问。
“最糟的情况就是这样了,再给她一点时间吧。”颜晴给了个最中肯的回答。
或许唯有时间能治愈冉冉。
第十章
夜间人静,屋外正飘着毛毛雨,空气中透着湿气,丝丝沁人。
突兀的物品落地声响及闷哼划破一室岑寂,坐在门外的男人霍然开门而入,眼前的景象让他胸口一阵紧缩——
摔倒在地的冉冉正利用拐杖努力从地上爬起来,她使尽全身力量,光洁的额际渗出点点汗水,背对房门的她没有发现自己的举动,完全落入一对燃烧着炽热情焰的黑眸中。
她吃力地攀住拐杖,忽然杖脚一滑,登时失去重心。
“呃……”
“小心!”
展夜韬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差点又跌回地上的冉冉,让她偎入一副温暖坚实的胸瞠。
这一瞬间,她屏住呼吸,因为他的体温似乎带电,正透过彼此的衣物熨在她肌肤上,搔动着她的细胞、进而窜入血液,逐渐消融她冰冷的心墙。
“痛吗?”
将她抱到床上,他仔细端详她有无外伤。
顿时。他的关怀在冉冉听来,成了鲜明又挖苦的刺激。她拉下脸做出冷淡的反射动作,刚才的悸动仿佛不复存在,她的心墙又高高筑起。
“你忘了?我的腿没有感觉。”
“其他部位还有。”
他拿话反驳她,立即在她冰冷的表情发现一道小裂缝,他识相地没戳破,她反而不甘地脱口反击。
“其他地方有感觉又怎样,也改变不了我是残废的事实。”
展夜韬不做正面回应,转移话题。
“你肯用拐杖了。”他面露喜色。
之前,冉冉逃避现实,还负气摔断一双拐杖;看见她终于练习使用拐杖,一股油然而生的感动掳获他的心绪,他觉得胸腔仿如被汩汩热流填满,连日来积压的团团阴郁被激昂取代。
“废话!我想喝水,不用拐杖怎么下床。你不要会错意,我不是在练习!”倒是冉冉,像被抓到见不得光的小辫子,面红耳赤地辩驳。
他体贴地不拆穿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辞,抿唇微笑,从床头的热水壶倒了一杯温热的开水递给她。
冉冉意识到刚才的理由等于自打嘴巴,兀自气闷,不接受他的好意。
“我要喝的是冰水!”口气很冲。
展夜韬疲惫地抹一把脸。“好,我下楼倒。”
他的嗓音透露浓浓的沉倦,冉冉此时才发现他的神情比前几天又憔悴了些,脸颊也消瘦了点……
他眼中微泛血丝、眼下有淡淡的黑影,显示他的睡眠不足;下颚冒出青髭,表示无暇打理自己;因为疲惫带来的不舒服,衣襟下前两个扣子被他随意解开,早已种在冉冉心中的不舍,正迅速萌芽。
“不用了,我不想喝。”她并不是真的想喝冰水,而是被他撞见自己偷偷练习用拐杖,面子挂不住而已。
展夜韬踱回床畔,坐在床沿微笑看她,一点也不介意她没来由的蛮横。
冉冉没注意到他始终留在她脸上的怜惜眸光,全副心思都放在他穿着黑色休闲长裤的腿上,颜晴提过的话在她脑中一字不漏浮现。
“你当真拿自己的腿做实验?”憋不住疑问,她还是问了。
“只要你能复原,我无所谓。”
他不置可否的回答惹恼了她、也急苦了她。
“收起你的无所谓,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一点都不需要!”
“在树林那一晚,你说过什么都忘了吗?”他深情凝视她。
“当时我伤得神智不清,忘了,全忘了……唔……”
房内霎时安静下来,她划清界线的否认被他尽数吞入口中,他的大掌将她的颈项按向他,密密实实地吻住那张净说些令他生气话语的小嘴,吻得有些气急败坏,有些怏怏不快。
他略带薄惩意味的吻一放开,气息微喘的她凄恻开口。
“我如你所愿不纠缠你了,你为什么不放过我?我已经禁不起更多挫折了,你非得那么残忍吗……”他的反覆让她无所适从,泪,又不争气地悄悄滑落。
晶莹的泪珠掉落他指间,幻化成滚烫的火球,一颗颗熨入他的心。
没想到他的逃避竟造成她最难忍的痛楚,展夜韬心头一紧,修长手指揩去她的泪,坚定道:“我只要你。”
“不要因为同情而对我说出承诺,树林那晚也是。”她撇开脸。
展夜韬的下颚微抽。很好,那晚的一切她都记得,却以“全忘了”三个字抹杀得干干净净!
他微愠地扳回她的小脸,灼热的唇再度以侵略之姿霸气地烙下惩罚,浑然的阳刚气息伴随惊猛的热吻,一股脑儿送入她檀口,炙烫的滑舌执意勾挑出她收回的万缕情丝,将两人永远缠绕……”
翻腾的怒意逐渐被煽惑所主宰,澎湃情潮入主彼此,他不自觉放慢速度,以挑情的啄吻导引她释放热情,共享甜美悸动。
面对此生最爱的男人,生涩的冉冉终究毫无招架之力,在他热切的撩拨下,意识几乎瘫痪,如着魔似地臣服,情不自禁抬手攀住他的颈项,意乱情迷之间学着他回应。
他心神一颤,情欲波澜数起万丈,再度以吻封缄——
热吻过后,她已经娇喘连连地躺在他身下,挑染的狂野红发在床上铺散成半圆扇状,将她酡红俏脸圈成一幕美丽得足以将他溺毙的画面。
“你气我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我曾伤透了你的心,但我对你并非因为什么该死的同情!给我爱你的机会,让我证明我的心,好吗?”他望入她眼中,低噎的嗓音是压抑了浓烈情意的结果。
从展夜韬的眼神里,冉冉确实以为他眼中从此只有她,可是她没有办法忘怀自己是残废的事实——最残酷的事实。
“我的勇敢早已被你击溃,你也不用证明什么。”当无法回报对等的深情时,她只能不顾一切推拒,纵使胸际有股巨大的无形力量扯痛她。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难道又是另一个谎言?”如夜的黑眸堆满挫败。
“不!我爱你,爱好久好久了,我没有骗你!”她急忙脱口的否认,直接透露了她的心。
展夜韬眉峰一敛。“为什么?”既然爱他,又为什么拒绝他?
“我……”
“我不会任你又把真相藏在心底。”想起她曾经把苦楚往肚里吞,他就有说不出的心疼。
“我行动不便,不再是以前的冉冉了,无法给你正常的幸福。”她伸手抚平他眉间深锁的直纹,难过的湿濡朦胧了她的视线,忍不住号陶大哭起来。“呜……我再也不能跑、不能跳,连最基本打理自己生活都有问题,我如果和你在一起,一定会成为你的累赘……”
展夜韬动情地搂住她。
“傻瓜,你不是累赘!幸福没有分正不正常,只要你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是幸福。我只要你,冉冉。”他重申。对惜言如金的他来讲,能说上第二遍的话,已不容怀疑。
“呜哇——”冉冉哭得更凶了。”不要骗我,你明明只爱男人。”
“男人?”展夜韬的眉头打了死结。这妮子在瞎说什么,他怎么不晓得自己性向有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