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烈商给予南烈征一记眼神,示意他好好看顾无缺。
南烈征挥开白绢扇,表示明白了。
南烈商这才放心的与公公离开别馆,进宫面圣。
***
“草民南烈商叩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皇上一瞧见南烈商入殿,立即将殿上所有侍卫、宫女全斥退,只剩下他和南烈商两人于殿内。
一瞧见南烈商一脸铁青,皇上微笑道:“如何?可是不太乐于来见朕?”
“南烈商不敢。皇上究竟为何如此紧急召唤草民入宫?”皇上会如此迅速得知江南的消息,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皇上那拜把兄弟南烈征所透露。
“那是因为朕听说你打算娶妻,所以想帮你一些忙。”皇上双眼含笑地看著南烈商。
南烈商皱眉看著龙椅上的皇上,十分冷酷地回道:“草民的喜事,不用皇上费心。”皇上似乎是太常和征在一起,所以变得如此爱管闲事,就连爱笑这一点都和那混小子是愈来愈相似。
南烈商开始有一些担忧国家的未来。
“那么……为何朕听说你即将迎娶的对象似乎来历不明,身世不太清白?”
南烈商一听,不悦地道:“回禀皇上,草民不希望再听到这样的话。”那该死的南烈征!待他返回别馆,定要好好修理他一顿,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怒气。
“切莫发怒呀!”皇上安抚南烈商的怒气。果然南烈征所言甚是,南烈商一发起怒来,可是六亲不认,怒气之高张、强烈,连离他六、七尺之远的他都可以感受到。
“若是皇上没事的话,恕草民告退!”南烈商不想浪费时间待在这里,只想快点返回无缺的身边。
“等等,朕尚未说到此次唤你前来的原因。”皇上连忙说出召他前来的原因。
若不是对方是一国之君,南烈商早就愤而离去,懒得与对方说一句废话。
“是这样的,朕有意收你的妻子为义妹,并册封她为辽宁公主,之后再风光嫁入啸傲山庄,这样一来,便可避免江湖上或是百姓的一些闲话,更是和啸傲山庄之威名相配,你以为如何?”
南烈商心想,啸傲山庄之名及其下产业逐日壮大,朝廷是不可能不去提防的。先前玄月公主李兰儿嫁入啸傲山庄,除了是妹婿邯炀烨的提议之外,朝廷更是可以以此与啸傲山庄维持友好关系,换得啸傲山庄的效忠。而今日,若他接受皇上的提议,必定会欠皇上一个人情。
他向来最不愿欠人债务的,但是他担心无缺会很在意自己的身分,会认为配不上他……而皇命难违,在两者衡量下,他只能选择接受皇上的提议,就此欠他一个人情债。
南烈商于是单膝跪下,“多谢皇上。”
皇上自然是十分高兴见到如此,立即下旨将啸傲山庄之二少主即将迎娶辽宁公主为妻之事传出。
南烈商见大事已成,于是向皇上请求退下,以便返回长安啸傲山庄向双亲禀告此事,并飞鸽传书告知在江南的南烈征此事。
待一切琐事办妥后,他便下江南迎接无缺进京。
然后他将风光迎娶受册封为辽宁公主的她入啸傲山庄!
***
南烈征一接获飞鸽传书,得知无缺即将被册封为辽宁公主与南烈商成婚时,立即命底下的婢仆不必张罗喜事,就连原本要发出的帖子也全数收回。
因为南烈商即将迎娶“辽宁公主”为妻。
无缺坐于凉亭内,只因这里充满著她和南烈商的许多回忆。
看著亭旁的湖水,她心中正想著与南烈商的一切回忆时,被一段对话惊醒。
“你们听说了吗?二少主此次北上,可是要迎娶辽宁公主为妻呢。”
“是啊,此事还轰动全国呢。”
“人人都在讨论此事……”一群婢女经过凉亭时,才发现无缺坐在亭内。
见到无缺一睑惨白的模样,她们心中大惊。
她们方才所说的话,夫人可全听见了?连忙朝无缺微微欠身,不敢多说一句话,迅速离开。
她们方才所说的话语,她可有听错?
南烈商即将迎娶辽宁公主,那么……她呢?她又算什么?他之前的誓言……全成了空!
公主和他自然是门当户对,而她什么都不是,如何和那位公主争南烈商,她不配呀!
曾经生死相许、一夜的夫妻情……这一切,南烈商可还会记得呢?
心好疼,好难受。
爱上一个人,居然会是这么痛苦,心仿佛被人撕成两半,难以复合了。
若南烈商要娶那位公主为妻,成为正室,那么她又何必厚颜地待在这里,徒让人看笑话。
她该祝福南烈商和那位公主的,她今生能够与南烈商成为一夜夫妻,获得他的爱,她这一生……已值得了。
无缺拭去滑落颊边的泪水,施展轻功离开别馆,离开这个令她有无限回忆和心伤之处。
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就这么无声无息离去,就如同她最初来时的情形一样。
再见了,她今生的最爱。
***
无缺离开没多久,便有人前来下御旨,册封她为辽宁公主,并于近日前往京城,与啸傲山庄的南烈商完婚。
南烈征立即派人去请无缺前来接旨,但大伙却怎么样也找不到无缺。
“什么?!”一向好脾气的南烈征开始大吼,“地方就这么点大,怎会找不到人?再去找!”
经过众人的彻底寻找,仍然没有找到无缺。
南烈征一听完回禀的消息,立即气得大吼道:“那么谁曾经见过二少主夫人,若谁敢知情不报,我必定会严厉处罚!”
这时,三名新进的婢女怯生生地开口道:“禀四少主,奴婢方才于凉亭那见过二少主夫人。”
“还有呢?”南烈征盛怒的逼问她们三人。
“奴婢们不知二少主夫人……在凉亭那,所以高声谈论……”一看到南烈征不似平常的温和模样,三人吓得颤抖著身躯,害怕不已。
“谈论著什么?”南烈征迈开步伐,逼近她们。
“谈论二少主即将迎娶辽宁公主为妻之事……”南烈征一听神色大变,立即派人取来笔墨,写下无缺离奇失踪一事,飞鸽传书请南烈商立即回别馆处理此事。
“杨叔,立刻将她们三人逐出别馆!”南烈征将三人辞退,完全不理会她们的哭泣、哀求声。
若是她们三人仍待在此,待二哥回来追究过错时,她们三人搞不好会受到更严厉的处罚,所以今日辞退她们,可是为了她们三人好。
接著他又派出别馆内的大半属下去寻找无缺,并吩咐一个地方也不能放过。
南烈征于内心期盼著,二嫂可千万则发生任何不幸事件,否则他如何面对二哥。
***
南烈商一接获消息,立即连夜策马南下别馆,一见到坐在大厅的南烈征,便一把揪起他的衣襟。
“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何好好的人竟会离开,且无人知晓?”南烈商目露凶光。
该死的!要征看顾好无缺,人却不见了,这怎能令他不发怒呢?
“二哥,你先静下心来,听我解释。”南烈征差点被扭死。
南烈商放开南烈征的衣襟,向后退开,以调匀体内因气愤而浮动的真气。
“二哥,事情是这样的。庄内有三名女婢,不懂规矩,在庄内高声谈论著你和辽宁公主的婚事,结果被二嫂听见了,所以……恐怕二嫂以为你将另娶,伤心难过之余于是选择离去,殊不知自己便是辽宁公主。”南烈征开口道出始末。
南烈商闻言,怒吼道:“去把那三个多嘴的丫鬟给我带上来!”他定要好好严惩她们。
“二哥,她们已被我给辞退了。”他之前猜想的果然没错,幸好他救了她们三人一命。
“你……”南烈商狠瞪著他。
南烈征一点也不畏惧地回视著南烈商的眼。“二哥,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理应迅速将二嫂找回来才是。”
南烈商一听,以十分悲痛的低沉声音道:“你说得对,我太急躁了,不够冷静。”
只要一遇上和无缺有关的事情,他就无法冷静下来,真是该死!
待心情平静下来,南烈商立即下令,“无论是哪里,都要给我仔细搜查,即使是把杭州城给翻过来,也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回来!”
此刻天色已暗,又下著雨,无缺失踪已经多日,他真的好担心她。她可有受寒?可有用膳?她脸上的伤势可有好些……
南烈商知道她必定是什么也没带走,所以晚上的落脚处很可能是寺庙。
他于是步出大厅,欲搜寻杭州和附近邻镇的各个庙宇。
他绝对不会舍弃她的,她怎么那么傻?为何不等他回来?
天,他真的无法失去她呀!
一想到她有可能遭遇到什么事情,他就心如刀割。
无缺,你到底在哪里?
“无缺──”南烈商的叫唤声在黑夜里回荡著。
第九章
走在杭州城内的小巷中,无缺那骇人的半张容颜吓得民众纷纷走避,生怕一接触到她,自己也会患病。
一些大胆的顽童,更是纷纷捡取地上石块,朝无缺身上掷,“啊!妖怪,妖怪!”无缺边闪躲攻击边逃离,但身上早已被无情的石块击中多处,红肿且流血。
她连忙放下长发遮蔽她的左脸颊,以免再吓到别人,以及引来一些孩童的恶意攻击。
怎料她那绝美如天仙的半张容颜,又引起地痞流氓的注意。
趁著她走入一条小巷时,一伙人立即将她团团围住,“唷,姑娘可是一人独行,没有人作伴吗?”
无缺冷眼看著他们,没有出声回答。
这时,一名模样粗壮之人,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你是哑巴吗?不会回应啊!”
就在此时,无缺因为要挣脱开他的束缚,便猛地向后退去一步,长发飘动,露出了她那骇人的半张脸来。
众人一见她的容貌,可吓得连忙落荒而逃!“妖怪呀!”
捉住无缺手腕的壮汉立即松开手,将无缺一把推倒在地上,并朝她吐了一口口水,“啐!原来是个得病的臭婊子。”语毕,他怒而离去。
见他们离去后,无缺缓缓站起身,伸出衣袖擦去方才那人所吐在她脸上的口水。
呵,多么令人讽刺的事呀!
人们因她的右脸而失了心魂,想前来一亲芳泽,又因她的左脸纷纷走避,甚至鄙视、攻击她。
她干脆捡起一旁的肮脏破布,覆盖在头上,以避免无谓的事件再度发生。
无缺在离开啸傲山庄之后,几乎都是三餐不济、向人乞食,夜宿在破庙内,过著悲惨、凄凉的乞食生活。
这夜,无缺拿著一个由路人好心赏给她的馒头,缓缓地步出杭州城门,往山神庙走去。
她蜷缩著身躯,坐在庙的一角,一口一口地吃著那早已冷却且变得僵硬的馒头。
吃到一半时,她止住所有动作,看著简陋的山神庙,心中无限感叹。
以前这里是“死灵”收取人民委托的白帖的地点,如今却成了她的栖息地。
人生,可真是可笑。
她原本可以远离杭州的,但是她为何不走?
只因为她仍无法舍弃对南烈商的爱恋呀。
她很想见他一面来解相思之苦,但是又怕见了他之后自己会心疼万分,只因为他即将成为驸马爷,迎娶公主为妻呀!
离开他,完全是为了他好,然而他却老是骂她傻,不会为自己著想。
呵,她可真是够傻的,即使离开了他,仍然对他的每句话念念不忘。
此时,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走进庙内。
无缺连忙低下头,不让那人见到她的容貌。
只因那人的武艺高强,身上的阳刚味更是她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是他,南烈商。
她朝思暮想的人,而他们两人……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再度相会。
她现在的落魄模样,怎能与他相认?
无缺缓缓地站起身来,以破布遮住容貌,打算在南烈商没有发觉之下,逃离他的身边。
南烈商一个箭步阻挡在她面前,阴鸷的双眸紧瞅著她道:“你居然还想逃?”她身上的淡香虽然已被恶臭所覆盖,但是她的身躯、背影、每一处他都记得,也忘不了。
他寻遍杭州城内的各处庙宇,直到来到这间山神庙,他一眼便认出瑟缩在角落的人儿是他的无缺。
她怎会变得如此落魄?而她的伤呢?可有好些?
就当南烈商想触碰无缺时,无缺连忙退开。
“我不认识你!快让我走!”说什么她也不会和他相认的。
“什么?”南烈商闻言,怒火立即冒出,“好大胆的一句话,不认识我?”他边说边朝她逼近。
无缺连忙又往后退,直到无路可退之际,南烈商一把扯下她覆盖于头上的破布,在微弱的烛光照射下,终于看清她的容貌。
“无缺,你……”一瞧见她的左脸时,南烈商怔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无缺的右脸和以前一样清丽脱俗,然而她左脸的溃烂部分,因为没有按时上药,伤势更加严重且扩大开来。
无缺眼中凝聚泪水,“如何?这下子,你可还会要我?”她这丑陋的模样,连自己看了都会怕,而他……又怎么可能还会要她?
南烈商一听,深锁眉头,“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要她?他怎么可能会不要她?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今我的容貌已毁,你怎么可能还会要我?”无缺的泪水终于决堤,她既无奈又哀怨。
“你在说什么呀!”天,她总是有办法令他发怒!“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样而不要你?你是为了救我而受伤的,我会是如此背信弃义之人吗?”他朝净是钻牛角尖的无缺大吼出声。
“我和你的身分、地位……”无缺在说此话的同时,立即被南烈商神情愤怒、激动地握住肩头。
“够了!够了!我早就说过,我根本不在乎那些,为何你老是要提那些事?难道我就这么不应该爱上你吗?”为何她总是这么自卑于自己的身世、背景?老是在想这些问题。
“就算不在意那些,但是……我的容貌已毁,又怎配得上相貌堂堂的你?你若执意娶我,难道天下人不会说闲话吗?”
“够了!我爱的是你的内在、你的善良本性,和容貌一点关系也没有!天下人要如何去说,就让他们去说吧,我压根儿不会去理会!”他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可是我……”无缺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愤怒中的南烈商给制止。
“你又想说什么了?容貌还是身分的问题?好!那我便同你一样,好让你不再在意与自卑!”南烈商放开无缺,迳自走到供桌前,将供奉用的花瓶瓷器打破,取起碎片。
“你想做什么?”无缺瞪大眼,看著南烈商的动作。
南烈商将碎片的尖锐处用力朝自己的脸划下,从额间经过高挺的鼻梁直到左脸颊,鲜血立即从伤口涌出,形成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