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头好痛!”下一秒,惨哀不绝,她的脑中宛如战场乒乒乓乓。
“你醒啦!”曹亚绮闻声而来,经过昨天的一番折腾,她也睡迟了。
“亚绮!我的头好痛,有没有止疼药?”
“没有!”自作孽,不可活。曹亚绮无情地转身:“我要准备出门上班了。”
“啁!”再惨叫一声,脑中还是兵荒马乱得厉害,钟铃钰心一横,将扰人的头痛暂又撇一边,刷牙洗脸整装,急急出门去。
神速地赶到公司,趁着等电梯的空档,她利用时间低头看表。七点五十五分,幸好即时赶上。
好不容易等到空电梯,时间攸关全勤奖金,一群人顾不得礼貌,能挤就尽量挤。钟铃钰和曹亚绮好不容易,终挤得一席之地。
钟铃钰正暗自庆幸,这个月的全勤奖金尚在安全地带,逃不出她荷包大人的掌心,看来她又可以让它的厚实再添上一层。
从刚搭乘电梯起,钟铃钰除感不时闪电劈头的痛楚外,似乎外加上两道飞镖急射而来。
耳边又传来阵阵窃窃私语,但她实在头疼得紧,无暇再顾及其它。
当然,她的全勤奖金除外。
电梯一层一层的往上升,人群愈来愈少。
到第六层楼公关部,曹亚绮和钟铃钰打声招呼,离开电梯前,颇有深意地对她眨了眨眼。
钟铃钰完全摸不着头绪,猜想若不是她眼花,就是曹亚绮突然眼睛抽筋。
她虽不知道眼睛抽筋是什么感觉,也没听说过眼睛会抽筋的。
而此时电梯里仅剩钟铃钰和另一人。
达艺公司拥有两层楼的摄影棚,又十一楼以上隶属重位,非一般经理级以上的人员是无法上去的,是已将电梯有所区隔,有分为直达八楼以上、及七楼以下皆停的电梯。钟铃钰搭的,正是后者。所以她知道,背后的人,八九不离十和她同一部门。
钟铃钰又低头看表,七点五十九分,正好来得及,她的嘴角不禁上扬,心情也稍稍好转。
同部门不打招呼,似乎不太通情理,她热心地堆上一脸笑靥,转头对那人打声招呼。
“你……”
不转头还好,一转头,她的“你”字才出口,“好”还来不及说,脸上的灿花当场僵死。
恰巧,当地一声,电梯门开启,七楼到了。
“我的五千块!”
平地一声雷,炸得惊天又动地。
钟铃钰手指着男子,大喊而电梯外每个听到声响的人,莫不伸长脖子,引颈眺望着声源处。
当她回过神来打卡后,望着打卡钟的面容,只能以可怖来形容——八点一分!她永远都会记得,是谁害她的全勤奖金飞走的!
就这样,钟铃钰终于见到她日日夜夜魂牵梦系又耿耿于怀的五千块。
她那,伤怀、后悔、遗憾的根源所在。
第二章
流言就那么传开,从钟铃钰对着他们“新上任的企划部经理”大喊五千块的那刻起,绯言绯语如火如荼又锦上添花的再次粉墨登场。
钟铃钰算是利与害的受惠者与受害者。在公司里,拜流语所赐,她的名气直线上升,公司里的各部门同仁,无一不识得她,这算利的方面。害呢,她的一生清白,想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每一个他和她新关系的版本,好友曹亚绮都会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现在,他和她的牵连,由一开始的同校学长、青梅竹马、初恋情人……到现在最夸张的同居人。她顶多跟他有一段不愉快的过结罢了,哪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同居人,哈!亏他们想得出来,若是同居人,她会不知他是她公司即将上任的新主管吗?偏偏不知哪个好事者,瞎编她是故意知情不报的,然后精心策划那出“五千块邂逅记”!好让别人没有觊觎他的余地,她可以少掉许多情敌。
一个人若要衰,连城墙都挡不住,天可怜见,她真的是祸不单行,尤其在她遇到那“五千块的罪魁祸首”后,她的霉运特别旺!
不是她小鼻子小眼睛,事事都是有证据的。先是她的那套五千块套装,再来是她的全勤奖金,现在是她的身家清白。想挖条沟跟他撇清关系,造化弄人又在同一部门,楣星高照的她,楣神不闪,为了不受害更多,她识相的能闪多远就闪多远。
“钟小姐!麻烦你等一下进来我办公室一趟。”
钟铃钰惊跳一下,赶紧回答:“喔!好。”
人生在世常常是身不由己的,楣神要来光顾,想躲都躲不掉。
待他离去,办公室瞬间由刚才的静寂无声状态,进入窃窃私语的境界。钟铃钰无奈地站起身,抛下耳边的纷纷议论,笔直地朝楣神而去,一副慷慨就义的誓死如归样。
即使心里再不痛快,表面上的礼貌还是得维持,她举起手,在门上,敲了敲。
“请进。”许可令批准下来。
钟铃钰故意停顿几秒,深吸一口气,万般不愿地推开门进去。
“涂经理,请问有什么事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涂磊锋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麻烦你把这份文件送去结业务部经理。”
“好!”钟铃钰避开他的视线,从他手中接过文件,转身就要告退。
“等一下。”
“请问经理还有什么事吗?”恭敬地问上一句。眼睛还是不看他。
“你眼睛为什么不敢正视我?”
公司的斐短流长他不是不知道,空穴来风的言语,没必要去理会,是以他没看在眼里,更没放在心上。面对眼前传闻中的女主角,他是识得的。当初在电梯里遇到她,他一眼就认出,没预料会与她再次相见,直到听到她那惊天动地的一喊,他立刻知道她还记得他,这令他有股说不出的愉悦。可是之后,他感觉得出,她常常在躲他,尽量避免与他打照面。或许是流言流语之故,他本人倒也无可无不可,但从刚刚一进门开始,她的眼睛一直在四处打转,就是故意不看他,既然她千方百计要闪躲他,使他也千方百计的想撩拨她。
“没有啊!”钟铃钰回答的飞快,更突显她的心虚。
“好!那么看着我。”涂磊锋顺着她的话推演下去。
可恶!钟铃钰在心里咒骂着,她知道涂磊锋是故意的。看就看!谁怕谁!不服输的对上他的视线。
“你的火气好像挺旺的。”面对她冒火的双眸,他往办公椅背上靠,稍稍起了兴味。
“不是挺旺!是非常旺!”她也不甘示弱,手中的文件施加上一点点力道。
“那请问钟小姐,对我是有什么不满吗?”
“不满是不敢,顶多是不爽。”满不在乎的口吻,眼睛眯得窄窄的。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他是她的上司,一个不小心,炒鱿鱼就端上桌。
“喔!不爽。那请问我又是哪得罪你呢?”每次见她,她的生命力似乎都燃烧旺盛,气永远都生不完。
“没……没有,我一时心急口快说错话。我要去送文件了。”在怒气冲冲的脸颊上硬挤出一朵灿笑,既不搭嘎又突兀。虽然知道自己前后不一的行为很“卒仔”,要怪也只能怪她血液里嗜金的本性跑出来作威作福。
“讲话前后矛盾是不行的。”她愈要走,他就愈不让她走。
钟铃钰不说话了,她终于知道涂磊锋是故意找她碴。回答得不管顺不顺他的意,他都有办法反驳。
他们彼此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之前的匆匆一瞥,之后满城风雨的绯语,到现在面对面的接触,钟铃钰第——次评论起涂磊锋的皮相,从头到尾。他有一双如剑的浓眉,深潭不见底的眸子,英挺的俊鼻,优美的唇型,搭配一八0以上的身高,健硕的体魄,汇集所有精华于一体,她不得不承认,他算是她见过最具吸引力的男子。而且她还发现,他刚好都符合曹亚绮“帅哥论”的条件。
不论是第一的脸蛋、第二的穿着,到最后一点的金钱及权势,涂磊锋是史无前例完全“宾果”的人!她原以为那只是曹亚绮作白日梦胡乱订出的标准,谁知世界上还真有这一号人物的存在。
但就算站在她面前的非泛泛之辈,管他多帅、多有钱,那统统不干她的事!他的帅又不会变成她的美,他的钱更不会变成她的钱!最教她眼红的是,他的职位竟比她高!因为职位比她高,理论上他赚的钱也会比她多!这是她最无法忍受的!凭什么一个比她晚进公司,又是靠走后门进来的人,职位与薪水都高她一阶呢?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愈想愈不痛快,钟铃钰的乌鸦又开始乱飞乱叫。
另一方面,涂磊锋在心里也对钟铃钰作了一番评比。他见过许多比她更美丽更迷人的女性,在他眼里,钟铃钰勉强算得上是个黄毛丫头,但每次见着的她,浑身凝聚一股精力,生气也好、工作也罢,处处充满朝气。面对公司里的流言,她既不退缩,也不澄清,维持一副与我何于的姿态,宛如别人口中的女主角非她钟铃钰是也。
最让他对她记忆深刻的,算是她无惧的在众人眼前伸手跟他讨赔偿费;她的举动着实出平他的意料之外,他想不到竟有人为了钱连面子都不要。
钟铃钰是第一个怕也是最后一个,令他大开此眼界的人!
“你的衣服还好吧?”他终究还是跨出沉默。
钟铃钰延续快僵掉的笑靥,忍气吞声道;“嗯!还好。谢谢经理的关心。”还敢提她的套装,她的火气不禁又上升几度。
对于公司无孔不入的传言,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她不查他有此一问,脑中产生短暂空白,楞楞地看着他。三十秒过去,她的脑子才恢复运转,开始消化咀嚼他的话。她——直以为他是不知遭那些闲言闲语的,毕竟他从没表示过什么。原来他一清二楚,跟她一样当只将头埋在沙中的鸵鸟。
“没什么看法,公道自在人心。”
“你说的没错,公道自在人心。可是我是一个经理,又刚进公司不久,这些流言难免对我的风评有不好的影响,我希望你能去澄清一下。”显然他是在以上欺下了。她愈是一副不在乎样,他就愈要让她在乎。
听完涂磊锋的一席话,钟铃钰的怒气瞬间滚烫直达沸点,哔哔哔声在胸中回荡不去。手中的文件已快被她抓烂。
不管了、不管了,就算是被炒鱿鱼她都不管了。土可杀不可辱,今天她就要跟他算清每一笔帐!
“我、告、诉、你!”她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吐出。“要澄清流言,请你自己去澄清,我不屑也不爽澄清!还有,我和你一定、肯定、注定犯冲!每次遇见你,好事不上门也罢,偏偏坏事一件接着一件。先是我的套装,再来是我的全勤奖金,现在更赔上我的名声,真是不顺到极点。以后我们路归路、桥归侨,能闪你多远,我就闪你多远!所有的瓜葛到此为止!”一股作气发泄完毕,她高傲地抬了抬头,不等涂磊锋有任何反应,转身带上门离去。
就算明天她就离开公司走路,她也认了。顶撞上司本就不对,她又是加诸在私人恩怨上头,无论怎么算,最后理亏的铁定是她!
一退出涂磊锋的办公室,同仁皆拿一双兴味十足的眼神打量着她。刚发完飙的她,颊上的怒火尚未降温,一副“惹我者死”的凶神恶煞样。不理会投射而来的目光,她拿着文件,往业务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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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企划部的小金!真是稀客稀客啊!”刚踏进业务部,尊贵的帽子马上从头顶扣下来。发声者,正是她那大学损友——曹亚绮。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的钟,她还是有她的原则。将文件交付后,她晃到曹亚绮身边,一语不发。
“怎么了,谁欠你几百万没还是不是?脸那么臭。”通常钟铃钰会一脸大便样,十之八九跟她的钱老爷有关。
适时下班时间刚到,钟铃钰拉了曹亚绮就走。一路上,她像个蚌壳,嘴巴锁得紧紧的,不说话也不睬人。
迎面,她最不想看见的人,又出现在她视野内。
钟铃钰双眼直视前方,打算当作没瞧见。不料,身边曹亚绮却发声了。
“涂经理,下班要准备回家了是吗?”
“嗯……”涂磊锋的视线由曹亚绮飘向一旁的钟铃钰。话尚未说完,曹亚绮抢先截去:
“不知道涂经理肯不肯赏光,陪我们姐妹俩一同共进晚餐呢?”
刚听完话的钟铃钰眼睛突地睁大,望向曹亚绮的脸,写着“有没有搞错”的语气神态。今天的她已经够鸟了!
钟铃钰脸部表情的千变万化,恰巧尽收涂磊锋的眼底。
"好啊!有美女相陪共进晚餐,更可促进食欲呢!”他本想婉言拒绝的,却在瞥见钟铃钰嗤之以鼻的表情后,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回转。她愈不想他去,他就偏要去。
钟铃钰的一脸大便,本已臭气薰天,听完涂磊锋的回答后,臭气已无孔不入的传百里。“那你们去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要和他共进晚餐,不如先杀了她较痛快。
"小金!别这样嘛,一起去啦!”曹亚绮开始发挥她的缠功。
平时这招是钟铃钰的克星,克得她死死的。可此一时彼一时,有楣神相伴,她不会笨得往井里狂跳。
"不要!”固执得像一头牛,怎么拉都拉不动。
“看来今天好像有人踩到钟小姐的导火线。”涂磊锋不怕死地在一旁煽风点火。
不客气地回敬他一眼!他敢说,她可不敢听。
“你再闹,我就跟你绝交喔!”曹亚绮在钟铃钰耳边悄声道。
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连一旁的涂磊锋都没发现。
“小金,你到底去不去?”曹亚绮聪明地给钟铃钰一个台阶下。她的杀手锏,连钟铃钰也不敢领教。
“好吧!既然有人非我不去,那恭敬不如从命。”屈服在恶势力底下,是不可取的,但若领教过曹亚绮非人哉的绝交手段,跟楣神吃一顿饭,还算是较轻的酷刑。不是有句话说,两相权衡取其轻,她总不好违背古圣先贤的八股理论。
何谓曹亚绮非人哉的绝交手段呢?以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她为例:曹亚绮会将她的东西乱丢,除了臭袜子、脏衣服,连贴身衣物也不放过,她高兴丢哪就丢哪,客厅、厨房、饭厅……都有可能,就是该丢的地方她偏不丢,不该丢的地方她姑娘就是不害躁的乱丢一通。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在她睡觉时,她会故意将电视声、音乐声开得震耳欲聋;每天摆着一张晚娘脸;故意洗澡时不关门,吓她也吓别人……总之,她会用尽各种办法让她待不下去,好将她赶出门。也该怪她自己没志气,每次先低头的总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