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儿抬头望著满天星斗,山区里少了光害和空气污染更显明亮。星星镶满了夜空,光彩逼人,不知怎么的,蝶儿总觉得看星星时能获得一种幸福的快乐心情。
或许是因为有风扬作陪吧!感到绚烂的不是夜星本身,而是有一个你极喜爱的人陪著你一同看星星,使人不知不觉幸福满溢!
她回头迎向他向自己投射来的目光,再也不能自主地向前扑进他的怀里,她激动太过,用力过猛,竟连风扬也禁不住她的冲击,向后倒去,两人在惊呼嬉笑声中,滚落至路旁的草地,相拥相偎。
“我们能去哪里?”风扬用自己的鼻尖顶著蝶儿的。
她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地玩耍著风扬的长发,说:“能留在你的身边就好!”
他轻抚了她的头,道了声:“真傻!”
“本来就是!”她灿烂地笑著。“只要能在你的身边就好,当你的傻瓜!”
“我不会让你从我身边溜走的。”他说著誓言。
那一夜,蝶儿偎在风扬的怀中入眠,任由满天星斗覆盖。
***
“懒鬼,起床了!”风扬笑著搔她的鼻子。
“好亮的天空!”她以手抵额,望著苍穹,兴高采烈地叫著。
风扬原本笑望著她天真浪漫的模样,却不知怎么的在倏忽之间变了脸色,忧心忡忡。
“怎么了!”蝶儿在风扬的搀扶下,拖著笨重的婚纱站起了身子,发觉了风扬的不对劲!
“有人追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蝶儿一回头就望见急驶而来的五、六辆汽车,车速快得给人一种像是在追捕犯人的感觉,蝶儿顿觉心惊胆跳起来。
“风扬,我们快逃!”
“能逃到哪?”他惨惨一笑。
他想说的是,无论他们躲到了哪,都无法躲掉他们是亲生兄妹的事实。
“到一个没有人能拆散我们的地方。”蝶儿仿佛已下定了决心。
风扬瞧了一眼她脸上的神情,明白了她的心意,当下不再迟疑,握紧她的手奔向他的车,发动引擎,车子如箭般飞射而出。
“蝶儿,下车,留下来!”率领车队前来讨回新娘的袁建城由车里探出脑袋,想动之以情,挽留住蝶儿远飏的心。
结果,留给他的只是风扬加速后,车子排气管所冒出的黑烟,像是在嘲笑羞愤交加的袁建城似的!
“Shit!”袁建城怒气冲冲地重击方向盘,不死心地继续追上。
就这样,六、七辆跑车,在蜿蜒的山路上追逐。
这时,袁建城车上的行动电话响了,“少爷,你小心些,前面是断崖!”他的保镖恭敬地提醒著。
“断崖!”袁建城喜出望外地说:“这样一来,他们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一队车辆已来到山顶,再也无路可进,随著袁建城而来的十数个保镖个个虎背熊腰,面目凶恶,人人手上都持著一支木棒,就等袁建城一声令下,准备强行掳走蝶儿,顺道修理风扬。
“蝶儿,前面是断崖,你快下车!”袁建城放声大喊:“风扬,你为什么要劫持自己的亲生妹妹,快放了她!蝶儿,快到我这边来,我会保让你不受伤害!”
保时捷内的风扬和蝶儿始终未对袁建城的咆哮做出回应,除了袁建城像一只狂吠不止的疯狗外,四周呈现一片宁静的死寂。
“风扬,你有种就下车来和我单挑!胁持蝶儿,算什么英雄好汉?”
不管袁建城如何谩骂叫嚣,风扬和蝶儿还是不肯露面,逼得袁建城再也按捺不住,下令保镖行动。
“小心,别伤害了蝶儿!”袁建城再三吩咐,下了最严厉的警告!
就在一干保镖如狼似虎地向保时捷逼近时,保时捷突然又发动了起来。
车内的风扬和蝶儿的双手交握,脸上泛著甜蜜幸福的笑容,就在蝶儿微微颔首的那一刹那,风扬脸色自若地催加油门,车子如飞箭般地向前窜动。
“不!”袁建城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倒抽一口气,向前狂奔,想要挽回什么!
但仍是太迟了,他无力去改变些什么。
载著风扬和蝶儿的保时捷就在他的眼前活生生地地下万丈断崖!
那一天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
第二章
六四一年,唐洛阳
“不要!不要!”上官翩翩从枕榻之上翻身坐起,她那张俏脸被吓成了惨白,玉容惨淡,一只柔荑抚住了胸口,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冷汗淋漓,从她的额角淌了下来。
“小姐,又作恶梦了吗?”
一个面目慈蔼可亲的老妇人捧来一盆洗脸用的温水,置在床畔的角架之上。
“奶妈,没什么。”上官翩翩看来惊魂甫定,硬扯出了一个令人安心的甜美笑容。
“又梦见那一个面目体态和你相似的疯女在漫步及哭墓吗?”
“不是!”上官翩翩下床趿上绣花鞋,颔首接过奶妈的毛巾拭脸。“是一个很奇怪的梦!”
“我说小姐,你别说你这次的梦怪,你哪次的梦不怪里隆咚的,听得我神奇得很!”奶妈习以为常地说著。
上官翩翩被她那好笑的语调逗得忍俊不住,噗哧一笑说:“这次真的不同,梦里头的人和衣著都很怪异,就连他们坐著的铁箱子也都怪异的很!”
“怎么怪异法?”奶妈倒是给引起了好奇心。
“有个男人是长发,却披散著发,跟一个和我长得又是一模一样的姑娘坐在一个会动的铁箱子里面,那个铁箱子前后四周都镶著亮晶晶、透明的可以看穿的薄片,对了,好像是上次大食人带来的琉璃;铁箱子外面有四个不知什么做成的黑轮子。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叫蝶儿,那个长发的男人好像是她的兄长,他们的身后有几个铁箱子在追赶著他们。追赶他们的铁箱里坐满了男人,不过都是短发的。最后,他们来到山顶,不知怎么的,载著长发男子及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姑娘的铁箱子突然直直地坠落断崖,我就吓醒了!”
“他们穿著的衣饰,是中原人士吗?”
“不是,他们连衣著也很怪异,可是也不像胡人的衣装,反正他们的一切都很独特就是了!”上官翩翩不解地摇摇头,沉吟地说:“怎么又是兄妹!”
“小姐,你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思索这些梦的巧合,好像都和兄妹有关!上回的那个梦,不是有个哭墓的疯女吗?她哭的就是她兄长的墓。这些梦和我有些什么关连呢?”
“呸呸!”奶妈急忙啐了一口说:“小姐是大吉大利的千金之躯,人说梦是和现实颠倒,我看小姐是有喜事临门了。”
“奶妈就爱取笑我!”上官翩翩轻叹了口气,取过每日用来蒙面的面纱遮住了美艳绝伦的脸蛋。“我能有什么喜事?”
“自从四少爷,不,该说是四小姐嫁入洛阳王府后,老爷和夫人就开始仔细留意你的婚姻大事,想替你找一个足堪匹配的好郎君!”
“奶妈,别说了!”上官翩翩红艳了一张俏脸。
“小姐,这有什么好害臊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必然之事啊!”奶妈拿起云篦著迷上官翩翩梳理一头黑缎般的乌丝,无端地叹了口气。
“奶妈,怎么了?”
“没什么!”奶妈冲著她怜惜地一笑。“我只是不明白,你生得这等国色天人为什么坚持要你用面纱遮面!”
“娘也没跟我说过!”上官翩翩本人也疑惑得很。
她的父亲是天下第一世家的当家老爷上官宏毅。上官宏毅有五位夫人,五位夫人各有来历,出身背景相差十分悬殊,各自有著充满轶闻传奇的过去,而五位夫人不多不少,都为上官宏毅生下了一名儿子或女儿,上官翩翩的娘亲夏宛青就是上官宏毅的五夫人。
夏宛青的过往最为人费猜疑且津津乐道,因为她曾是一个削发为尼的方外之人,后来因缘巧合,竟成了大英雄上官宏毅的夫人。
她在五位夫人之中向来最不活跃,老是深居简出,而且从上官翩翩懂事以后,便一直让她以面纱蒙面,不让她的面貌轻易为人所窥。
上官翩翩曾耳闻过下人之间私下流传的说法,说是因为她生得太过不凡,有著异样魅力的美貌,恐会招来祸端,所以才要她以面纱遮面。
被说成祸水的感受当然是不太好,上官翩翩曾据此说法向她的亲娘夏宛青问明真相,她的亲娘除了把这种说法斥成无稽之谈外,并没有多做解释。
“大概是怕小姐的美貌造成洛阳王公贵胄,世家子弟的疯狂骚动吧?”奶妈打趣著。
“奶妈!你说到哪去了!”上官翩翩心念忽动地说:“我想去上香,奶妈,你说好不?”
“当然好,我去替你张罗上香的事宜。”奶妈倒是十分赞成。
望著奶妈的背影远远离去,上官翩翩才回过头凝视著铜镜里自己的倒影,不知眼花还是什么,镜中的人影竟换成了刚才梦中的长发男子。他有一双忧郁得令人心痛的眸子,他看起来是那么真实,仿佛真的置身在她的眼前,惹得上官翩翩不由自主伸手去抚摸铜镜,冰冷的触觉将她带回了现实,幻像消失无踪!
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正如刚才她由梦中惊醒时般的感受。
这算是一种思念吗?如果是,上官翩翩摇了摇头,莫名其妙地思念一个素未谋生的人,未免太过荒谬。
***
“她是谁?”一个外地来的书生望著上官翩翩窈窕玲珑、娇美万分的身影,发出了著迷的叹息。
“公子敢情是外地来的?竟不晓得她的身分?”寺里的庙公有意调侃。
“看她身著绫罗绸缎,穿金戴玉,侍从护卫如云,莫不成是洛阳郡主!”
“她不是洛阳郡主,但也差不多了……”庙公捻须笑著说:“他是上官宏毅的么女上官翩翩!”
“上官翩翩……”书生登时失了魂魄,要不是庙公一把拉住他,他真会失态地去追寻上官翩翩的倩影。
“公子,你醒醒!”庙公叹口气,莫可奈何地打他的面颊,“莫要唐突了上官姑娘。”
“是我失礼了。”书生这才醒悟过来,一脸赧红。
“公子不必自责。”庙公倒是见怪不怪地朗朗笑开,“像公子这样为上官姑娘失魂落魄的人大有人在!”
“她真是一个倾城倾国的佳人!”
庙公毕竟是上了年纪,清心寡欲多了。“是吗?上官姑娘终年以面纱蒙脸,除了上官家的人外,没有人能一睹芳容!”
“虽无幸一睹她的绝世容颜,”书生傻气地笑著,“像她这样一举手一投足有著绝佳丰姿的姑娘绝对是空前绝后。”
“公子,你未免也太夸大其辞了吧!”庙公摇头苦笑,“说不定她是容貌上有了缺陷才蒙面的!”
“你是不会懂的。”书生忿然地拂袖而去。
“你又懂什么?”庙公对著他的背冷哼一声,“枉读圣贤书……”
在庄严壮丽的宝刹寺里,上官翩翩从奶妈的手里接过了线香,虔诚地,跪在神佛前默祷。
拜佛完毕后,上官翩翩在奶妈的陪伴下来到香油箱前添了香油钱。
就在她们回身要走时,一个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高大男子跌进了庙里,持著满是血迹的长剑逼近上官翩翩和奶妈。
奶妈吓得放声尖叫,险些活活吓晕。而上官翩翩不愧是武林名门之女,遇险愈显沉著,她先是一手将受惊的奶妈拉至身后,另一手则一掌送出,逼得眼前的不速之客不得不后退。
上官翩翩并不以一时退敌为满足,接连扫出三腿,将不速之客逼得离己更远。护送她来上香的护卫已应声而来,将这个来意不明,杀气腾腾的高大男子团团围住。
上官翩翩这时才发现眼前的男子一身胡人打扮,一张脸被飞散的长发和血污所掩,看不真切。他的样子十分狼狈不安,像是遇劫或被人追杀似的。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何方人氏?”
高大男子好像也发现她不是敌人,收了长剑负在身后,嘴唇嚅动著,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时,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凄然骇人的尖锐笛声。
高大男子的脸色顿时严厉了起来,转身想要窜出寺门时,被几个天竺僧侣打扮的和尚挡住了去路。
那些僧侣可没有半点出家人慈悲为怀的本色,个个面目凶恶,有如鹰隼,一见高大男子,就施展出致命的杀手,招招欲取他的性命!
“小姐……我们……快走……”奶妈因惊魂未定,说起话来结巴的很。
“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不知怎么的,上官翩翩的一颗心已偏向了高大的男子。
“谁是谁非,都不……关我们的事!”奶妈不知哪来的力气,想强拉著上官翩翩离开凶险的寺里。
其他的香客早已受惊得一哄而散了。
“奶妈,我决定帮他!”上官翩翩挣脱了奶妈的牵制,纵身跃入那圈僧侣之中,助高大男子一臂之力。
“快保护小姐……”奶妈又差点再次吓晕。
上官家的护卫眼见小姐亲身历险,哪敢再耽搁,个个拚死拚活地上前痛击那批天竺僧侣,胜败之势很快就展现出来,上官翩翩这一方明显地占了优势。
那批天竺僧侣见大势不妙,互使眼色,决定撤退,一转眼间散了个干净。
“老天保佑!”奶妈只觉一颗心脏险些夺腔而出,九条命吓死八条,快步奔至上官翩翩的身旁。“小姐,我们快走!”
“好的,奶妈!”上官翩翩点了点头,就在众人的簇拥保护下准备离寺。
“请等一下。”一直没有出声的陌生男子突然开了口,声音低沉迷人。
“小姐,我们快走!”奶妈如果力气够大的话,她简直就想强行拖上官翩翩离开。
奶妈有一种直觉,不能让上官翩翩在此地久留,因为,她就是觉得高大男子对上官翩翩没好处。她知道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毫无根据,虽然她不知道上官翩翩自己有没有发觉,但男子看上官翩翩的那种眼神,就是教她不安。
“什么事……”上官翩翩再度挣开奶妈的束缚,穿过护卫,走向陌生的高大男子。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他的声音好像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听过。他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好像受了重伤,以剑抵地才勉强撑住了身子,一手抚住满是血污的胸口。
“我见过你吗?”他脱口而出,一副没有经过思索,万分迷惑的模样。
“没有。”他唐突的询问,使得她怔了许久才启唇回应。
“真的?”他撑起了两道浓黑的剑眉。
即使他满面都是鲜血和灰尘,但仍掩不住他完美深刻的轮廓,只要好好梳洗一番,他会是一个十分好看的男人。
“真的。”上官翩翩虽和他素未谋面,对他一无所知,却依旧对他从容不迫的优雅气质,快人快语,直言无讳的爽朗留下了深刻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