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邦人不只是目光狠,连嘀咕的口气也跟著转阴,甩下春织外袍的力道更是毫不留情。
「怎麽了,你不喜欢我织的袍子吗?!」春织愣愣地注视著被异邦人丢在地上的翠绿外袍,心疼得不得了。这件袍子的织工少说也费了她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钻研,他这般草率地对待它,实在不对。
「$#@$#$……」显然异邦人对她的自叹自怜没有半点兴趣,反倒逞起凶 和她比谁的口气比较哀怨。
春织再一次被眼前的异邦人弄糊涂了,无法理解他要的是什麽。他要袍子,她就给他袍子,有什麽不对吗?
她正想开口问,异邦人却有如饿虎扑羊,二话不说随即扑上来,杀个她措手不及。
「公、公子--」被无端压上床的春织只得高声尖叫,像只小绵羊般挣扎。
纯洁有如细白绢纸,和煦宛若四月春风,只要碰上有关纹织的新奇玩意儿,便会忘却一切的春织,正遇上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灾难。
只是,不知道这回有谁会来救她?
正当春织奋力挣扎的同时,靖轩也以惊人的速度,策马疾驰赶至襄州城内。
都怪他,都怪他粗心!要不是他一时气昏了头,和庄家千金纠缠上,春织也不会伤心离去,自甘堕落委身入妓院。她一定是以为他要抛弃她了,伤心之馀又没地方去,才会想到堕落风尘。
靖轩边策马趋前,边责怪自己,他回想起稍早混乱的画面,心中更为焦急。
原本,他以为连日来的努力终於即将开花结果,哪知,先有庄家千金来搅局,後有春织不吭一声任她放肆,他才会负气答应一壮家千金的请求,忽略春织之前赠衣的美意。他原先的用意只不过是气气春织,顺便为自己讨回一点颜面而已,怎知春织会一时想不开,跑到城里的妓院当起风尘女来?
他越想越觉得自个儿该死,越是不能原谅自己。要不是骆屏山送来受训的弟子正好进城瞄见春织的身影,又在她进入妓院的第一时间,即转道赶回靖家堡通知他这个消息,恐怕到现在他还坐在大厅里自哀自怜,哪能得知伊人芳踪?现在只求老天垂怜,让他早一步赶到妓院将她救回,也好弥补自个儿小心眼犯下的罪过。
这厢靖轩不断责怪自己,哪知那厢春织也在死命挣扎。
老天,这个男人不但重而且浑身发臭,他是打算用他那身臭味将她熏到死为止吗?
一面挣扎,一面还得留意著不被臭气熏晕,春织此刻终於了解到男子的意图。原来,他脱她的衣服不是因为想和她交换衣料,而是想染指她。
「救命。」她用虚弱的声音求救,不是她不想放大声音,而是因为被熏得快吐了,叫不出来。这异邦男子的体 味著实难闻,比起靖轩来差多了。
「这位公子,拜托你让一让,我真的快不行了……」春织恶心目眩地请求,深怕闷死,可异邦人仍是张牙舞爪 矢志扒下她的衣服,不给她呼吸的空间。
和异邦人牵扯不清的春织,这下子不只得捍卫自个儿的贞操,还得想办法挣得新鲜空气,在这万般辛苦的一刻 ,她的脑中不由得浮现靖轩的脸。
要是靖轩人在这儿就好了,凭他的功夫,定能将她身上的大块头移开。
春织不免开始幻想,挣扎著看向紧闭的门扉,好似靖轩就站在门外,随时等著救她一般,可她万万没想到,她 的祈愿竟然成真--
「让开!」挣扎中她似乎听见靖轩的声音自走廊那头传来。
「谁要敢拦我,我就杀谁,识相的快给我走开!」他的声音似乎很急、很喘,彷佛刚下马的样子。
「大爷,您可别捣乱呀!房间给您这麽一间一间搜,咱的生意还要不要做?」春织又听见一个苍老著急的女声 ,对著来人哀求。
「我就是要砸烂你这个害人不浅的蜘蛛窝,快把春织交出来!」显然来者对於老妇的请求充耳不闻,仍执意一 间一间地闯。
瞬间只闻房门被打开又被甩上的声音,外带男女的尖叫声。
「我不知道谁是春织!」老妇愤怒的叱责声不下於惊慌的寻芳客。「但是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麽继续胡闹下 去,别怪我不客气!」
「有本事尽管找人来,我等著。」遭警告的男子仍傲慢地不理老妇,迳自踩著重重的步伐,在走廊里狂喊。
「春织!」他一面喊一面闯门。「春织!」
是他,真的是他,真的是靖轩!
春织闻声欣喜若狂,原本要死不活的挣扎在靖轩的鼓励下,像是有如吞下成打的大力丸,变得泼辣异常,盼望 越走越近的靖轩能及时发现她。
「好,你有本事,我倒要看看你怎麽对付我迎春阁这些护卫!」俨然已被惹毛了的老鸨,再也忍受不了靖轩的 放肆,遂招来妓院中所有的打手,准备以武力将靖轩请出门。
「给我上!」 随着老鸨一声令下,全院的护卫倾巢而出,持刀的持刀、拿剑的拿剑,全往靖轩的身上砍。
靖轩头也不回地发出暗器,没三两下就解决了迎春阁的护院,而他们却连靖轩的一根手指头也没伤著。
「春织!」懒得再跟身後那一群小丑斗法,靖轩照闯他的,终於在位於长廊的最後一个房间,找到正奋力挣扎 的春织。
「靖轩!」
说不出有多欣喜,被压在床褥上的春织,用双手死命地扳住异邦人蓄满大胡子的脸,困难地跟刚闯进门的靖轩 打招呼。
靖轩定眼一看,床上躺著的人正是他遍寻不著的春织,再定神一看,压住他未婚妻的,竟是一个不知打从哪里 来的异邦人。
顿时他火大兼心脏衰弱,这该死的蛮子竟然敢碰春织!
「可恶的蛮子,你竟然敢对我的未婚妻下手!」
大手一提、右脚一踹,可怜的异邦人连个上诉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盛怒的靖轩给一脚踹出厢房,和刚赶到的老 鸨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好不容易才重获自由,春织才想好好跟靖轩道谢,不期然被他抱个满怀,撞进他无比宽阔的胸膛之中。
「都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一抱住她,靖轩便喃喃自语,痛苦之情溢於言表。
春织不知道他在呢喃些什麽,但知道他的胸膛很温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便是了。
「要不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给气糊涂了,你也不会自暴自弃跑来这地方,随人糟蹋。」靖轩越是自责,手臂圈 得越紧,春织也就越得不到空气。
啥?他在说啥?怎麽他的手臂也圈得那麽牢,和方才那个异邦人一样不给她空气呼吸?
「其实你不必这样的。」他的心真的很痛。「我只是说气话,庄千金那边的亲事我自会想办法退掉,你大可不 必因为我一时失去理智允婚,就自愿堕入风尘跑来青楼当妓女,你这麽做只会让我觉得更加对不起你而已。」 说到最後靖轩的声音还有一丝丝难掩的哽咽,足见他有多自责。
满脑子都是问号的春织,这回终於听懂他在说什麽,也明白她闯入了什麽地方。原来这楼阁是妓院,难怪到处 挂满了红色的布幔,那挂在墙上一幅幅的绣画,想来该是春宫画了。
春织终於有所领悟,然而抱著她的靖轩可不明白,她得说明才是。
「我……我真的很感谢你赶过来救我。」被压在靖轩怀里的春织闷闷地说道。「可恐怕你是误会了,我并不是 自愿来这儿当妓女……」
「你不是自愿来当妓女?」没能等春织解释完,靖轩即猛然松开拥抱,眼珠子凸爆地看著春织。
春织连忙点头,好高兴又可以吸到新鲜空气。
「你不是自甘堕落……那你跑到这鬼地方来做什麽?!」靖轩半是放心、半是愠怒地狂瞟春织,可恶,害他那 麽担心。
「为了这个啊!!」春织笑嘻嘻地自木床的角落中抽出异邦人的袍子,并庆幸她 方才的挣扎并未伤及珍贵的 衣料。
「那是……」靖轩脸色发青、额冒青筋地看著春织手中青绿色的缺胯袍,他发誓,要是、要是事情真如他所想 的那样,他一定宰了她!
「这是缺胯袍。」春织万般珍惜地解释。
「我知道那是缺胯袍!」老天帮帮他吧,他快没耐心了。「我要知道的是,你为什麽跑到迎春阁来?!」
「就为了这件袍子啊!」春织仍是不知死活的露出笑容。「原本我走在大街上想事情,想著想著便瞄到这件袍 子。你就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因为啊!这袍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原的货色,你瞧,这青绿色光泽多艳、多美啊 !我一时忍不住,便跟了上来,哪知这儿竟是妓院……咦,你的脸色为什麽这麽难看,人不舒服吗?」
一提到她的最爱,春织可以大气不换说一整套,浑然不觉靖轩五味杂陈的心情。
他人舒不舒服?当然不舒服了!他一连串的自责、一连串的心焦,原来都只是自作多情,庸人自扰而已。
「你……知不知道在赶来这儿的路上我在想什麽?」靖轩气得全身发抖,寒毛林立。
「不晓得耶。」春织仍是握住打西域来的珍贵织品不断地把玩,一点也不知道即将大祸临头。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傻子是我。」他越想越心酸。「当我听到你跑来妓院的消息,我头一个反应是自责,责 怪自己为什麽这麽小家子气让你受尽委屈,甚至产生作践自己的念头。我不断策马奔驰,就怕来不及阻止你做 傻事,结果你却是为了一件该死的缺胯袍踏入这种地方,枉费我一番苦心!」
该死、该死!他的一番深情竟然比不上一件破袍子,她把它当宝,而他呢?她到底把他当作什麽?一个随时帮 她善後的傻瓜?!
「其实你不必这麽生气嘛,我人不是好好的吗?」眼见靖轩头顶快著火了,春织只得又搬出拿手好戏--劝架 。
「什麽叫『人好好的』,你忘了刚才差一点就被人欺负吗?」他这辈子没见过像她这麽没知觉的女人。
「这倒是。」经他这麽一提醒,春织才吊眼稍微想了一下。「可是你不是及时赶到了吗?所以我说没事了嘛!」语毕,她又笑,笑容有如四月春风,这回靖轩却不买帐。
「你的意思是,只要能拿到想要的抱子,就算被欺负染指也没关系?」他既生气也是无奈地问。
天可明鉴,他已经尽量想办法去了解、理解,甚至包容她对纺织的狂热,可为何她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 一些让他不能忍受的事,磨光他先前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耐心?
「我又没有这麽说。」靖轩今天好凶。「我只是觉得反正又没出什麽事……」
「没出什麽事?!」听见她无所谓的反驳,靖轩的火气全然被挑起,猛地抓住春织的手腕,恶狠狠地瞪著她。「你还敢说!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早就被染指了。」她这是什麽态度,好像任何人压在她身上都无所谓的模 样。
「没你说的这麽严重,我只是被压著不能动而已。」他越是凶悍,春织越显温柔。
可靖轩不稀罕她的温柔,他要的是她的知觉、她的爱!
「你话说得倒轻松,你知道男人要的是什麽吗?」他决心好好教训一下春织,让她知道男人的可怕。
春织摇摇头,羽梦馆里多是女人,对男人实在没什麽概念。
「男人要的就是这个!」紧紧攫住她的手腕儿,靖轩忽地将她压往先前的床褥,压得春织的肩膀痛死了。
「你……弄痛我了。」即使双手被靖轩凶狠地抓著,春织仍试图露出微笑。
「是吗?」靖轩用冰冷的眼神冻结她的微笑。「你不是说只是被压著不能动而已,没什麽大不了?」
「我……」顿时春织无话可说,也笑不出来。
「你可知道,男人不止要他的女人不能动,还想对她做更深入的事?」不单是用冰冷的眼神睨她,靖轩更以强 力的手劲证明他所言非假。
春织的手被捏疼了,肩膀也痛得不得了,可她还是无法明白靖轩的意图。
「靖轩,我--」她才想告诉靖轩,她相信他不会伤害她,可他灼热的嘴唇随即不由分说地落下,将她来到口 的话卷走,舌尖探入她的口中,激狂地吮吻。
霎时春织的脑中一片空白,心中感受的只有靖轩强烈的吻,和先前无数温柔的记忆。
「这是男人想做的第一件事……」一阵热吻之後,靖轩气息紊乱地警告春织,先前的凶暴锐减一半。
春织迷惑地瞅著他,不明白之前他为什麽生气。就她看来,这举动没什麽不妥呀,他在靖家堡的时候不就常这 样碰她?
「接下来,男人还会对你做这个……」不待她的眼眸呈现更多疑问,靖轩窒人的气息又侵入她的呼吸,只不过 这回多了先前没有的抚摸。
她不知道他干麽松开她的外袍,探入她的单衣,但她觉得他的抚触好轻、好柔,握住她丰胸的大手也不粗鲁, 反倒蓄满了四月的轻柔。
「然後……他还会再做这个……」接著,靖轩又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酥胸,隔著薄薄的单衣轻啮她高挺的蓓蕾 ,直到他的额际满布薄汗。
「这就是男人会对女人做的事,懂了吗?」他气喘如牛,用尽全身的力气忍住胯下的冲动,对著一脸茫然的春 织谆谆教诲。
「懂……懂了。」看他这麽努力,春织只好点头。可说句实在话,她根本不懂他做的事有什麽不好,至少她就 挺舒服的。
「既然懂了,你还认为为了一件破袍子做这麽大的牺牲,是一件值得的事吗?」
奋力平息呼吸的靖轩,很高兴春织终於有知觉,未料春织竟又会错意。
「值得呀!」若不是这件袍子,她也不会再见到靖轩,感受他的碰触。
「而且,你说错了哦!」春织边说边翻袍子。「这件缺胯袍一点都不破烂,它的织工很好,循环纹和对称纹都 配合得恰到好处,不相信你看!」她将整件缺胯袍都翻给靖轩瞧,证明她可不是乱要东西,脸上挂满了行家的 自信风采。
靖轩先是不敢置信地看著横躺在春织手中的丝袍,後又将视线挪向春织充满光采的脸,无法相信她居然一点悔 意都没有。
她,不懂得他的用意,不懂得他的苦心。
她,可以为了一件袍子一路跟来妓院,并且告诉他,比起她手中的丝袍来,贞操不算什麽。
而他,受够了这一切,受够了总是屈居於织品之下的感觉。
如果他的情敌是个活人,他还可以要他站出来接受他的挑战。可如今他的情敌竟是一块没有生命的布,这教他 找谁决斗?教他如何承受这样的结果?